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三年后,我带着儿子炸翻京城(冰冷沈知微)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被穿三年后,我带着儿子炸翻京城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冰冷沈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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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窗外的雪1002

言情小说连载

由冰冷沈知微担任主角的古代,书名:《被穿三年后,我带着儿子炸翻京城》,本文篇幅长,节奏不快,喜欢的书友放心入,精彩内容:主角是沈知微,冰冷,顾景珩的古代,萌宝,逆袭小说《被穿三年后,我带着儿子炸翻京城》,这是网络小说家“窗外的雪1002”的又一力作,故事充满了爱情与冒险,本站无广告TXT全本,精彩内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9598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6 14:24:22。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被穿三年后,我带着儿子炸翻京城

2025-07-06 15:12:47

我被穿越女霸占身体整整三年。她顶着我的脸,和我的未婚夫恩爱异常,

更把我磋磨成“疯妇”。可无人知那疯妇才是真正的我。三日后,顾府大宴宾客为假身庆生。

我带着萌宝现身府门前,看着那对依偎的爱侣展露微笑:“生辰快乐,我来取回自己的东西。

”假身惊慌失措:“你早该被活埋了!”我的孩子突然冲向当朝太子,

哭喊道:“爹爹救救娘亲!”满座皆惊时,太子轻笑着抱起孩子:“顾公子,

你儿子倒是喊孤喊得很亲切。”棺材板沉闷的震动声。不是“咚咚”的擂鼓,

更像是钝器一下下凿着朽木,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沉重地碾压着濒死的神经。每一次震动,

头顶和身侧原本密封的棺椁便簌簌洒下冰冷刺骨的湿泥,伴随着令人窒息的腐败气息,

钻进头发,钻进脖颈的破衣烂衫,钻进被迫大张的口鼻。每一次震动,

都离她的耳朵更近一寸。泥土独有的腥咸涩味,

混合着雨水浸泡地下深处腐烂根系的腐朽恶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锈气,

狠狠灌入喉咙深处。胃里痉挛着,却呕不出东西,三年囚禁,这副躯壳早已饿得只剩下枯骨,

凭着一股烧灼灵魂的狠戾才重新醒来。胸腔每一次微弱的起伏,挤压出的都是腥甜的血沫。

眼睛肿痛得几乎睁不开,只能透过极其狭小棺盖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得可怜的惨淡天光,

模糊地辨别着头顶盖板在震动中裂开的那道越来越大的幽暗豁口,以及,

豁口外那如同索命鬼差般一次次挥下铁锹的影子。“埋结实点!这破雨下个没完,

烂透了的晦气玩意儿,别叫野狗再扒拉出来污了主子的眼!

”一个粗嘎的男声在风雨声中不耐地呵斥,带着浓重的京城口音,“利索点填完,

老子还等着回屋喝口热酒祛祛这身死人味儿!”回应他的只有锹镐入土的沉闷,

以及哗啦哗啦啦倾泻而下的、冰冷的泥浆声。活埋。是要把她,连同棺材里这个孩子,

一起活活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这个念头像一道淬着冰的闪电,撕开了她混沌一片的记忆。

