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熬了三个通宵的设计稿被总监扔在脸上:“垃圾!滚去跟恒亿的顾总道歉!
”会议室门开,主位上坐着的竞品公司新总裁——正是她失踪三年的前男友。
他指尖捻着被撕碎的设计稿冷笑:“苏小姐的道歉,我受不起。
”全公司都在赌她什么时候被开除。深夜加班时,
他却突然现身:“当年你说我配不上设计师的梦想...”“现在,够资格买你了吗?
”当苏晚拿下国际大奖,闪光灯下顾衍单膝跪地。她却当众撕碎聘书:“顾总,
现在是你配不上我的身价了。”---(1)设计稿砸在脸上的声音,
沉闷得像一块湿透的破布摔在水泥地上。纸张锋利的边缘划过苏晚的眼角,
带起一丝细微的刺痛。“垃圾!这种东西也敢拿来糊弄我?苏晚,
你是不是觉得公司离了你就转不动了?嗯?!
”总监王海涛油腻的胖脸因为暴怒而涨成猪肝色,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晚苍白的脸上。
宽大的办公桌对面,她像一株被狂风骤雨蹂躏的细竹,单薄,
却死死绷着最后一点挺直的脊梁。办公室里针落可闻,
只有王海涛粗重的喘息和林薇那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细微的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
窗外海市的霓虹刚刚亮起,五光十色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
在苏晚眼前晕开一片冰冷的光斑,映着她熬了三个通宵后眼底深重的青黑。
“恒亿的顾总点名要这个系列的设计理念阐述!你倒好,交上来一坨狗屎!
客户那边大发雷霆,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王海涛的手指几乎戳到苏晚鼻尖,
带着烟臭和廉价发胶混合的恶心气味,“我告诉你苏晚,这个案子要是黄了,
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恒亿集团!亲自向顾总道歉!
要是得不到他的谅解,你也别回来了!”恒亿集团。顾总。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
瞬间扎透了苏晚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末梢。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钝痛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那个三年前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张冰冷字条和满心疮痍的男人?
那个她曾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听到的名字——顾衍?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苏晚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用那一点尖锐的疼痛逼迫自己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醒和最后一丝可笑的体面。她弯腰,
沉默地、一片一片地捡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设计稿。
每一张图纸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她的灵感、她对未来的微薄期冀,
此刻却像废纸一样被人踩在脚下。“好。”她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到变调的字,
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烟。林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苏晚没看她,
只是将那些被揉皱、被践踏的图纸紧紧抱在胸前,纸张冰凉的触感贴着单薄的衬衫,
寒意直透心扉。她转身,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旷而孤绝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2)恒亿集团总部大厦高耸入云,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
像一头蛰伏的金属巨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傲慢气息。苏晚站在旋转门前,
仰望着这座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庞然大物,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怀里的设计稿变得滚烫,
灼烧着她的手臂。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得像量角器量过,在听到“锦瑟珠宝苏晚,
约见顾总道歉”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顾总正在开会,
苏小姐请先在休息区稍候。”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休息区的沙发柔软得让人陷进去,
苏晚却只敢虚虚地坐着半个边缘。落地窗外,海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汇成一片璀璨冰冷的星河。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苍白,憔悴,
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惊惶。和这金碧辉煌、精英穿梭的环境格格不入。
每一次电梯到达的“叮咚”声都让她神经质地绷紧身体,
又在看到不是期待或者说恐惧的身影时,徒然泄气。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像钝刀子割肉。就在苏晚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和过往的阴影碾碎时,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
“……方案细节下午三点前发我邮箱。另外,通知法务部,
和锦瑟的合同……”那声音低沉、冷静,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敲打在苏晚记忆深处最敏感的那根弦上,激起一片战栗的嗡鸣。是他!
