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惨白,映照着苏晓熬得通红的眼睛。书桌上摊开的,不是她自己的复习资料,
而是她熬了两个通宵,一笔一划为陈默整理好的《北大历年自主招生真题精析与满分笔记》。
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重点都用荧光笔标得清清楚楚。手边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她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
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限量版万宝龙钢笔——只因为陈默曾经对着杂志广告页,多看了两眼。
“他一定会需要的……也一定会喜欢的吧?”苏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仿佛已经看到陈默收到这份“惊喜”时,那难得一见的、清浅却真实的笑意。尽管那笑意,
在她记忆里模糊得如同水月镜花。在苏晓心里,陈默是特别的。
不是因为他清俊的侧脸在阳光下勾勒出的冷硬线条,
也不是因为他永远洗得发白却整洁的校服,而是他眼底那股像野草般烧不尽的韧劲儿。
他沉默寡言,成绩却永远高悬在红榜顶端;他家境贫寒,午餐永远是食堂最便宜的窗口,
放学后还要去便利店打工,可他的背脊永远挺得笔直,眼神清亮,
带着一种让苏晓心折又心疼的孤傲。这份心疼,在苏晓得知他父亲重病、家里几乎断供时,
化作了实质的行动。她几乎是红着眼眶,软磨硬泡地说服了父母,以苏氏集团的名义,
全额资助陈默直至大学毕业。她记得那天在图书馆僻静的角落告诉他这个消息时,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沉寂的眸子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喉结滚动,
半晌才哑声说:“苏晓…苏叔叔苏阿姨的恩情,我陈默…记一辈子。”那一刻,
苏晓觉得心尖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她以为,她终于触碰到他坚硬外壳下的一丝柔软。
因为资助,两人的交集多了起来。苏晓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送笔记,
送宵夜,送围巾…每一次付出,都带着满心欢喜的期待。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傍晚,
她鼓足勇气,在校门外的梧桐树下,仰着脸,声音细若蚊呐:“陈默…我们…我们这样,
算是在一起了吗?”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他低头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暮色中辨不清情绪。过了几秒,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晓的世界,瞬间被巨大的烟花点亮。她成了陈默“名正言顺”的女友,
尽管这份“名正言顺”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像不知疲倦的陀螺,
围着陈默转。他打球,她送水擦汗;他打工,她在店外等到深夜;他随口提一句参考书难买,
她立刻动用关系高价搜罗来。陈默对她的付出,照单全收,
态度却始终带着一层疏离的礼貌和…不易察觉的烦躁。“晓晓,你不用等我,太晚了不安全。
” 他接过她递来的热牛奶,眉头微蹙。“哦…好,下次不等了。” 苏晓立刻乖巧点头,
自动忽略了他语气里的不耐,只当他是关心。她没看到,
他转身时眼底掠过的一丝厌烦——厌烦这种无孔不入的“关心”,
厌烦时刻提醒着他受惠者身份的“体贴”。而这一切,在苏晓的“闺蜜”林薇薇眼中,
则成了另一番解读。“晓晓,你对他真是太好了!看得我都心疼!
” 林薇薇挽着苏晓的手臂,声音甜得像蜜糖,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不过…陈默他…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你为他做这么多,他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要是我男朋友这样,我早生气了!”苏晓连忙摇头,为陈默辩解:“没有没有!