混乱,压抑,无边无际的灰暗。像沉在冰冷幽深的水底,

只能眼睁睁看着水面之上的光怪陆离——那个女人,用着她的脸,她的名字,

在她熟悉的府邸里巧笑倩兮。与那个曾与她缔结婚约、许下山盟的男子顾景珩耳鬓厮磨,

温柔缱绻。而她自己真正的灵魂,却被生生囚禁在这具躯体的最深处,如同一缕无力的残烟,

被那个女人轻蔑地贴上“疯妇”的标签,彻底锁在顾府别院最偏僻的柴房角落,无人问津。

整整三年。一个疯子,一个被遗忘的弃物。

她以为这副残躯最终会无声无息地烂死在那堆散发着霉味的柴草里,像一粒卑微的尘埃。

直到几日前,这禁锢着她灵魂的樊笼,不知何故轰然破碎,

她才如溺水者般猛地吸入了意识苏醒后的第一口冰冷空气——随之灌入喉咙的,

就是铁链拖动和凶戾男人扑上来的血腥窒息感!之后便是天旋地转的黑暗与这口渗泥的薄棺。

那个女人……那抹孤魂,顶着她的皮囊,

终于是连“疯妇”这最后一点碍眼的存在也容不下了。冷,刺骨的冷。

不只是湿透了的衣衫紧贴在皮包骨头上带来的寒意,

更是从五脏六腑里一点点渗出来的绝望冰棱,每一根都直直扎在意识深处,带来尖锐的痛楚,

也带来濒死反扑的疯狂炽热。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她费力地扭动着如同冻僵的生铁般的脖颈,沉重的头颅艰难地转向左侧。透过微弱的天光,

一个更小的轮廓蜷缩在她身侧——那孩子。几乎没什么分量,

小小的身体在寒冷的泥污和狭小的空间里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连微弱的呼吸都轻得像没有,像一只濒死的小猫。这是谁的孩子?记忆一片荒芜,

柴房三年的黑暗磨灭了太多。

唯有女人尖厉的咒骂和粗暴拉扯的画面碎片般闪过——孩子惊恐的哭喊,被撕扯的疼痛,

被狠狠掼在地上的闷响……每一次,都伴随着那女人刻骨的恶毒:“杂种!”、“野种!

”、“下贱东西!”心脏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骤然被捏紧。

一股陌生的、混杂着暴怒的暖流猛地撞击着她冰封的胸腔!是她的孩子?即使意识沉沦三年,

这副身体竟还孕育了生命?一个在绝望和羞辱中挣扎求生的孩子!恨意。

烧灼的恨意瞬间盖过了一切冰冷,如同熔炉里奔涌的铁水,

轰然冲垮了四肢百骸仅剩的那点僵硬。不知哪里涌上来的力气,她用尽全力绷紧后背,

如同弓弦拉满,嶙峋的膝盖蜷曲,

脚掌死死蹬向头顶那块不断震动、被铁锹砸得裂纹越来越大的棺盖!

泥土、指甲缝里污黑的泥……所有能抓住的东西都是武器。牙齿深深陷进冰冷的下唇,

咸腥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砰!砰!沉重的撞击一下紧跟着一下。

棺盖连接处的榫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蹬踏,枯瘦的身体都承受着撕扯般的剧痛,

喉咙里滚着血沫,但她眼前只剩下那具颤抖的小小身体和那个女人恶毒谩骂的幻影。

轰啦——!伴随着一声朽木彻底崩断的闷响和棺材外短促惊愕的“啊呀”声,

厚重的棺盖被一股近乎蛮横的力量猛地顶开了大半!

冰冷的、夹杂着豆大雨点的狂风毫无阻挡地灌了进来,凶狠地抽打在脸上。视野骤然开阔,

不再是压抑的黑暗。头顶是阴沉翻滚的铅灰色浓云,

粗如银线的雨点砸得地面坑洼里水花四溅。大雨滂沱,荒草萋萋,泥土混着雨水稀烂发黑。

两个穿着顾府下人短打的粗壮汉子正呆立在及膝深的泥水坑里,

愕然张大了嘴巴看着破棺而出的“尸体”,手里的铁锹木柄还杵在烂泥中忘了拔起,

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诈……诈尸啦?!

”离棺材最近的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因为惊恐而扭曲变调,

像被掐住了脖子。“胡说八道!”方才在棺外指挥埋人的粗嘎嗓子低吼一声,脸上一横,

“八成是装疯躲过一劫!快!按死她!别让这疯婆子再跑了!

”反应过来的两个男人瞬间红了眼,像两头嗅到血腥的豺狼,

丢了铁锹便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泥水朝她的颈项和肩膀凶狠地抓来!

