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考732分。这本来是天大的喜事,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因为第一个知道我分数的小姨,在电话里猝死了。第二个想问我分数的好友,在阳台失足了。
我的家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会走路的瘟疫。直到那个讨厌的亲戚在葬礼上当众羞辱我,
逼我说出分数时,我冷笑着满足了他。看着他瞬间倒地,七窍流血,我忽然发现,
这或许不是诅咒,而是一种……。1高考分数出来那天,我手机差点被我捏爆。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那头传来小姨永远充满活力的声音:念念!怎么样怎么样?快告诉小姨!
小姨给你准备的升学宴都订好地方了!小姨是我妈的亲妹妹,却比我妈更像我妈。
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我攥着拳头,激动得声音都在抖:小姨!我考了!732分!
多少?!小姨的声音拔高,充满了狂喜,天呐!732!我的念念是状元啊!
喜悦像电流一样通过听筒传递过来,我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念念,你等着,
小姨马上……话音戛然而止。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我愣住了,
心猛地往下一沉。信号不好?我正准备重拨过去,手机顶端突然疯狂弹出微信消息。
是我们的家族群相亲相爱一家人。我表哥王浩发了条消息:@所有人,
我妈刚在小区门口心脏病突发,人没了。后面跟着一串痛哭的表情。我大脑“嗡”的一声,
仿佛被一万根针同时扎穿。人……没了?就在十几秒前,她还因为我的分数欣喜若狂。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成了冰。手脚冰凉,
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怎么会这样?手机再次疯狂震动,
来电显示是林晓。我最好的死党。她肯定也是来问我分数的。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那个跳动的名字像是一道催命符。我不敢接。咔哒。卧室门被推开,
我爸妈满脸堆笑地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念念!查分了吧?
快告诉爸妈,我的宝贝女儿考了多少分?我妈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我下意识地后退,
撞在书桌上,桌上的笔筒“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笔撒了一地。
像是为刚刚发生的悲剧敲响的丧钟。我爸的笑容凝固了,他皱起眉头:念念,怎么了?
是不是没考好?我妈赶紧走过来,想拉我的手:没事的宝贝,考得不好也没关系,
一次考试而已,爸妈不会怪你的。别碰我!我尖叫着甩开她的手,像一只受惊的野猫。
我指着手机,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嘶哑而破碎。
小姨……小姨她死了……我刚告诉她我考了732……她就死了……
我爸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胡说什么!
我爸厉声喝道,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我把手机扔给他们,
家族群里那条刺目的消息就是铁证。我爸看着手机,手开始发抖,
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我妈抱着我,
声音颤抖:念念,你别吓自己,这肯定是个巧合,就是巧合……巧合?那林晓的电话呢?
如果我告诉了她,她会不会也……我不敢想下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的瘟疫,
那个该死的732分,就是一句沾满了鲜血的咒语。就在这时,我妈的手机响了。
是林晓的妈妈打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惶。姐!不好了!
我们家晓晓……她刚在阳台晾衣服,脚滑了一下……从楼上掉下去了!
2我妈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四分五裂。她呆呆地看着我,
眼神里不再是心疼和担忧,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占据。
我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那是死灰色。他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完了。又死了一个。我没有告诉她分数,
可她还是死了。难道只要有人想问我分数,就会死?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
啃噬着我最后一丝理智。我瘫坐在地上,抱着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爸……妈……我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个怪物……我爸妈像是被抽走了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造孽啊!一声尖利刺耳的嘶吼从门口传来。我外婆像一阵黑色的旋风冲了进来,
她头发散乱,眼睛通红,手里还提着一把沾了泥的扫帚。她是我小姨的亲妈。姜念!
你这个丧门星!外婆的扫帚毫不留情地朝我身上砸来,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克死了你小姨!妈!你干什么!我爸妈终于回过神,冲上去拦住她。
你们滚开!外婆疯了一样推开他们,我女儿刚没,你们就护着这个灾星!要不是她!
我女儿怎么会死!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你这个扫把星!从你出生的那天起,我们家就没好事!你爸生意赔钱!你妈生病!