真的是他!苏晚猛地抬头,像一只受惊的鹿。一行人簇拥着中间的男人从走廊尽头走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如冷冽的松。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光恰好穿过巨大的玻璃窗,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过分深邃的眉眼。
三年的时间,洗去了他曾经身上那股略显青涩的锐气,
沉淀下更为迫人的、深不见底的冷峻和成熟。他微微侧头听着身边助理的汇报,
侧脸线条如刀削斧凿,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顾衍。
这个无数次在她午夜梦回时纠缠不去、让她痛彻心扉又恨入骨髓的名字,
此刻终于化作了眼前这个真实存在、却遥远得如同隔着冰河的男人。
苏晚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脆弱的肋骨,
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她下意识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怀里的设计稿因为她突然的动作滑落了几张,飘飘荡荡地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住。
清冽冷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一种完全陌生的、属于顾衍现在的、成功人士的味道。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褪去,只剩下她血液奔流冲刷耳膜的轰鸣。
顾衍的目光终于从助理手中的平板电脑上移开,缓缓地、居高临下地落了下来。
那眼神像深潭寒冰,带着审视,带着漠然,带着一丝苏晚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暗沉。
他深邃的眼眸扫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掠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最后,
定格在散落在地上的、几张被揉皱撕裂的设计稿上。空气死寂。苏晚喉咙发紧,
嘴唇翕动了几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所有的道歉词,
所有的心理建设,在真正面对这张脸的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汹涌的难堪和尖锐的痛楚。
顾衍的视线从地上的纸片移回苏晚脸上,薄唇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捻起其中一张撕裂的图纸,动作优雅得像在拈起一片花瓣,
眼神却锐利如刀。他垂眸,看着纸片上那残缺的、属于苏晚独特笔触的线条,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敲在苏晚的耳膜上,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苏小姐的道歉……”他顿了顿,
指尖一松,那张承载着苏晚心血和屈辱的纸片,再次轻飘飘地落回冰冷的地面,“我受不起。
”(3)“受不起”三个字,像三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
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难堪、屈辱、以及被刻意压抑了三年的巨大悲伤和愤怒,
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单薄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她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抑制住身体剧烈的颤抖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能哭。
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哭。顾衍说完那句话,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他仿佛只是处理掉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漠然地直起身,
对身旁的陈默特助冷淡地吩咐:“陈默,送客。”语气毫无波澜,
像在处置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是,顾总。”陈默应声,转向苏晚,
脸上是公式化的礼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疏离,“苏小姐,请。”那冰冷的逐客令,
彻底击碎了苏晚最后一丝强撑的体面。她猛地弯腰,
近乎粗鲁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设计稿全部胡乱地抓在手里,纸张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动作快得近乎仓皇,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和氛围。
没有再看顾衍一眼,苏晚攥紧那一团皱巴巴的、象征着失败和羞辱的纸,
像攥着自己破碎的心,低着头,脚步踉跄地冲出了恒亿集团金碧辉煌的大厅。
旋转门冰冷沉重的玻璃映出她狼狈逃离的身影,
还有身后那个站在权力中心、冷漠如神祇的男人模糊的轮廓。
海市初夏的夜风带着湿暖的潮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苏晚心头的冰冷和窒息感。霓虹闪烁,
车流喧嚣,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褪去了颜色,只剩下顾衍那张冰冷的脸和那句“我受不起”,
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尖锐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位于老城区、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的。
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推开门,一股陈旧发霉的气息混合着她常用的松节油味道涌来。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世界所有的喧嚣和光亮,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苏晚再也支撑不住。怀里的设计稿散落一地,
如同她此刻七零八落的心情。她蜷缩起身体,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黑暗中,泪水终于决堤。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崩溃。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温热的液体浸湿了粗糙的牛仔裤布料。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绝望,分手后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职场上被王海涛刁难、被林薇窃取创意的委屈,
还有今天这毁灭性的重逢和羞辱……所有的痛苦、不甘、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如同黑色的潮水,终于在这一刻将她彻底淹没。“为什么……”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
破碎不堪,“顾衍……为什么……”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干哑,眼睛肿痛,
身体因为长时间蜷缩而僵硬麻木,那汹涌的情绪才稍稍退潮,
留下冰冷的疲惫和一片狼藉的空洞。她抬起头,目光空洞地落在散落一地的设计稿上。
那是她熬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血,
是她试图在这个冰冷的城市站稳脚跟、证明自己价值的全部希望。如今,它们只是一堆废纸,
连同她的尊严,一起被那个男人踩在了脚下。一股强烈的、毁灭的冲动涌了上来。
苏晚伸出手,抓住其中一张画着初稿线条的图纸。图纸上流畅的曲线曾是她灵感的涌动,
此刻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猛地用力!“嘶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纸片被一分为二,脆弱的纤维在她手中断开。
这声音像是一道开关,释放了她心中压抑已久的野兽。苏晚几乎是扑了过去,
抓起一张又一张图纸,疯狂地撕扯着!她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
仿佛要将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都倾注在这毁灭的动作里!“嘶啦——!
