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夜拾青梅>裴铮哥哥被流放那年,我把绣了三天的平安符塞进他手里。
>“阿铮哥哥别走!”我哭花了脸。>官兵狠狠推倒我:“罪奴也配碰裴小将军?
”>三年后大雪封山,我在破庙捡到浑身是血的将军。>他肩胛插着断箭,
却死死攥着那枚褪色的平安符。>我颤抖着剪开他染血的战甲,替他拔箭疗伤。
>他醒来时眼神陌生:“你是何人?”>我默默收起药箱:“路过的医女罢了。
”>转身那刻,却听见他沙哑呢喃:“小月亮……”---朔风,
像塞外最凶悍的胡狼在咆哮,裹挟着漫天暴雪,狠狠抽打在破庙残缺的窗棂上。
枯枝败叶被狂风卷起,如同无主的亡魂,在呼啸声中撞上斑驳腐朽的墙壁,
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寒意无孔不入,冻得人骨头缝里都结了冰。破庙深处,
唯一还算完整的角落,篝火挣扎着跃动,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像是某种不安的鬼魅在舞蹈。枯枝燃烧的噼啪声,是这死寂寒夜里唯一的活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腥甜,铁锈味混合着草药苦涩的清香,
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苏晚跪在篝火旁,背脊挺得笔直,几乎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她身前铺着一张还算干净的粗麻布,上面躺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一动不动,
只有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火光跳跃,
映亮了他身上残破不堪的漆黑甲胄,甲片深深嵌入翻卷的血肉之中,边缘凝结着暗黑的血块,
如同某种狰狞怪物的鳞甲。最致命的,是一截折断的箭杆,深深楔入他的右肩胛下方,
露出的箭杆尾羽被血浸透,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身下垫着的厚厚枯草,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不断渗出的温热血液染成深红。苏晚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得她肺叶生疼。她拿起剪子,剪子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她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胸前与血肉粘连最紧密的几处甲片边缘,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生怕牵动那致命的伤口。污血和融化的雪水混合着泥泞,糊满了他的脖颈和胸前。
苏晚拿起一块浸湿的干净布巾,一点点擦拭,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冰冷的水珠滚落,
冲刷掉污浊,露出底下紧实却伤痕累累的皮肤。就在擦拭到靠近他心口位置时,布巾下,
一个硬硬的凸起硌了一下她的手指。苏晚的手猛地顿住。
她拨开一层层被血浸透、几乎板结的里衣残片。火光下,
一抹极其黯淡、几乎被血浆完全覆盖的红色,骤然撞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条磨损得厉害的红绳,
歪歪扭扭地系着一个小小的、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囊。布囊边缘粗糙,针脚稚拙,
上面绣着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迹,被血污和岁月磨蚀得几乎难以辨认。苏晚整个人如遭雷击,
瞬间僵在了原地。篝火的噼啪声,呼啸的风雪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抽走,
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她胸腔里那颗心,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肋骨,
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破腔而出!眼前的一切飞快地模糊、旋转、褪色,
最终被另一幅同样寒冷刺骨、却浸满绝望泪水的画面取代。也是冬天,
天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刀子般刮过人的脸。
城门外那条冻得硬邦邦的官道上,一列长长的、衣衫褴褛的流放队伍,被粗黑的铁链串着,
如同待宰的牲畜,在押解官兵凶狠的鞭影和呵斥下,艰难地挪动着。冰冷的铁链摩擦声,
沉重而刺耳。队伍中,那个单薄却挺直如松的少年背影,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年仅十四岁的苏晚眼底。她穿着厚实的棉袄,小脸冻得通红,
用尽全身力气拨开拥挤冷漠的人群,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阿铮哥哥!裴铮哥哥——!
”稚嫩的呼喊撕破了沉闷的空气,带着哭腔,凄厉得让人心颤。少年猛地回过头。
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同朝阳般耀眼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苍白和风霜刻下的疲惫。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骤然亮起微弱却炽热的光,随即又被更深的痛楚淹没。
“小月亮?”他嘶哑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苏晚跌跌撞撞地冲到队伍旁边,
小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栅栏,冻得通红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她拼命踮起脚尖,
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尽全身力气,穿过栅栏的缝隙,塞进少年同样冰冷的手心。“给你!
阿铮哥哥,别走!别走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滚落,
在她冻僵的小脸上划出冰冷的痕迹。那是一个崭新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小布囊,
鲜红的布面上,用稚嫩的手笔绣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平安”。少年紧紧攥住那个布囊,
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他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发出破碎的气音。“滚开!小贱蹄子!”一声粗暴的怒喝炸响。
旁边凶神恶煞的官兵嫌她碍事,猛地扬起手臂,狠狠一推!“啊!
”小小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般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
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剧痛,沾满了脏污的泥雪。那个崭新的、鲜红的“平安”符,
在她被推倒的瞬间,从少年绝望伸出的手中脱出,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掉落在泥泞里,
瞬间被一只肮脏的靴子踩了上去,碾进污黑的雪泥中。“罪奴也配碰裴小将军?找死!
”官兵轻蔑的唾骂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幼小的心里。少年目眦欲裂,
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疯狂地挣扎着想扑过来,却被沉重的铁链和更多官兵死死按住。
他死死盯着泥泞里那个小小的、被践踏的红色,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小月亮……”那破碎的呼唤,被北风撕碎,
飘散在漫天风雪里。……“啪嗒。”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落在男人血迹斑驳的胸口,
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也烫醒了苏晚沉溺于痛苦深渊的神智。她猛地一颤,
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汹涌的泪意逼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苏晚的目光死死锁在男人心口那个被血污浸透的、褪色变形的小布囊上。它竟还在!
像一团凝固的、卑微的希望之火,在绝望的泥沼里挣扎着,微弱却执拗地燃烧了整整三年!
它是怎么从泥泞中被重新拾起?又是怎样被主人如此珍重地贴身携带,
历经战场杀伐、血雨腥风,直到此刻,被她的指尖重新触碰?她颤抖着伸出手,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粗糙褪色的布面。布囊被血浸透,
早已变得僵硬冰冷。可就在她的指尖拂过那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时,
昏迷中的男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那只一直无力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大手,竟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
像是要本能地去护住心口那点微弱的温热。苏晚的心,被这细微的反应狠狠攥紧,又酸又胀,
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迅速用布巾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避开箭伤,轻柔地擦拭着布囊周围的污血,
仿佛在清理一件稀世珍宝。直到那褪色的红绳和模糊的“平安”字迹终于清晰了几分,
她才停下手。篝火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她咬紧下唇,
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她拿起剪刀,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投向那根致命的断箭。
清理伤口、敷上麻沸散、烧红匕首……每一个步骤她都做得一丝不苟,又快又稳。
当烧红的匕首尖端精准地切开伤口周围的皮肉,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时,昏迷的男人猛地抽搐了一下,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额头瞬间渗出大颗冷汗。苏晚的手稳如磐石。
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凝聚在那根深入骨髓的断箭上。她屏住呼吸,
用特制的钳子牢牢夹住箭杆,感受着箭头卡在骨缝里的位置和力度。“呃啊——!
”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嘶吼猛地从男人喉咙里爆发出来,震得破庙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身体剧烈地弹起,仅凭一股濒死的蛮力,竟差点挣脱苏晚的钳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晚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本能地做出反应。她猛地俯身,用自己的整个上半身,
死死压住他剧烈挣扎的胸膛和手臂。两人瞬间贴得极近,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狂躁绝望的搏动,
以及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汗味和一种属于铁血沙场的硝烟气息。“别动!
”苏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甚至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命令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