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放下毛笔那夜,父亲的头颅正被蛮族挑在长矛上。兄长战死后,
他成了将军府最后的血脉。蛮族夜袭时,他杀红了眼追进埋伏圈。濒死之际,
柳折枝踏月而来,古琴弦音里斩尽追兵。“做你幕僚,抵救命之恩。
”他腕间山鬼钱随琴声叮当。从此帐前月下,一人抚琴,一人舞剑,铜钱击节。
直到叛徒出卖,万箭穿透柳折枝后背时,
他还在笑:“别听…乱了拍子…”班师回朝的圣旨传来时,
裴钰正把染血的山鬼钱串套上手腕。十年后,空山新雨,古琴前搁着故人的剑。铜钱声里,
裴钰轻抚琴弦:“你不在,我只能弹给它听了。”一滴水珠坠在冰凉的剑脊,碎成八瓣。
塞上的风,裹着砂砾和血腥气,刀子般刮过裴钰年轻却已刻满风霜的脸颊。他俯身在地图前,
指尖划过代表关山防线的曲折墨线,甲胄上的刀痕在油灯下泛着幽冷的哑光。
连日来蛮族小股骑兵的袭扰,像钝刀子割肉,消耗着将士们紧绷的神经。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沉甸甸压在心头,比那玄铁沉岳剑更重。帐帘被猛地掀开,
裹进刺骨寒气和一个浑身浴血的斥候:“少将军!蛮子主力夜袭!撞破前营鹿砦了!”轰!
积压的疲惫、父兄血仇的灼痛、袍泽倒下的无力感瞬间被点燃!
裴钰抓起案上冰冷的头盔扣上,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策马冲入那片沸腾的血肉漩涡。长枪化作银色闪电,每一次突刺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蛮族骑兵的惨叫和喷溅的鲜血是战场上最残酷的注脚。腕间的山鬼钱在厮杀中疯狂撞击护甲,
叮叮当当乱响一片,淹没在震天的嘶吼里。突然,眼前压力一松。
蛮族骑兵竟如退潮般仓惶溃去。“想跑?!”裴钰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溃退方向——饮马滩!
父亲兵败身死之地!积压两年的滔天恨意彻底冲垮理智。“追!”他咆哮着,双腿猛夹马腹,
不顾亲卫呼喊,孤身追入浓稠如墨的夜色。冰冷的夜风抽打着脸颊,
吹不散眼前因暴怒弥漫的血雾。战马冲入饮马滩松软的河滩淤泥,四周死寂,
唯有夜枭凄厉的啼叫。腕间的山鬼钱不知何时沉寂下来,紧贴皮肤,冰凉一片。不对!
寒意猛地从脊椎窜起!“呜——!”凄厉骨哨撕裂夜空!四面八方,
无数火把如地狱鬼火般同时燃起!冰冷的箭镞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寒芒,
对准了滩涂中央这孤零零的一人一骑!中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头顶。咻——!
一支淬毒重箭,如黑色毒蛇,噬咬向毫无防备的咽喉!躲不开!
就在箭镞即将吻上皮肤的刹那——铮!一声清越如龙吟的琴音,破开血腥污浊的夜!
涤荡乾坤!一道月白身影,如九天垂落的皎洁月光,鬼魅般切入绝境!飘逸旋身间,
背负的古琴长穗飞扬而起,柔软的丝绦末端,轻柔拂过那支致命毒箭的箭杆。
时间被无限拉长。裴钰清晰看到,那柔软的丝绦拂过精钢箭杆的瞬间,
致命的轨迹竟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柔劲硬生生带偏!箭镞擦着他的颈侧护甲掠过,
溅起几点火星,没入身后淤泥。死里逃生的心跳疯狂擂动耳鼓。月白身影飘然落地,
挡在裴钰马前,背对着他,袍袖在夜风中猎猎拂动。短暂的死寂后,
蛮族爆发出更狂暴的怒吼。来人未转身,只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声音清晰穿透喧嚣,带着奇异的磁性:“闭眼。”裴钰下意识闭眼。铮!铮铮铮!
