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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寒门状元痴傻后,东北寡妇捡回家》“时轨吻痕”的作品之一,柳月娥林栋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全文精彩选节:主角为林栋,柳月娥,陈雪薇的现代小说《寒门状元痴傻后,东北寡妇捡回家》,由作家“时轨吻痕”倾心创作,情节充满惊喜与悬念。本站无广告,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5495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6 14:28:20。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寒门状元痴傻后,东北寡妇捡回家
一九九九年冬,靠山屯的雪下疯了。雪片子不是飘的,是砸的,借着老北风那股子蛮横劲儿,
劈头盖脸地往下掼。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白,远处的老林子只剩下些模糊黢黑的轮廓,
像蹲着的巨兽。村道上几乎没了人迹,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小腿肚子,
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是这死寂里唯一的活气儿。林栋揣着那张硬邦邦的纸,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挪。那纸揣在他贴肉的衬衣口袋里,隔着厚厚的棉袄,
依旧能感觉到它棱角分明的存在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突突直跳。北京大学,
录取通知书。七个字,是他用三年不熄的煤油灯光,是用手指上磨秃噜皮的老茧,
是用数不清的冻土豆和咸菜疙瘩,硬生生从黄土地里抠出来的前程。
雪花粘在他冻得通红的睫毛上,很快又化成冰凉的水珠滚下来。他咧着嘴,想笑,
可冷风猛地灌进喉咙,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里拉扯得生疼。就在这时,
一阵沉闷得如同野兽低吼的引擎声,强行撕裂了风雪声。林栋下意识地扭头,
视线被雪幕糊住,只隐约看到两道昏黄的光柱,像两把烧红的铁钎,蛮横地穿透风雪,
直直地朝他捅过来!那光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对“车”的全部认知,
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暴戾。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想往旁边躲,
可脚下被厚厚的雪死死吸住,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呜——砰!!!
”一声巨大的、令人牙酸的撞击闷响,压过了风雪的嘶鸣。
林栋感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掼了出去,腾云驾雾般飞起。时间仿佛被冻住了,
变得粘稠而漫长。他清晰地看到自己那顶洗得发白的旧棉帽,打着旋儿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张视若珍宝的通知书,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从他被撞开的棉袄里飘飞出来,
纸页在风雪中痛苦地翻卷、伸展,
最后无力地落在他刚刚喷溅在雪地上的、那滩迅速蔓延开来的暗红温热之上。刺目的鲜红,
贪婪地吞噬着洁白的雪,也吞噬着通知书上那行冰冷的铅字。世界猛地一黑,
连同那刺目的红与白,彻底沉入了无声的深渊。只有那两张纸,一张染血,一张素白,
在凛冽的风中轻轻颤抖,相依为命般叠在一起,又被不断落下的新雪,
一点点、一点点地覆盖。……林栋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粘稠的白雾。
声音隔着厚厚的棉花传进来,嗡嗡的,听不真切。偶尔雾散开一丝缝隙,
会撞进一张女人的脸,挺好看,眉毛细长,眼睛像屯子后面那个水泡子,清亮亮的,
可里面盛着的东西他看不懂,沉甸甸的,压得那水光总像是要溢出来。她嘴巴一张一合,
声音像隔了几重山飘过来:“栋儿…醒醒…喝口水…”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像漏气的风箱,涎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往下淌,
在灰突突的棉袄前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啧啧,柳月娥这俏寡妇,真魔怔了?
” 窗根底下,压低的议论声像耗子啃木头,
悉悉索索地钻进这间低矮、弥漫着土腥味和劣质煤烟味的小屋,“图啥?