指甲刮擦着湿衣的刺啦声,破风声,男人的汗臭、泥腥气扑面而来。

就在那肮脏腥膻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破衣下冰冷的皮肤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快如闪电,

猛地从裂开的棺中窜出!那孩子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喉咙里滚出不成调的嘶鸣,

狠狠一口咬住了刀疤脸抓过来的那只手腕!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牙齿深深嵌进皮肉里!“啊——!”刀疤脸猝不及防,杀猪般的惨嚎在雨幕中撕裂开来,

另一只手本能地回过去要抓住那小孩的头发。时机!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恨意,

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唯一的出口。她根本来不及思考那陌生的暖流究竟是什么,

身体比念头更快,枯瘦的十指如铁钩般扣紧冰冷的棺材内壁,借力猛地挺身蹿起!

像一支紧绷到极致后脱弦的箭!

个刚刚扑到棺材边缘、正惊骇地看着同伴受袭的男人——他粗壮的脖颈暴露在低垂的风雨里。

身体因脱力而轻飘飘的,所有的“技巧”早已遗忘在荒芜的三载岁月里,

剩下的只有破釜沉舟的爆发!指尖抠着冰冷的、坑洼不平的棺沿,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支撑点。

借着这股骤然爆发的推力,她整个人几乎是横着撞了出去!重心尽失,但方向奇准!砰!

沉闷而结实!她硬邦邦的、骨头几乎戳破皮的额头,用上了全身残存的每一分力气,

像一枚被激怒的石弹,狠狠撞在男人毫无防备的颈侧大动脉上!

那一声闷响甚至被雨声压住了大半,只有她耳边响起了颈骨发出的细微错位声。

巨大的冲击力反噬回来,让她眼前瞬间爆开一片刺目的金红,剧烈的眩晕伴随着尖锐的嗡鸣,

世界在她眼中天旋地转,泥浆、雨丝、男人惊骇扭曲的脸在摇晃的视野里搅成一团,

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无底深渊。但身体却诡异地被一股残留的、玉石俱焚的狠劲钉住,

堪堪停在泥坑边缘,没有直接栽倒。被她撞中的男人发出一声短促、变了调的怪叫,

“呃——咕噜……”,随即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泥偶,晃了晃,那双眼睛瞪得滚圆,

带着不敢置信的茫然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整个人软塌塌地向泥水里滑倒下去。

他甚至来不及抬起一根手指,便已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溅起一片浑浊泥浆。“老六!

”正奋力想甩脱孩子撕咬的刀疤脸惊怒交加,怒吼一声。小兽般的孩子看到另一人倒下,

才松开了满是鲜血的小嘴,踉跄着后退一步,瘦小的胸脯剧烈起伏,

黑黝黝的眼睛里全是狠厉,嘴角还挂着点点猩红。他警惕地瞪着刀疤脸,

小小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做出攻击的姿态。雨水顺着额头撞出来的裂口淌下,

混合着泥浆滑入眼角,视线一片模糊的红。

刀疤脸狰狞扑来的动作在摇晃的视野里如同慢放的噩梦。他的目标很明确,

不是她这个撞翻了一个同伴的疯婆子,而是那个更小的、更具有威胁性的孩子!

那孩子显然也被耗尽了力气,咬伤人已是极限,此刻面对成年人凶猛的扑击,

他只能徒劳地后退,背脊已碰到了冰冷的棺材板,退无可退。恐惧,并非为自身。

一股陌生的、撕裂般尖锐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甚至压过了额头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脱——她的孩子!身体比意识更快。

在刀疤脸粗糙的手指即将掐住孩子瘦弱的脖颈前一刻,她的脚已经踏出。不是攻击,

她甚至来不及站稳身形。泥水滑腻,脚踝一崴,整个人向前失去平衡,

却以更快的速度扑过去!完全是凭借本能,一双手臂不顾一切地环抱过去,

将瘦小的孩子猛地死死搂抱在怀里!