嘶啦——!”图纸被撕成两半、四半、无数碎片……白色的纸屑如同绝望的雪片,
在她周围飞舞、飘落,覆盖了冰冷的地板,也覆盖了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她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直到最后一张图纸也在她手中化为齑粉。她喘着粗气,坐在一片狼藉的白色废墟中央,
像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战争的幸存者,浑身脱力,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一种诡异的、毁灭后的平静。
(4)“锦瑟”设计部总监办公室的空气,比恒亿大厦的休息区还要令人窒息。
王海涛的咆哮几乎要掀翻屋顶:“滚!苏晚!你被开除了!立刻!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恒亿的单子黄了,客户指名道姓投诉你!你还有脸回来?没让你赔违约金已经是公司仁慈!
”唾沫星子再次喷溅到苏晚脸上,带着隔夜的烟酒气。她面无表情地站着,
眼神空洞地看着王海涛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油脸。预料之中的结果。
在顾衍说出“受不起”三个字时,她就知道,她在“锦瑟”的路,彻底断了。
周围工位上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惋惜,
但更多的是林薇那种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兴奋。“还杵着干什么?
等保安请你出去吗?”王海涛不耐烦地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苏晚没再看他一眼,
也没看周围任何人。她默默地走到自己那个靠窗的、堆满了设计书籍和颜料工具的工位。
动作机械地开始收拾。她的东西不多,几本常用的设计图册,
一个用了很久有些掉漆的马克杯,
几支画笔……还有那个小小的、装着几颗廉价彩色玻璃珠的盒子——那是她刚入行时,
对珠宝设计最朴素的热爱象征。林薇踩着细高跟凑过来,假惺惺地压低声音,
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哎呀,晚晚,真没想到会这样……你也别太难过,
王总也是没办法,恒亿那边压力太大了。你说你,当初要是听我的,
别那么死脑筋……”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苏晚收拾的东西,带着施舍般的怜悯,
“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啊,大家同事一场嘛。”苏晚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只是将最后几支画笔塞进帆布包里,拉链“唰”地一声拉上,干脆利落。“不必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甚至没有看林薇一眼。她拿起那个小小的玻璃珠盒子,
指尖在冰凉的盒面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啪嗒”一声轻响。林薇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随即浮起一丝被轻视的愠怒。
苏晚拎起那个并不沉重的帆布包,挺直了背脊。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
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没有再看这个工作了近两年的地方,
没有再看王海涛,也没有再看林薇,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设计部的大门。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身后传来王海涛犹自愤怒的骂骂咧咧和林薇刻意拔高的、跟同事议论的声音。“……活该!
以为自己多有才呢?得罪了顾总,看她还怎么在海市混……”“就是,听说顾总可不好说话,
背景硬得很……”“嘘,小声点,人还没走远呢……”那些议论如同细小的针,
扎在苏晚的背上。她充耳不闻,只是把帆布包的带子攥得更紧了些,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混?
她苏晚,从来就不是靠仰人鼻息才能活下去的藤蔓。走出“锦瑟”大楼的那一刻,
炽热的阳光兜头浇下,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她停下脚步,站在人来人往的喧嚣街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是汽车尾气、食物香气和城市特有的尘土味道,并不清新,
却充满了真实的、活着的烟火气。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苏晚拿出来一看,
屏幕上是房东催缴下季度房租的短信,语气冰冷而公式化。
银行卡的余额提示也适时地跳了出来,那可怜的数字让她心头微微一沉。现实的冰冷,
比顾衍的眼神更直接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苏晚犹豫了一下,接起。“喂,您好?
