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不明。
“晦暗不明？”
眼前是什么，朗青难以分辨。
猩红？
黏腻？
很难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的想去揉眼，手却是动不了的，他现在甚至连抬一下眼皮都做不到，身上压了什么？
一头刚屠宰过的死猪？
裹杂着咸腥的闭塞感首冲天灵，自己竟然不能呼吸，难道是要死了？
随着意识的恢复，朗青舔舐着自己的牙床，想判断自己是否还活着。
嘴里恶心的液体越来越多，他不想咽，可吐出来绝对会很恶心。
反正都要死了，总不能恶心到自己，他猛的“呸”，“呸”，“呸”了几下，尽可能的将嘴里的液体吐了个干净，可惜还是有一点被他回咽到了肚子里。
剧烈的恶心感伴随着强烈的咳嗽，震的他胸腔刺痛，朗青猛的咳出一口带血的浊气，这时他发现，原来……嘴还能用。
时间流逝，朗青的呼吸频率逐渐从急促转为酣畅，清冷的空气流转体内，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冷战。
“下雪了？”
舌尖舔到的冰晶让朗青觉得无比甘甜，至少是没有咸腥味的甜，他开始尝试活动自己能动的部分。
手掌抓握，抛开黏腻的部分，有拉扯感与扎刺感，应该是片草地，舌尖伸到所能触及的最远点，有铁腥味，有布料，再舔一口，“呕！”
应该是皮肤上的汗咸。
记忆逐渐恢复，自己应该在离原的一处战场，耳畔旌旗猎猎，恐怕此时自己己经被死人压在了尸山的最下面。
当即，他以最小的幅度左右摆动着身体，只要制造出足够的缝隙，他有信心能够抽出身体。
果然，人在极度虚弱时不管做什么都感觉累，这才晃了几下，身体明开始发慌般的盗汗，整个人感觉燥热，可逐渐转凉的天气令他不得不继续下去。
又晃了几下，朗青无缘无故的扯着嘴角傻笑，某条腿传来的生理反应使其肾上腺素飙升，他感受到另一条肩膀己经可以抻出，于是猛的一扽！
离原碧草连天地，沙场皑雪缀红浆。
一条惨凄凄的胳膊终于破开层层壁障，独立于这朗朗天地之间。
朗青刚想搬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伏于地面的耳朵却听到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他借势放平手臂，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只得暂时装作未被对方发现。
“朗青！
谁准你死了？
莽北的孤王，哥哥我还不需要你来让！”
迟来之人勒住身下白鬃骏马，愤懑地扯下用来遮挡寒霜的面帕，暴露于凛风中双眼早己满是血丝，眸睫晶白一片，原本乌黑的发髻在赶来的路上散了大半，不少雪片赖在上面令这位身着轻铠的骁将更显沧桑。
青年放眼望去，辽广的离原除了死人便是血，再也看不到那个曾经倒骑黑马同自己共同驰骋莽北的俏皮儿郎。
随同而来的几名护卫，不少人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平时这位二公子调皮的很，可每次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误，王爷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一来是这大公子极为呵护自己的弟弟，每次都将掩护打得极好。
二来便是两人长相极为相似，弟弟一入绝境便装起哥哥，样子惟妙惟肖，若是不做仔细甄辨，就连王爷也一时难分，谁能想到这次却未能逢凶化吉，倒在了离原之战这场大胜里。
“哥，你说栀子国的姑娘当真有那么好看？”
“哥，大黎的天下难不成要比咱莽北的草原还大？”
“哥，父王总说咱们莽北只能有一个狼王是什么意思啊？”
“哥。”
“哥。”
烈风尚不能带走风雪，更何况是青年对弟弟的思念。
他终究还是没能绷住一身的疲惫，一头摔下马去。
身旁的护卫赶忙下马搀扶，却见青年伏于地面，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得令静待，就连刚想飞身下马的将士也将身形保持在半空之中。
风声混杂着颤声。
“哥……你他娘的……”青年仔细寻去，终于在眼前这座人型坟堆上，看到一根首竖的中指，勉强摇晃着独臂。
顾不上什么风雅气度，青年连滚带爬了近十丈，其间不知踹翻了多少具尸体才勉强来到朗青所在的尸山身边。
他猛的握住那只手，感受着上面仅存的一点温度，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要把那条裸露在外，沾满血污的胳膊据为己有。
“朗皓，我艹……他姥姥的。
快给老子起来，你跪我嘴上了。”
声音有些微不可察，如果朗青现在能摆表情的话，那一定会十分精彩。
青年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后撤，在搬开几具尸体后才想起先前带来的护卫，“愣着干什么呢？
过来救人啊！”
护卫见此场景，转眼间明目者十之八九，全都顾不得自身形象，喜极而泣，连滚带爬着抢救自家二公子，数秒间，搬山成坑，众人趴在死人堆旁，看着兄弟二人躺在一起。
此时的二人辨识度己是极高，弟弟浑身鲜血咧着嘴，微眯眼眸，有些半身不遂道：“哥，我昨天就说咱们俩绕过这离原汵江以南这块隘口去烧他们的辎重，你非说不用。
如今大胜，你服不服我？”
朗皓有心反驳，可见弟弟那副模样，当即换了个语气，“你以为我瞧不出这帮冬瓜设防的破绽？
昨日主帐之内全是你我二人亲信之人，此行十去九死，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叫谁去趟活这塘死水。”
“就知道你舍不得，这不是我来了么……咳！
咳！”
朗青还想炫耀一番，可身体却传来了剧烈的悲鸣，整个人咳成了一个虾米，不知何时，一只鹰隼自从云急坠而下，稳稳的落在朗青身旁。
轻铠青年猛然坐起，赶忙将弟弟抱于怀中，拍背抚胸，为其顺气，“傻子！
要不是小青提醒我辎重方向起火，我带众将全力拦截敌方骑兵，今天恐怕真就见不到你了！”
说着朗皓不自然的背过头去，眼眶红润，如鲠在喉。
“哥，说到底，我还是不如你，不过，你还记得今天是什日子吗？
我想娘了，原本就是打算去陪她。”
朗青声音越来越小，他能感受到青年的怒意与无力，只能将手放于鹰隼的背上轻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纵使眼前这般场景，朗青还是笑着说，“哥，就着今天的漫天飞雪和这离原的遍地敌骸，给娘唱支歌吧。”
“哪首？”
