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燃烧。杰克猛打方向盘,我们那辆改装过的十轮“铁骡子”怪兽,
轮胎碾过滚烫的柏油碎片,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像一头被激怒的铁甲巨兽。后视镜里,
沙尘如浑浊的黄色巨浪,紧咬着我们的车尾。而在那翻腾的尘幕边缘,阴影攒动,
无数扭曲、蹒跚的身影被引擎的咆哮吸引,
正从公路两侧废弃的车辆坟场和风化的土丘后涌出,汇成一股粘稠、执着的死亡之流,
嘶吼着追赶而来。“见鬼!又引了一群出来!”杰克啐了一口,
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扣住方向盘,指关节发白。汗水顺着他沾满油污和沙尘的络腮胡往下淌,
在下巴尖汇聚,滴落在他那件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法兰绒衬衫上。他猛地一踩油门,
老旧的引擎爆发出近乎痛苦的轰鸣,车身剧烈地一冲,
将后面那些腐烂的追逐者又甩开了一小段距离。我,瑞安,正忙着对付一个更贴近的麻烦。
我半个身子探出副驾驶的车窗,风像滚烫的砂纸一样刮过脸颊。手里的平板终端嗡嗡震动,
屏幕上代表“货物”稳定性的绿色波形正被尖锐的红色脉冲反复冲击。后车厢里,
伴随着卡车每一次颠簸,金属撞击的哐当声和一种沉闷、持续的低吼交织在一起,令人牙酸。
“项圈!三号!波动阈值又压不住了!”我对着固定在肩膀上的微型通讯器吼道,
声音被狂风扯得破碎。手指在平板的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强行注入更强的抑制电流。
“给它点颜色看看,瑞安!”杰克头也不回地咆哮,“这帮死鬼,死了都不消停!
安静干活领‘工资’不好吗?”他口中的“工资”,
是项圈定时释放的、能暂时麻痹它们那腐烂神经、模拟出一点虚假“满足感”的化学鸡尾酒。
廉价,高效,暂时。平板上的红色脉冲在强电流冲击下终于不甘心地平复下去,
车厢里那令人不安的低吼也随之减弱,
只剩下规律的金属撞击声——那是几个戴着项圈、穿着破烂工装的丧尸,
正麻木地用生锈的扳手敲打着散落在车厢底板上的废弃零件,动作迟缓但持续。
它们的“工作”。我缩回被风吹得发烫的脑袋,重重靠在布满裂纹的合成革椅背上,
长长吁出一口灼热的气。“搞定了。妈的,这趟‘清道夫’的活儿真不值当,
就为了这点破铜烂铁和几个只会砸东西的初级工,差点把命搭上。”我摘下防风镜,
揉了揉被沙尘迷得生疼的眼睛。后视镜里,那群追逐的丧尸渐渐被“铁骡子”甩开,
变成沙尘尽头模糊蠕动的黑点,最终消失在灼热扭曲的地平线下。“总得有人干这脏活儿,
小子。”杰克瓮声瓮气地说,腾出一只手抓起水壶灌了一大口,
浑浊的水顺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流下来,
“你以为那些堡垒里的老爷们会亲自出来挖矿、搬砖、清理下水道?做梦!我们,
还有后面那些‘伙计’,”他用大拇指朝后车厢方向比了比,
“才是让这个操蛋的世界还能转下去的齿轮。”我沉默地点头。灾变十二年,
世界早已面目全非。病毒最初像野火燎原,
后来却在烈日和时间的双重炙烤下变得“温顺”——失去传染性,躯体却顽固地“活着”,
像生锈的机器,只剩下驱动肌肉的本能。人类龟缩在被称为“净化区”的堡垒和地下城里,
靠着过滤的空气和循环水苟延残喘。而在堡垒之外,在这片被称为“废土”的无垠荒漠上,
秩序崩坏,弱肉强食,只有实用主义才能活命。于是,“活死人牧业”应运而生。
豢养这些无害化的行尸走肉,用特制的项圈压制它们残存的攻击性,
它们变成不知疲倦、无需报酬的苦力——挖矿、搬运、清理废墟……甚至更“精细”的活儿。
这就是我和杰克,还有我们那辆“铁骡子”赖以生存的买卖。“不过,
”杰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罕见地收敛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嗅到顶级猎物时才有的专注,“‘清道夫’的活儿快干到头了。
瞧瞧这个,刚接到的‘大单’。
”他用沾满油污的手指在仪表盘一个不起眼的屏幕上点了几下。
我的加密通讯终端随之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标记着最高级别的红色骷髅头。
悬赏目标代号:“扳手”。描述:高度疑似生前为重工机械工程师,男性,中年体征,
躯体中度腐烂但上肢功能相对完好。
核心能力:观察目标曾独立修复一台废弃的卡特彼勒C15柴油发动机并使其短暂运转。
最后可靠目击坐标:深入“锈蚀峡谷”核心辐射区,废弃的“巨锤”汽车制造厂遗址。
悬赏金额后面跟着的数字,
了一瞬——那是一个足以让我们金盆洗手、在堡垒核心区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的天文数字。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修柴油机?还是C15?你确定这情报没掺水?