刀疤脸的指甲在她本就褴褛不堪的肩背衣物上划出长长的撕裂声,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抱着孩子一起向冰冷的泥水里倒去。她竭力拧身,

试图用自己的背脊去迎接地面和那个男人的全部重量。浑浊的泥浆在眼中倒卷。世界倾斜,

轰鸣着摔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预想中骨头碎裂的闷响并未到来。

一股凌厉的风突然扫过耳边,裹挟着几滴冰冷的雨水。接着是刀疤脸惊骇至极的惨嚎,

短促而戛然终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断了声带。噗通!沉闷的落水声就在她身畔炸响,

泥水溅得她侧脸冰凉。她狼狈地抱着孩子,摔在了潮湿的地面上。剧痛从各个关节处传来,

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勉强抬起头,透过被泥水和雨水糊住的眼帘,视线模糊地聚焦。

刚才那个杀气腾腾的刀疤脸,此刻正倒伏在离她不到三尺远的泥坑里,后心位置上,

一点寒光在晦暗的雨幕中格外刺眼。是把乌沉沉的、极细的棱刺,没柄而入。

他手脚抽搐了两下,再无动静。雨水冲刷着伤口周围洇开的暗红。而几步之外,

在稀疏颓败的枯柳和飘摇的风雨帘幕之间,无声无息地矗立着几道黑影。他们身形挺拔肃杀,

穿着裁剪利落的深青色劲装,几乎与这雨幕死寂的天地融为一体。如同墨色的磐石,

沉默地钉立在荒凉之中。雨滴顺着他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紧绷的下颚滑落,无人抬手擦拭,

连呼吸的微动也被这无边的风雨湮没。为首一人身形尤为挺拔颀长,

外面随意搭了一件墨色暗绣雨过天青云纹的连帽大氅,风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露出的部分线条冷硬,只有那双眼睛,隔着雨幕扫了过来。那目光深幽冰冷,

像两道无形的冰锥,带着洞穿一切伪装的凌厉,穿透风雨,稳稳地落在抱着孩子的她身上。

只这一瞥,她便感到全身的血似乎都在那冰冷的审视下凝结了片刻,

一股寒意从脊柱骨缝里骤然升起。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尖、颈项往下淌,

浸透了本就破烂单薄的衣衫,寒气像无数根小针扎着骨头。怀里的孩子,

身体温热却微微地颤抖着,小小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沾了泥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几步之外倒在泥水里的尸体和大片晕开的暗红,牙齿咯咯作响,

分不清是冷的还是怕的。那为首披着墨色大氅的挺拔身影只是静静地立在雨幕中,

对下属的杀戮和地上的尸体视若无睹。深青色劲装的护卫们无声散开,如同移动的阴影壁垒,

封死了这片坟地与外界的所有通路。空气凝滞,

只剩下雨点打在泥泞和枯枝败叶上的单调沙沙声,在这片死寂里被无限放大,

压得人喘不过气。心口被一块冰冷的顽石坠着,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着沉甸甸的钝痛。

她很清楚,撞翻一个、杀死一个,这些护卫下手如此利落,

对他们这些“灭口者”更不会有丝毫手软。

方才那电光石火间的搏命狠劲仿佛被这冰冷的现实浇灭了大半,身体里的热度正急速流失,

眼前阵阵发黑,抱着孩子的双臂也开始酸软麻木。喉咙干涩发紧,

她用力咽下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舔了舔同样破裂干涸的嘴唇,

强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雨大……孩子小……受不住……”那尾音低弱得几乎被雨声盖过。

她不知道自己声音出来的是个什么调子,三年禁锢,柴房内外都是嘶吼和含混的呓语,

早已不习惯正常言语。只知道不能等死。哪怕一线生机,也绝不能再重回黑暗中去。她的手,

本能地、更紧地护住了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脊背。短暂的沉默,如同钝刀在割磨神经。