清越琴音再起!如骤雨打芭蕉,如金戈破长空!高亢如裂帛,低沉如闷雷!
无数道锐利无匹的劲风贴着裴钰身体呼啸而过!
蛮族的惊呼、惨叫、兵刃断裂声、重物倒地声……交织成惨烈的死亡乐章!不知过了多久,
琴音骤歇。死寂笼罩,唯有风呜咽,血腥气弥漫。“好了。”裴钰猛地睁眼。
以那月白身影为中心,方圆数丈,蛮族尸体横七竖八!致命伤均在咽喉心口,细窄深可见骨!
鲜血浸透河滩淤泥,汇成暗红水洼。万籁俱寂,唯余夜风。那人缓缓转身。
火光映亮他的面容。年轻却写满疏离,眉峰如墨裁,鼻梁挺直,薄唇紧抿成冷峭弧度。
最引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寒潭,映着火光,却不见温度,只有一片沉寂的漠然。
仿佛方才弹指间收割数十条生命,不过拂去衣上微尘。他的目光掠过裴钰惊魂未定的脸,
扫过满地尸骸,落在远处黑暗中越来越清晰的急促马蹄和呼喝声上。那声音带着浓烈杀意,
并非蛮族。眉头几不可察一蹙,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厌倦。“此地不宜久留。”他开口,
声音清冷,目光落在裴钰脸上,“追兵将至。将军可还有余力?
”裴钰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迫镇定,嘶哑道:“有。”“甚好。
”月白青年微微颔首,身形一动,如融入夜风,朝远离追兵方向掠去。裴钰猛踢马腹跟上。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那飘忽的月白背影上。月光落在他肩头,
也落在他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的手腕上。那里,系着一串东西。几枚古旧的圆形方孔铜钱,
褪色红绳系着,边缘摩挲得光滑圆润,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微光。随着飘然前行,
铜钱轻轻晃动,相互碰撞,发出极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叮…叮叮…清脆、空灵,
带着奇异韵律,穿透寒夜死寂和裴钰心头惊悸。山鬼钱!裴钰瞳孔猛缩。
这声音…这形制…与他腕间家传的、父亲当年亲手为他戴上的山鬼钱,何其相似!中军帐内,
炭火驱散深秋寒意。裴钰端坐主位,卸去胸甲,玄色劲装下,肩头绷带隐隐透出血迹。
柳折枝——这位自称“避世闲人”的救命恩人,换上了军中青灰棉袍,洗得发白,
掩去几分出尘,更显面容清隽。他托着粗陶药碗走来,苦涩药香弥漫。“裴将军,该换药了。
”裴钰抬头。几日休养观察,对方眉宇间疏离的冷峭淡了些许,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有劳先生。”裴钰解开肩头系带。柳折枝动作娴熟轻柔,清洗伤口,
敷药包扎。手指修长稳定,指尖微凉,每一次碰触都极其准确。
帐内只有炭火噼啪和布条缠绕的细微声响。沉默流淌,却不尴尬。包扎完毕,
柳折枝退开一步,目光扫过裴钰摊开的布防图,停留在鹰回峡一处。裴钰顺着看去,
眉头紧锁:“先生请看,鹰回峡地势险要,然前日斥候报,蛮族千人队似凭空越过,
袭扰后方粮道。我反复推演,实难索解。”柳折枝目光停留片刻,深邃眼眸中似有淡光流转。
他食指虚悬,指向鹰回峡侧后方一条细微、标注为“干涸古河床”的曲折虚线。“将军,
”声音平淡,“此‘古河床’,春汛时地下暗河涌动,沙土松软,人马可行,无声无息。
斥候观其地表龟裂,只道寻常干地,却不知其下玄机。”指尖沿虚线划过鹰回峡侧翼,
“蛮族轻骑,若趁夜色由此潜行,绕开峡口,直插后方,并非难事。”裴钰如遭雷击!
