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怡,结婚十年,经过了数不清生活里琐事的磨合,最终还是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却在离婚冷静期内,发现彼此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
1 离婚冷静期的第一天从民政局回来,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陈默把纸箱一个个垒在玄关。
纸箱是旧的,边缘已经起毛,像他这些年越来越沉默的脾气。他动作很轻,
像的怕惊动什么——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后那点稀薄的空气。“这些是你的。”他递来一叠信,
信封有些已泛黄,全是结婚头三年我写给他的,却从未寄出。我低头接过,
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那茧是十年前他学吉他时磨出来的,后来他说“没时间弹了”,
便再没碰过。如今茧还在,吉他却早不知丢在了哪个角落。“你留着吧。
”我低着头整理离婚协议,指甲掐进掌心,协议纸页在我手里沙沙作响,
就像是冬天枯叶被踩碎的声音。他突然说:“你煮面时总忘放盐。
”我愣住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争吵时,他抱怨的小事。那时我加班到凌晨,
煮了碗清汤面给他当宵夜,他尝了一口就皱眉:“没盐。
”我摔了筷子:“你知不知道我站了十二个小时?”他沉默地起身,自己舀了勺盐。
这些过往,原来他记得。纸箱越垒越高,像一堵墙。我数到第七个时,陈默停下了。
他蹲在地上,从箱底抽出一个铁盒。盒盖打开,里面躺着一把钥匙——我们婚房的钥匙,
三年前他换了锁,说“安全感要自己给”。“房子归你。”他把钥匙放在茶几上,
金属磕在玻璃上,清脆得就像是玻璃的破裂声。我盯着钥匙,突然想起结婚那天。
他单膝跪地,把钥匙串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说:“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
”那时我笑他老土,现在却恨他守诺。“不用。”我给他推了过去,
“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他没再坚持,
只是把钥匙轻轻地推到我手边:“你总要有个地方哭才行。”这句话像一把刀,
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我为什么要哭,说完,我转身去厨房倒水,水龙头开得太大了,
水花溅到离婚协议上,墨迹晕开,像被泪水浸过一样。陈默跟了进来,站在我的身后。
我们之间的距离虽不足半米,我却觉得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林晚怡,
”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一样,“我们能不能……”“不能。
”我打断他,水声哗哗的响,盖住了我颤抖的尾音。他沉默了片刻,伸手关了水龙头。
厨房突然安静,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净得能听见呼吸声……“那今晚我睡客房。
”他转身要走。“陈默。”我叫住他。他回头,眼里有光,
像十年前那个在路灯下等我的少年。“你恨我吗?”我问。他摇头,
嘴角扯出个笑:“恨不起来。”“为什么?”“因为——”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一样,
“因为,我还数得清你眨眼的次数。”我怔住。
这是我们恋爱时的小秘密:我说“我爱你”时眼睛会眨三下,像星星在说话。他总笑我矫情,
却偷偷数了十年。“骗人。”我低头擦台面,水渍晕开又消失,“你早忘了。”“没忘。
”他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我心上,“你每次加班回来,我都在门口数。你眨一下,
我就告诉自己:她还活着。眨两下,她还爱我。眨三下……”他停住了。“眨三下呢?
”我问。“眨三下,”他看着我,眼里有泪光,“我就该去煮面了。
”我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十年婚姻,我们像两列错开的火车,各自呼啸着奔向远方,
却忘了最初为什么出发的。陈默弯腰捡起抹布,递给我时,指尖碰到我的手腕。
那温度像十年前他第一次牵我手时的温度一样,烫得我赶忙缩回手。“林晚,”他最后说,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抬头看他,玄关的纸箱像墓碑,立在黄昏里。
“怎么开始?”我问。“从一碗有盐的面开始。”他笑了,眼角细纹像刀刻的纹路,
“就像十年前那样。”我眨了三下眼睛。陈默愣住了,然后慢慢地伸出双手,
像是要接住什么易碎的东西一样。“我数到了。”他说。窗外,夕阳把纸箱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两条纠缠的线,终于找到回到原点的可能。我转身去开冰箱,拿出鸡蛋和青菜。
陈默跟过来,默默地帮我洗菜。水声又响起,但这次,我们谁都没说话。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像心跳一样。我撒了盐,尝了一口。 咸淡刚好。
2 凌晨的厨房里凌晨三点十七分,我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起初以为是风声,
直到听见厨房传来“咔嗒”一声——冰箱门被轻轻拉开的响声,冷气漫出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我下意识摸向身侧,床单冰凉,陈默果然不在。我赤脚踩在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心爬上脊背。
走廊的感应灯没亮,黑暗中只有厨房的门缝漏出一道暖黄色的光,
像深海里的灯塔一样默默地亮着。推开门时,陈默正背对我站在灶台前。
他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卫衣,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上一道淡疤——那是去年我切菜时,刀尖划过留下的痕迹。当时血珠渗出来,
我慌得直哭,他却笑着用创可贴粘住伤口说:“没事,你老公我皮糙肉厚。
”此刻那道疤在灯光下泛着浅粉,像一条愈合的河。锅里水已经烧开,
他往里面撒了一把挂面。动作很慢,像在数面条的根数,蒸汽氤氲中,
他的侧脸模糊得像一幅褪了色的老照片。“你醒了?”他没回头,声音混着水声,
听起来比白天温柔许多。我靠在门框上,喉咙发紧:“怎么不睡?”“饿。”他简短地回答,
又往锅里打了个鸡蛋。蛋清在沸水中迅速地凝固,像一朵小小的云。我看着他弯腰找调料,
后腰的衣料随着动作绷紧,露出一点皮肤。十年婚姻,
我见过他无数种姿态——西装革履的、疲惫颓废的、愤怒沉默的……却从未见过凌晨三点,
他为我煮面的样子。“我来吧。”我走过去,想接过他手里的筷子。他侧身轻轻地避开,
指尖碰到我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你坐着等。”我怔住。
这语气太熟悉了——十年前我们刚同居时,他总这样把我按在餐桌前,
自己手忙脚乱地煎糊第一个荷包蛋。那时我笑他是“厨房杀手”,
他梗着脖子反驳:“以后我多练,保证让你吃到可口的,色香味俱全的!