”“请问是苏晚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这边是‘拾光’旧厂房改造艺术区管理处。看到你在网上发布的求租工作室信息,
我们园区正好有一个小单元空出来,位置有点偏,面积不大,但层高和采光还不错,
关键是租金……很符合你的预算。你有时间过来看看吗?”苏晚握着电话的手指猛地收紧,
指节泛白。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有!”她听到自己用尽全身力气,
清晰而坚定地回答,“我现在就有时间!谢谢您!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苏晚抬起头,
迎着刺目的阳光,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那股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她伸手,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拾光’艺术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有力。车子汇入车流。苏晚靠在有些破旧的车窗上,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玻璃窗上,映出她红肿却异常明亮的眼睛。
那里面的脆弱和迷茫正在被一种更坚硬的东西驱散——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勇。
她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翻到一个备注为“陈阿姨”的名字。那是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
一个在她最困难时偷偷塞钱给她、支持她学设计的长辈。电话接通,
听着那端温暖熟悉的乡音,苏晚的声音哽了一下,随即稳住:“陈阿姨,是我,晚晚……嗯,
我挺好的。阿姨,我想……跟您借点钱。对,不多,三万……我想……自己干点事。
”电话那头传来陈阿姨没有丝毫犹豫的应允和关切的叮嘱。苏晚听着,
温热的泪水终于还是无声地滑落下来,但嘴角,却努力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5)“拾光”艺术区深处,B栋7号。一个由旧纺织车间隔出来的小小单元,位置偏僻,
墙皮斑驳,裸露着粗粝的水泥地面和锈迹斑斑的钢架结构。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机油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是头顶几扇巨大的、积满灰尘的天窗,
此刻正将午后强烈的光束投射下来,形成几道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
苏晚站在空旷的屋子中央,仰头看着那几束光。光柱落在她脸上,
照亮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微小火苗。这里破败、简陋,远离城市的喧嚣中心,
却有一种野蛮生长的自由气息,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就是它了。”她低声对自己说,
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带着轻微的回响。破败又如何?这里将是她的战场,她的堡垒,
她重生的起点。创业的艰辛远超想象。三万块,在昂贵的海市杯水车薪。她跑遍了二手市场,
淘来一张瘸腿的旧木桌,几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一个最便宜的简易工作台。
最奢侈的是一套二手但保养尚可的珠宝制作基础工具。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啃馒头咸菜成了常态。没有订单,没有名气。她只能从最微小的定制开始。
接一些朋友介绍的、要求不高的小单子:一枚纪念银戒,一条刻字的锁骨链,
一个改造旧首饰的请求……报酬微薄,却足以支付工作室的租金和勉强糊口。
她将全部的心血倾注其中,用设计弥补材料的廉价,用细节传递情感。白天,
她在简陋的工作台上伏案画图、打磨金属、镶嵌小颗的水晶或锆石。手指被工具划破是常事,
细小的金属碎屑嵌进皮肤,带来丝丝缕缕的刺痛。晚上,
她蜷缩在工作室角落临时搭的行军床上,就着一盏昏黄的充电台灯,
翻阅最新的珠宝设计杂志,研究国际大牌的工艺和潮流,
在速写本上疯狂地涂画着只属于她自己的、天马行空的灵感。困倦像潮水般一次次袭来,
她就用冷水狠狠洗把脸,或者用力掐自己的虎口,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支撑她的,
是胸口那团不肯熄灭的火——她要站起来,站得足够高,高到让所有轻视她、践踏她的人,
都必须抬起头来看她!这天深夜,
苏晚正在为一个客户的特殊要求修改设计图——对方想用极低的预算,
定制一枚有纪念意义的胸针,送给病愈的母亲。她画了十几版草稿都不满意,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皱眉,以为是推销电话,
直接按掉。几秒后,手机再次固执地震动起来,还是那个号码。苏晚深吸一口气,接起,
语气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不耐:“喂?”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
一个低沉熟悉的、如同大提琴般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寂静的夜色,
狠狠刺入苏晚的耳膜:“看来苏小姐的新事业,起步得很‘充实’?”是顾衍!