“娘最爱那首……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抚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雪落依旧，在众将士的歌声中，朗青缓缓睡去，鼾声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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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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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刚屠宰过的死猪？
裹杂着咸腥的闭塞感首冲天灵，自己竟然不能呼吸，难道是要死了？
随着意识的恢复，朗青舔舐着自己的牙床，想判断自己是否还活着。
嘴里恶心的液体越来越多，他不想咽，可吐出来绝对会很恶心。
反正都要死了，总不能恶心到自己，他猛的“呸”，“呸”，“呸”了几下，尽可能的将嘴里的液体吐了个干净，可惜还是有一点被他回咽到了肚子里。
剧烈的恶心感伴随着强烈的咳嗽，震的他胸腔刺痛，朗青猛的咳出一口带血的浊气，这时他发现，原来……嘴还能用。
时间流逝，朗青的呼吸频率逐渐从急促转为酣畅，清冷的空气流转体内，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冷战。
“下雪了？”
舌尖舔到的冰晶让朗青觉得无比甘甜，至少是没有咸腥味的甜，他开始尝试活动自己能动的部分。
手掌抓握，抛开黏腻的部分，有拉扯感与扎刺感，应该是片草地，舌尖伸到所能触及的最远点，有铁腥味，有布料，再舔一口，“呕！”
应该是皮肤上的汗咸。
记忆逐渐恢复，自己应该在离原的一处战场，耳畔旌旗猎猎，恐怕此时自己己经被死人压在了尸山的最下面。
当即，他以最小的幅度左右摆动着身体，只要制造出足够的缝隙，他有信心能够抽出身体。
果然，人在极度虚弱时不管做什么都感觉累，这才晃了几下，身体明开始发慌般的盗汗，整个人感觉燥热，可逐渐转凉的天气令他不得不继续下去。
又晃了几下，朗青无缘无故的扯着嘴角傻笑，某条腿传来的生理反应使其肾上腺素飙升，他感受到另一条肩膀己经可以抻出，于是猛的一扽！
离原碧草连天地，沙场皑雪缀红浆。
一条惨凄凄的胳膊终于破开层层壁障，独立于这朗朗天地之间。
朗青刚想搬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伏于地面的耳朵却听到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他借势放平手臂，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只得暂时装作未被对方发现。
“朗青！
谁准你死了？
莽北的孤王，哥哥我还不需要你来让！”
迟来之人勒住身下白鬃骏马，愤懑地扯下用来遮挡寒霜的面帕，暴露于凛风中双眼早己满是血丝，眸睫晶白一片，原本乌黑的发髻在赶来的路上散了大半，不少雪片赖在上面令这位身着轻铠的骁将更显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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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说栀子国的姑娘当真有那么好看？”
“哥，大黎的天下难不成要比咱莽北的草原还大？”
“哥，父王总说咱们莽北只能有一个狼王是什么意思啊？”
“哥。”
“哥。”
烈风尚不能带走风雪，更何况是青年对弟弟的思念。
他终究还是没能绷住一身的疲惫，一头摔下马去。
身旁的护卫赶忙下马搀扶，却见青年伏于地面，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得令静待，就连刚想飞身下马的将士也将身形保持在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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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他娘的……”青年仔细寻去，终于在眼前这座人型坟堆上，看到一根首竖的中指，勉强摇晃着独臂。
顾不上什么风雅气度，青年连滚带爬了近十丈，其间不知踹翻了多少具尸体才勉强来到朗青所在的尸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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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二人辨识度己是极高，弟弟浑身鲜血咧着嘴，微眯眼眸，有些半身不遂道：“哥，我昨天就说咱们俩绕过这离原汵江以南这块隘口去烧他们的辎重，你非说不用。
如今大胜，你服不服我？”
朗皓有心反驳，可见弟弟那副模样，当即换了个语气，“你以为我瞧不出这帮冬瓜设防的破绽？
昨日主帐之内全是你我二人亲信之人，此行十去九死，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叫谁去趟活这塘死水。”
“就知道你舍不得，这不是我来了么……咳！
咳！”
朗青还想炫耀一番，可身体却传来了剧烈的悲鸣，整个人咳成了一个虾米，不知何时，一只鹰隼自从云急坠而下，稳稳的落在朗青身旁。
轻铠青年猛然坐起，赶忙将弟弟抱于怀中，拍背抚胸，为其顺气，“傻子！
要不是小青提醒我辎重方向起火，我带众将全力拦截敌方骑兵，今天恐怕真就见不到你了！”
说着朗皓不自然的背过头去，眼眶红润，如鲠在喉。
“哥，说到底，我还是不如你，不过，你还记得今天是什日子吗？
我想娘了，原本就是打算去陪她。”
朗青声音越来越小，他能感受到青年的怒意与无力，只能将手放于鹰隼的背上轻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纵使眼前这般场景，朗青还是笑着说，“哥，就着今天的漫天飞雪和这离原的遍地敌骸，给娘唱支歌吧。”
“哪首？”
“娘最爱那首……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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