现在连你小姨都被你克死了!外婆指着我的鼻子,吐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还考什么状元!我看你就是阎王爷派来收我们命的!
妈!我妈哭着喊,念念是您外孙女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我没她这样的外孙女!
外婆一巴掌甩在我妈脸上,你们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她肯定没考好,怕我们骂她,
才编出这种克死人的鬼话来骗我们!说着,她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拖到电脑前。查!
现在就给我查!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灾星考了多少分,能把你小姨的命给换走!
我摸着被她抓得生疼的胳膊,浑身发抖,死活不敢碰鼠标。你聋了是不是!
外婆举起扫帚,那沾着泥土的帚毛眼看就要落到我头上。就在这时,我爸的手机响了,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电话接通的瞬间,我爸的脸又白了一层。你说什么?
林晓……也没了?外婆的动作僵住了。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那双浑浊又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真的是你。
她声音不大,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徹骨的寒意。真的是你害死了她们……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姜念,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外孙女。我是一个会走路的诅咒,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3小姨的葬礼,
我不能不去。尽管我爸妈万般阻拦,但我还是去了。我穿着一身黑,像个幽魂,
站在灵堂最不起眼的角落,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希望能被所有人忽略。灵堂中央,
小姨的遗像笑得那么灿烂,那是我高考前一天,她拉着我拍的,
她说要等我金榜题名的时候发朋友圈炫耀。可现在,
这张照片只能被黑色的挽联和白色的菊花包围。我的心像被刀子反复切割,疼得无法呼吸。
亲戚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有几道带着探究和畏惧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听到了一些零星的碎片。听说了吗?就是她,姜念,把她小姨克死的……不止呢,
她那个最好的朋友,也出事了……邪门啊……这孩子……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
扎进我的血肉里。姨夫,那个曾经会笑着把我举过头顶的男人,此刻正双眼红肿地跪在灵前,
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我不敢过去。我怕我的靠近,会给他带来新的厄运。
就在这时,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我表哥,王浩。他是大舅的儿子,
外婆最疼爱的长孙。从小到大,他就样样都想压我一头。他考上个普通一本,
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在家族群里炫耀了整整一个夏天。哟,
这不是我们未来的状元姜念吗?王浩吊儿郎当地走到我面前,
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时和他玩得好的堂表兄弟,
一个个都用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我。怎么躲在角落里当闷葫芦啊?他凑近我,
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恶意,我可都听说了,你那个732分,是沾了人血的。怎么,
怕再说一遍,把我也给克死?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倒流。别乱说。我咬着牙,
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乱说?王浩嗤笑一声,音量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亲戚都听到,我妈的命,你那个死党林晓的命,这都是巧合?姜念,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我看你就是成绩太烂,没脸见人,才编出这么个离谱的借口!
他一句话,点燃了周围所有人的好奇心。那些原本还只是窃窃私语的亲戚,纷纷围了上来。
浩浩说的对啊,这孩子从小就蔫儿坏,心思重。一个三姑婆模样的亲戚帮腔道。就是,
哪有那么邪门的事。快说说,到底考了多少分,让大家也给你参谋参谋,看看能上哪个大专。
另一个油腻的远房叔叔也开口了。他们的话像一把把钝刀子,一刀刀地割着我的尊严。
我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人脸都开始变得模糊。都给我闭嘴!我爸冲过来,
把我护在身后,他愤怒地瞪着王浩,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爸,
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适。我妈也红着眼圈,拉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亲戚。
王浩被我爸吼得一愣,随即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切,问问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
心虚了?他抱着胳膊,凉凉地说道:我看啊,就是考得太丢人了,怕说出来,
你们夫妻俩的面子挂不住吧。别怕,以后表哥我公司开起来了,保洁的岗位,永远给你留着。
周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那一瞬间,我心底的某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刻全都转化成了一股冰冷的、滔天的怒火。
可以羞辱我,但绝不能牵扯到我的父母。我缓缓地从我爸身后走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静静地看着王浩。我的眼神让他有些发毛,他往后缩了缩。怎么?想打我啊?
我慢慢地,慢慢地,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表哥,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的分数吗?