他性格就是这样,内敛!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 她沉浸在自我感动的付出里,
自动屏蔽了所有不和谐的杂音。林薇薇私下对陈默,则是另一套说辞。
她会在陈默打工疲惫时,“恰好”路过,递上一瓶水,温温柔柔地说:“陈默,别太拼了。
晓晓她…可能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不太懂生活的压力。
她要是能多体谅你一点就好了…” 她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刺,
精准地扎在陈默因自卑而极度敏感的自尊心上。他越发觉得苏晓的付出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而林薇薇的“体贴”,才是真正懂他艰辛的温柔。
他甚至开始偷偷省下苏晓塞给他买资料的钱,给林薇薇买她“无意”间提过想要的香水小样。
林薇薇收到时,总是惊喜又“嗔怪”:“哎呀,你怎么又乱花钱!晓晓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 转头却会在仅陈默可见的朋友圈发一张香水的照片,配文:“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真好。害羞”。陈默看着,心头那点隐秘的、背叛的刺激感混合着对林薇薇的怜惜,
竟让他生出一种病态的满足。高考落幕,尘埃落定。放榜日,
苏晓看着屏幕上那惊人的分数和紧随其后收到的北京大学保送录取确认函,
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她第一时间想和陈默分享这份巨大的喜悦,也想知道他的归宿。
她在教学楼顶层空旷的天台找到了他。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带着一种沉重的孤寂。“陈默!我…我被北大保送了!” 苏晓跑到他面前,
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将那份烫金的确认函递到他眼前。陈默转过身,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反而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他扫了一眼那封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通知书,声音低沉:“恭喜。
” 随即报出自己的分数,“浙大,稳了。”“浙大也很好啊!虽然不在一地,
但……” 苏晓的喜悦被他的态度浇灭了些许,但仍试图描绘未来的蓝图。“晓晓!
” 陈默猛地打断她,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他俯视着她,
眼神里翻滚着苏晓从未见过的痛苦和…偏执的占有欲,“北大?那是天上!浙大再好,
离你也隔了千山万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会有无数比我优秀百倍、家世好百倍的人围着你!而我呢?我算什么?
一个靠你家资助才能上学的穷小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
成功地让苏晓的心狠狠揪了起来:“陈默,不是的!我……”“你根本不懂!
” 陈默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竟泛起了红血丝,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我害怕!
晓晓!我害怕距离!更害怕失去你!没有你,我努力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打着结的红绳,颤抖地递到苏晓面前,
“这是我妈…临走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她说,要给最重要的人…” 他声音哽咽,
带着浓重的蛊惑,“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为了我们的未来?去苏大!就在本市!
我们每天都能见面,我可以照顾你!这点牺牲…难道抵不过我们的感情吗?只要你留下来,
这红绳…就代表我一生的承诺!只给你!”苏大的名字像一盆冷水,
浇在苏晓被北大点燃的梦想之火上。巨大的落差让她瞬间清醒了一瞬。但陈默痛苦的眼神,
他掌心里那承载着“沉重母爱”和“一生承诺”的红绳,
还有林薇薇“闺蜜”之前灌输的“真爱就要相互牺牲”的理论,
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她的理智。梦想…北大…那是她从小到大的执念啊!
可是…爱情…陈默的痛苦和承诺…还有这红绳代表的“唯一”…巨大的撕扯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看着陈默那双盛满“痛苦深情”的眼眸,看着他掌心那根仿佛有千钧重的红绳,
恋爱脑再次占据了绝对上风。也许…也许爱情真的需要牺牲?也许留在苏大,
守着这份“唯一”的承诺,才是她真正的幸福?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伸出手,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根决定命运的红绳。另一只手,
包里那份需要她签字放弃的《北京大学保送资格放弃声明》……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红绳,
另一只手也摸到了声明书边缘的瞬间——“叮铃铃铃——!!!
”她设定的、提醒自己最后确认保送资格的闹钟,如同丧钟般凄厉地炸响!
尖锐的声音刺破天台的寂静!与此同时,苏晓的眼前,
毫无征兆地炸开一片血红色的、疯狂滚动的弹幕!那文字如同泣血的诅咒,
带着毁灭性的信息洪流,狠狠撞入她的脑海:别碰红绳!!!他在骗你!!!
他和林薇薇在君悦酒店1808庆祝你上当!!!他早和林薇薇约好浙大双宿双飞!
你的资助是他们的恋爱基金!你去了苏大!你家破产他功不可没!你爸被气到心梗急救!
!!“轰——!!!”苏晓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心脏被生生撕裂、碾碎的剧痛!
那血红的文字,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上!
酒店…拥抱…庆祝…墓碑…嘲笑…父亲心梗…自杀…这些画面伴随着文字在她脑中疯狂闪现!
“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甩开陈默抓住她肩膀的手!