捡这么个活祖宗回来,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脑子摔成一锅糨糊,拉屎撒尿都得人伺候,
这不是擎等着把自个儿拖死?”“谁说不是呢!老林家就剩这么个废根儿了,
她一个外姓寡妇,图的哪门子?”“保不齐…是瞧上人家小伙儿以前那副好皮囊了?可惜啊,
如今是个傻子咯!” 一阵不怀好意的嗤笑,随即又被刻意压下去。炕沿边,
柳月娥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温热的苞米糊糊。
她仿佛压根没听见外面那些扎心的闲话,
只是专注地、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刮掉林栋嘴角拖着的涎水。她的动作很轻,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手指关节被冻水和冷水泡得有些粗大变形,
皮肤皴裂着细小的口子。她用勺子边缘轻轻碰了碰林栋干裂的下唇,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像哄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子:“栋儿,乖,张嘴,喝点糊糊,热乎的。
”林栋浑浊的眼睛茫然地转动着,视线没有焦点,口水依旧顺着下巴往下淌。勺子碰到嘴唇,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糊糊灌进去一些,更多的却顺着嘴角流下来,
弄脏了柳月娥刚刚给他擦净的前襟。柳月娥脸上没有任何不耐,
只是默默拿起炕沿上那块洗得发白、同样粗糙的旧毛巾,再次仔细地替他擦拭。
她的目光掠过林栋呆滞的脸,落在他脖子上那根脏兮兮的红绳上。绳子上拴着块东西,
紧紧贴着他的皮肉,看不清模样。她认得,那是林栋他爹临死前哆嗦着手塞给儿子的,
说是林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玉,能辟邪。如今,
林家就剩这么个痴傻的儿子和这块沾满汗渍油泥的“邪”了。“没事儿,栋儿,”她低声说,
更像是在对自己许诺,声音轻得几乎被炕洞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盖过,“咱慢慢来。
姐有把子力气,多捡两捆柴,总能把你养住。咱靠山屯别的没有,漫山遍野的树杈子,
管够烧。” 她粗糙的手指,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
极其轻柔地拂开林栋额前几缕被汗濡湿的乱发,
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母性的、不容置疑的守护。窗外,寒风卷着雪粒子,
狠狠地抽打着糊着旧报纸的窗棂。日子就像屯子西头那条冻硬了的河,表面上死寂,
底下却总有些东西在无声地涌动、侵蚀。林栋像个沉重的磨盘,
牢牢套在柳月娥单薄的肩膀上。他吃得多,睡得沉,却完全像个没开窍的婴儿,
吃喝拉撒全凭本能。柳月娥每日里劈柴、担水、煮猪食、伺候那几垄薄地,
还得像照顾婴儿一样伺候他。她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脸颊也凹陷下去,
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穿在身上更显得空荡荡的。唯一不变的,是每次给林栋擦拭时,
那眼神里的沉静和执拗。变故发生在开春后一个倒春寒的夜里。白天的日头晃得人眼晕,
到了后半夜,风又鬼哭狼嚎起来,卷着冰冷的湿气往骨头缝里钻。
柳月娥是被身边滚烫的触感惊醒的。她一摸林栋的额头,心里咯噔一下——那温度烫得吓人!
再探他身体,整个人缩成一团,筛糠似的抖着,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栋儿!栋儿!” 柳月娥的心瞬间揪紧了,声音都变了调。她翻身下炕,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上,也顾不得点灯,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扑到炕沿边。
林栋的脸在昏暗中扭曲着,呼吸急促得像拉破风箱,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灶台边,想舀瓢凉水给他擦擦降温。慌乱中,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
整个人向前扑倒。“砰”的一声闷响,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灶台角上,钻心的疼。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顺着额角淌了下来,流进眼角,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她顾不上自己,
胡乱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挣扎着爬起来。就在她踉跄着扑回炕边,
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慌乱地去探林栋滚烫的额头时,
指尖无意中重重擦过了林栋脖子上那块一直贴身戴着的祖传玉佩!
就在她沾血的指尖触碰到那沁凉的玉佩表面的刹那——“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震鸣,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土屋里炸开!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威严和力量,震得柳月娥头皮发麻,耳膜嗡嗡作响。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惨淡月光,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林栋脖子上那枚沾着油泥、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玉佩,骤然爆发出一点极其刺目的金光!
那光芒炽烈如针,瞬间刺破了小屋的昏暗!紧接着,玉佩仿佛活了过来,
像一块投入滚烫铁水的寒冰,在柳月娥的注视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融解、变形!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气流扑面而来,带着古老草药和金属被熔炼的奇异气息。金光骤然收敛!
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到柳月娥甚至来不及尖叫。融化的玉佩消失了。
林栋那只原本无力垂在炕席上的右手,掌心之中,赫然多了一根针!
