第一章柯远的相机捕捉到了死亡。不是隐喻意义上的死亡,而是真实的、刚刚发生的死亡。
镜头里,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但柯远知道,就在三分钟前,
老人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他亲眼所见。"可以了。"柯远轻声说道,放下相机。
病床旁围着的家属们开始低声啜泣,有人上前为老人合上双眼。柯远默默退到角落,
开始检查刚才拍摄的照片。在第三张照片上,
他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东西——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从老人的身体里升起,模糊但清晰可辨。
普通人会以为那是光线造成的错觉或是相机的问题,但柯远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灵魂离体的瞬间。"柯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老人的女儿走过来,眼睛红肿,
"爸爸一直说要体面地离开,你帮我们留下了他最后的模样。"柯远点点头,
递给她一张名片:"照片三天后可以取,有任何特殊要求可以联系我。
"名片上印着"最后一刻摄影工作室"几个字,
下方是一行小字:"为您留住生命最后的尊严"。离开医院时,天色已晚。
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柯远裹紧了风衣。他的工作室位于城西一栋老旧的写字楼里,
租金便宜,邻居稀少——这正是他需要的。
没人会对他深夜冲洗照片时暗房里传出的低语感到好奇。刚推开工作室的门,
电话就响了起来。柯远看了眼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最后一刻摄影,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他机械地问道。"是柯远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带着轻微的颤抖,"我...我需要您为我姐姐拍一张照片。她...她刚刚去世。
"柯远皱了皱眉。通常这类委托会通过医院或殡仪馆转介,直接打他私人电话的情况很少。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薇...我姐姐林薇生前提到过您。她说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什么事,
希望能由您来为她拍摄最后的照片。"柯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林薇...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林小姐,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能告诉我您姐姐现在在哪里吗?""市立医院太平间。
他们说明天一早就要...就要..."她的声音哽咽了。"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过去。
"柯远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十点二十。"一小时后在医院正门见可以吗?""谢谢您,
柯先生。我叫林芮。"电话挂断了。柯远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林薇...林薇...突然,
他想起来了。三个月前,一位年轻女子曾来过他的工作室,询问关于"死亡摄影"的事情。
她留着齐肩短发,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摸右耳上的银色耳钉。当时柯远以为她只是好奇,
毕竟大多数人对他的工作都抱着一种病态的兴趣。"我想记录下生命最后一刻的真实,
"林薇当时说,"不是医院里那种修饰过的遗容,而是死亡本身的样子。
"柯远拒绝了她观摩拍摄的请求,但给了她名片。没想到三个月后,她成了他的拍摄对象。
市立医院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冷清。柯远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器材包。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子站在医院门口,没有打伞,任凭细雨打湿她的头发。
"林芮小姐?"柯远走近她。女子转过身来,柯远不禁一怔——她和林薇长得太像了,
同样的杏仁眼,同样的尖下巴,只是林芮的眼神更加锐利,带着一种受伤动物般的警觉。
"柯先生。"她点点头,声音比电话里更加沙哑,"谢谢你能来。""这是我的工作。
"柯远简短地回答,"我们进去吧。"太平间在地下二层,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说不清的冰冷气息。值班人员显然已经得到了通知,
只是默默递给他们一份表格就离开了。"我姐姐...她是自杀的。"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林芮突然说道,"警方说她在浴缸里割腕,留下了一封遗书。"柯远没有回应。
自杀的死者他见过不少,灵魂往往充满悔恨与困惑,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好奇林薇的灵魂会是怎样的状态。7号冷藏柜。工作人员拉开金属抽屉,
露出覆盖着白布的轮廓。当白布被掀开时,柯远听到林芮倒吸了一口冷气。林薇躺在那里,
面色惨白,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已经缝合,
但仍然触目惊心。与三个月前相比,她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凸起,眼下是浓重的阴影。
但最让柯远震惊的不是这些——而是站在尸体旁边的那个半透明身影。
林薇的灵魂正注视着自己的遗体,表情不是悲伤,而是恐惧。极度的恐惧。
柯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二十年来,他已经学会了不在活人面前对灵魂做出反应。
他打开器材包,开始准备相机。"能给我和姐姐一点私人空间吗?"他突然问林芮,
"拍摄时我习惯...不受干扰。"林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当门关上后,柯远转向林薇的灵魂:"你能看见我,对吗?"灵魂猛地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希望。"你真的能看见我!"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带着回声,"林芮有危险!你必须警告她!"柯远皱眉:"什么危险?你不是自杀的吗?
