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银朱。大红盖头掀开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威严的、或者至少是俊朗的王爷脸。
结果。我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穿着灰扑扑棉布褂子,后背还印着个褪色“寿”字的背影。
这背影正慢悠悠地,在铺满晚霞的庭院里。打太极。动作慢得,
我感觉旁边那棵老松树掉松针的速度都比他快。陪嫁丫鬟翠果在我耳边倒抽一口冷气,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小、小姐……那、那是王爷?”我掐了自己手心一把。疼。
不是做梦。眼前这位,就是我的新婚夫君,大胤朝赫赫有名的毅亲王,墨砚。名字挺有气势,
墨中极品,砚中君子。可眼前这景象……“王妃稍候,王爷这套‘揽雀尾’就快收势了。
”旁边一个同样穿着朴素、像个老农多过像管家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低声说。
他手里还拎着个浇花的水壶。“老奴松烟,是王府管事。”松烟?挺好,听着像块好墨。
我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凤冠压得我脖子生疼,
心里那点新嫁娘的忐忑和对未来王府生活的想象,“啪唧”一声,摔得稀碎。
墨砚终于慢吞吞地收势,转身。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啧。脸是真好看。剑眉星目,
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利落,完全符合话本子里对俊美王爷的一切想象。如果。
忽略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还有点松垮的“寿”字老头衫。
忽略他手里还拎着的那把……呃,大蒲扇?他看见我,眼睛倒是亮了一下,快走几步过来。
步子倒是不慢,但配上那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村口晒太阳的老大爷瞧见了新来的热闹。
“王妃到了?”他声音清朗,带着点笑意,上下打量我,眼神挺温和,就是内容有点不对劲,
“嗯,气色不错,身子骨看着也硬朗,好,好,能享福的长相。”享福?我爹是江南富商,
我是家里唯一的闺女,从小被当男儿养大,算盘珠子拨得比绣花针还溜。我爹把我嫁进王府,
图的就是让我在贵人圈里打开商路,光耀门楣。不是图我来“享福”当米虫养老的啊!
“王爷……”我努力挤出个端庄的笑,刚想行礼。“哎,免了免了!”墨砚蒲扇一摆,
那风带着点泥土和青草味儿,“进了咱这王府,没那么多虚礼。累了吧?松烟,赶紧的,
带王妃去‘颐养院’歇着,晚饭直接送过去,清淡点,王妃刚来,肠胃得适应。”颐养院?
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像……养老院?松烟立刻应声,
笑得一脸褶子都透着“安享晚年”的祥和:“王妃这边请。”我浑浑噩噩地被翠果扶着,
跟着松烟穿过回廊。一路所见,亭台楼阁是有的,但处处透着一种奇异的……暮气?
花圃里种的不是名贵牡丹,是绿油油的小葱和韭菜。池塘里游的不是锦鲤,
是肥嘟嘟的草鱼和鲫鱼,水面还飘着几个喂鱼的破瓦罐。假山旁边,居然还搭着个葡萄架!
架子下放着竹编的躺椅和小茶几。这哪里是亲王府邸?
这分明就是个……大型农家乐养老基地!我的“颐养院”更是绝。宽敞是宽敞,
家具也是上好的紫檀木。但窗边放的不是梳妆台,而是一张巨大的……按摩椅?
上面还铺着软垫。桌上摆的不是胭脂水粉,是一套紫砂茶具,
旁边还有本摊开的书——《寿亲养老新书》。梳妆台上倒是有铜镜,但旁边放着的,
是一把牛角梳,和一盒据说能活络筋骨的药油。
翠果都快哭了:“小姐……这、这王爷是不是……”她不敢说下去。
我瘫坐在那张据说能按摩的椅子上,椅子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像老人在叹气。“翠果,
”我幽幽地说,“我觉得,我可能不是来当王妃的。”“我是来给他当……养老院室友的。
”新婚之夜。没有红烛帐暖,没有耳鬓厮磨。墨砚王爷,他抱着一床松软的锦被,
兴致勃勃地来到我的颐养院。“王妃,你看这‘颐养院’如何?冬暖夏凉,地气平和,
最是养人!”他把被子放在那张巨大的按摩椅上,拍了拍,
“这‘逍遥椅’可是我花大价钱从南边弄来的,躺上去,浑身舒坦!试试?
