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婚宴大红的绸缎，像蜿蜒的血河，铺满了整个镇北侯府门前的长街，
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喧天的锣鼓声浪裹挟着刺耳的唢呐，一下下凿着我的太阳穴，
震得胸腔里那颗刚刚重新跳动起来的心脏，闷痛难当。空气里浓烈得化不开的酒气、脂粉香，
还有鼎沸人声搅在一起，令人作呕。陆明轩。苏晚晴。这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神魂深处，激起一阵濒死般的眩晕。我下意识地扶住了身边冰冷的廊柱，
指尖深深掐进朱漆剥落的木质纹理里，试图从那粗粝的触感中汲取一点虚假的支撑。掌心下，
是冰凉的柱子，也是前世那杯鸩酒入喉时，五脏六腑寸寸冻结的绝望。“大小姐？
”一个带着些许担忧和更多惊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身边的大丫鬟碧桃。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声音压得极低，“您脸色白得吓人，
可是方才在席间……多饮了几杯？要不奴婢扶您去后头厢房歇息片刻？”碧桃。
我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年轻而带着真切忧虑的脸庞。前世，就是这个看起来忠心耿耿的丫头，
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地将那杯毒酒，稳稳地递到了我的唇边，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伪善的悲悯。一股冰冷的恨意，比方才的眩晕感更汹涌地冲上头顶，
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杀了她！现在就撕碎这张虚伪的脸！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
嘶嘶作响。不行！指甲更深地嵌进木头，一丝细微的木刺扎入指尖，
尖锐的疼痛猛地刺醒了我濒临失控的神经。不能！绝不能重蹈覆辙！这里是镇北侯府，
众目睽睽，陆明轩和苏晚晴大婚的喜堂！前世的蠢笨和冲动，已经让我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这一世，我要的是她们万劫不复，是血债血偿，而不是一时意气，将自己再次推入绝境。
我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劣质喜酒和脂粉的浊气涌入肺腑，
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翻腾的杀意。再抬眼时，
脸上已勉强挤出一丝属于“长姐”应有的、略显疲惫的温和。“不妨事，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刻意放得平稳，“大约是这喧闹声闹的，有些头晕。你去，
”我顿了顿，目光投向喧闹中心，那对穿着刺目大红吉服、正在接受宾客轮番祝福的新人，
“去将我备下的那份‘添妆’，取来。我亲自……送予二妹妹。”“添妆”二字，
被我咬得极轻，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碧桃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谁都知道，
镇北侯府这位嫡出的大小姐苏晚意，与即将嫁入侯府成为世子妃的庶妹苏晚晴，
向来面和心不和，私下里龃龉不少。大小姐居然会在大婚当日，亲自为二小姐准备嫁妆？
还如此郑重地要亲自送去？她不敢多问，只低声应了句“是”，匆匆退下。我站在原地，
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穿过层层叠叠的、晃动的人影和刺目的红色，
精准地钉在那对新人身上。陆明轩，镇北侯世子。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他微微侧着头，正含笑对着身边的新娘低语，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一如前世初见，
轻易便骗去了我一片痴心。谁能想到，这副温润如玉的皮囊下，
包裹的是一颗比蛇蝎更毒的心肠？为了侯府的爵位更迭，为了讨好我那野心勃勃的庶妹，
他亲手喂我喝下那杯穿肠毒药时，眼神也是这般温柔的。而依偎在他身边的苏晚晴，
我的好庶妹。此刻凤冠霞帔，珠翠环绕，一张精心描画过的芙蓉面，在满堂红烛的映照下，
娇艳欲滴，眼角眉梢都盈满了得偿所愿的、毫不掩饰的得意。那得意，
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底。就是这张脸，曾在我病榻前，假惺惺地垂泪，说着姐妹情深，
背地里却早已和陆明轩勾搭成奸，将我视为绊脚石，除之而后快！滔天的恨意再次翻涌，
几乎要将我溺毙。我猛地闭上眼，指甲再次狠狠掐进掌心，
用那尖锐的痛楚提醒自己：沉住气！沉住气！她们得意不了多久了！那份“添妆”，
就是送给她们通往地狱的第一份贺礼！再睁开眼时，眸底已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碧桃很快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用上好红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锦盒回来。那红绸颜色极正，
甚至比新人身上的喜服还要鲜艳几分，在满堂的红色中，突兀得有些刺眼。“大小姐，
东西取来了。”碧桃将锦盒捧到我面前。我伸出手，指尖拂过那光滑冰凉的红绸表面，
感受着锦盒沉甸甸的分量，仿佛里面装的不是物件，而是我前世所有的不甘与怨毒。
一丝极淡、近乎虚幻的冷笑，自我唇边掠过，快得无人察觉。“走吧。”我接过锦盒，
声音平静无波。拨开眼前晃动的人影，我捧着那抹过于鲜艳的红，
一步步走向那对沐浴在祝福声浪中的新人。喧闹声似乎在我走近时，诡异地低下去几分。
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探究、幸灾乐祸或纯粹的看热闹，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落在我手中那刺目的锦盒上。陆明轩和苏晚晴也察觉到了异样，转过身来。陆明轩看到我，
脸上那完美的温润笑容微微一滞，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厌恶，
随即又被更深的客套笑意覆盖。苏晚晴则扬起脸，下巴微抬，
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她胜利者的姿态，只是目光在触及我手中那硕大的红绸包裹时，