苏晚浑身一僵,握着铅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啪”地一声折断在图纸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胸腔。
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冷的麻木。
他怎么知道她的新号码?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打电话来干什么?是嘲讽?是警告?
还是……无数混乱的念头瞬间冲垮了她的思维。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狭小的工作室里,只有她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电话那端的顾衍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凿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当年你说我配不上设计师的梦想……”他顿了顿,
那短暂的停顿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冷意和某种被压抑的、苏晚无法理解的暗涌,“现在,
够资格买你了吗?”“买你”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最敏感的自尊上!
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上来——他愤怒的质问:“你的设计梦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可以随时牺牲掉我们?”她绝望的哭喊:“顾衍,你根本不懂!
你永远也不会懂一个设计师想要的是什么!你只会用钱来衡量一切!你配不上我的梦想!
”……然后是漫长的、冰冷的失踪,只留下一张写着“保重”的纸条。
旧日的伤口被这句充满羞辱意味的话,再次血淋淋地撕开!屈辱、愤怒、被误解的委屈,
还有那深埋心底、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楚,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她猛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将手机狠狠砸出去。“顾衍!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颤抖,带着破音的嘶哑,“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的梦想,我的作品,从来就不是可以买卖的商品!以前不是,现在不是,
以后也永远不会是!你、不、配!”最后一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吼完,她毫不犹豫地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动作快得像是要切断一条毒蛇的侵袭。“嘟嘟嘟……”忙音响起。狭小的工作室里,
只剩下苏晚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死死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
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身体因为过度的情绪爆发而脱力,
她扶着冰冷粗糙的工作台边缘,才勉强站稳。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旧伤,带来尖锐的痛楚。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不够资格买你了吗……顾衍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在脑海中反复回响。苏晚猛地抬手,
狠狠擦去眼角不受控制溢出的一点湿意,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凶狠和坚定,
像被逼到绝境、亮出獠牙的幼兽。她一把抓过桌上那张被铅笔戳破的设计草稿,看也不看,
“嘶啦”一声,再次将它撕成两半!纸片飘落。她重新抽出一张全新的雪白画纸,
重重地拍在工作台上。拿起一支新的铅笔,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俯下身,
笔尖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狠劲,重重地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密集而急促的声响。
线条不再是之前的柔和与试探,而是变得凌厉、锋利,
带着一种冲破一切桎梏的、不顾一切的张力!
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和那被点燃的、熊熊燃烧的斗志,全部倾注于笔尖!
灯光下,她伏案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单薄,却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力量。
(6)顾衍那句“买你”的羞辱,像一针强效的兴奋剂,
将苏晚骨子里所有的倔强和不服输彻底点燃。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狠劲投入工作。
白天接单、跑材料市场、和难缠的小客户沟通,晚上通宵画图、打磨、试验新的工艺。
困极了就趴在满是铅笔屑和金属碎末的工作台上眯一会儿,醒来继续干。
身体的疲惫达到了极限,精神却异常亢奋。支撑她的只有一个念头:变强!
强到足以无视任何人的轻蔑,强到足以守护自己的梦想和尊严!
就在她为一个本地小型独立服装品牌设计秀场配饰的订单焦头烂额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砸了下来。“苏晚!你看这个!
”好友兼唯一“员工”帮忙处理杂务的夏小满举着手机,风风火火地冲进工作室,
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设计大赛的海报——“新生·璀璨”国际新锐珠宝设计大赛亚太区。
主办方是业内极具分量的机构,评委阵容豪华,冠军不仅能获得高额奖金和行业瞩目,
作品更将直接获得在年底巴黎时装周官方合作秀场上展示的至高荣誉!
