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诡童电子钟显示凌晨2:17时，
喻雯正在值班室往第三次续杯的咖啡里扔进两粒方糖。
不锈钢勺碰撞杯壁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产生细小的回声，
像某种水生生物在管道中游动的动静。"喻医生！"护士小林猛地推开门，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鬓角，"急诊室来了个情况特殊的小患者。"喻雯放下马克杯时，
褐色的液体在杯底晃出一圈涟漪。作为市立医院儿科唯一值夜班的医生，
她对"特殊"这个词有种职业性的警惕。"溺水？""更奇怪。
"小林递来的病历本空白得反常，只有潦草写着的年龄：8岁。"孩子是自己走到分诊台的，
全身湿透但神志清醒。最诡异的是..."她压低声音，"体温计显示他只有28度。
"儿科诊室的荧光灯管似乎比白天更苍白。男孩安静地坐在检查床上，
湿漉漉的球鞋在地面洇开一片水渍。喻雯注意到他右手紧紧攥着左腕，
仿佛在阻止什么东西从袖口流出。"你好，我是喻医生。"她蹲下来平视男孩，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男孩抬起头的瞬间，喻雯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的瞳孔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蓝色，像是被稀释过的墨水。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
但病号服领口却诡异地保持着干燥。"水里有东西。"男孩的声音带着深水般的回响，
"它在找替身。"诊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消失了。
喻雯感到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她假装整理听诊器避开男孩的视线："我们先做个基础检查好吗？
"当冰凉的听诊器触到男孩胸口时，喻雯差点惊叫出声——没有心跳。但下一秒，
规律的搏动声又清晰传来，只是频率慢得不像活人，每分钟不超过40次。
"体温28.3度。"小林读出电子体温计的数字时声音发颤，
"这...这不符合医学常理。"喻雯抓起检耳镜："我需要检查耳道。
"灯光照进男孩右耳的瞬间，她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鼓膜后面闪了一下。那绝不是光线的反射，
而是某种细长的、苍白的东西快速游过，就像...一条小鱼。"啊！
"男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像浸透海水的海绵，渗出冰冷的液体。"姐姐，
"他歪着头露出微笑，"你忘记关浴缸的水龙头了。"喻雯猛地后退撞上器械车。
二十年来没人叫过她这个乳名，自从七岁那年弟弟在游乐园溺水后。"医生？
"小林困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抽血化验，加急。
"喻雯快速写下医嘱以掩饰颤抖的手指，
"再准备干毛巾和..."2 水影迷踪她的话戛然而止。
男孩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泡得发软的门票，
鲜红的"星光游乐园"字样在灯光下像未干的血迹。喻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那是弟弟出事的地方，早在2008年就因重大事故关闭了。"还有这个。
"男孩递来一张残缺的家庭照。照片里母亲的面容被水渍模糊，父亲的部分则被整齐撕去，
只留下男孩站在中间，身后是游乐园标志性的彩虹摩天轮。喻雯的视线突然模糊，
消毒水的气味扭曲成记忆里游泳池的氯气。她看见七岁的自己握着冰淇淋跑向厕所，
把四岁的弟弟独自留在浅水区。回来时只看到水面上漂浮的红色遮阳帽..."喻医生！
"小林的惊叫将她拉回现实。诊室地面不知何时漫起一层积水，
男孩的检查床周围形成细小的漩涡。更可怕的是，监护仪显示他的体温已降至25度，
心电波形却依然平稳。"立即联系影像科做全身CT。"喻雯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冷静，
"同时查查游乐园走失儿童的..."她突然顿住。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2016年，