雨声落在墨色大氅深青色的衣料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那为首的人依旧未动。

倒是她身后侧方不远处,

男子刻意压低的、带着十足忌惮的声音:“殿下……这荒郊野地……又是雨夜……横生枝节,

实在晦气。恐误了要紧事……不如……”那声音顿住,后面的话没说透,但杀意已不言而喻。

殿下?这个称呼让沈知微的神经绷得更紧,几乎要断裂。她艰难地用眼角余光扫去,

只瞥见说话者穿着常服,轮廓有些虚胖,腰间隐约露着代表内府造办处的特殊腰牌。

是宫里的人。冰冷的审视重新落回,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怀里的孩子似乎也察觉到危险降临,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

不再颤抖,反而将脸更深地埋进她早已湿透、散发着血腥和泥土味的衣襟里。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砸在泥泞地里的嗒嗒声单调而刺耳。

就在那无形的绞索即将勒紧咽喉的瞬间,一直沉默的“殿下”终于有了动作。极轻的一声,

几乎被雨声吞没。是鼻腔里发出的、极其短促的气音。没有命令的话语。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欠奉。那尾音微扬,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冷诘。

墨色的身影微微侧过一线,下颌的线条如刀削,

冰冷的视线扫过沈知微怀中那颗紧紧埋藏的小脑袋,又落回那常服内侍身上。目光平静无波,

却让那内侍瞬间噤声,甚至躬下了腰,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护卫们如同最精密的机括,主上微不可察的意动便是指令。其中一人身形一晃,

快如鬼魅般掠至倒地的另一个男人“老六”身旁,利落地探了探脖颈脉搏。

另一人则俯身检查尸体状况,手法干净利落。冰冷的压力骤然一松。沈知微死咬着牙关,

努力撑住最后一点清醒,将呼吸放得极缓极低,

目光死死盯着眼前泥地里混着血色的一小片积水洼,不敢挪动半分。

那墨氅的身影却不再停留,仿佛方才只是雨中不经意瞥见的蝼蚁挣扎,

于他不过是拂去衣上一粒微尘。宽大的墨色袍角无声掠过泥洼边浑浊的水面,

溅起几点微不可见的泥星。一个护卫无声上前,恭敬地为他撑起一柄宽大素朴的油纸伞,

隔绝了纷扬的雨幕。青黑色的伞面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抬了一下,做了个简洁的示意。

护卫们立刻行动,两人飞快地处理现场,

一人用带来的油布和绳子将地上的两具尸首捆扎遮盖,动作迅捷麻利。

另一人则用铁锹就地将棺木残余快速推进被挖开的坑里,用泥土覆盖。

雨水和泥土能掩盖太多东西。处理完这一切,墨氅的身影已当先朝荒冢深处的方向走去,

护卫们紧随其后,如同几道融入雨幕的深青色幽灵。那内侍如释重负,小跑着跟上队伍,

看也没再看沈知微母子一眼。脚步声、衣料摩擦声很快消失在风雨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湿冷血腥气息,以及大片被践踏得一塌糊涂的泥泞地面。

被回填过又被踩踏的泥土里,还隐隐可见半个露出泥土的惨白棺角。

刺骨的冷重新攥紧了四肢百骸,抱着孩子的手臂酸痛到麻木。怀里的小身体突然挣动了一下,

温热的脸颊在她冰冷的颈窝蹭了蹭,呼吸急促而滚烫,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呜咽。

“娘……冷……” 含糊不清的字眼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像幼兽最无助的低鸣,

“娘……怕……” 那双小手更用力地抓着她破朽的衣襟,仿佛那是沉浮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她猛地收紧了手臂,几乎用尽最后力气将孩子搂紧。

冰冷的雨水冲不掉心头那道翻涌而上的、带着浓烈血腥气的决绝——活下去!带着她的孩子,

用这副饱经摧残的躯体活下去!活下去!拿回她失去的一切!