”我看着他真诚推荐的眼神,再看看那造型古怪的椅子,
艰难地开口:“王爷……今晚……”“哦!对对对!”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
转身从松烟手里接过一个……红封?不是合卺酒。他把红封郑重地塞到我手里,
一脸“你赚大了”的表情:“王妃初来,这是为夫的一点心意!拿着!”我捏了捏,薄薄的,
不像银票。拆开一看。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
标题是几个大字:《毅王府颐养指南王妃版》。下面列着:卯时三刻:起床,庭院散步,
吐纳清气附简易五禽戏图解。辰时:清粥小菜,七分饱。
巳时:读书、习字或莳花弄草王府提供优良菜种花苗。午时:小憩半个时辰,养心。
未时:品茗、听曲府中养有擅长江南小调的乐师,音量适中。申时:活动筋骨,
可选垂钓后园池塘、投壶特制软头箭、或按摩椅放松。酉时:清淡晚膳,
可小酌王府自酿果酒一杯。戌时:热水泡脚加入特配药包,亥时前务必安寝。
另:每月初一、十五,王府太医请平安脉。我看着这张作息表,眼前发黑。这哪是王妃?
这是提前进入了太妃娘娘的生活啊!“王爷,”我捏着这张“养老计划书”,指尖发凉,
“我们……是不是该喝合卺酒?还有……”我瞥了一眼那张铺着大红鸳鸯被的拔步床。
墨砚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他“哦”了一声,挠了挠头,
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属于年轻人的窘迫,但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觉悟”取代。“王妃啊,
”他语重心长,像在开导一个不懂事的小辈,“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话是不假。但你想啊,
千金买的是什么?是欢愉,更是长久的康健!年轻时不知节制,掏空了身子,老了病痛缠身,
那才叫得不偿失!”他走到桌边,拿起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白玉杯,里面是清澈的……白水?
“合卺酒,伤身。咱们以水代酒,心意到了就成。”他把一杯水递给我,自己拿起另一杯,
手臂绕过我的手臂,动作倒是标准。清冽的水滑入喉咙,冰凉。
“至于其他……”他放下杯子,眼神无比正直地看着我,“来日方长,王妃。
身体是养老的本钱,咱们得细水长流,徐徐图之。今夜你必定累了,早些安置。
”他指了指那张按摩椅,“我睡这儿就行,这椅子舒服得很!你睡床。”说完,
他真就抱着他那床锦被,熟练地躺进了那张“逍遥椅”里,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满足地喟叹一声:“舒坦!王妃,你也快睡吧,养足精神,明日早起散步!”红烛噼啪。
我穿着繁复的嫁衣,僵硬地坐在床边,看着按摩椅里已经惬意地闭上眼,
呼吸逐渐均匀的我的王爷夫君。拔步床很大,很空,很冷。我的商路宏图,我的王妃威仪,
在这张“毅王府颐养指南”和按摩椅均匀的“嗡嗡”声中。碎成了渣。接下来的日子,
我过上了标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天不亮就被翠果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
陪着墨砚在晨雾弥漫的庭院里“散步”。他步履从容,背着手,
欣赏他那些郁郁葱葱的韭菜和小葱,偶尔还蹲下去,跟松烟讨论一下哪棵长势更好。
我跟在后面,呵欠连天,觉得自己像个游魂。“王妃,深呼吸!”墨砚在前头提醒,
“清晨之气,最是纯净,多吸几口,延年益寿!”我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鱼腥味的空气,
差点呛着。早饭永远是清粥、水煮蛋、一碟子王府自己腌的小咸菜。淡得我嘴里能飞出鸟来。