一根样式极其古朴的金针!它静静地躺在林栋的手心,针身比绣花针略粗,
通体流淌着温润内敛的金色光晕,针尖一点寒芒,在昏暗的光线下,
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的灵魂。针身上,似乎还缠绕着极其细微、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
隐隐流动着暗金的光泽。炕上的林栋,身体猛地一挺,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随即,
他绷紧的身体如同断弦般骤然松弛,急促滚烫的呼吸奇迹般地平稳下来,
高烧带来的颤抖也瞬间停止了。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屋子里那股莫名的灼热和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
柳月娥僵立在炕边,额角的血混着冷汗淌下,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她死死盯着林栋手心那根凭空出现的金针,又看看他忽然平静下来的睡脸,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她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土炕,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祖传玉佩…金针…高烧骤退…这…这究竟是撞了哪路邪神?!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背靠着土炕粗糙的泥坯,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血混着冷汗流进脖子里,黏腻冰凉。
她死死盯着林栋那只摊开的手掌,那根凭空出现的金针,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下,
流淌着一种非人间的、令人心悸的温润光泽。炕上的林栋呼吸均匀绵长,脸上的潮红褪去,
竟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仿佛刚才那场凶险的高烧和玉佩的异变,
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柳月娥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扶着炕沿站起来,
两条腿软得像面条。她不敢再看那根针,也顾不上自己额头的伤,
胡乱抓了把灶坑里的草木灰按在伤口上止血。她打来一盆冰冷的井水,拧了毛巾,
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林栋的脸、脖子、手心,仿佛要擦掉某种看不见的、令人恐惧的痕迹。
她哆嗦着,把那根冰凉的金针从他掌心拿起,触手的感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
不像金属,倒像某种温玉。她像捧着烧红的烙铁,飞快地把它塞进林栋贴身衬衣的口袋深处,
又仔细掖好,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彻底封存。天蒙蒙亮时,林栋醒了。
柳月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端着的苞米糊糊碗差点摔在地上。她紧张地观察着他,
生怕他变成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然而,林栋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
不再是之前那种彻底的、空洞的茫然。那浑浊里,好像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像黎明前最黯淡的星子,虽然微弱,却不再是死寂的黑。他看着柳月娥,嘴唇嗫嚅了几下,
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口水依旧往下淌,
但柳月娥却莫名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试图表达的意味。
“饿…娥…姐…” 那声音嘶哑含混,像砂纸摩擦木头。柳月娥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不是害怕,是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酸楚和激动。她用力点头,把糊糊碗凑到他嘴边,
声音哽咽:“哎!姐在!栋儿饿了啊?吃,快吃!”林栋笨拙地张开嘴,这一次,
糊糊喂进去,虽然依旧有些顺着嘴角流下,但吞咽的动作似乎顺畅了那么一点点。
柳月娥看着他,又哭又笑,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虽然依旧被那根神秘的金针压着,沉甸甸的。吃过早饭,柳月娥心里乱糟糟的,
强打起精神去后院劈柴。沉重的斧头落下,震得她虎口发麻,
脑子里却全是那金光爆闪和玉佩熔化的画面。林栋被她安顿在院墙根下一个小马扎上,
那里能晒到上午稀薄的太阳。他呆呆地坐着,头微微歪着,
目光涣散地望着院门口那条被踩得坑坑洼洼的土路。老村长李福贵佝偻着腰,
一步三喘地挪了过来。他脸色蜡黄,眉头因为常年忍受痛苦而紧紧锁着,形成深深的川字纹。
那条左腿更是拖在地上,每走一步,膝盖处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仿佛生锈的轴承在强行转动。屯子里谁都知道,老村长这条腿是老寒腿,几十年了,
年轻时下河捞木头落下的病根,一年比一年沉,尤其赶上这倒春寒的天气,
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咳起来撕心裂肺,有时痰里都带着暗红的血丝。
镇卫生院的大夫看了直摇头,说是骨头缝里的寒气拔不出来了,只能吃点止疼片硬熬。
“月娥啊…咳咳…劈柴呢?”李福贵喘着粗气,在院门口站定,扶着门框,
费力地想把那条病腿挪进门槛。“哎,村长叔!您慢着点!”柳月娥赶紧放下斧头,
在破围裙上擦了擦手,想去搀扶。就在这时,墙根下那个一直呆坐着的影子,忽然动了。
林栋像是被什么吸引,他慢慢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痴傻者特有的笨拙和迟缓,
摇摇晃晃地朝着院门口的李福贵走了过去。柳月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下意识地想喊住他。林栋径直走到李福贵面前,挡住了他进门的路。他微微歪着头,
那双似乎清亮了一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村长那条拖在地上的左腿,目光专注得有些异常。
“栋儿?快过来,别挡着村长叔…”柳月娥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林栋却像没听见。
在柳月娥惊恐的注视下,在院门口李福贵错愕的目光中,林栋那只曾经只会抓饭抓泥巴的手,
慢慢地抬了起来。他没有去碰村长的腿,而是隔着那厚厚的棉裤,
手掌悬空地、虚虚地覆盖在李福贵那弯曲变形的左膝盖上方大约一寸的地方。
时间仿佛凝固了。柳月娥屏住了呼吸,李福贵也忘了咳嗽和疼痛,
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行为怪异的傻子。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林栋的眉头,
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快速地闪过——一丝困惑?
