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在喉间翻涌，我死死盯着眼前凤冠霞帔的女子。沈玉柔正慢条斯理地擦拭护甲上的血渍，
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冽的寒光。"姐姐何必这样看我？
"她俯身时，太子赏的翡翠镯硌得我肋骨生疼，"若不是你执意不肯嫁入东宫，哪有今日？
"宫门外传来凄厉的哭嚎，那是阿姐所在的冷宫方向。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那边爬去，
指甲在青砖上划出五道血痕。冷宫门扉半掩，阿姐残缺的躯体蜷缩在角落。
她的四肢被齐根斩断，双眼被剜去，嘴里塞着浸满毒药的棉团，
唯有枯手还紧紧攥着半块饴糖。"阿妹...逃..."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浑浊的血泪顺着凹陷的眼窝滚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儿时我们蹲在巷口分食饴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黑暗将我吞噬的刹那，耳边突然响起清脆的玉磬声。我猛地睁眼，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
檀香混着龙脑香的味道让我一阵反胃。这是景泰十八年的赐婚大典！"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司礼太监的尖嗓刺破凝滞的空气。我死死盯着太子萧煜手中明黄圣旨，
当"沈氏次女皎月，配镇北侯庶子秦焕"的字句响起时，沈玉柔掩着丝帕轻笑，
腕间翡翠镯撞出熟悉的声响。"慢着。"我抢步上前，广袖扫过檀木案几，
青瓷茶盏应声而碎。在众人惊呼声中，我抓过赐婚圣旨，指尖重重戳在自己的名字上，
"太子妃位给阿姐。"满堂哗然。太子捏着如意的指节发白："沈姑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秦焕乃庶出，且生性顽劣...""正是因为庶出，才好拿捏。
"我转身望向廊下醉卧的紫衣少年。秦焕抹了把嘴角酒渍，
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逆光走来的我。我踩着满地酒液逼近，
素白裙裾扫过他的玄色靴面："至于这'废棋'，我收了。"父亲惊得差点跌倒："胡闹！
你怎能...""父亲难道忘了？"我打断他，余光瞥见沈玉柔骤然变色的脸，
"镇北侯府世代镇守北境，手握十万雄兵。这桩婚事，看似弃子，实则暗藏玄机。
侯爷膝下子嗣众多，庶子秦焕向来不被重视，可北境冰原下藏着的琉璃矿脉，
才是这桩婚事的关键。秦焕虽是庶出，但若能掌控矿脉，其价值远超那些金尊玉贵的嫡子。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秦焕斜倚在雕花拔步床上，发冠歪斜，
腰间玉佩随着他摇晃的腿叮当作响。"听说沈二姑娘抢着嫁我，是想尝尝侯府少夫人的滋味？
"他勾勾手指，醉眼朦胧地打量着我。我突然攥住红绸，用力一扯。秦焕踉跄着往前栽去，
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琉璃碎片已经贴上了他的喉间。破碎的合卺杯在地上泛着幽蓝的光，
那是我特意掺入硝石烧制的剧毒琉璃。"两条路。"我声音清冷，"一，
我毒死你领寡妇俸禄。"琉璃碎片又往前送了半寸，在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二——"我掏出北境矿脉图甩在桌上，"跟我造琉璃，三年富可敌国。"秦焕挑眉，
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我正要反击，却见他抓起桌上的琉璃碎片，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你疯...！"话未出口，预想中的鲜血并未流出。秦焕掌心赫然躺着一枚蜡丸，
他咬碎蜡丸吞下，血丝蜿蜒唇角，忽然凑到我耳边轻笑："娘子，这投名状——可够烫？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眼底跳动的诡谲光芒。我望着他嘴角的血迹，突然意识到，
