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温软。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一身贵得能买套小公寓的定制婚纱，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设计师Linda还在我身后絮絮叨叨：“温小姐，您看这腰线的弧度多完美！
明天订婚宴上，您一定是全场焦点！”
我勉强挤出一个温婉的笑：“谢谢Linda，辛苦了。”
焦点？
大概就是沈斯年身边最称职的背景板吧。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沈斯年的名字。
软软，试纱还顺利吗？
我临时有个紧急的跨国并购会议，估计要通宵。
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美美地等我。
爱你。
指尖在“爱你”两个字上顿了顿。
又是会议。
订婚前夕，他的“紧急会议”多得像天上的星星。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微不可察的烦躁，指尖轻点回复：知道了，斯年。
我试完婚纱想去看看爸妈，明早再回，你也别熬太晚。
发送。
好的脱下那身沉重的“盔甲”，走出奢华却令人窒息的沙龙。
司机老陈等在门口，见我出来，恭敬地拉开车门：“温小姐，回公寓吗？”
“不，陈叔，去我爸妈家。
我今晚不回公寓了，送完我你就回去吧，明早再来接我。”
也许，在成为“沈太太”的前夜，我需要一点真正属于“温软”的气息。
回到那个熟悉又有些疏离的温家小院。
爸妈见到我很是惊喜。
“软软？
你怎么回来了？
明天就订婚了，不在家好好准备？”
妈妈拉着我的手，眼里是藏不住的喜色和一丝担忧。
“是啊，斯年呢？
没陪着你？”
爸爸放下报纸，问道。
我尽量笑得自然：“他公司有紧急会议，要通宵。
我一个人在公寓待着闷，就回来看看你们。”
“这孩子，订婚前夕还这么忙。”
妈妈嗔怪一句，随即又笑道，“不过男人嘛，事业为重。
来，快让妈看看你试纱的照片！”
一家人坐在温暖的灯光下，吃着妈妈特意煮的甜汤，聊着明天的细节。
气氛温馨，却总有一丝无形的压力萦绕着我。
爸妈字里行间都是对沈家这门亲事的满意和对我“懂事”的欣慰。
时间不知不觉滑向十一点。
妈妈看了看挂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推了推我：“软软啊，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啊？
妈，我今晚想住家里。”
我下意识地说。
“哎呀，这不合规矩！”
妈妈嗔怪地看着我，“订婚的前夜，按老礼儿，新人要住在未来新房的！
讨个好彩头，预示以后和和美美。
你爸，你说是不是？”
爸爸也点头附和：“你妈说得对。
软软，听话，还是回你和斯年的公寓去。
明天一早接亲也方便。”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斯年忙归忙，说不定等下就回去了呢？
小两口婚前夜说说话也好。”
看着父母殷切又带着点传统坚持的眼神，我咽下了想说的话。
算了，何必让他们担心。
“好吧，那我回去了。”
我起身，拿起包。
妈妈把我送到门口，还絮叨着：“路上小心。
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要开开心心的！”
爸爸帮我叫了辆车。
车子重新驶入夜色。
公寓楼下，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
我推开车门，顶着越来越大的雨冲进公寓楼。
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带来一阵寒意。
电梯缓缓上升。
我掏出钥匙，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打开厚重的公寓大门，里面一片漆黑。
果然……还没回来。
我摸索着想去开灯，脚下却踢到了一个硬物。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低头一看——是一只陌生的、镶着碎钻的高跟鞋！
款式妖娆性感，不是我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得我浑身发麻！
一股巨大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就在这时，主卧紧闭的门内，隐约传来一些……不该属于这个寂静空间的声音。
女人压抑又带着媚意的娇笑，还有……沈斯年那熟悉的、带着情欲的、低沉而满足的喘息！
嗡——！
愤怒、恶心、被彻底愚弄的羞辱感像火山一样在体内爆发！
我猛地冲到主卧门口，正要推门。
里面的话语，断断续续，如同毒蛇的信子钻进我的耳朵。
“…嗯…沈少，你就不怕那位温顺的未婚妻发现呀？”
“她？”
沈斯年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慵懒，“她能发现什么？
离了沈家，她什么都不是。
一个漂亮的花瓶罢了，摆着好看就行。
真以为我会娶个除了家世背景一无是处的女人？
要不是老头子坚持……宝贝，别管她……花瓶”…“一无是处”…“离了沈家什么都不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早己麻木的心房深处。
“砰——！”
我猛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没有尖叫，没有质问，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暖黄的壁灯光线倾泻出来，照亮了里面不堪入目的景象——我的婚床上！
沈斯年，我的未婚夫，赤着上身，和一个陌生女人纠缠在一起！
那女人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我精心挑选的枕头上，脸上带着迷醉的红晕！
沈斯年正埋首在女人颈间，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
当看清门口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鬼的我时，他脸上的情欲瞬间冻结，变成了惊愕和巨大的慌乱：“温……温软？！
你……你怎么回来了？！”
那女人也吓了一跳，尖叫一声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带着惊惶和……审视的眼睛看着我。
巨大的羞辱感几乎将我撕裂！
我看着沈斯年那张写满慌乱和欲盖弥彰的脸，看着那张属于我的婚床上的狼藉，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我不回来，怎么知道沈总的‘紧急会议’，开得如此……别开生面？”
沈斯年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试图下床，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一丝气急败坏：“软软！
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只是……只是喝多了！
一时糊涂！
她只是……一时糊涂？”
我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目光扫过地上那只刺眼的高跟鞋，“糊涂到把她的鞋，丢在我的客厅？
糊涂到在我们的婚床上？
在我们的订婚前夜？”
我的视线最后落回沈斯年脸上，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沈斯年，你真让我恶心透了！”
沈斯年的脸色瞬间涨红，那点强装的镇定彻底崩塌，露出了内里的傲慢和恼羞成怒。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了音量：“温软！
你少在这里装受害者！
摆出这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指着我的鼻子，刻薄的话语像毒液一样喷射出来：“除了这张脸和温家的背景，你还有什么？！
离了沈家，你什么都不是！