一丝了然?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李福贵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老脸,
嘴唇嗫嚅着,像是在努力组织着那些遗失在脑海深处的语言碎片。他张了几次嘴,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终于,几个异常清晰、却依旧带着笨拙口齿的字眼,
磕磕绊绊地蹦了出来:“叔…腿…里…冷…冰…扎…疼…”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
眼神里那点微弱的光亮定了定,极其认真地补充了最关键的两个字:“能…治。”“轰!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炸雷,狠狠劈在柳月娥和李福贵的头顶!
柳月娥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起一小片尘土。她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像被钉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昨晚那炽烈的金光和玉佩熔化的恐怖画面在疯狂闪回!完了!
他真被那邪门的玉佩弄出癔症了!
这胡话要是传出去…柳月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上来,手脚冰凉。
李福贵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先是愕然,随即蜡黄的脸上涌起一股被愚弄的愠怒。
他这条腿,几十年了,多少医生都束手无策,疼起来恨不得拿斧头剁掉!
眼前这个连自己吃喝拉撒都料理不了的傻子,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能治”?
这不是拿他这糟老头子的痛苦开涮吗?一股火气猛地拱了上来,烧得他胸口发闷。
“咳咳…混…混账话!”李福贵气得胡子直抖,手指哆嗦着指向林栋,
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脸憋得通红,“你…你个傻娃子懂个屁!咳咳…月娥!
你…你赶紧把他弄进屋去!别在这儿…咳咳…丢人现眼!”“叔!叔您消消气!
栋儿他…他这是烧糊涂了!说胡话呢!”柳月娥这才如梦初醒,慌得声音都变了调,
几步冲上去,一把死死拽住林栋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他往屋里拉,力气大得惊人,
指甲几乎要掐进林栋的皮肉里,“快跟我进去!别在这儿惹村长叔生气!
”林栋被她拽得一个趔趄,那双刚刚似乎透出一点清亮的眼睛,瞬间又被茫然和困惑淹没。
他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柳月娥踉踉跄跄地拖回屋里,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重复着:“治…能治…冷…冰…” 声音被门板隔绝,
只剩下李福贵在院门口扶着墙,咳得惊天动地,痰里带着血丝,浑浊的老眼里除了痛苦,
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悲凉。他摇摇头,拖着那条仿佛灌满了冰碴子的腿,一步一挪,
沉重地离开了柳月娥家破败的院门。柳月娥背靠着关紧的房门,心脏还在狂跳,
额角磕破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她看着被自己按坐在炕沿上,又开始流着口水发呆的林栋,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那根金针…那邪门的东西…果然招来了祸事!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栋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似乎在摸索着什么。柳月娥的心猛地一抽,鬼使神差地,
她想起了那根被自己塞进他口袋深处的金针。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一丝疯狂诱惑的念头,
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她的心脏——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这个念头一旦升起,
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压过了恐惧。接下来的几天,柳月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她不敢再让林栋单独出去,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他再对着别人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但林栋那天的眼神,那句异常清晰的“能治”,还有那根神秘的金针,
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机会在一个飘着小雨的午后意外降临。
柳月娥去隔壁院借点猪草种,刚走到院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李福贵老伴儿带着哭腔的哀求:“福贵!福贵你撑着点!别吓我啊!
老天爷啊…” 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剧烈声响。
柳月娥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借东西了,赶紧推门进去。只见李福贵歪倒在自家炕上,
脸色死灰,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沫子,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像破风箱在拉扯,
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痛苦至极的呛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老伴儿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手足无措。“婶儿!村长叔这是咋了?”柳月娥急忙问。
“老毛病…咳咳…这回…这回怕是…”李福贵老伴儿抹着泪,声音哽咽,
药…药都吃完了…这雨下的…去镇上买药也来不及了啊…”柳月娥看着李福贵痛苦扭曲的脸,
听着那令人揪心的咳嗽,又想到林栋那天异常认真的眼神和那句“能治”。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所有理智的担忧和恐惧!她猛地一跺脚,
转身就往外冲:“婶儿你等着!我去叫栋儿来试试!”“啥?月娥你说啥?