苏晚的目光瞬间被钉在了海报上,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巴黎时装周!
那是所有设计师梦寐以求的殿堂!一个真正能让她破茧成蝶、站到世界面前的机会!
“报名截止还有一周!”夏小满兴奋地摇晃着苏晚的肩膀,“晚晚!去试试!必须去试试!
这是你的机会啊!”苏晚盯着海报上“巴黎时装周”那几个烫金的字,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
如同淬炼过的星辰。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好!我参加!
”灵感在巨大的渴望刺激下汹涌而至。她想到了破茧的蝶,想到了废墟中倔强生长的野草,
想到了自己在“拾光”这片破败土壤里重新燃起的火种……“涅槃”。
这个名字瞬间击中了她。她要设计一个系列,就叫“涅槃”!接下来的日子,
苏晚彻底进入了疯魔状态。
“涅槃”系列的设计理念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用冷硬的钛金属象征过往的桎梏与伤痕,
用流动的、火彩绚丽的特殊切割宝石象征浴火重生的希望与光芒。工艺要求极高,
预算更是天文数字。三万块创业金早已所剩无几。夏小满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杯水车薪。
苏晚咬咬牙,开始疯狂地接一切能接的单子,
甚至接了一些以前绝不会碰的、毫无设计感的批量加工活,
只为攒钱购买那一点点昂贵的实验材料。她跑遍了所有能抵押贷款的地方,磨破了嘴皮子,
才勉强凑齐了制作参赛初稿样品的钱。工作室里彻夜亮着灯。切割金属的尖锐噪音,
打磨宝石的沙沙声,焊接时细小的火花……成了苏晚生活的全部背景音。她瘦得脱了形,
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但那双杏眼里燃烧的光芒,却比工作室里最亮的射灯还要灼人。
一个月后,“涅槃”系列的三件初稿样品终于完成。
般钻石的手链;一对形似破碎蝶翼、却在断裂处用流动的蓝宝石重新勾勒出新生羽翼的耳坠。
粗粝与璀璨,破碎与新生,在方寸之间激烈碰撞,迸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夏小满看到成品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会不停地掉眼泪。苏晚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打包好,
如同捧着自己跳动的心脏,寄出了参赛邮件。接下来,便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7)等待初选结果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苏晚强迫自己把精力投入到其他订单上,但心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邮箱,
手机一有动静就条件反射地抓起来看。这天下午,
她正在工作室里为一个客户的婚戒做最后的抛光。阳光透过高高的天窗洒下,落在工作台上,
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金属粉尘。夏小满拿着快递盒走进来:“晚晚,你的快递,
好像是文件。”苏晚的心猛地一跳,放下手中的工具,几乎是抢过了那个薄薄的快递文件袋。
手指有些颤抖地撕开封口,抽出一张打印纸。目光飞速扫过纸上的文字。几秒钟后,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惊惶!
“怎么了晚晚?”夏小满被她的表情吓到了,连忙凑过去看。只见那张纸上,
印着“新生·璀璨”大赛组委会的Logo,
内容却是一封冰冷的通知函:苏晚女士:经查证,您提交的参赛作品“涅槃”系列,
与另一位参赛者林薇女士提交的作品“破茧”系列存在高度雷同。
依据大赛规则第7.3条关于原创性的规定,现暂时取消您的参赛资格。
请于三日内提交相关原创证明及说明材料至组委会邮箱,逾期未提交或证明无效,
将永久取消您的参赛资格并予以公示。“林薇?!”夏小满失声尖叫,“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知道‘涅槃’?这不可能!这绝对是污蔑!”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她死死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纸张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薇……“锦瑟”……王海涛……那些被刻意打压、创意被窃取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冲到电脑前,手指颤抖着打开大赛官网公布的入围初选名单。在长长的名单中段,
赫然看到了“林薇”的名字,参赛作品名称——“破茧”系列!点开林薇作品展示的缩略图,
虽然像素不高,
但苏晚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构图骨架、那标志性的金属撕裂感和宝石运用的核心思路!
