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未散的暑气,卷过A大那条著名的梧桐大道。光斑在油绿的叶片间跳跃,
落下满地碎金。空气里弥漫着新生特有的喧嚣与尘土气息,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轰隆声,
此起彼伏的呼喊,交织成一片混沌而生机勃勃的背景音。我,沈疏月,
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和一只几乎与我等高的画箱,像一叶笨拙的小舟,
艰难地在这人潮里寻找着泊岸的方向。画箱沉甸甸地坠在臂弯里,
里面塞满了我的“家当”——画板、素描本、林林总总的颜料罐,还有我视若珍宝的画笔。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有点痒,我费力地腾出一根手指蹭了蹭。
目光焦急地扫过周围陌生的建筑,寻找着艺术学院报道点的指示牌。周围是摩肩接踵的人流,
各种声音混杂着,撞击着我的耳膜。就在我侧身试图让过迎面一个扛着巨大编织袋的家长时,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撞在了我的画箱侧面!“哎——!”惊呼声卡在喉咙里,
身体被带得一个趔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那只硕大的画箱,像断线的风筝,
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绝望的抛物线。然后,是“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
伴随着无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颜料罐们,彻底解脱了束缚。世界仿佛静了一瞬。
群青、赭石、柠檬黄……各种浓稠艳丽的色彩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猛地喷涌炸裂开来!
它们泼溅在灰色的水泥地上,瞬间晕染开一大片混乱而刺目的抽象图案。
我的素描本散落一地,雪白的纸张无辜地沾染上污迹。最惨烈的,是那罐群青。
它像个殉道者,盖子飞得老远,里面深邃如夜空的蓝色液体,汩汩地流淌出来,
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迅速蔓延。那蓝色浓郁得惊心动魄,
仿佛要将周遭所有的光亮都吸进去。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随即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我的目光顺着那肆意流淌的群青,绝望地向上移。然后,
凝固了。一双鞋。一双一看就价值不菲、干净得纤尘不染的限量版球鞋。此刻,
那昂贵的白色鞋面,正被汹涌的群青颜料毫不留情地吞噬、覆盖。那抹深邃的蓝,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我的视网膜上。心脏骤然缩紧,我猛地抬起头。撞入眼帘的,
是一张极其年轻又极其疏离的脸。皮肤是冷调的白,下颌线条清晰而锐利,薄唇紧抿着,
唇色很淡。他的眼睛很特别,瞳仁颜色偏浅,像浸在寒潭里的琥珀,此刻正微微眯着,
视线沉沉地落在他自己那双惨遭蹂躏的鞋上,又缓缓抬起,聚焦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明显的愤怒,却有一种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损毁的程度。他的个子很高,站在那里,
周遭鼎沸的人声和刺目的阳光似乎都自动退避了,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深灰色的运动裤裤脚,也未能幸免于难,溅上了几滴同样刺目的群青。“我……”喉咙发干,
声音艰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手忙脚乱地蹲下身,
也顾不上那些散落的画具和满地的狼藉,下意识地就想用手去擦他鞋面上那滩刺眼的蓝色。
指尖刚触碰到那粘腻冰冷的颜料,头顶便传来一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感,
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别碰。”我的手僵在半空。他微微蹙了下眉,
那点错愕似乎已被更深的漠然取代。他俯视着我,
浅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狼狈不堪的身影。“颜料,”他语气平淡地陈述,“擦不掉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我指尖沾染的群青,正顽固地向下流淌,
提醒着我这场灾难的彻底性。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火辣辣的,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
周围那些探寻、好奇,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我背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喃喃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视线慌乱地扫过他昂贵的、彻底毁掉的球鞋,又落回自己满地的“残骸”上,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助猛地涌了上来,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任由那抹群青在他鞋面上凝固、干涸,
成为这场开学混乱中一个无比刺目的印记。空气凝滞,只有颜料刺鼻的气味在无声地弥漫。
新生报道的混乱被那场颜料事故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窘迫。
日子在宿舍、教室、画室三点一线中滑过,波澜不惊。
我刻意避开所有可能撞见那个昂贵球鞋主人的地方,那抹群青成了记忆里一个尴尬的污点。
直到那个下午。画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正把天边烧成一片熔金。室内很静,
只有铅笔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和偶尔调色盘碰撞的轻响。