""不是自杀!是被谋杀!"林薇的灵魂激动起来,"他伪装成自杀现场,但他杀了我!
他还会杀林芮!""谁?谁要杀林芮?"柯远急切地问。
"戴银戒指的男人...他右手小指上戴着银戒指..."林薇的灵魂开始变得不稳定,
这是即将消散的征兆,"数字7...记住数字7...""等等!说清楚点!
"柯远伸手想抓住她,但手指穿过了虚无的空气。
"保护我妹妹..."这是林薇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的灵魂像烟雾一样散去了。
柯远站在原地,心跳如雷。这不是他第一次与灵魂交流,
但每次都会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死者能看到生者看不到的真相,
但他们往往无法完整地传达信息。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为林薇的遗体拍照。透过取景器,
他看到的不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被暴力夺去生命的年轻女子。
那些警方认定为自杀证据的细节,现在在他看来全是破绽——手腕上的伤口角度不对,
指甲缝里有细微的皮肤组织,颈侧有隐约的淤青...拍摄结束后,柯远收拾好器材,
推门出去。林芮靠在走廊墙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这是姐姐最后一张自拍,
"她递给柯远,"就...就在那天晚上发的。"柯远接过照片。
照片中的林薇站在浴室镜子前,脸色异常苍白,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而更让柯远注意的是,镜子的角落里,隐约反射出一个男人的轮廓——他的右手小指上,
有什么东西在闪光。银戒指。"林小姐,"柯远严肃地说,"我认为你姐姐不是自杀的。
"林芮的眼睛瞪大了:"你也这么觉得?我就知道!姐姐绝不会自杀,她刚刚升职,
还计划下周去旅行..."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但警方说证据确凿,拒绝重新调查。
"柯远犹豫了一下。他不能告诉林芮他看到了她姐姐的灵魂,那只会让她认为他疯了。
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我...我在拍摄时注意到一些不寻常的细节。"他谨慎地说,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查查这件事。"林芮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在评估他是否可信。
最后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但不止是查查而已——我要找出凶手,
让他付出代价。"柯远看着这个刚失去姐姐的年轻女子,看到了她眼中燃烧的怒火。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刚刚卷入了一场远比想象中危险的游戏。
而数字7...那又是什么意思?
第二章林芮的公寓堆满了林薇的遗物——笔记本、相册、衣服,甚至牙刷。过去三天里,
她显然试图从这些物品中寻找姐姐死亡的线索。柯远坐在一堆杂物中间,
翻看着林薇的日记本。"你姐姐有提到过什么让她害怕的人吗?"柯远问道,
眼睛没有离开日记。林芮摇摇头,递给柯远一杯咖啡:"没有。但最近两个月她变得很紧张,
总是检查门锁,晚上不开窗帘。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工作压力大。"柯远接过咖啡,
注意到林芮手腕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疤。顺着他的目光,林芮下意识地拉了下袖子。
"小时候留下的,"她简短地解释,"我和姐姐在孤儿院长大,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柯远点点头,没有追问。他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面潦草地写着:"他又找到我了。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明天必须告诉林芮真相。""这个'他'是谁?
"柯远指着那行字问。"我不知道。"林芮咬着嘴唇,"姐姐从不和我谈她的感情生活。
她上一段恋情是两年前,和平分手的。"柯远想起林薇灵魂提到的"戴银戒指的男人"。
他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本地新闻。几条关于女性死亡的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过去六个月里,本市有四名年轻女性死亡,三起被判定为自杀,一起是意外。
"柯远把手机递给林芮,"你觉得这是巧合吗?"林芮快速浏览着报道,
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个女孩,"她指着一张照片,"我认识她!她是姐姐的大学同学,
三个月前'跳楼自杀'的。"柯远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点开那名女子的详细报道——苏雯,28岁,某广告公司设计师,独居,
死于凌晨两点从自家阳台坠落。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一封打印的遗书,判定为自杀。
"打印的遗书?"柯远皱眉,"这很不寻常。还有,为什么是凌晨两点跳楼?