而星光游乐园早在2008年就永久关闭了。当她想再仔细查看时，
发现照片上的男孩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多出来的那个穿着她记忆中的红色泳裤，
后颈有块蝴蝶形胎记。和弟弟一模一样的胎记。积水已经漫到脚踝，
喻雯感到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擦过小腿。当她惊恐地低头时，却只看到自己摇晃的倒影。
但倒影的嘴角，正缓缓扬起一个不属于她的微笑。凌晨3:42的护士站空无一人。
喻雯盯着电脑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电子病历系统显示，
过去六小时内儿科没有接收过任何八岁男性患者。"这不可能。"她反复点击刷新键，
病历编号"NY-20200817"的界面依然空白如初。身后传来水珠滴落的声响，
转头却只看到走廊尽头一滩正在扩散的积水，水面漂浮着几缕海藻般的黑色丝状物。
小林揉着眼睛从休息室出来："喻医生？您怎么在查..."她的目光移到屏幕上，
突然噤声。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检查室——门缝下渗出蜿蜒的水痕，
在荧光灯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那个男孩..."小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上午才参加过医疗系统操作培训，此刻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说道："可能是系统延迟？
"3 深水记忆喻雯径直走向监控室。透过21号摄像头的回放画面，
她清晰看到自己和小林推着空轮椅穿过走廊，检查室门自始至终紧闭着。
但当视频进度条走到02:19时，所有画面突然布满雪花点，
伴随着类似水下收音机的扭曲杂音。"要报告行政值班吗？
"小林攥着护士服口袋里的十字架挂坠——这是她从未在医院展示过的私人习惯。
喻雯的视线被监控屏幕右下角吸引。在雪花干扰的间隙，
有0.3秒的画面显示检查室门牌变成了"2008"这个不存在的房号。
她突然按住太阳穴，一段被尘封的记忆浮出水面：弟弟葬礼那天，
母亲把游乐园门票钉在2008号骨灰盒上。"喻医生！
您的手..."低头时喻雯才发现自己的白大褂袖口正在渗水。更可怕的是，
渗出的液体带着淡红色，在监控台面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张被泡胀的脸——属于七岁时的她自己。清晨6:15，
喻雯站在自家浴室镜子前，用消毒湿巾机械地擦拭着锁骨处已经干涸的水渍。
镜面突然蒙上雾气，浮现出三个歪斜的指印，
位置正好对应她腰间的高度——四岁儿童伸手可及的位置。
"只是蒸汽..."她拧开冷水龙头，却在哗啦水声中听见熟悉的童谣。
那是弟弟生前最爱唱的《小鱼回家》，此刻正用走调的方式从排水孔里飘出来。
浴缸开始自动蓄水，水面浮起彩色泡泡，
就像...就像游乐园儿童池专用的那种草莓味沐浴露。手机突然在客厅炸响。
影像科主任的声音带着困惑："你凌晨要求加急的CT片...技术上无法解释。
"背景音里有仪器短路的噼啪声，"所有图像都显示患者体内是...等会，这不可能！
"通话中断前，喻雯听到类似鱼类拍打地面的挣扎声。她冲回浴室时，
发现浴缸水已变成浑浊的灰绿色，水底沉着那张游乐园门票的残片。当她伸手去捞时，
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手腕。水下睁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早晨7:30，
喻雯的公寓笼罩在暴雨将至的昏黄光线中。她颤抖的双手捧着那本空白病历，
现在最后一页被某种暗红色液体浸透，
形成歪斜的字迹："我在2008等你——晨"水珠从天花板滴落，在地板上拼出箭头形状，
指向她锁了十年的储物间。钥匙在抽屉里发出诡异的震动声，像被磁铁吸引般滑向锁孔。
储物间里，弟弟的遗物箱正在渗水。喻雯掀开潮湿的箱盖，
童年相册里所有关于父亲的照片都被撕去了脸。而在原本放游泳圈的位置，
躺着一部2008年的翻盖手机——电池早已腐烂，屏幕却亮着，
显示一条未读短信："姐姐，水里好冷。你为什么没来救我？
"4 水下真相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是《小鱼回家》的变调版本。
喻雯触电般甩开手机，它坠地时外壳碎裂，爬出几只透明的小虾，在积水里快速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