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画架上一幅未完成的风景草图,试图捕捉窗外那抹转瞬即逝的瑰丽光晕。
一种微妙的、被注视的感觉悄然爬上脊背。我握着炭笔的手指顿住,疑惑地转过头。
画室门口的光影里,斜倚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利落的短发,冷淡的眉眼,
还有那身仿佛焊在他身上的淡漠气质。是江临。他来了多久了?我完全没察觉。
心头猛地一跳,
颜料箱倾覆、群青流淌、他冰冷审视的目光……那些刻意压下的画面瞬间回涌。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只警惕的猫。他的目光并未在我脸上过多停留,
反而越过我的肩头,落在我身后的画架上,那幅只勾勒了寥寥数笔的夕阳草图。然后,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他自己的脚上。那双鞋。那双曾经纤尘不染的限量版球鞋。
此刻,鞋面上依旧残留着那片无法完全洗去的群青痕迹,像一块顽固的胎记,
在白色的皮质上异常醒目。他穿着它,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抬起头,
浅琥珀色的眼睛重新看向我,薄唇微启,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敲在画室寂静的空气里:“沈疏月。”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般的冷感。“你欠我一幅画。”不是询问,
不是商量。是平静的陈述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画室里其他几个同学也停下了画笔,
好奇的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尴尬如同藤蔓,瞬间缠紧了我。那抹群青再次灼烧着我的脸颊。
我想辩解,想说我赔你鞋的钱,想说我不是故意的……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窘迫,也无意听任何解释。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
像是在确认这句话已经送达。然后,他竟真的转身,走到画室角落一个闲置的画架旁,
随手拖了张凳子坐下,姿态随意,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不再看我,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一个既定程序的启动指令。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仿佛置身于一个安静的图书馆角落。夕阳的光线将他侧脸的线条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与他周身疏离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矛盾感。画室里只剩下铅笔沙沙的声音,
和一种无声的、微妙的张力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他坐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守着那句“你欠我一幅画”的债。他成了画室的常客。总是在下午某个固定的时间出现,
穿着那双带着群青印记的球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然后径直走向那个角落的位置。
有时带着书,有时带着笔记本电脑,有时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发呆。他很少说话,
像一道安静的影子,却又固执地提醒着我那笔未偿的“债务”。时间久了,
最初的尴尬和警惕,被一种古怪的习惯取代。我渐渐能在他沉默的注视下继续画画,
甚至开始偷偷观察他。他看书时神情专注,眉心会微微蹙起,
显得格外认真;对着电脑敲代码时,指尖飞快,侧脸线条绷紧,
透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锋利;偶尔望向窗外发呆时,那双浅色的眼眸里,
会浮起一层我读不懂的、沉沉的雾霭。他像一本封面冷硬的书,内容却隐在迷雾之后。
真正打破这层沉默坚冰的,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那天下午,天色陡然阴沉,
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闷雷在远处滚动。我正收拾画具准备离开,
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砸在画室的玻璃窗上,瞬间织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糟糕,没带伞。
我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瓢泼的雨势发愁。“用这个。”一个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我转头,江临不知何时也收拾好了东西,站在我旁边。他递过来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伞骨结实,伞面宽大。“我不用……”我下意识地拒绝。“拿着。”他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直接把伞塞进我手里。他的指尖很凉,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
留下一点转瞬即逝的微麻触感。“我等人。”他补充了一句,目光投向外面雨幕,不再看我。
我握着那把带着他体温余温的伞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所谓的“等人”,
似乎只是为了让我安心接受这把伞。雨水猛烈地敲打着伞面,我站在屋檐下,犹豫着。
“走不走?”他侧过头,浅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我,没什么情绪,“再等,
路就淹了。”“……谢谢。”我低声道谢,撑开了伞。伞下的空间隔绝了冰冷的雨幕,
却仿佛瞬间被另一种微妙的氛围填满。他随即也撑开另一把伞原来他有备用的,
高大的身影率先走进了雨里。雨下得又急又猛,校园里低洼处迅速积起浑浊的水坑。
我穿着帆布鞋,小心翼翼地避让着,还是在一个水坑边缘滑了一下。“当心!