不知从哪里榨出的最后一丝力气,她咬破了下唇,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

刺|激着濒临涣散的神经。手指深深抠进冰冷湿滑的泥地里,

指甲断裂的痛楚反而让她模糊的意识清醒了一瞬。她艰难地支起一条腿,

将身体的重心一点点撑起,同时将怀里的孩子更紧地往臂弯深处推了推,

试图用自己的体面去为他抵挡哪怕一丝风雨。“抱紧……” 嗓子哑得厉害,

每一个字都摩擦着灼痛的喉咙,声音像是从漏风的风箱里挤出来,但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娘在……不怕……”小小的脑袋使劲点了点,埋得更深,短促的呜咽努力压了下去,

只剩下沉重急促的呼吸喷在她的锁骨上。雨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她摇摇晃晃地抱着孩子,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方向的直觉,艰难地拖动双腿,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记忆中京城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深陷泥泞,拔起带起沉重的淤泥和水声。

狂风裹着冷雨抽打在脸上、身上,瘦骨嶙峋的身体在风中打摆。但她抱着孩子的手臂,

如同被锁死的铁箍,始终没有放松一丝一毫。天地间一片昏朦苍灰,

只有泥泞中蹒跚而行的身影,和一个孩子细弱的、因忍痛而剧烈起伏的喘息。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视野完全被灰暗模糊占据的边缘,一条宽阔的石板官道出现在脚边泥地的尽头。

道路被雨冲刷得发亮,马蹄踩踏的印记里蓄满了积水。一辆青蓬牛车吱呀作响,

碾过湿滑的石板路,正慢悠悠地从官道尽头驶来。车辕边挂着的一盏气死风灯在风雨中摇晃,

昏黄的光晕在沉沉雨幕中撕开一小块晕染的光斑,

照亮了赶车人身上略有些眼熟的暗褐色粗布短褂——是沈府采办货物的管事身上常见的式样。

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漂来的一截朽木,她几乎用尽了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

抱着孩子跌跌撞撞扑到官道中央,身体前倾,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

“救……”喉咙撕裂般剧痛,声音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雨水冲刷着她额头的伤口,

血水混着泥水流进眼睛,眼前红糊一片,连那盏摇晃的灯光都成了模糊的重影。

但她依旧倔强地伸出一只泥污遍布、指甲断裂的手,徒劳地挥动着,

朝向那辆越来越近的牛车。吱嘎——刺耳的刹车声在风雨中响起,离得很近。

车辕上的管事显然也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勒停了老牛。昏黄的灯光下,

沾满了泥水血污、几乎辨不清面目的脸。“哪里来的疯叫花?滚开滚开!挡什么路!

”管事尖利不耐的呵斥隔着雨幕传来。她仰着头,雨水在脸上横流,视线模糊扭曲。

“告诉……老沈嬷嬷……阿元……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喉咙里呛出血沫。

怀中的孩子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小小的身体重量一下子沉了许多,

只剩下滚烫的鼻息喷在她冰凉的颈窝里,烫得惊心。管事拧着眉头,似乎想细看,

却被她此刻可怖狼狈的样子骇住,只想快点打发掉这麻烦。他烦躁地挥着手,嘴里骂骂咧咧,

从车厢边缘掏摸出什么东西,用力丢了过来。几个沾了泥水的馒头滚落在她眼前的泥水里。

“晦气!”管事啐了一口,抖开缰绳,“驾!”老牛哞了一声,车轮重新吱呀转动,

碾过石板路的积水,驶向风雨深处。那点昏黄的灯光渐渐远离,最终被浓厚的雨幕彻底吞噬。

她僵在原地,沾满污泥的手无力地垂落,指尖微微痉挛,触碰到的,

是冰硬的泥水中那几个冰冷的馒头。“哐啷!”一声轻微的响动自身后灌木丛传来。

破旧牛车的声音刚在风雨里走远,另一侧的灌木丛却簌簌晃动起来。枝叶被小心翼翼拨开,

探出一张苍白布满惊惶的年轻脸孔。脸上满是雨痕污渍,看不清五官本色,

唯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瞳孔剧烈颤抖着,

死死盯着泥泞中几乎不成人形的她和蜷缩成一团的孩子。那眼神里,最初是惊疑不定,

如同看到地狱爬出的鬼魅,接着是极度的恐惧,然后是难以置信的辨认,

最后……汹涌的泪水猛地决堤而出,瞬间冲垮了脸上纵横的泥污。“大……大姑娘?小姐!