4王浩被我看得心里发虚,但他身后的那群狐朋狗友还在起哄,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了面子。
他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冷笑道:怎么,你那两三百的分数,我还不敢听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说出来,让我看看是你嘴巴厉害,还是我的命硬!就是,
浩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诅咒?
他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堂弟跟着叫嚣。说啊!快说啊!是不是连两百都没有?哈哈哈!
整个灵堂都充斥着他们刺耳的笑声,与小姨那张温柔的遗像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我爸妈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想上来拉我,却被几个长辈以“小孩子闹着玩”为由拦住了。
我看着王浩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心底那片冰湖彻底碎裂。那就如你所愿。
我没有冲上前去,也没有压低声音。我只是站在原地,挺直了脊背,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
清晰而冷漠地开口:王浩,你听好了。我的高考分数,是七百三十二分。声音不大,
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地扎进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整个灵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刚才还在哄笑的亲戚,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像一群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木偶。732分。
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他们心里一清二楚。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王浩,
奋斗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王浩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嫉妒、和不敢置信的颜色。他张着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的鸭子,
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你……你胡说!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尖锐而变形,你作弊!
你肯定是作弊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就在他说完那句话的瞬间,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他的眼睛猛地瞪大,
眼球向外突出,布满了血丝。他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像一个漏气的风箱。他想要求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那群狐朋狗友都吓傻了,
一个个往后退,惊恐地看着他。浩……浩哥?你怎么了?那个黄毛堂弟颤抖着问。
王浩没有回答他。他重重地向后倒去,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然后就彻底不动了。
眼睛还死死地瞪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他,也死了。
以一种比小姨和林晓更加诡异、更加恐怖的方式。死在了我宣告的分数之下。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灵堂的死寂。是王浩的母亲,我的大舅妈。紧接着,
整个灵堂彻底炸了锅。尖叫声,哭喊声,惊恐的议论声,乱成一锅沸腾的粥。杀人啦!
姜念杀人啦!怪物!她是个怪物!快报警!快叫救护车!我站在混乱的中心,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我隔绝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浩,
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我真的,成了一个怪物。念念!
我爸妈冲破人群,一左一右地护住我,他们的身体在发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开我。而另一边,姨夫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锁住我,那里面不再是悲痛,
而是被仇恨点燃的、要将我挫骨扬灰的疯狂。是不是你!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是不是也是你害死了我老婆!你这个恶魔!他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青筋暴起的手指,
直直地掐向我的脖子。5姨夫的手像一把铁钳,死死地锁住了我的喉咙。窒息感瞬间袭来,
空气被一点点挤出我的肺部。我能看到他眼中疯狂的血丝,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悲伤和怨恨。
放开我女儿!我爸嘶吼着去掰他的手。姐夫!你冷静点!我妈也哭着去拉他。
但一个被仇恨吞噬的男人,力气大得惊人。周围的亲戚乱作一团,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报警,
更多的人则是惊恐地远远躲开,仿佛我是什么会传染的病毒。在他们眼里,
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是一个会说话的诅咒,
一个活生生的、刚刚在他们面前展示了杀戮能力的恶魔。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渐渐模糊。
我……就要这样死了吗?死在这些曾经的“亲人”面前,
背负着克死至亲、害死朋友、杀死表哥的罪名。不。凭什么?
凭什么小姨的善良要用生命来偿还?凭什么林晓的无辜要用坠楼来终结?
凭什么我十二年的寒窗苦读,换来的是一句句“灾星”和“怪物”?
凭什么我要为他们的愚蠢、嫉妒和恶意,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
猛地在我体内炸开。是愤怒,是不甘,是彻骨的恨意。我猛地睁开眼睛,放弃了挣扎,
任由他掐着。我死死地盯着姨夫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姨夫……你不想知道……小姨最后的遗言……是什么吗?