我想念江南的蟹黄包,想念玲珑斋的酥油饼。“王爷,今日可否让厨房……”我尝试提议。
“王妃,”墨砚放下粥碗,一脸严肃,“膏粱厚味,易生痰湿。清粥小菜,养胃健脾。
咱们府上的咸菜,可是用无根水雨水腌制,老坛发酵,健康得很!”行吧,健康万岁。
上午,他要么在书房练他那手筋骨舒展、毫无锋锐之气的“养老体”书法,
要么就去伺候他那些宝贝花草蔬菜。我被迫在书房隔壁的小花厅里“读书”,
他给我准备的书,不是《本草纲目》养生篇,就是《遵生八笺》、《老老恒言》。
看得我昏昏欲睡。午睡雷打不动。下午,是他的“娱乐”时间。钓鱼是他的最爱。
后园那个飘着破瓦罐的池塘边,永远放着他的专属小马扎和鱼竿。
他能一动不动地坐上两个时辰,像尊入定的佛。我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看着水里那些傻乎乎的草鱼,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快变成一团水草了。“王妃,静心。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浮漂,声音带着禅意,“钓鱼之乐,在于‘等’。等鱼上钩,
等时光流过,等心头的浮躁一点点沉下去。你看这水面,多平静。”我看着平静的水面,
心里却在咆哮:我的商机!我的人脉!我的银子!它们都在等我!不是在等鱼!偶尔,
他会拉我下两盘棋。下的还是最慢、最磨人的围棋。他落子慢得令人发指,
每一步都要思虑再三,仿佛下的不是棋,而是在安排自己未来二十年的养老计划。“王妃,
莫急,人生如棋,落子无悔,需慎之又慎。”他捏着一枚黑子,对着棋盘沉吟,那架势,
像是在思考宇宙的终极奥秘。我盯着棋盘,只想把棋子拍他脸上。跟他下一盘棋,
我能老十岁!晚上泡脚是固定节目。一个硕大的木桶,
里面是松烟精心调配、散发着浓郁草药味的黑褐色热水。墨砚会舒服地把脚放进去,
发出满足的叹息,然后热情洋溢地招呼我:“王妃快来!加了活血的当归、舒筋的伸筋草,
还有安神的夜交藤!泡完保管你一夜好眠,手脚暖和!”我忍着那刺鼻的药味,把脚伸进去。
烫得我龇牙咧嘴。他在旁边,闭着眼,一脸享受,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养生小曲儿。躺到床上,
听着外间按摩椅规律的嗡嗡声,我盯着绣着百子千孙图案的帐顶,心如死灰。这日子,
一眼望得到头。提前养老?我才十六!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我的血还是热的!
我的梦还是彩色的!我不能在这座精致的养老院里,陪着这位提前步入暮年的王爷,
把自己也腌成一坛子养生咸菜!反抗的念头,像春天地下的草芽,疯狂滋长。首先,是伙食。
“王爷,今日厨房采买,妾身想去看看。”某天早饭后,我主动请缨。王府的采买油水最大,
是我插手府务、建立自己人脉的第一步!墨砚正用一根银签子,
慢条斯理地剔着一枚水煮蛋的壳,闻言眼皮都没抬:“这等琐事,岂能劳烦王妃?
松烟办得极好,咱们府上的菜蔬,都是京郊庄子上特供的,新鲜,无浊气。”“浊气?
”“嗯,”他终于剥好蛋,优雅地咬了一口,“市井集市,人多气杂,喧嚣吵闹,浊气升腾,
于养生不利。庄子上的东西,清净。”我的第一步,卒。其次,是社交。“王爷,
听闻安国公夫人新得了一盆极品绿菊,办了赏花宴,给府里递了帖子。”我拿着烫金的请柬,
试图唤起他一丝贵族的社交本能。墨砚正拿着把小剪子,专心致志地修剪一盆罗汉松的枝叶,
闻言皱了皱眉:“赏花宴?人多,吵闹,点心甜腻,茶水伤胃。不去不去。”他放下剪子,
拿起旁边一个紫砂小壶,给罗汉松浇了点水,“再说了,咱们府上这盆‘卧云松’,
苍劲古朴,意境深远,岂是那些俗艳之花可比?王妃若喜欢,就在这儿赏,清静。
”我的社交圈拓展计划,卒。最后,是经济命脉——我的嫁妆。我爹疼我,十里红妆,
压箱底的银票、田契、铺子契据不少。我琢磨着,在京城盘个铺面,做点生意,
好歹给自己留条后路。我让翠果偷偷去联系以前我爹在京中的老关系。几天后,
翠果哭丧着脸回来:“小姐,王爷……王爷派人去跟那些掌柜的都打过招呼了。”“打招呼?