""苏雯的葬礼上,姐姐情绪非常激动,"林芮回忆道,"她一直说'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太伤心了。"柯远继续搜索其他几名死者。
随着信息一点点拼凑起来,
一个可怕的模式逐渐清晰——所有死者都是25-30岁的年轻女性,
死前都没有表现出自杀倾向,死亡现场都留有疑点但最终被判定为自杀或意外。更关键的是,
通过社交媒体关联,柯远发现她们之间存在着间接联系——要么是校友,
要么曾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要么参加过同一个兴趣小组。"这不是巧合,"柯远低声说,
"这是一系列连环谋杀,精心伪装成自杀。
"林芮的双手开始颤抖:"所以姐姐发现有人在杀害她认识的人,
然后...然后凶手发现了她知道得太多?"柯远点点头。他想起林薇灵魂说的"数字7"。
如果这不是随机的,那么很可能意味着林薇是第七个受害者,或者凶手计划杀害七个人。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柯远说,"你姐姐的电脑或手机在哪里?
""警方扣留了她的手机作为调查的一部分,电脑...等等!"林芮突然跳起来,
冲向卧室,"姐姐上周给了我一个U盘,说里面是工作备份,让我好好保管!
"她很快拿着一个银色的小U盘回来。插入电脑后,他们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
林芮试了几次常用密码都无法打开。"试试她的生日,或者你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纪念日。
"柯远建议。林芮摇摇头:"姐姐不会用这么简单的密码。她..."突然,她停住了,
"等等,她曾经说过,如果她有什么不测,重要的东西都在'记忆开始的地方'。
""记忆开始的地方?那是什么意思?"林芮的眼睛亮了起来:"阳光孤儿院!
那是我们被收养前住的地方。
"她迅速输入"sunshine2000"——孤儿院的名字和她们被收养的年份。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一系列照片和文档。照片上都是同一个男人——三十多岁,
相貌普通但穿着考究,与不同年轻女性的合影。柯远立刻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上的银色戒指。
"就是他!"林芮惊呼,"姐姐说的'戴银戒指的男人'!"柯远放大照片,
仔细观察那个男人。他看起来彬彬有礼,甚至有些腼腆,如果不是林薇的警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个连环杀手。文档里是一份名单,上面有七个女性的名字和信息,
包括住址和工作地点。其中四个名字被划掉了——柯远核对后发现,
这正是新闻报道中那四名死者。剩下三个名字中,有一个是林薇自己,还有两个陌生名字。
"还有两个潜在受害者,"柯远声音紧绷,"我们必须警告她们。"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林芮和柯远警觉地对视一眼。"你约了人?"柯远低声问。林芮摇头,
脸色发白:"没人知道我住在这里...除了姐姐。"柯远示意她别出声,悄悄走到门边,
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空无一人。他刚松了口气,
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一个白色信封。他小心地打开门,捡起信封。
里面是一张照片,拍摄的是林芮公寓大楼的入口,时间显示是昨天。
照片背面用印刷体写着:"停止调查,否则你会是下一个。"林芮看到照片后,
白:"他找到我了...他怎么会这么快..."柯远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这里不安全了,
收拾必需品,我们得马上离开。"五分钟后,他们匆匆离开公寓。
柯远开车带着林芮在城市里绕了好几圈,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驶向他的工作室。
"那里很隐蔽,而且有安全系统。"他解释道。林芮紧抱着装有U盘和几件衣服的背包,
沉默不语。直到车子停在工作室楼下,她才开口:"为什么帮我?你根本不认识我和姐姐。
"柯远望着雨幕中模糊的城市灯光,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第一次看见灵魂的场景——车祸中死去的母亲站在燃烧的车旁,向他挥手告别。
那时他只有十二岁,却从此背负上了看见死亡的能力。"因为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最终说,"而你姐姐...她向我求助了。"工作室比林芮想象的要整洁。
一面墙上挂满了黑白照片——老人、孩子、中年人,各种年龄段的都有,
但共同点是他们都闭着眼睛,面容平静。这些都是柯远拍摄的死者。
"这些都是..."林芮轻声问。"我的客户。"柯远简短地回答,打开电脑插入U盘,
"让我们看看另外两个潜在受害者是谁。"第一个名字是陈雅婷,27岁,某出版社编辑。
社交媒体显示她活泼开朗,最近刚宣布订婚。第二个是周雨晴,29岁,自由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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