真的是您?!真的是阿元小姐?!”嘶哑变调的惊呼,带着剧烈的哽咽猛地爆出来,

冲破了雨声的封锁。灌木丛被更大动作地扒开,

一个同样穿着陈旧灰布衣衫、身体单薄的少女不顾一切地从泥水里跌爬出来,

扑到沈知微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跪倒,溅起大片泥浆。她浑身发抖,似乎想扑上来扶,

又仿佛害怕眼前的只是一场幻觉,伸出手又猛地缩回,重重磕在地上。“小姐!奴婢春桃!

春桃啊!您还活着……您……您受苦了!”春桃泪如雨下,语无伦次,

“别院……别院那毒妇说您发狂失足摔下柴房台阶……断了气……奴婢……奴婢不信!

出来……远远看见他们往乱葬岗……奴婢不敢靠太近……”后面的话被泣不成声的呜咽淹没。

春桃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盯着沈知微怀里沉睡的孩子,

又抬头看看沈知微那张被泥污血痕覆盖、唯有眼神依旧如沉寂火山般蕴藏狂澜的脸,

悲喜交加,竟一时忘了所有动作。冰冷僵木的心脏骤然被这股汹涌奔来的热流撞开一道缝隙。

沈知微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仍是嘶哑难辨的嗬嗬声响,但另一只没有抱着孩子的手,

在泥水里缓缓地、异常沉重地抬了起来,伸向跪在眼前的、那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的肩头。

指尖冰冷粗糙,沾满湿冷的泥水,却在触及那同样湿透冰凉的衣衫时,

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热度,来自于一个活人的热度。那热度顺着指尖,逆流而上,

一点点凿开她早已被绝望冰封的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迟滞麻木的痛楚,

却也驱散了那浓重欲死的阴霾。春桃的身体在她颤抖的指尖触碰下猛地一震,

随即爆发出更大声的哭泣,仿佛这微弱的触摸彻底确证了眼前并非幻梦。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避嫌恐惧,挣扎着膝行一步,伸出同样冰冷粘腻的双手,

小心翼翼地、用尽了全部力气搀扶住沈知微那只抬起的手臂,

冰凉的触感却传递着滚烫的暖意。春桃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抽噎,

沙哑但清晰地低喊:“小姐!先起来!咱们得离开这儿!那毒妇眼线遍布!此地绝不能久留!

”声音里带着绝境重逢的狂喜,更有一丝不顾一切的决然。沈知微深深吸了一口气。

混杂着血腥和土腥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刺得她又是一阵剧咳。她借着春桃支撑的力气,

抱着怀里滚烫的孩子,艰难地重新站起,双腿像灌满了铅,每一次迈步都沉重异常,

深深陷入官道边缘泥泞松软的草地。“顾府……明日……宴……”从剧痛的喉咙里,

终于挤出几个清晰的字眼,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拉响,

“‘沈知微’……生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棱,砸在地上。春桃搀扶的手猛地一僵,

脸上的悲戚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担忧取代:“小姐!您……您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去?