”后来我们真的练了。他学会在煎蛋时撒黑胡椒,我学会把面条煮到刚好弹牙。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厨房成了他的战场,而我成了他的旁观者。锅里的水溢出来,
浇在灶台上“滋啦”作响。陈默慌忙去关火,手背被蒸汽烫得发红。
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小心,烫!”他僵住了。我们离得很近,
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水汽,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还是我最爱的那款薰衣草香。“你放盐了吗?
”我问。他眨了眨眼,像是刚刚从梦里惊醒一样:“没……忘了。”我松开手,
转身去调料架拿盐罐。指尖碰到罐身时,突然想起离婚协议上,
那条冷冰冰的条款——“婚后财产平分,厨房用品归女方”。“给你。”我把盐递过去,
声音比想象中平静。陈默接过,撒了半勺,又尝了尝汤。他皱眉的样子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眉头拧出来一个个小疙瘩,像只困惑的猫。“咸淡刚好。”他盛好一碗面,递给我一双筷子。
我低头尝了一口。咸淡刚好。“你放盐的样子,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我脱口而出。
陈默的手一抖,汤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我们同时弯腰去捡,额头撞在一起。
“对不起。”他后退半步,揉着额角。我摇摇头,却看见他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不是泪,
更像……光。“晚怡,”他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我愣住。
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我加班到凌晨,煮了碗清汤面给他当宵夜,他尝了一口就皱眉:“没盐。
”我摔了筷子:“你知不知道我站了十二个小时?”他沉默地起身,自己舀了勺盐,
那个画面早已是时过境迁,但我想起时恍如就在昨天一样清晰。“记得。”我低头搅着面条,
“你说我煮的面总是忘记放盐。”“不是。”他摇头,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我说的是,你煮面时总把头发扎成丸子头,刘海会翘起来,像只炸毛的猫。”我怔住。
“还有,”他继续道,“你每次生气时,都会把筷子竖着插在碗里,
就像是在给死人上香那样。”我下意识看向碗——筷子果然竖着插在面条中央。
“陈默……”“晚,”他打断我,突然伸手碰了碰我的刘海,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一样,
“你翘起来的头发,我一直记得。”厨房的灯光晃了一下。我眨了三下眼睛。
陈默的手停在了半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然后他慢慢地收回手,
嘴角扯出一个笑:“我数到了。”窗外,天光微亮。 锅里的汤已经凉了,但我们谁都没动。
3 纸箱里的秘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色的线。我盯着那道光,
直到它从脚尖爬到膝盖,才意识到陈默已经离开了厨房——他的碗整齐地摆在洗碗池里,
筷子横放在碗沿,像一道未完成的休止符。我起身去客厅,纸箱还堆在玄关,
像七座沉默的墓碑。昨晚的离婚协议被水打湿,墨迹晕开成模糊的泪痕。我弯腰捡起,
指尖触到纸箱边缘时,听见“咔嗒”一声轻响。最底层的纸箱裂开了。我蹲下身,
拨开散落的旧书和CD,露出一个铁盒。盒盖上积着一层薄灰,
锁扣却亮得刺眼——像是有人经常擦拭。铁盒很轻,我捧在手里,
像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一样小心翼翼。锁没扣死。我掀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信纸,
最上面那张写着日期:2013年5月17日。那是我流产后的第三天。
信纸上的字迹颤抖得厉害,像被泪水沁泡过一样:“晚晚,医生说你还年轻,可以再要孩子。
但我只想你活着。钥匙我换了,怕你回家看见婴儿房会哭……”我猛地合上铁盒,
呼吸急促却停不下来。陈默从卧室走出来时,我正把铁盒往纸箱里塞。他穿着昨天的卫衣,
眼圈青黑,像一夜没睡一样。“你找到它了。”他说。不是疑问句。我抬头看他,
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一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蹲下来与我平视。晨光里,
他眼里的血丝像蛛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偷偷把婴儿房改成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