也流露出一丝意外和……贪婪？“长姐？”苏晚晴的声音刻意放得娇软，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受宠若惊，“您这是……”她的目光黏在那锦盒上。
我脸上瞬间堆起一个堪称温婉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
仿佛之前那个在角落脸色惨白、几欲晕厥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双手将锦盒递上，
声音清晰而柔和，足以让周围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晚晴妹妹大喜。
姐姐身无长物，想着妹妹即将入主侯府，日后打理中馈，用度之处繁多。便寻了些俗物，
权当是姐姐给妹妹的一份心意，添妆添喜，愿妹妹与世子……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百年好合，琴瑟和鸣”这八个字，从我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韵律。
周围的宾客们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赞叹声。“大小姐真是心胸宽广，姐妹情深啊！
”“是啊是啊，嫡女给庶女添妆，还如此丰厚，难得难得！”“镇北侯府果然家风清正，
姐妹和睦！”这些虚伪的夸赞如同苍蝇的嗡嗡声，在我耳边萦绕。
我清晰地看到苏晚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得意和轻蔑，
她大约是觉得我这个嫡姐终于在她嫁入侯府的“事实”面前，不得不低头示好了吧？
陆明轩也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表情，仿佛我的“懂事”让他很满意。
“多谢长姐厚爱！晚晴……晚晴真是受之有愧！”苏晚晴接过锦盒，
入手的分量让她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甚至带上了几分急切。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示意旁边的丫鬟帮忙，解开了那鲜红得诡异的绸布。绸布滑落，
露出里面一个极其华贵的紫檀木雕花锦盒。盒子一打开，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盒内铺着深紫色的丝绒，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是厚厚一叠地契、房契！最上面一层，
更是几件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连城的赤金头面和数颗龙眼大小的浑圆东珠！珠光宝气，
几乎要晃花了所有人的眼！这手笔，别说给庶妹添妆，就是作为嫡女的嫁妆头面，
也绝对是惊世骇俗了！“天爷！这……这……”“大手笔！
苏大小姐这是把半个私库都搬出来了吧？”“这姐妹情……啧，真是没话说了！
”惊叹声此起彼伏。苏晚晴的眼睛瞬间被那珠光宝气点亮，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她激动得脸颊泛红，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契约和珠宝，连声道：“长姐！这……这太贵重了！
晚晴如何受得起？”陆明轩也明显被这意外之财惊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少了几分警惕，
多了几分真实的意外和……算计？我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婉无害，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欣慰”：“妹妹喜欢就好。这些都是父亲当年私下予我的体己，
如今妹妹出阁，正该用在妹妹身上，也算物尽其用。”我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
却足以让近前的苏晚晴和陆明轩听清，带着一丝只有“同盟”才懂的暗示，
“姐姐只盼着妹妹嫁入侯府，能顺遂如意，早日为世子开枝散叶，稳固地位。你我姐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晚晴眼中精光一闪，与陆明轩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
有得意，有算计，更有一种“果然如此，她终于认清了形势”的了然。她紧紧抱着锦盒，
仿佛抱着通往权力巅峰的阶梯，对我笑得前所未有的“真诚”：“长姐放心！妹妹省得！
定不负长姐所望！”目的达成。我微微颔首，脸上是“姐妹情深”的满足笑容，
眼底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原。我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锦盒内层那厚厚的丝绒垫子。
在那华贵的丝绒之下，紧贴着坚硬的紫檀木盒底，无声无息地压着两张薄薄的纸。一张，
是苏晚晴真实的、连她生母都记不太清的、八字极硬冲克子嗣的生辰庚帖。另一张，
则是用特殊的、近乎透明的药水，誊抄在薄如蝉翼的丝绢上，密密麻麻的《血盆经》经文。
那并非祈福的经文，
而是民间流传极广的、最阴毒狠辣的……诅咒女子生产不顺、血崩而死的邪咒！
那特制药水写就的字迹，遇水则显，遇热则融，无声无息。这份“添妆”，才是真正的杀招。
我微笑着，在满堂宾客或真心或假意的赞叹声中，从容退开。转身的刹那，
所有伪装的温度瞬间从脸上褪尽，只剩下刻骨的冰冷。苏晚晴，陆明轩。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荣光吧。你们的新婚贺礼，才刚刚开始。2 日惊变三天。仅仅三天。
侯府世子妃苏晚晴临盆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京城短暂的平静。
只是这消息带来的并非喜悦，而是令人窒息的恐慌和……隐秘的流言。“听说了吗？
镇北侯府那位新过门的世子妃，昨儿夜里发动了！”“这么快？这才进门几天？
满打满算……三天？”“可不是嘛！这……这也太急了点！该不会是……”“嘘！小声点！
侯府里传出来的话，凶险得很！说是胎位不正，折腾了一整夜，血水一盆盆往外端，
稳婆脸都吓白了！怕是……”“啧，刚嫁进来就……莫不是有什么说法？听说她那位嫡姐，
大婚那天可是送了份天大的厚礼……”流言在茶楼酒肆、深宅后院里悄然滋生，
