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淮并未认出我。
他生疏冰冷的语气,明明是我期盼的。
可不知为何,心底却隐隐一阵酸涩。
恍然间,我听见陆霜唏嘘:
「罢了,她瞧上去也是可怜,想来只是一时起了贪念……」
这般温婉大度,成功引来宋映淮的温声夸赞。
「还是霜儿你心善。」
他笑着,唇角微勾。
视线落在陆霜身上,似乎满心满眼都是那人。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我如梦初醒。
轻叹间,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接了恪儿到草庐,已经是傍晚。
等吃过晚饭拾掇完,天也暗了。
虫鸣阵阵,时不时传来几声猛兽嚎叫。
吓得恪儿直往我怀里缩。
「娘,咱们为什么要搬来草庐呀?」
他昂着小小的脑袋,天真问我。
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拍拍他的背,轻哄:
「只是住几日,过几日咱们还要回去,睡吧……」
孩子不疑有他,呼吸很快平稳。
可我却心绪难宁,翻来覆去,直到夜半也没能入睡。
这些年,即便没有刻意打听。
有关允王与陆霜的故事,也能传到这个边陲小镇。
听说,陆霜有不世之才,曾几次助宋映淮脱困。
还听说,宋映淮为了能治好她的寒症,一直在四处寻找世外神医。
这些事迹,我梦中都出现过。
就连宋映淮因她得助,在朝中声望渐涨,也与梦中别无二致。
梦中,我死于他大婚。
等躲过他们大婚,我应该就彻底安全了。
这般想着,我忍不住轻叹。
起身披上外衣,想要开门透透气。
可开才刚开,就见夜色中,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听见动静,那人转过身来。
隔得远,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含笑的声音。
「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声「姐姐」,犹如闷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心中大骇,下意识关门。
但眨眼间,宋映淮已经到了眼前。
「嘭」的一声闷响,他的手掌瞬间红肿。
十指连心,明明看着就疼。
可他的表情却分毫未变,笑得温润。
「姐姐就这么不想见我?」
「是还在怪我吗?怪我当年拘着你?怪我今日没有与你相认?」
「对不起,我错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睑微垂,眸中痛色一闪而逝。
语气稀疏平常,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仿佛仍是相依为命那些年里,那个在我面前乖巧温驯,说「姐姐,我疼……」的少年。
我强自镇定。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公子认错人了,半夜强闯私宅,再不出去我报官了。」
可他不为所动。
仿佛我假死出逃从未发生过似的。
甚至唇角微勾,笑容讨好。
「妇人发髻?姐姐何时成的亲?怎么不差人来告诉我,我也好来讨一杯喜酒喝……」
「娘,我想尿尿……」
恪儿朦胧的呓语。
令他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也令他的温润乖巧一寸寸皲裂。
「儿子?你当真成亲了?妇人发髻不是为了骗我?」
「就是因为他,你才不要我?」
他单手抵着门框向前一步,将我逼进屋里。
表情疯狂狠厉,染着浓浓的杀意。
甚至掏出匕首,推开我走向窸窣起身的恪儿,高扬起手。
情急之下,我慌忙出声阻止。
「宋映淮!住手!」
他动作猛地一顿,缓缓回头。
眸中氤氲着风暴。
微勾的唇角也凶狠嗜血。
「姐姐,为了这个小杂种,你终于舍得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