说什么?”“说……说王妃您身子骨弱,需静养,不宜操劳,让他们无事莫要上门打扰,
更不要拿些俗务来烦扰您……”翠果声音越说越小。我眼前一黑。墨砚!你断我财路!
当晚泡脚时,我憋着一股气,把脚在药汤里踩得啪啪响。“王妃今日似乎……气不太顺?
”墨砚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问。
我看着他那张在氤氲热气里显得愈发清俊、也愈发可恨的脸,咬牙道:“王爷,
妾身整日在府中,无所事事,实在闷得慌。”他睁开眼,
琥珀色的眸子在雾气里显得温润无害:“闷?怎会闷呢?
王妃可读书、写字、莳花、喂鱼、垂钓……实在闷了,我让乐师来给你弹一曲《鸥鹭忘机》?
或者,跟我学打太极?活动活动筋骨,气血通了,自然就不闷了。”又是这套!
我感觉自己像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笼子镶金嵌玉,食物精致,还有人定时给我放养生音乐,
做保健操。可这笼子,它没有门!“王爷,”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最后争取一下,
“妾身在家时,也曾协助父亲打理些许庶务,并非那等只知享乐的闺阁女子。
这王府内务……”“内务?”墨砚笑了,摆摆手,“有松烟呢,他管了几十年,井井有条。
王妃你就安心享福,操劳最是伤神,女子尤甚。听话。”他语气温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听话”两个字,像两把生锈的锁,“咔哒”一声,彻底锁死了我试图打开笼子的手。行。
墨砚。你断我明路。就别怪我走“暗”道了!王府的院墙很高。
但对于一个从小在商贾之家长大,为了查账本爬过库房,为了看新铺面钻过小巷,
骨子里刻着“不安分”三个字的我来说。不算太难。尤其,
我发现了王府西北角的一个“漏洞”。那里靠近后园偏僻的荷塘,
院墙外是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墙根下,不知哪个年月堆放的几个废弃大水缸,
半埋在土里,正好成了天然的垫脚石。更妙的是,墙内这边,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粗壮的枝桠斜斜地伸向墙头。天助我也!花了几天时间踩点,确认墨砚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
以及松烟通常在这个时辰去庄子上“视察”菜园子。机会来了。
我换上一身翠果从府外偷偷买来的、最普通的细棉布衣裙,把头发简单挽成丫鬟样式,
揣上我压箱底的一小叠银票。“翠果,你在这里守着,有人来就说我午睡未醒。
”我压低声音吩咐。“小姐!太危险了!要是被王爷发现……”翠果脸都吓白了。
“发现不了!他睡得跟……跟池塘里那些石头一样沉!”我咬咬牙,“我必须出去!
再待下去,我要疯了!放心,天黑前一定回来!”我像只狸猫,溜出颐养院,
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寂静的回廊,避开偶尔路过的、同样懒洋洋打着哈欠的洒扫婆子,
顺利抵达西北角的老槐树下。仰头看看高高的墙头,深吸一口气。爬树!我撩起裙摆,
塞进腰带里,露出里面的绸裤。抱着粗糙的树干,手脚并用,使出小时候爬树掏鸟窝的劲儿。
呼哧呼哧。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终于,够到了那根伸向墙头的粗枝桠!
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树枝微微晃动。稳住!心脏怦怦直跳,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兴奋。
墙头到了!我扒着长了些许青苔的冰凉墙砖,探头往外看。很好,胡同里空无一人。
那几个大水缸就在下方。我小心翼翼地翻过墙头,看准位置,闭眼往下跳!“噗通!
”脚下一滑,屁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个水缸的边缘。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泪差点飙出来。
顾不上疼了!自由的气息在召唤!我揉着摔疼的地方,一瘸一拐,
却脚步轻快地冲出了死胡同,汇入了京城喧闹的人流。阳光!喧嚣!各种食物的香气!
讨价还价的声音!我贪婪地呼吸着这充满“浊气”却无比鲜活的空气,
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我要做事!我要赚钱!
