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视野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躁动不安的薄红。
单向玻璃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将总裁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
像一场专为他一人放映的、昂贵而隐秘的默片。冷弥就在那里。新上任的集团总裁，
一个名字带着凛冽寒气的女人。她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蚂蚁般川流的城市。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吝啬地勾勒出她挺拔而瘦削的轮廓。
一身剪裁近乎苛刻的深灰色套装，包裹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力量感。
季燃的视线如同带着倒钩的丝线，死死缠绕着她，从她利落的肩线滑到她窄瘦的腰身，
再往下，是包裹在笔挺西裤里、线条流畅得惊人的腿。每一个细节都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刺在他某种无法言说的、混杂着征服欲与毁灭欲的兴奋点上。呼吸不知何时变得粗重，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季燃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
轻轻地、近乎痴迷地，隔着一层坚不可摧的玻璃，描摹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指腹下的触感冰冷光滑，像抚摸着一条巨蛇的鳞片。
他想象着那指尖真正触碰到她颈后细腻皮肤时的战栗，想象着撕碎那身昂贵套装的脆响。
“装什么清高……”一声低沉沙哑的嗤笑从喉咙深处滚出，带着被欲望灼烧的干涩。
季燃的嘴角勾起一个绝对称不上善意的弧度，眼底是狩猎者锁定猎物时特有的、浓稠的暗光。
“迟早让你…跪着舔我。”他无声地翕动嘴唇，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誓言，
滚烫地烙在寂静的空气里。指尖猛地收紧，
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几道模糊的、带着汗湿的指痕。就在这时，
落地窗前的冷弥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季燃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撞破喉咙跳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身体却僵硬得如同被钉在原地。隔着这层看似安全实则脆弱不堪的单向屏障，她的目光，
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物理的阻隔，像两束探照灯，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与审视，
直直地钉在了他脸上！那张脸，近距离地、毫无遮拦地撞入他的视野。冷。
这是季燃大脑里唯一闪过的词。她的五官无疑是极美的，线条清晰锐利，
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寒玉般的质感。皮肤是冷调的白，唇色很淡，
像初春尚未绽放的樱花瓣。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深的黑，
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宇宙黑洞，此刻正清晰地映着他瞬间狼狈不堪的脸——即使他知道，
理论上她根本不可能看到他。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季燃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所有阴暗的窥探和龌龊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血液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一种混合着羞耻和被冒犯的愤怒瞬间点燃。冷弥的红唇，
在季燃剧烈的心跳和一片空白的窒息感中，缓缓地、清晰地勾出一个弧度。不是笑，
更像是在欣赏猎物濒死前徒劳的挣扎。然后，她抬起一只手，白皙的食指，隔着虚空，
隔着那层单向的玻璃，精准无误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遥遥指向了季燃的眉心。
季燃的瞳孔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看到她的唇瓣无声地开合，
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抓、到、你、了。”第二天，早上九点整。
季燃专属休息室里的空气还残留着昨夜宿醉的微醺和高级香薰的甜腻。
厚重的遮光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隔绝了外面世界刺眼的光线。他陷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
宿醉后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晚那个冰冷的手指和无声的“抓到你了”在混乱的梦境里反复出现，搅得他心神不宁。
手机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疯狂震动起来，嗡嗡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执着地亮着，经纪人王哥的名字在上面疯狂闪烁。季燃不耐烦地皱紧眉头，
宿醉的烦躁感更甚。他伸出长臂，一把捞过手机，指尖划过接听键的动作带着被吵醒的戾气。
“喂？”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不耐烦。“我的祖宗！你他妈还在睡？！
”王哥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劈头盖脸砸过来，带着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恐慌和难以置信，
“出大事了！天大的事！你赶紧看公司内部邮箱！快！立刻！马上！”“邮箱？
”季燃的眉头拧得更紧，宿醉的混沌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公司邮箱？
那玩意儿除了定期接收一些无聊的集团公告和活动行程，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烦躁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什么破事能让你急成这样？天塌了？”“塌了！真塌了！
比天塌了还他妈严重！”王哥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人事调动！
关于你的！刚刚全集团群发的！季燃，你他妈被调职了！”“调职？
”季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带着顶流明星特有的傲慢，“调去哪儿？
给我升职加薪当副总裁了？还是新开了个什么艺人总监的位置让我坐坐？
”他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听王哥说出个什么离谱的“好消息”。
电话那头传来王哥急促的喘息，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吼出那个荒谬的、充满羞辱性的职位名称：“副总裁个屁！
新开的艺人总监个屁！你被调去给新总裁冷弥当助理了！24小时贴身助理！
邮件里白纸黑字写着——‘即刻生效’！季燃，你他妈完蛋了！”“嗡——！
”季燃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在王哥吼出“24小时贴身助理”那几个字的瞬间，
彻底崩断了。宿醉带来的混沌感被一股冰水浇头般的寒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锤狠狠砸中脑门的眩晕和空白。贴身助理？24小时？给冷弥？
那个昨天下午隔着单向玻璃，
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用无声唇语宣判他“抓到你了”的女人？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混合着滔天的怒火猛地窜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倒了旁边的落地灯。手机被他死死攥在手里，
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坚硬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那股快要炸裂的邪火。“操！”一声暴戾的咒骂从他齿缝里挤出，
带着血腥气。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偌大的休息室里暴躁地来回踱步，
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压抑的声响。胸腔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扯着烧红的烙铁。“她他妈凭什么？！凭什么？！”季燃猛地停住脚步，
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能穿透这冰冷的电子设备，
直接烧到冷弥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我是季燃！季燃！内娱顶流！