那毒妇一定布满了人手,

就等着……”她看着沈知微此刻浑身泥污血渍、瘦骨嶙峋如同刚从地底爬出的模样,

再看看她怀里呼吸急促滚烫的孩子,剩下的话堵在喉咙口。沈知微的脚下并未停顿,

只是抱着孩子的手臂收得更紧,如同熔铸的铁箍。她抬起沾满泥污、血痕混合雨水的脸,

视线穿过迷濛的风雨,望向极远处在灰暗云层下沉睡的城市轮廓。

那双沉寂了三年、被绝望和泥泞覆盖的眼中,骤然燃起一丝微弱却锋利如刀的火焰,

撕开了所有的混沌疲惫。“让她过……”她喉头滚动,每一个字都像喉咙被砂纸磨过,嘶哑,

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斩钉截铁般的穿透力,“过最后一个……”“……生辰。

”最后两个字伴随着又一阵压抑的呛咳,暗红的血丝从她咬破的唇角溢出,

迅速被无情的雨水冲刷干净,只留下一道短暂的、惊心动魄的痕迹。随即,她便闭上了嘴,

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燃烧的决绝不曾出现,只余下迈步时的蹒跚与沉重。

春桃看着那瞬间亮起又迅速归于沉寂的幽暗眼眸,听着那嘶哑低哑却斩钉截铁的字句,

看着沈知微怀抱孩子、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走向风雨深处的背影,浑身发冷,

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但紧接着,一种巨大的、破釜沉舟的勇气从心底猛地升腾而起,

烧掉了所有的迟疑恐惧。她咬紧牙关,脸上残留的泪水混合着雨水,狠狠地一抹脸,

不再犹豫,立刻大步上前,用力搀扶住沈知微另一边几乎虚脱的手臂。“……奴婢扶您走!

”三日后。日影西斜,绚烂的晚霞如泼洒开的胭脂,为碧瓦朱甍的顾府染上富丽堂皇的流金。

雕梁画栋下,华灯次第初上,无数细巧精美的琉璃宫灯在渐浓的暮色中熠熠生辉,

映照着宾客袍袖生风,笑语喧阗。

空气中浮动着金樽玉盏里的美酒醇香、名贵花卉的浓艳芬芳,

还有贵妇人鬓间发际掠过的甜腻脂粉香气,

所有声响气味都浸透了顾府如日中天的权势与炙手可热的煊赫。主宴厅内更是花团锦簇,

熏风暖融。今日是顾府未来主母,“沈知微”的芳诞吉日。

满京城顶层的权贵夫人、官宦千金、宗室命妇济济一堂,珠翠环绕,莺声燕语。

中央的沈知微——或者说,披着沈知微皮囊的孤魂苏云瑶,

此刻正身着最时新的织金云锦宫装,云鬓高挽,髻边斜插一支价值连城的鸾鸟衔珠赤金步摇,

珍珠流苏随着她巧笑嫣然的动作轻轻摇曳,

映衬得那张与三年前别无二致的容颜愈发娇媚动人。每一丝眼波流转,

每一次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都透着被精心呵护后的明艳光彩,

再无当年那个清冷骄傲的沈大小姐一丝一毫的影子。她正笑意盈盈,

纤纤玉指端着一只通透的琉璃杯,侧身回应一位公爵夫人的赞美。而她的未婚夫,

如今的顾府当家人顾景珩,就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的地方。他一身华贵的紫袍金带,

容姿俊朗无匹,唇角噙着一抹清浅却宠溺的微笑,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一手自然地虚虚搭在她纤细的腰间,那姿态无声宣告着眼前女子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分量。

金童玉女,恩爱无双,任谁见了都要称羡一句天造地设。欢宴正浓,丝竹悠扬间,

厅门外值守的管事突然脸色剧变,脚步踉跄着扑了进来。他像是失却了所有体面尊卑,

甚至来不及顾忌满堂权贵,煞白着脸冲到主人几案前,声音因极度的惊骇和慌乱而扭曲变调,

尖锐地撕裂了厅内的融融暖意:“少……少爷!夫人!

大……大门外……来了个……来了个……”他的喉咙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

剩下的话卡在那里,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满堂的谈笑骤然一滞。

一双双或惊异或审视或略带不满的目光聚焦在失态的管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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