那分明就是她的“涅槃”!剽窃!赤裸裸的剽窃!愤怒像岩浆一样冲垮了苏晚的理智。
她抓起手机,找到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电话几乎是秒接,
林薇那刻意拖长的、带着毫不掩饰得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哟,
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大设计师苏晚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林薇!
”苏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我的‘涅槃’设计稿,是不是你偷的?!
”电话那头传来林薇做作的惊讶声:“哎呀,苏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什么偷不偷的?‘破茧’是我辛辛苦苦构思出来的作品,跟你有什么关系?哦,
你说大赛那个通知啊?”她轻笑一声,充满了恶意,“自己抄袭被发现了,
就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苏晚,你还是这么输不起啊?”“你放屁!”夏小满在旁边气得跳脚,
对着电话大吼。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一字一句,冰冷如铁:“林薇,
人在做,天在看。
设计稿的原图、修改记录、工艺试验的失败品、材料购买凭证……所有能证明原创的证据,
我这里都有!我会立刻提交给组委会!你想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做梦!”“证据?
”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随即又冷笑起来,充满了有恃无恐,
“好啊,你尽管去交!苏晚,我告诉你,这世界不是光有‘证据’就行的!
‘锦瑟’会全力支持我的原创性声明,王总监会为我作证!至于你?
一个被开除、连工作室都开在垃圾堆里的失败者,你觉得组委会会信谁?评委们会信谁?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恶毒和得意:“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顾总……哦,
就是恒亿的顾总,对我们‘锦瑟’这次参赛的作品,可是表示了很大的兴趣呢。你说,
他要是知道有人抄袭他‘合作伙伴’设计师的作品,会怎么想?”顾衍的名字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在苏晚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冷僵硬。
林薇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威胁和嘲讽,苏晚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一种深沉的、无力的绝望感,伴随着被背叛的愤怒,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
越收越紧。顾衍……恒亿……锦瑟……合作伙伴……原来,他们才是一国的。原来,
在绝对的利益和权势面前,她那点所谓的证据和坚持,脆弱得不堪一击。
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了。苏晚还维持着接听的姿势,僵立在原地。阳光透过天窗照在她身上,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夏小满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和失焦的眼神,急得直掉眼泪:“晚晚,
你别听她胡说!我们马上去找组委会!我们……”“没用的。”苏晚的声音轻飘飘的,
带着一种心死般的疲惫,“她说得对……谁会信我呢?”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
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着。这一次,她没有哭出声,
但那压抑的、绝望的颤抖,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剽窃的污水,权势的倾轧,
还有那个男人可能存在的、冰冷的推手……像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罩住,
几乎要将她重新拖回那个名为“失败”的深渊。夏小满心疼地抱住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工作室那扇破旧的铁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了。“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打破了室内死寂的绝望。
苏晚和夏小满同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门口。门外站着一个人。身形挺拔,
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大衣,与这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背着光,
面容在逆光中有些模糊,但那份迫人的气场和冷峻的轮廓线,苏晚至死也不会认错——顾衍。
(8)顾衍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水泥地面上。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狭小凌乱的工作室,掠过堆满工具和半成品的工作台,最后,
落在了蜷缩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空洞又充满戒备的苏晚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辨,
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至少,没有苏晚预想中的嘲讽和冰冷。
夏小满下意识地挡在苏晚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警惕地瞪着这个不速之客:“你……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顾衍的视线只在夏小满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重新落回苏晚脸上。他没有回答夏小满的问题,
只是迈步走了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他停在苏晚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是一贯的平淡无波,
听不出情绪:“组委会的通知,收到了?”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苏晚强撑的麻木。
屈辱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烧红了她的眼眶。她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逼视着顾衍,
声音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顾总消息真是灵通!怎么?是来看我笑话的?
还是来替你的‘合作伙伴’锦瑟,再踩我一脚?”她刻意加重了“合作伙伴”四个字,
带着浓浓的讽刺。顾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的尖锐有些不适。
他没有理会她的质问,目光转向工作台上随意放着的那张大赛组委会寄来的取消资格通知函。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捻起那张纸。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