叫…叫那个傻娃子?”李福贵老伴儿惊得忘了哭。柳月娥哪里还顾得上解释,
她像一阵风似的冲回自家院子。林栋正蹲在鸡窝旁边,呆呆地看着几只抢食的鸡。“栋儿!
快!跟姐走!”柳月娥冲过去,一把抓住林栋的手腕。这一次,
她的动作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另一只手飞快地探进林栋贴身的衬衣口袋,
手指触碰到那根冰凉温润的金针,心尖又是一颤,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它掏了出来,
紧紧攥在手心,那奇异的暖意仿佛给了她一丝虚妄的支撑。她拉着茫然不解的林栋,
几乎是跑着冲进了李福贵家的院子。屋里,李福贵已经咳得蜷缩起来,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只剩下身体本能的痛苦抽搐。“婶儿!让开!”柳月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尖利,
她一把将林栋推到炕边,指着李福贵那条蜷曲着的、如同枯树根般的左腿,
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栋儿!腿!村长叔的腿!你不是说能治吗?快!
”她把那根金针,塞进了林栋的手里!金针入手,林栋那茫然呆滞的身体,
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那根流淌着温润光泽的金针。有那么一瞬间,
柳月娥似乎看到他浑浊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极其快速地凝聚、沉淀,
像被投入石子的浑浊水面,短暂地沉淀出一丝令人心悸的清明和专注。但快得如同幻觉,
下一秒,又被惯常的迟钝覆盖。林栋的目光,转向了李福贵那条病腿。
他慢慢地、笨拙地爬上炕沿,靠近那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他没有看李福贵咳血的脸,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腿上。他伸出左手,
掌心再次虚虚地悬停在李福贵左膝盖上方一寸处,缓慢地移动着,
像是在感受着什么无形的气流。这一次,他停顿的时间更长了,眉头也锁得更紧,
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艰难而专注的“探查”。李福贵的老伴儿吓得大气不敢出,
柳月娥更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心跳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终于,林栋那只握着金针的右手,抬了起来。
动作依旧带着痴傻者的笨拙,手腕甚至有些颤抖。但那根针尖,
却稳稳地指向了李福贵膝盖外侧下方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犊鼻穴。
就在柳月娥和李福贵老伴儿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栋手腕一沉!那根金针,
带着一种与其笨拙动作截然相反的、羚羊挂角般的精准和轻灵,
无声无息地刺破了李福贵那层厚厚的旧棉裤布料,没入了皮肉之中!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残影!“呃…!” 炕上蜷缩的李福贵,身体猛地一僵!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抽气声。柳月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然而,
预想中的惨叫或者更剧烈的反应并没有出现。李福贵僵硬的身体,竟奇异地松弛了一瞬!
他脸上那种因剧痛而扭曲的狰狞表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过,骤然定格,
然后极其缓慢地、不可思议地舒展开来!那双因痛苦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一种…一种骤然从地狱边缘被拉回的茫然!紧接着,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林栋捻动了针尾!他的手指捻动得极其缓慢,
甚至显得有些生涩僵硬,完全不像一个医者该有的流畅。但每一次细微的捻转,
那根没入皮肉的金针针尾,都随之漾开一圈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涟漪!
那涟漪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透过皮肉,直抵深处。“呼…” 一声悠长、深沉的吐息,
从李福贵的胸腔里发出来。不再是那种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咳嗽,
而是一种仿佛淤积了几十年、终于得以通畅呼出的浊气!他蜡黄如金纸的脸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人的血色!
最让李福贵老伴儿惊得捂住嘴巴的是,李福贵那条像灌满了铅、像被千年寒冰冻住的左腿,
那僵硬的膝盖,竟然极其轻微地、极其明显地向上弹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
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李福贵老伴儿和柳月娥眼中,这无异于石破天惊!这条腿,
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一丝一毫自主的弯曲了?林栋的动作没有停。他笨拙地抽出金针,
手腕再次抬起,这一次,针尖指向了膝盖内侧上方的血海穴。
依旧是那看似笨拙实则快如闪电的一刺!捻转!淡金色的涟漪再次漾开。
李福贵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呻吟,又似解脱的叹息,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
彻底瘫软在炕上。那条刺了针的左腿,皮肤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热意在流动,
那深入骨髓的、几十年如跗骨之蛆的阴寒剧痛,如同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猛地攥住、拔除!