巨大的力道让她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水泥护栏上!她抬起头,
那张原本布满泪痕的、痴恋的脸,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惨白和滔天的恨意!她死死盯着陈默,
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刃,将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深情”和眼底那抹得逞的得意,
刺得无所遁形!“陈默!林薇薇!你们这对…狗男女!!!” 苏晓的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泣血的控诉和毁灭一切的愤怒!她猛地从书包里抽出那份《放弃声明》,
在陈默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碎!洁白的纸片如同祭奠的纸钱,
在她手中、在血色夕阳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一秒,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
转身疯狂地冲向通往楼下的楼梯口!她要立刻!马上!在系统关闭前,
确认她的北大保送资格!那才是她唯一的生路!“苏晓!你疯了?!” 陈默终于反应过来,
脸色剧变,想要冲上去抓住她,却被她眼中那刻骨的恨意和疯狂吓得脚步一滞!
苏晓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那血色的弹幕仿佛还在眼前燃烧,
带来灭顶的绝望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冰冷的清醒。她冲进最近的计算机教室,
颤抖着手指登录系统,当看到北京大学保送资格确认成功的绿色提示时,
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衣衫。2冰冷的电脑屏幕上,
北京大学保送资格确认成功的绿色提示,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生门,
映在苏晓惨白如纸的脸上。她瘫在计算机教室的椅子上,心脏还在疯狂地擂动,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被撕裂般的剧痛。
、资助变恋爱基金、父亲心梗、墓碑前的嘲笑……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
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假的…都是假的…”她颤抖着嘴唇,试图说服自己,
可陈默在天台上那来不及掩饰的得意眼神,和林薇薇私下里那些“不经意”的挑拨,
此刻都无比清晰地串联起来,拼凑出令人作呕的真相!她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几乎要呕吐出来。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炸响!屏幕上跳动着“妈妈”的名字。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带着哭腔、六神无主的声音:“晓晓!晓晓你在哪儿?!快回来!
你爸…你爸他刚才在公司突然捂着胸口倒下了!救护车刚走!医生说…说是急性心梗!
情况很危险!还有…公司…公司好像出大事了!好多股东和高管都在找你爸……”“轰——!
”苏晓只觉得眼前一黑,手机差点脱手!弹幕的预言…父亲心梗急救…应验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心痛,她像被鞭子狠狠抽醒!不能倒!爸爸需要她!苏家需要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声音:“妈!别慌!我马上到!
告诉我爸在哪家医院!公司的事,等我!” 挂断电话,她踉跄着冲出教室,打车直奔医院。
在车上,
她用冰冷的手指疯狂搜索关于“苏氏集团”的最新消息和“君悦酒店1808”的线索,
弹幕带来的碎片信息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苏妈妈哭红了眼,无助地靠在墙边。几个公司元老和高管面色铁青,低声交谈着,
对集团前景的忧虑——“恶意做空”、“资金链断裂”、“对手联合打压”、“赵总是关键,
但他现在联系不上”……苏晓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快步走到母亲身边,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妈,爸会没事的!有我在!
”她转向几位神色焦虑的高管,眼神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令人心惊的冷静和锐利:“王叔叔,李伯伯,
情况我大致知道了。现在,我需要你们做几件事:第一,
立刻冻结所有与‘鼎盛资本’弹幕暗示的对手相关的资金往来和可疑合同!第二,
重点查那个‘新港’项目,特别是老赵经手的所有环节,我怀疑有重大财务造假!第三,
动用所有关系,查清楚今天下午‘君悦酒店1808’的入住记录和监控!越快越好!
”她的声音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几位高管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震慑住了,
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长大的苏家千金。“晓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 王副总惊疑地问。苏晓没有解释,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ICU紧闭的大门:“为了我爸,
为了苏家,请相信我一次!立刻去办!证据链要快!要实!” 她不能透露弹幕,
只能用这种近乎命令的方式,将弹幕带来的关键信息转化为行动方向。
高管们被她眼中的决绝和与苏父如出一辙的魄力说服,立刻分头行动。苏晓则扶着母亲坐下,
拿出手机,手指翻飞。她记得林薇薇有个爱炫耀的远房表姐在君悦酒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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