我的声音微弱,却像一道惊雷,劈进了他的脑海。姨夫的动作明显一僵,
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丝。我抓住这宝贵的时机,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说……她把留给我上大学的二十万……藏在……床头柜第三个抽屉的……夹层里了……她说,
这笔钱,谁也……不能动……姨夫的眼睛猛地瞪大,那疯狂的血色瞬间褪去,
取而代代的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我冷冷地笑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那笑容却比哭更让人心寒。因为那是我编的。就在那一瞬间,姨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松开我的脖子,捂着自己的心脏,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像王浩一样,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然后,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又一个。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刺破了这片混乱。
警察和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场面更加混乱。量血压的,做心肺复苏的,拉起警戒线的。
我被我爸妈紧紧地护在身后。我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曾经指责我的亲戚们,
如今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我。外婆坐在地上,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警察很快把我带走了。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
面对着一脸严肃的警察,我没有丝毫的害怕。我只是平静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告诉了他们我的分数。
我只是把我小姨“告诉”我的话说了一遍。法医的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王浩,
死于急性心肌梗死,医学上称之为“情绪激动导致的猝死”。姨夫,同样是心源性猝死。
小姨和林晓,一个是突发疾病,一个是意外事故。所有的死亡,
都和我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我是干净的。我是无辜的。警察只能放我回家。
当我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抬起头,
看着城市上空那片被霓虹灯染成诡异紫色的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重生了。那个懦弱的、会因为恐惧而哭泣的姜念,已经死在了那个混乱的灵堂里。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全新的我。我终于明白了,我拥有的不是诅咒,而是神罚。
是审判世间一切恶意的权力。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受害者。我是行刑人。
6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爸妈拉到我面前。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恐惧,
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念念……我妈小心翼翼地开口,
声音都在发颤,那些事……真的……是真的。我打断了她,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的分数,我的话,能杀人。我爸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道:爸,妈,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保护我了。现在,
换我来保护你们。第二天,一通电话打到了我家里。是我的大舅,王浩的父亲。
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让姜念滚过来!
我们王家要开个家族会议,审判这个杀人凶手!我爸想拒绝,我却接过了电话。好啊。
我对着话筒,轻笑了一声,我一定准时到。家族会议的地点,设在了外婆家。
当我踏进那个熟悉的客厅时,所有“亲人”都到齐了。他们看着我,眼神各异。有愤怒,
有怨恨,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他们像一群围观猛兽的村民,
既想置我于死地,又怕被我反噬。外婆坐在主位上,脸色灰败,像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
她身边是哭得双眼红肿的大舅妈,和大舅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你这个孽障!
你还有脸来!大舅妈看到我,尖叫着就要扑上来,被大舅一把拉住。跟一个鬼说话,
你激动什么!大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向我爸妈,今天把大家叫来,
就是要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个灾星!我们王家,容不下这种不祥之物!没错!
一个平时最喜欢占小便宜的姑姑立刻附和,必须把她赶出家门!不!赶出这个城市!
我们跟她断绝一切关系!她害死了我儿子!我要她给我儿子偿命!大舅妈哭嚎着。
我爸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为我辩解,却被此起彼伏的声讨淹没了。我安静地听着,
就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拙劣的闹剧。等他们骂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的目光所及之处,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亲戚,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甚至不敢与我对视。说完了吗?
我轻声问道。我走到那个叫嚣得最厉害的姑姑面前,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姑姑,我听说姑父最近在外面养了个小的,还给人家买了套房,
房产证上写的可不是你的名字哦。姑姑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指着我,
你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又转向一直低着头、假装事不关己的二舅。二舅,
你挪用公司公款去澳门堵伯的事情,还没跟你老婆坦白吧?那三百多万的窟窿,
你打算怎么补呢?二舅的身体猛地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主位上的外婆身上。我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直视着她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外婆,我的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你不是一直骂我爸是白眼狼,说他偷拿了外公的养老钱吗?其实,是我小姨拿的。
她怕你把钱全给了表哥娶媳过年,才偷偷转给了我妈保管。具体的数额,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顿了顿,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是七十三万两千块。话音刚落,
外婆的眼睛猛地瞪圆,她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瘫倒在了椅子上,彻底没了声息。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剩下的亲戚们,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
看着我的眼神,如同在仰望降下神罚的死神。我缓缓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