那些鬼东西的脑子不是都烂成豆腐渣了吗?”灾变后,
复杂的机械维修是堡垒里都稀缺的高端技术,让一个丧尸去干这个,
听起来比教会一条狗开飞机还荒谬。“堡垒‘齿轮协会’放出来的单子,
指名道姓要‘扳手’。”杰克咧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
笑容里充满了对巨大财富的贪婪和对挑战的兴奋,“掺水?他们丢不起那人。
废土上能修好C15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现在都他妈是堡垒里的宝贝疙瘩,
谁会跑到辐射区深处去修一台破机器?只能是‘扳手’干的。这玩意儿,
”他用力拍了拍方向盘,“要是落到黑市那些大人物手里,
能给他们省下多少活人技工的薪水?这价码,值!”“齿轮协会”?
堡垒内部掌控着能源和机械命脉的神秘行会。他们的悬赏,分量毋庸置疑。
杰克的分析也一针见血。巨大的诱惑像滚烫的蜜糖,浇灌着我的心,
但随之涌上的是更强烈的寒意。“‘锈蚀峡谷’核心区?杰克,
那地方……上次‘独眼’比利进去找矿脉探测器,只拖出来半截身子。
辐射读数能烧穿普通的盖格计数器!
那些没被‘净化’的野尸群……”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固定在战术背心侧袋里的微型盖格计,
冰冷的金属外壳也驱不散心头的冷意。“高风险才有高回报,瑞安!想想那数字!
”杰克的眼睛在灼热的阳光下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赌徒看到最后一张王牌时的眼神,
“‘铁骡子’刚换了新的铅衬,备足了抗辐射药。咱们的‘牧羊犬’项圈也是最新一代的,
脉冲强度翻倍!干完这一票,老子就他妈退休,去堡垒最顶层,天天喝冰镇的合成啤酒,
看人造太阳!”他猛地一拍方向盘,“干了!”引擎的咆哮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更加低沉有力。前方,赭红色的嶙峋山岩如同巨兽的肋骨,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那里就是吞噬了无数亡魂的“锈蚀峡谷”。财富的诱惑如同海妖的歌声,
最终压倒了理智的警铃。我默默检查了一遍腰间的电磁手枪和背上的霰弹枪,
将平板终端切换到高辐射环境监测模式。屏幕上,
代表环境辐射的红色数字已经开始缓慢爬升。我们正一头扎进废土的胃袋深处。
“铁骡子”像一个移动的金属坟墓,碾过峡谷入口处扭曲变形的巨大铁门残骸。门楣上,
“巨锤汽车制造厂”几个锈蚀剥落的钢铁字母,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叹息。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
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蛋白质腐败混合的恶臭。
阳光被高耸的、布满弹孔和腐蚀痕迹的厂房骨架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布满瓦砾和锈蚀汽车残骸的地面上投下怪诞扭曲的阴影。死寂,绝对的死寂,
只有我们引擎的轰鸣声,在这片巨大的废墟坟墓中孤独地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危险。
“辐射读数……爆表了。”我看着平板终端上那一片刺目的鲜红和不断跳跃的警告符号,
声音有些发干。微型盖格计在我胸前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咯咯”声,像催命的鼓点。
我赶紧吞下两粒抗辐射药片,苦涩的药味在嘴里弥漫开。杰克没说话,
只是将卡车缓缓停在相对空旷的厂区中央。他熄了火,巨大的引擎轰鸣骤然消失,
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们。
他抓起他那把标志性的老式柯尔特“和平缔造者”左轮,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弹巢,
冰冷的金属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幽光。“分头找。老规矩,动静要小。这鬼地方,
一点火星子就能炸了马蜂窝。”我点点头,端起霰弹枪,
深吸了一口带着辐射尘埃和浓重铁锈味的空气,肺部传来微微的灼烧感。我们一左一右,
像两只警惕的鬣狗,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巨大厂房的深处。
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如同积雪的灰尘和碎玻璃,
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咔嚓”声。巨大的冲压机像史前巨兽的化石,
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扭曲断裂的传送带如同巨蟒的尸体,瘫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空气中,
只有尘埃在透过破败屋顶缝隙射入的光柱中无声地飞舞。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我穿过一条堆满报废引擎的过道,绕过一排只剩下骨架的装配线,
霰弹枪的枪口随着目光紧张地扫视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就在这时,
一种极有规律、极富“人味”的金属敲击声,穿透了废墟的死寂,隐隐约约地传来。
哒…哒…哒…哒…节奏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感,
绝非丧尸无意识的游荡或破坏能发出的声响。我的心猛地一跳,血液瞬间涌上头顶。是它?