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瞬间的轻松感,让他这个饱受折磨的老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那撕心裂肺的呛咳,竟也诡异地平息了大半!林栋又极其缓慢地刺下了第三针,
在膝阳关穴。这一次,他捻针的时间更长。随着他笨拙的捻动,李福贵那条腿皮肤上,
之前刺入的两个针孔周围,竟然浮现出几缕极其细微、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青黑色丝线,
如同活物般,被那金针的暖意吸引着,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朝着针尖的方向流动、汇聚!
当林栋最终拔出金针时,那针尖上,竟似乎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的寒气。
他呆呆地看着针尖,又看了看李福贵那条腿,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又像是在困惑不解。最终,他笨拙地爬下炕,把那根依旧温润的金针,
随手塞回了柳月娥僵直冰冷的手里。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李福贵粗重却平稳了许多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躺在炕上,闭着眼,
胸口起伏的幅度明显舒缓了,嘴角的血沫子也止住了。脸上不再是死灰,
而是透着一股疲惫却真实的松弛。那条刚刚被扎过的左腿,虽然依旧僵硬,
但膝盖处那种常年冰封的阴寒感,竟真的消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被冬日暖阳烘烤过的、微微发胀的暖意!李福贵的老伴儿扑到炕边,
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丈夫的膝盖,眼泪刷地就下来了:“福贵…福贵你感觉咋样?啊?
说话啊?”李福贵缓缓睁开眼,
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迷茫和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他张了张嘴,
声音嘶哑得厉害,
感:“…轻…轻快多了…腿…腿里那股子冰碴子…好像…好像化开了一点儿…” 他尝试着,
极其缓慢地屈了一下左腿的膝盖。虽然依旧艰难,伴随着咯吱的轻响,
但比起之前那完全焊死般的状态,这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天爷啊!
”李福贵老伴儿猛地抬头,看向站在炕边、依旧一脸茫然、嘴角流着口水的林栋,
又看看旁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柳月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朝着林栋的方向就要磕头,“神了!神了!活菩萨显灵啊!月娥!栋儿!
你们是福贵的救命恩人啊!”柳月娥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惊得魂飞魄散,
慌忙伸手去搀扶:“婶儿!使不得!快起来!使不得啊!” 她搀扶的手抖得厉害,
心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乱麻。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根看似平凡无奇的金针,
又看看炕上明显缓过来的李福贵,
旧痴傻懵懂、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的林栋…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伴随着一丝隐秘的狂喜,如同冰火交织,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腿一软,也差点瘫倒在地。
李福贵缓过一口气,挣扎着想坐起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林栋,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颤抖:“月娥…栋儿他…他这…是咋回事?这针…这针…神了!
真神了!” 他看向林栋的眼神,再没有一丝之前的嫌弃和愠怒,
只剩下无法理解的敬畏和求生的渴望,“我这腿…栋儿他…还能扎不?啊?
”柳月娥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嘴唇哆嗦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能说什么?
说栋儿被撞傻了,然后祖传的玉佩变成了针?这说出去谁信?只会被当成疯子!
看着李福贵和老伴儿那充满希冀和敬畏的目光,看着手里这根冰凉温润却又重逾千斤的金针,
一个念头在绝望的混乱中陡然清晰——这或许,是栋儿唯一的活路!也是她柳月娥,
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声音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干涩和沙哑,
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叔…婶儿…栋儿他…他爹还在的时候,
点老林家压箱底的土法子…兴许…兴许是祖上积德…菩萨保佑…让他这会儿…想起来了点儿?
” 她艰难地编织着谎言,目光躲闪着,不敢看炕上老人那充满希望的眼睛,
“能不能再扎…得…得看栋儿…看他…愿不愿意,记不记得…”李福贵激动得连连点头,
蜡黄的脸上都泛起了红光:“记得!肯定记得!栋儿是好孩子!是神医!神医啊!