公司一半的营收都是老子扛起来的！她算什么东西？一个空降的贱人！她敢这么玩我？！
”他几乎是咆哮着，声音在隔音极好的休息室里回荡，震得自己耳膜嗡嗡作响。“王哥！
给我接陈董电话！立刻！马上！”季燃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老子要亲自问问陈董！他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还是被那个姓冷的女人灌了迷魂汤！让他马上给我撤销这个狗屁调令！不然老子立刻解约！
让公司股价跌停！大家一起玩完！”电话那头的王哥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季燃…没用的。
邮件是盖着集团最高人事红章的正式调令。而且…而且陈董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秘书说…陈董在瑞士度假，现在谁也联系不上。”“度假？！
”季燃像是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
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真他妈会挑时候！好！好得很！”他猛地抬手，
将手中那部价值不菲的手机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砰——！”一声巨响。
手机在坚硬的墙面上四分五裂，屏幕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痕，碎片四溅。
巨大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震得季燃自己耳膜嗡嗡作响，
却也短暂地宣泄了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怒。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眼神阴鸷地盯着地板上那堆还在微微闪烁的手机残骸，如同盯着冷弥那张冰冷的脸。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几秒后，季燃猛地吸了一口气，
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狂怒。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他是季燃，
是站在金字塔尖俯视众生的存在！一个空降的女人，想用一纸调令就把他踩进泥里？做梦！
他大步走向衣帽间，动作粗暴地拉开衣柜门。
目光在那排排熨烫得一丝不苟、价格足以抵普通人一年工资的高定西装上扫过，
最终却落在角落里一套极其低调、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的黑色休闲套装上。
那是他以前为了躲避饭偶尔会穿的伪装行头。一丝极冷的、带着毁灭欲的笑意，
缓缓爬上季燃的嘴角。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套廉价的黑衣黑裤拽了出来。“想玩？
”他对着空气，对着那个无处不在的、名为冷弥的阴影，低低地、一字一句地宣告，
“老子陪你玩到底！看谁先弄死谁！”下午三点，顶楼总裁办公室区域。
与季燃专属休息室的奢华颓靡截然不同，这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秩序感。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着天花板上嵌入的冷白光带，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高级皮革混合的、毫无人气的味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钢铁森林冷漠的天际线，无声地强调着权力核心的高度与疏离。
季燃一身廉价的黑衣黑裤，像个误入禁地的外来者，
格格不入地站在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双开门前。
这身行头是他无声的抗议，是他对这份“调令”最直白的羞辱。他故意没有敲门，
只是像一尊充满戾气的雕像般杵在那里，下颌线绷得死紧，
眼神阴郁地扫视着周围几个看似埋头工作、实则眼角余光都在偷偷窥探他的秘书助理。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每一个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每一次纸张翻动的细微摩擦，
都像是刻意放大的噪音，嘲笑着他的处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就在季燃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抬脚踹门的瞬间——“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解锁声响起。面前那扇沉重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门，
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没有助理出来引路，没有秘书通传，
只有门缝后透出的一片更为深沉的冷光，以及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压力。
季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腾的暴戾，
抬脚走了进去。皮鞋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办公室大得惊人，空旷得近乎冷酷。
色调只有黑白灰，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巨大的弧形办公桌如同战舰的指挥台，
矗立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宽大的黑色高背椅里，
只露出一截冷弥梳得一丝不苟的乌黑发髻和搭在扶手上的半截手臂，
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到没有任何装饰的铂金腕表。她似乎正在处理文件，
对季燃的到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季燃停在了距离办公桌几米远的地方。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在下午的阳光下显得渺小而忙碌，衬得这间办公室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冰冷牢笼。
他站着，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而那个掌控生杀大权的法官，却吝啬于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氧气，沉闷得让人窒息。季燃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带着愤怒的咆哮。他死死盯着那高背椅的后方，盯着那截露出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手腕。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长达一个世纪。
冷弥终于动了。她没有回头，只是抬起那只戴着腕表的手，用食指的指尖，
极其随意地、朝着办公桌侧面一个不起眼角落的方向，轻轻点了一下。那里，
靠近巨大的落地窗边，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桌子。
一张与这间奢华办公室风格格格不入的桌子——极其廉价、简易的白色折叠桌。
桌上空空如也，旁边配着一张同样廉价的、没有靠背的塑料凳子。那姿态，
随意得像是指点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该待在哪个垃圾桶旁边。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羞辱和被彻底无视的怒火，“轰”地一声直冲季燃的天灵盖！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涌向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狂跳。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掀翻那张该死的桌子，揪住那个女人的头发，
让她看看清楚她到底在羞辱谁！就在这时，冷弥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不高，
却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破了办公室里死寂的空气，精准地扎进季燃的耳膜：“那是你的工位。
”她的语调毫无起伏，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以后，你就在那里办公。没有我的允许，
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季燃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向那张高背椅的后方，
仿佛要用目光在那昂贵的皮革上烧出两个洞。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被激怒的公牛。
冷弥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对他濒临爆发的状态洞若观火。她终于缓缓转过了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