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以为的那般简单。药雾如毒蛇般缠绕着铜盆边缘，
秦焕猛然从浴桶中坐起时，带起的水珠在烛火里炸开细碎的金芒。
硫磺与苦艾草的涩味在空气中翻涌，他脖颈暴起的青筋下，
陈年鞭伤与新烫的红痕正以最残酷的方式重叠。"沈皎月！"沙哑的嘶吼惊飞了梁上栖鸦，
我却在雾气中笑出声来。银勺搅动药汤，朱砂如血滴坠入沸腾的漩涡，
溅起的药汁正巧落在他腰侧狰狞的狼头刺青上。"镇北侯府的断酒方，
"我俯身贴近他浸透水汽的耳垂，指尖缓缓划过后颈那道箭伤留下的月牙疤，"将军可知，
您这三年饮的每坛酒里，都掺着鸩羽？"秦焕瞳孔骤然收缩，
指尖刚触到我腕间便被反扣住脉门。我笑着将他按进滚烫的药汤，
看蒸汽漫过他泛红的眼尾："想要琉璃秘法，就得先戒了这副烂骨头。"他突然咬住我手腕，
齿间却涌出带着铁锈味的黑血。药汁漫过口鼻时，那双总蒙着醉意的丹凤眼终于褪去浑浊，
像被掀开帘幕的古剑，露出淬了毒的锋芒。"你究竟...""别急。
"我松开按在他后颈的手，任他踉跄扶住浴桶边缘，"镇北侯用鸩羽'管教'庶子的手笔，
我比您清楚得多。"指尖轻点他腰间玉牌，"北境冰原下的琉璃矿，可容不下醉鬼。
"三日后，赌坊的檀木屏风后，紫衣少年挽弓的瞬间，琉璃箭筒折射的冷光刺破了满室喧嚣。
秦焕将半块琉璃镜按在赌桌时，我正望着窗外飘落的槐花出神，
直到庄家颤抖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西域玄铁矿契在此，
但您当真要用...""沈府三小姐的玉镯，"镜面忽然映出我含笑的眼，"不过是赝品。
"慈宁宫的金丝楠木案几上，十二面琉璃镜拼成莲花，太后对着镜中白发皱眉的瞬间，
我捧起青瓷茶盏。滚水浇在盏底时，褪色的"北狄监制"四字如蜈蚣般蜿蜒而出。
沈玉柔的帕子跌落在地，露出与盏底相同的冰裂纹。琉璃暖房里，
翡翠镯坠入熔炉的脆响惊飞了檐下寒鸦。沈玉柔盯着五百两一车的冬菜，
笑容虚伪得像层脆冰："妹妹好手段，只是这暖房...""概不赊账。
"我将琉璃温度计插入菜畦，水银柱停在二十五度的瞬间，侍卫拖进了面色青紫的厨娘。
腐烂的白菜淌着黑血，她袖中跌落的毒瓶正与沈府私窑的琉璃纹路吻合。"沈皎月！
你竟敢..."琉璃碎片擦着鬓角飞过时，秦焕的琉璃护甲正削落几缕青丝。
他揽着我旋身避开沈玉柔砸来的琉璃盏，暗红衣袂扫过满地狼藉，停在带血的碎片前。
"证据？"他忽然扯开沈玉柔的衣袖，露出藏在腕间的毒瓶。冰裂纹在烛火下泛着幽蓝，
与暖房穹顶炸开的琉璃天窗遥相呼应。漫天大雪裹着硝石粉末倾泻而下，
在烛火中折射出诡异的幽蓝。秦焕将染血的护甲按在我掌心，
温热的血顺着纹路渗进灼伤的旧疤。他俯身贴近我耳畔，
呼吸带着药浴里残留的苦艾气息："娘子，这局——该翻面了。
"北境的风裹着冰碴子灌进领口，沈皎月攥着黄铜望远镜的手指早已失去知觉。镜筒里，
秦焕的玄甲军正与北狄狼骑绞杀成团，琉璃甲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目冷光，
像撒在雪地上的碎钻。"将军左肩！"她突然抓住传令兵的手腕，
指甲在对方虎口留下月牙印，"裂风营第三队迂回侧翼！"话音未落，
地面突然震动——秦焕竟徒手撕开了敌酋的锁子甲。琉璃护心镜抵住对方咽喉时，
映出那张扭曲的脸。"就凭这破玻璃？"敌酋狂笑。秦焕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藏在袖中的琉璃弩"咔"地扣响。三棱箭镞穿透护心镜的瞬间，琉璃碎片在敌酋体内炸开，
血雾混着冰晶喷溅在雪地上，像开了一朵暗红的梅。京都琉璃坊内，沈皎月把玩着水晶棱镜。
太子萧煜拿起镜片，阳光在指尖聚成金点："若能大量...""二十万两白银一车。
"她截断他的话，琉璃算盘拨得噼啪响，"殿下若嫌贵，北狄使臣可还在偏厅候着。
"萧煜脸色骤变。他自然知道，这些看似精巧的玻璃器具，
实则是攻城利器——用琉璃透镜聚焦阳光，能瞬间点燃敌军粮草。深夜的东宫，
沈玉柔抓着溃烂的脸尖叫。铜镜里，她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虫洞。"太医！快给本宫瞧瞧！"沈清凰倚在雕花榻上绣凤袍，
针尖凝着暗红药汁："妹妹莫急，这不过是你当初给本宫下的'美人蛊'的反噬罢了。
"沈玉柔猛地扑过来，却被侍卫按在地上。她望着阿姐腕间的毒绣针，
突然想起半月前那碗求子药——明明是自己亲手熬制，为何..."你以为换了碗底，
就能瞒过我？"沈清凰轻笑，将绣好的龙纹展开。金线在烛光下泛着青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