” 他看向林栋的眼神,充满了近乎狂热的期盼。柳月娥的心沉甸甸的,
又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她看向林栋。林栋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口水顺着下巴滴落,
目光茫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福贵老伴儿,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几针,
只是旁人的一场幻梦。神医?傻子?靠山屯的天,从李福贵家那个飘着小雨的午后,
开始变了颜色。李福贵那条几十年沉疴的老寒腿,
在林栋那神乎其技、却又透着诡异笨拙的三针之下,竟真的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深入骨髓的阴寒剧痛如同被抽走了脊梁,消散了大半!虽然腿依旧僵硬不便,
但那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轻松感,让这个饱受折磨的老头子重获新生。他不再咳血,
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了。这消息,比开春的野火燎原还快,瞬间就烧遍了靠山屯的每个角落。
起初,是狐疑。没人信。一个连自己都顾不好的傻子,能治病?
还是老村长那神仙都摇头的老寒腿?扯淡!可当李福贵拄着拐杖,
拖着那条明显能自己稍稍用点力的左腿,在屯子里颤巍巍地走了一圈,
逢人便激动地描述那“神针”入体后冰消雪融般的感觉时,狐疑变成了惊愕,
惊愕又迅速发酵成了敬畏和一种隐秘的渴望。于是,试探开始了。先是屯东头的孙老蔫,
年轻时打石头被砸坏了腰,常年佝偻着,疼得直不起身。他半信半疑地拎着两斤鸡蛋,
在柳月娥家破院门口徘徊了半天,才被柳月娥让进去。林栋依旧是那副痴傻模样,
被柳月娥推到孙老蔫面前。他笨拙地围着孙老蔫转了两圈,眼神空洞,口水滴答。
就在孙老蔫失望地准备拎着鸡蛋离开时,林栋那只握着金针的手,却毫无预兆地抬了起来,
对着孙老蔫后腰某处,快如闪电地刺了下去!
动作和他呆滞的表情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割裂感。一针!仅仅一针!捻转间,
金针尾端漾开微不可察的淡金涟漪。“哎哟!” 孙老蔫怪叫一声,不是疼,
而是一种被通了电似的、又酸又麻又胀的感觉瞬间从腰眼炸开,直冲四肢百骸!
他那佝偻了几十年的老腰,竟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上挺直了几分!虽然离完全挺直还差得远,
但那瞬间的松快和支撑感,让孙老蔫当场老泪纵横,“直了!真他妈直了点!神了!
林神医神了!”这一下,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靠山屯彻底炸开了锅!
紧接着是赵家媳妇那高烧不退、镇卫生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的娃儿。娃儿浑身滚烫,
小脸烧得通红,气若游丝。赵家汉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红着眼睛跪在柳月娥家院子里。
林栋被带进去,看着炕上气息奄奄的孩子,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伸出那只看似笨拙的手,
悬空在孩子额头、胸口、小腹上方缓慢移动,像是在捕捉什么无形的丝线。最终,
他选定了孩子的手。金针在孩子纤细的手指上,几个极快、极轻的刺点,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几乎看不清动作。针尖落处,淡金涟漪一闪即逝。当夜,孩子那持续不退的高热,
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回落!第二天清晨,孩子睁开了眼,虚弱地喊了声“娘”。
奇迹!这是活生生的奇迹!“神医”的名号,如同平地惊雷,轰然炸响!迅速传遍了靠山屯,
又像长了翅膀的风,呼啸着刮向周围的十里八乡。柳月娥家那扇破旧的院门,
门槛几乎被踏平。起初,是些屯里的老人、被陈年旧疾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汉子。
林栋看病的方式诡异至极:他从不问诊,眼神也依旧呆滞,口水时不时淌下。但他那只手,
只要悬空在病人身上缓慢移动一番,便会极其精准地找到某个点,
然后便是那快如鬼魅、羚羊挂角般的一刺!动作笨拙与精妙并存,
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割裂感。捻针时,针尾那淡金色的涟漪成了所有人眼中神迹的象征。
无论多么顽固的疼痛、多么凶险的高热,往往只需寥寥数针,便能立竿见影!渐渐地,
外面的人也开始涌来。邻村被毒蛇咬伤、小腿肿得发黑发亮的汉子,被林栋几针扎下去,
黑气消退,保住了腿;镇上医院诊断为肠痈阑尾炎疼得打滚、来不及送县城的后生,
被抬进来,林栋对着他肚子几针下去,那绞痛竟奇迹般平息,事后检查,
炎症莫名消退了大半!每一次治疗,柳月娥都如同站在万丈悬崖边。
她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林栋身边,在他那痴傻的躯壳做出惊人之举前,
用眼神、用细微的动作去引导、去遮掩。她成了林栋的“嘴”,
替他收下那些朴素的谢礼——几斤小米,一篮鸡蛋,几尺布票,或者几块钱。
她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营生”,用这些微薄的收入,给林栋买新衣,买肉,
买药尽管他似乎不需要,也悄悄攒下一些,压在她那破旧箱子底,