猛地站起,死死盯着那条被他忽略的虚线!寥寥数语,拨云见日!“原来如此!竟是灯下黑!
”裴钰一拳砸在案几,眼中爆出狂喜光芒,看向柳折枝的目光充满震撼敬佩,
“先生洞若观火,真乃神人也!此计若成,我军危矣!折枝…先生大才!”激动之下,
以表字相称,郑重抱拳深揖。柳折枝微微侧身避开,神色波澜不惊:“将军言重。
不过偶有所得。”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帐外皎皎明月,语气带上难以察觉的温柔暖意,
“更深露重,将军有伤,不宜过度劳神。营外月色尚好,可愿随我…暂避军务,小酌清心?
”裴钰一怔,心中涌起暖流。连日紧绷伤痛疑虑,被这清冷邀约轻轻抚平。“固所愿也!
”中军帐后避风矮坡,光滑大石为天然坐榻。柳折枝备下一小坛酒和两只粗陶酒碗。
夜凉如水,星河璀璨,皓月当空,清辉遍洒。草叶气息与远处篝火烟味淡淡交融。
柳折枝解下古琴,置于膝上。琴身古朴,木质温润,月光下流淌幽静光泽。
他修长手指悬于冰弦之上,微微停顿,仿佛汲取月华。指尖轻轻落下。铮…一声清越泛音,
荡开夜沉寂。舒缓悠扬琴音如清泉流淌。非激昂战歌,亦非哀婉悲调,
而是空山新雨后的旷达宁静,如松涛低语,溪涧潺潺,涤荡心头尘埃戾气。裴钰静静听着,
紧绷肩背不知不觉放松,胸中杀伐之气被清冷琴音一丝丝抽走。
他下意识握住了腰间沉岳剑柄。琴音流淌,似在召唤。裴钰起身,拔剑出鞘。
玄铁剑身在月光下折射幽冷寒芒。闭目凝神,深吸一口凉意空气,睁眼时眸中一片澄澈。
足下一点,身形倏动。剑舞随心,应琴声而转。剑光如流云舒卷,轻盈绵长,
划破月光;如寒星乍现,迅疾一点;如长风过岗,大开大阖,衣袂翻飞。沉岳剑沉重剑身,
竟显举重若轻的灵动洒脱。剑光流转,映月光,也映抚琴人沉静侧影。柳折枝端坐如松,
眼帘微垂,专注指下七弦。琴音清越,与矫健剑影奇异契合。琴曲进入轻快跳跃节奏时,
柳折枝抚琴左手手腕,随指尖勾挑抹剔,极有韵律地上下微微抖动。
叮铃…叮铃铃…腕间山鬼钱,随细微抖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空灵、节奏分明的声响!
穿透清冷琴音,精准敲打音符节拍点,如最忠实鼓点,
为月下琴剑和鸣添上一抹奇异跳脱的生机。裴钰剑势随清脆“叮铃”声,节奏愈发鲜明流畅。
剑光如练,交织流动光网。每一次山鬼钱击节声响起,剑尖恰到好处挑起、落下、回旋,
默契无间。一人抚琴,一人舞剑。清冷琴音,悠扬剑啸,清脆空灵山鬼钱击节声,
在塞外月夜下,奇妙交融。裴钰旋身收剑,剑尖斜指大地,气息微喘,额角沁汗。
抬眼望向琴声处。柳折枝指尖拂过最后余音,琴声袅袅散入月色。他缓缓抬眸,
那双惯常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此刻清晰映着裴钰舞剑身影,也映漫天星河。目光深处,
冰封湖面投入石子,漾开细微却真实涟漪。不再是纯粹疏离漠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专注,
一种被纯粹力量与美触动的微光,静静流淌在裴钰汗湿鬓角和明亮眼眸上。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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