“扳手”?我立刻通过微型通讯器发出急促而低沉的三下敲击声——约定好的“发现异常,
谨慎靠近”的信号。我弓着腰,放轻脚步,循着那声音的方向,
小心翼翼地在如同钢铁迷宫的废墟中穿行。声音越来越清晰,
源头似乎在一排巨大的、布满锈迹的维修地沟附近。我躲在一台倾倒的叉车后面,屏住呼吸,
慢慢探出头。眼前的一幕,让我的思维瞬间凝固。
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裤的身影,背对着我,坐在一个锈蚀的金属油桶上。
它的头发稀疏,露出大片灰败的头皮,脖颈处的皮肤呈现出腐败的灰绿色。
这毫无疑问是一具丧尸。然而,它此刻的动作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人性”。
它微微佝偻着背,低垂着头,一只手里拿着一块边缘磨损严重的灰色抹布,
另一只手……正极其专注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平放在膝盖上的一个东西。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珍视。它擦拭的对象,
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被污泥和油垢覆盖的塑料相框。我离得足够近,
近到能看清相框里那张模糊褪色的照片——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笑容灿烂的女人,
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男孩。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属于旧世界的全家福。
哒…哒…哒…它那僵硬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执着,用抹布的一角,
反复地、徒劳地蹭着照片上女人模糊的笑脸,仿佛想擦去那层经年的污垢,
让笑容重新变得清晰。它腐烂的喉咙里,没有丧尸常见的嘶吼,
只有一种极其微弱、如同风穿过破败窗棂般的、模糊的呜咽。那不是攻击性的咆哮,
更像一种……无意识的悲鸣?一股冰冷的寒意,比这废墟里的辐射更甚,
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窜上头顶。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不合逻辑,
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插进了我早已被废土磨砺得坚硬无比的心脏。它……在做什么?
保留生前的记忆碎片?还是某种腐烂神经残留的、毫无意义的刻板行为?无论答案是什么,
眼前这诡异、荒诞又带着一丝莫名悲怆的景象,都让我握着霰弹枪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这绝不是我们认知中那种只凭本能驱动、只适合干粗活的“货物”。杰克要找的“扳手”,
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特殊”,也更加……危险。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杰克高大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一堆报废轮胎后闪出,他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和贪婪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近乎岩石般的凝重和惊愕。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擦拭相框的丧尸背影上,
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和平缔造者”左轮枪柄,动作缓慢而沉重。他没有看我,
也没有说话。但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如同鹰隼般的眼睛,
警惕、职业性的评估……还有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被这诡异景象所触动的涟漪。
巨大的财富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但这“财富”此刻展现出的状态,却像一道冰冷的深渊,
横亘在我们与那笔天文数字之间。杰克的眼神最终定格在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上。
他朝我做了个极其细微的手势:准备麻醉镖发射器,目标——后颈。动作要快、要准。
无论它表现出什么,它终究是“货物”,是那张天价悬赏单上的目标。
废土的规则简单而残酷:生存是第一位的,情感是奢侈品,尤其是对一具行尸走肉。
我无声地点点头,压下心头那股怪异的寒意,
迅速从战术背心的侧袋里抽出那支改装过的气动发射器,
将一支装载了强效神经抑制剂的飞镖压入弹槽。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找回了一些属于“活死人牧业”雇员的冷静。我深吸一口气,
将发射器稳稳端起,瞄准了那个依旧沉浸在“擦拭”动作中的、毫无防备的腐烂后颈。
就在我的食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砰!!!”一声尖锐、撕裂空气的枪响,
毫无征兆地从我们侧上方传来!声音的来源是厂房高处一段断裂的钢结构走道!
子弹不是射向我们,而是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精准无比地打在了“扳手”刚刚放在油桶上的那个相框上!“啪嚓!”一声脆响。
那个承载着模糊笑脸的塑料相框瞬间炸裂开来!
碎片和那张小小的照片被冲击力猛地抛飞出去,在空中翻滚着,
飘落在布满油污和灰尘的地面上。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了。擦拭的动作骤然停止。
那具穿着工装裤的丧尸身体,像被瞬间抽掉了所有支撑,极其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了过来。
腐烂扭曲的面容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肤是死尸的灰败,
布满深色的尸斑和裂口,一只眼球浑浊得像蒙了灰的玻璃珠,
另一只眼眶则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然而,那张本该毫无表情的、属于丧尸的脸上,
此刻却凝固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嗜血的狰狞,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那空洞仿佛深不见底,比废墟本身更令人窒息。
它那只尚存的、浑浊的眼珠,
地上那张溅满了油污、已经碎裂的塑料片和那张被污泥彻底覆盖、再也看不清笑容的照片上。
那是一种纯粹的、凝固的……绝望。仿佛最后一点与世界相连的、虚幻的线,
被这一枪彻底崩断了。“目标出现过度拟人化行为!存在不可控风险!执行‘净化’协议!
重复,执行‘净化’!优先清除目标!”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
如同金属摩擦般从高处那个断裂的走道上响起。伴随着这冷酷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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