像一个守着巨大宝藏却又时刻担心被人发现的守财奴。林栋的状态时好时坏,
有时能连续几天眼神里都带着点清亮,
扎针时那笨拙感也少些;有时却又会连续几日恢复彻底的混沌,连最基本的指令都反应迟钝。
柳月娥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如同坐着一架失控的秋千。靠山屯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柳月娥家那破败的土坯房,成了方圆几十里最热闹也最神秘的地方。每天天不亮,
院门外就排起了长队,各种痛苦的呻吟、焦灼的议论、对“林神医”的敬畏之语混杂在一起。
柳月娥不得不硬起心肠,学着维持秩序,学着分辨轻重缓急,
学着用那点微薄的“诊金”去应付越来越多的人情世故。她原本清瘦的身形更显单薄,
眼下的乌青从未消退,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燃起了一簇微弱却顽强的火苗——那是希望,
是活下去、并且能活得稍微像个人样的希望。然而,巨大的名声如同巨大的漩涡,
搅动的不只是求医者的热望,还有深藏在水底、蠢蠢欲动的暗流。靠山镇卫生院院长王德发,
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他这小小的卫生院,往日里虽然清贫,
但靠着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看点头疼脑热、开点止疼片消炎药,日子也算安稳。
可自从靠山屯出了个“傻子神医”的传闻,他这卫生院的病人,一天比一天少!
原本挤满人的输液室,现在空荡荡的;药房窗口前,门可罗雀。
连带着他那点可怜的回扣收入,也急剧缩水。“妈的!装神弄鬼!一个傻子,
扎几针就能治病?放他娘的狗臭屁!”王德发狠狠地把茶杯顿在油腻腻的办公桌上,
茶水溅了一桌。他四十多岁,梳着油光水滑的中分头,
穿着洗得发白、却硬要别着支钢笔的旧中山装,努力想维持着“知识分子”的体面,
但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的精明和市侩,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绝不相信一个傻子能有什么真本事,这背后,肯定是柳月娥那个寡妇在捣鬼!
利用傻子的噱头,招摇撞骗,抢他王德发的饭碗,断他的财路!这口恶气,
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院长,您消消气。”旁边一个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年轻医生,
是他的远房侄子王二狗,凑过来谄媚地说,“要不…我带两个人去靠山屯‘看看’?
给那寡妇和傻子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知道,这靠山镇的地界上,谁说了算!
”王德发阴沉着脸,三角眼里寒光闪烁。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浮沫,
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二狗啊,做事,要动脑子。光靠蛮横,落人口实。”他放下茶杯,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他不是号称‘神医’吗?不是能治别人治不了的病吗?那好,
咱就让他当众‘显显灵’!让他治一个…他绝对治不了的‘病’!”几天后,
靠山屯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一辆沾满泥泞的破旧吉普车,蛮横地碾过村道上的车辙印,
卷起漫天尘土,嘎吱一声停在了柳月娥家那被踏平了门槛的院门外。车门打开,
王德发率先钻了出来,油光水滑的中分头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一身崭新的灰色中山装,
刻意挺直了腰板。他身后跟着王二狗和另外两个卫生院里人高马大的护工,
都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挑衅。院门口排队的乡亲们一看这阵势,
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不少人脸上露出担忧和畏惧的神色。王德发在靠山镇,
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柳月娥听到动静,从屋里快步走出来,
手里还沾着刚给病人熬药的药渣。看到王德发和他身后那几人,她心里猛地一沉,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该来的,还是来了。“柳月娥同志!”王德发背着手,
踱着方步走到院门前,声音拿腔拿调,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官威,
“听说你们靠山屯出了个了不得的‘神医’啊?包治百病?
连我们卫生院都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到这儿都能手到擒来?
”他故意把“神医”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柳月娥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强自镇定:“王院长…您说笑了。栋儿他…他就是懂点土方子,乡亲们抬举…”“土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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