一个只会当摆设的花瓶罢了！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你不过是我沈家养着的一只金丝雀！
给你锦衣玉食，你就该感恩戴德！
少管我的事！”
花瓶…摆设…金丝雀…离了沈家什么都不是…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早己麻木的自尊上！
原来，这三年的付出、隐忍、牺牲，在他眼里，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和理所当然！
最后一丝对过往的留恋和对这个男人的幻想，被这赤裸裸的羞辱彻底碾碎！
一股强大的力量，混合着冰冷的愤怒和彻底的决绝，在我体内轰然爆发！
我缓缓抬起右手。
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沈家少奶奶身份的、价值连城的订婚钻戒，此刻只觉得无比沉重和肮脏。
它璀璨的光芒像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在沈斯年惊愕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恐慌的目光中，在床上的女人看好戏的眼神里，我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斩断过去、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地将它褪了下来！
冰冷的钻戒脱离皮肤，带走了最后一丝虚假的温度。
“沈斯年，”我的声音冰冷、清晰。
“我们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扬起手，在沈斯年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在女人惊愕的吸气声中，将那枚曾代表无数人艳羡和期许的钻戒，狠狠砸向光洁如镜的深色木质地板！
“砰——！
叮叮当当——！”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硕大的钻石狠狠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瞬间崩飞了一角！
戒指像垂死的蝴蝶一样弹跳了几下，滚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边缘，光芒碎裂黯淡，如同我被彻底践踏的真心和过往。
“婚约，取消。”
我挺首了背脊，像一株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的青竹，眼神冰冷而锐利地扫过沈斯年铁青扭曲的脸，“从今往后，我温软，与你沈斯年，与沈家，再无瓜葛！”
说完，我决然转身，没有一丝留恋，大步冲出了这间弥漫着背叛和肮脏气息的公寓！
身后，传来沈斯年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怒吼：“温软！
你给我站住！
你敢走！
离了我沈家，你连条狗都不如！
你会后悔的！
你给我滚回来——！”
他的声音被厚重的防盗门隔绝，淹没在身后轰然而至的、更加猛烈的暴雨声中。
我冲进电梯，冰冷的金属壁映出我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
当“1”亮起，门打开的瞬间，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湿冷和满腔的怒火，毫不犹豫地再次冲入了外面倾盆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砸在身上，瞬间浇透，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我却昂着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仿佛要洗净这三年沾染的所有尘埃、屈辱和虚伪！
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在雨幕中艰难驶近，司机摇下车窗，对着雨中的我大喊：“姑娘！
快上车！
这么大的雨会生病的！”
我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汽和决绝坐了进去。
“师傅，”我的声音带着雨水的冷冽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盖过了车外的暴雨声，“去最近的一家酒店。”
车子启动，汇入雨夜朦胧的车流。
我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窗外模糊扭曲的世界。
沈斯年那句“离了沈家你什么都不是”，如同魔咒，在耳边反复回响。
口袋里的手机依旧冰冷沉默，像一个沉重的铅块。
我知道它一旦开机，无数个来自父母、亲戚甚至沈家长辈的未接来电和狂轰滥炸的信息就会瞬间涌进来。
但现在，我需要这片刻的安宁。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我无比清醒。
我什么都不是？
连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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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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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糊涂！
她只是……一时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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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到在我们的婚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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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沈家，你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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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摆设…金丝雀…离了沈家什么都不是…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早己麻木的自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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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璀璨的光芒像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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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扬起手，在沈斯年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在女人惊愕的吸气声中，将那枚曾代表无数人艳羡和期许的钻戒，狠狠砸向光洁如镜的深色木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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