凭借出嫁前做好的功课和翠果偷偷打听来的消息,
我目标明确地找到了东市一个急于转手的临街铺面。位置不算顶好,但胜在宽敞,
后面还带个小院。铺子原来的主人是个老秀才,开了个亏本的书画铺子,急着回老家。
我拿出在江南跟我爹谈判的架势,快刀斩乱麻,一番讨价还价,用比预期低了两成的价格,
当场签了契,付了定金。捧着那张还散发着墨香的契纸,我激动得手都在抖。我的铺子!
我的产业!我的自由之路!下一步,做什么?我站在空旷的铺子里,环顾四周,
脑子飞速运转。京中贵女贵妇多,胭脂水粉、绸缎首饰竞争太大。吃食?风险高,
也累人……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几个破旧陶罐,一个念头闪电般击中了我!养生!
这个被墨砚刻进我骨髓里的词,此刻成了我的灵感来源。京中贵人们,谁不想延年益寿?
谁不想容颜不老?
尤其是那些和墨砚一样“未老先衰”、开始琢磨养生的勋贵子弟和当家主母们!江南!
我老家!有最好的花茶!有最地道的滋补食材!还有我娘留下的几个养颜滋补的秘方!
“银朱养生坊”!名字都有了!我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向我飞来。
盘铺子、定方向、联系江南供货、找可靠的工匠装修……事情千头万绪。我像上了发条,
忘记了时间,直到日头西斜,才猛然惊觉。糟了!该回去了!我揣好契纸,
心急火燎地往回赶。跑到那条死胡同口,警惕地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才闪身进去。
那几个大水缸还在。我活动了一下还有些疼的屁股,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挑战高墙。助跑,
起跳!手扒住墙头,用力往上撑!“呼……好险。”一条腿终于跨了上去,我松了口气,
正准备把另一条腿也挪上来。就在这时。一个慢悠悠的、无比熟悉的声音,
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从墙内那棵老槐树下传来:“王妃这‘五禽戏’,练得……挺别致啊?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
只见我那本该在“颐养院”里睡得像块石头的王爷夫君——墨砚,
正斜倚在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上。他换下了那件标志性的老头衫,穿了件月白色的家常绸衫,
手里没拿蒲扇,而是拎着个小巧的……鱼食罐子?夕阳的金辉透过枝叶缝隙,
斑驳地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暖色的边。他微微仰着头,琥珀色的眸子清亮,
正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脸上没什么怒容,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只是那笑意,
让我头皮发麻。他脚边,那只胖得像个球的大橘猫,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旁边,
还放着个小马扎。他根本不是刚来!他在这里!喂猫?等我?我一条腿在墙外,
一条腿在墙内,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狼狈又滑稽的姿势挂在墙头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王爷……”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您……您怎么在这儿?”墨砚没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鱼食罐子,捏了一小撮,洒向旁边的荷塘。几条肥硕的红鲤鱼立刻涌过来,
在水面挤成一团,争抢着。“哦,”他这才像是刚想起我的问题,侧过脸,
对我露出一个堪称“温和慈祥”的笑容,“今日午睡起来,觉得神清气爽,便想着来喂喂鱼,
顺便……看看这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是纳凉的好地方。”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我扒着墙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上,笑意更深了些:“不曾想,
竟有意外收获。王妃这是……体察民情去了?还是,”他语气轻松,
“寻访到了什么强身健体的新功法,要翻墙练习?”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被抓包了。还是以这种极其不体面的姿势。完了。我的铺子,
我的银子,我的自由梦……我被墨砚“请”回了颐养院。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也没有严厉斥责。他甚至让松烟给我端来了一碗温热的、据说能压惊安神的桂圆莲子羹。
我捧着碗,手还有点抖,低着头,不敢看他。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怎么编个合理的借口。
“王妃,”墨砚坐在我对面,慢悠悠地用杯盖撇着茶沫,声音听不出喜怒,“这王府的墙头,
风光可好?”我:“……”“外面的‘浊气’,吸着可还畅快?
”我:“……”“那东市的铺面,”他轻轻啜了一口茶,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
“位置尚可,价钱也算公道。王妃好眼光。”轰!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他连我盘了哪个铺子,花了多少钱都一清二楚!我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他。
之前那点被抓包的尴尬和羞恼,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寒意取代。他派人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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