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和恶意。刚过门三天就早产？这时间点，由不得人不浮想联翩。
镇北侯府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产房所在的院落被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笼罩着，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进出的丫鬟婆子个个脸色惨白，脚步匆忙慌乱，眼神躲闪。
隐约能听到产房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和稳婆焦灼嘶哑的催促声，那声音越来越弱，
越来越绝望。陆明轩在产房外的回廊下焦躁地来回踱步，他身上的锦袍皱巴巴的，
头发也有些散乱，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阴云，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
最初的期待和激动早已被眼前这凶险的局面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烦躁和一种不祥的预感。
三天！三天就生！这简直是把他镇北侯世子的脸面摁在地上踩！侯夫人，陆明轩的母亲，
此刻也端坐在回廊下的太师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串佛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产房紧闭的门，仿佛要将那门板盯穿。
那眼神里，没有多少对儿媳的担忧，更多的是对侯府名声的焦虑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三天就生？这野种……简直是对她侯府门楣的奇耻大辱！我作为苏晚晴的“嫡姐”，
自然也在场。我安静地坐在离侯夫人稍远一些的角落，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指尖冰凉，心却异常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看着回廊下那两张写满焦躁和猜忌的脸，听着产房里一声低过一声、渐渐微弱下去的呻吟，
前世那杯毒酒穿肠而过的剧痛和窒息感，无比清晰地再次浮现。快了。苏晚晴，
前世你加诸于我身的痛苦和绝望，今日，便先尝个开胃菜吧。就在这时，
产房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从里面撞开！
一个年约五十、头发散乱、满脸满身都是喷溅状鲜血的稳婆，连滚爬爬地冲了出来，
她脸上是极致的惊恐，仿佛看到了地狱恶鬼。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侯夫人和陆明轩面前，
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侯……侯夫人！世子爷！”稳婆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带着哭腔，“不……不好了！世子妃她……她血崩了！止不住啊！”“什么？！
”陆明轩猛地冲上前一步，脸色瞬间煞白。侯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珠子四散滚落。她霍然起身，厉声道：“混账！胡说什么！稳婆呢？大夫呢？都死光了？！
”“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稳婆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就见了红，
她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语无伦次，“血……全是血……奴婢接生几十年，
没见过这么凶险的……世子妃她……她骨盆窄小，胎儿又大，
位置还偏得厉害……这……这根本就不是足月该有的样子啊！
倒像是……倒像是……”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豁出去的疯狂，
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产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指控：“倒像是月份根本不足！
强行催产出来的！世子妃她……她嫁入侯府前，只怕……只怕早就……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这肚子里的孽种，来路不正啊！”“轰——！”仿佛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回廊下炸开！
陆明轩如遭重击，猛地倒退一步，身体晃了晃，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
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被彻底羞辱的暴怒！他死死瞪着那稳婆，又猛地转向产房方向，
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侯夫人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扶住。她指着那稳婆，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气音。完了！全完了！
侯府百年的清誉，全完了！“贱婢！你敢污蔑世子妃！
”一个苏晚晴带来的心腹嬷嬷尖叫着扑上来要撕打稳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稳婆哭嚎着，在地上连连磕头，额上的血混着汗水和泪水流下来，显得凄厉又可怖，
“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世子妃她……她骨盆未开，宫口未全，
这分明就是未足月强行发动的迹象！奴婢……奴婢接生过的妇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点绝不会看错！侯夫人！世子爷！您二位若是不信，等……等大夫来了，一看便知！
这……这是要命的事啊！”她的话，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精准地捅在了陆明轩和侯夫人最敏感、最无法容忍的痛处上——血脉！清白！侯府的脸面！
回廊下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稳婆压抑的呜咽声和产房里传出的、苏晚晴那越来越微弱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呻吟。
陆明轩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暴戾的猩红和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死死攥着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
那目光竟落在了角落里的我身上。我迎着他的视线，
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巨大的震惊、悲痛和难以置信，嘴唇微微颤抖着，
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我甚至踉跄着站起身，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姐妹情深”的急切：“不……不可能！
晚晴她……她怎么会……世子！母亲！这其中定有误会！定是这稳婆失手，
故意推脱……”“误会？”陆明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一步步走向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那眼神，
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他猛地抬手，指向产房，咆哮道：“三天！她才嫁进来三天！就生了！
这贱妇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还能是误会？！苏晚意！你们苏家！好！好得很啊！
” 那最后一声“好得很”，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屈辱。侯夫人此刻也缓过一口气，
她死死盯着我，那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毒蛇：“苏氏！你……你苏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竟敢……竟敢如此辱我侯府门楣！”面对这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人撕碎的指责和迁怒，
我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晃了晃，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和冤屈，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
泫然欲泣，声音带着悲愤的哽咽：“母亲！世子！晚晴是我妹妹！
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
我怎会……怎会知道……她竟……竟做出这等……” 我哽咽着，似乎说不下去，
猛地抬手用帕子捂住了脸，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哀痛欲绝的模样。帕子下，
我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好戏，才刚刚开场。这盆脏水，苏晚晴，
你接稳了。产房内，苏晚晴那微弱的呻吟，在稳婆那声石破天惊的指控后，
如同被掐断了喉咙，彻底消失了。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明轩的咆哮和侯夫人刻毒的迁怒，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瞬间引爆了整个回廊下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恐慌、猜忌、鄙夷、幸灾乐祸……种种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产房的方向，
也刺向被“迁怒”的我。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随着下人惊慌的通传：“太医来了！太医到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投向院门。只见一位须发皆白、提着药箱的老太医，
被管家几乎是半拖着疾步而来。老太医显然也被这府里的凝重气氛和浓重的血腥气骇了一跳，
脸色凝重。“快！王太医！快进去看看！”侯夫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声音嘶哑地催促。王太医不敢耽搁，匆匆对侯夫人和陆明轩行了个礼，便由婆子引着，
快步进了那如同吞噬生命巨口的产房。时间，在焦灼和死寂中缓慢爬行。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回廊下，无人再说话。陆明轩像一头濒临爆发的野兽，
在原地烦躁地踱步，拳头捏得死紧，目光时不时扫向产房，
充满了暴戾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狂怒。侯夫人重新坐回太师椅，脸色灰败，
嘴唇翕动着无声念着什么，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我依旧垂着头，用帕子掩着脸，扮演着那个因妹妹“丑事”而悲痛欲绝、无地自容的嫡姐。
只有我自己知道，掩在帕子下的眼神，是如何的冰冷锐利，
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等待猎物的毒蛇。王太医……前朝太医院院判，医术精湛，为人古板，
最是看重礼法规矩。他，会是这场戏里，最公正的“裁决者”。不知过了多久，
产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王太医走了出来，脸色比进去时更加沉重，
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袖口和前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点点深褐色的血迹，
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太医！如何？
”陆明轩第一个冲上去，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王太医沉重地叹了口气，
对着侯夫人和陆明轩深深一揖，语气沉痛：“侯夫人，世子爷……请恕老朽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