”手臂被一只干燥有力的手稳稳扶住。隔着薄薄的衣袖,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和指节的力量。我惊魂未定地站稳,那只手立刻礼貌地松开,
快得像从未发生过。他走在前面,步伐不快,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却又刚好能让我借着他伞下淌开的水流看清脚下的路。雨水冲刷着梧桐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我们一前一后,沉默地在雨幕中穿行。他的背影挺拔,在灰暗的雨景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只有伞沿不断滴落的水珠,串联起这无声的同行。一种奇异的、带着潮湿温度的安宁,
悄悄在心底弥漫开来。那把借来的伞,和那个短暂有力的扶持,无声地融化了一些东西。
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梧桐叶洗得发亮。那把黑伞被我仔细收好,还给他时,指尖再次相触。
这一次,他收下伞,没有立刻转身离开。“那幅画,”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我脸上,
“什么时候开始?”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幅“债”。
那场雨似乎也冲走了我最后一点抗拒。“随时都可以。”我听见自己说。“明天下午。
”他做了决定,语气依旧平淡,“画室。”第二天下午,他如约而至,没有带书或电脑,
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那张椅子上,目光坦然地看着我。阳光透过窗户,
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画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铅笔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我从未如此专注地画过一个人。炭笔在纸上摩擦,捕捉他微蹙的眉心,挺直的鼻梁,
线条清晰的薄唇,还有那双浅琥珀色、仿佛藏着遥远星光的眼睛。时间在笔尖流淌,
心绪也仿佛沉静下来。画纸上,那个疏离淡漠的形象逐渐生动,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他。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放下笔,看着完成的素描,心跳有点快。
“嗯,你看看?”他起身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他站在画架前,
低头看着那张素描,看了很久很久。画室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他的目光极其专注,
仿佛在审视一件极其重要的作品。“不像。”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心猛地一沉。
果然……还是不行吗?“哪里不像?”我有些忐忑地问。他伸出手指,指尖并未触碰画纸,
而是虚虚地点在素描中眼睛的位置。他的目光抬起,越过画架,直直地看向我。
那浅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有些局促的影子,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暖意?
“眼神,”他看着我,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进我耳中,“画里的,没有温度。
”他的目光锁着我,仿佛在说,真正的温度,在看着你的此刻。那一刻,画室里流淌的夕阳,
似乎都带上了一种滚烫的、令人心悸的温度。有什么东西,
在无声的凝视和那句“没有温度”的评判里,悄然破土而出。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木屑和阳光混合的微醺气息,却比任何美酒都更令人晕眩。
江临不再是画室里一道沉默的影子。他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半径里。在食堂拥挤的人潮中,
他会“恰好”排在我后面,不动声色地替我挡开推搡;在图书馆找不到座位时,
他身边“总是”空着一个位置,
桌面还压着一本他声称“刚看完”的专业书;选修课的小组作业,他名字的分组栏,
不知何时也和我连在了一起。他的接近依旧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姿态,没有刻意的殷勤,
却精准地填补着我需要帮助的每一个微小缝隙。“疏月,你和江临……”室友陈菲咬着吸管,
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最近是不是有点什么?”我正低头搅拌着奶茶里的珍珠,
指尖微微发烫:“没什么,就是……他常来看我画画,偶尔碰到而已。
”“碰到的频率也太高了吧?”另一个室友林琳凑过来,压低声音,
“论坛上那个帖子你看了没?”“什么帖子?”我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林琳掏出手机,
飞快地点开校园论坛的某个页面,递到我眼前。加粗的标题像淬了毒的针,
线——深扒冰山校草江临的‘复仇记’:那些被他温柔陷阱捕获的猎物们指尖瞬间冰凉。
我滑动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帖子的内容充斥着恶意和臆测。
发帖人自称是江临的“老同学”,
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如何因为一次微不足道的“冒犯”比如弄脏他心爱的球鞋就睚眦必报,
用看似温柔的接近作为武器,让对方付出代价,最终在对方陷入感情时冷酷抽身,
享受报复的快感。帖子煞有介事地列举了几个“受害者”的名字全是化名,
描述着她们如何被他的表象迷惑,最后心碎离场。虽然没有直接点我的名,
但“新生”、“美术系”、“颜料事件”这些指向性极强的标签,像一把把明晃晃的匕首。
下面跟帖无数。“卧槽,真的假的?看着那么高冷,心这么脏?
”“怪不得最近总看到他在美术系那边晃悠……”“那个沈疏月惨了,听说家里条件一般,
玩不过这种少爷的。”“坐等看戏,撕起来撕起来!”“楼上积点德吧!没证据瞎说什么!
”“楼上圣母?无风不起浪懂不懂?”那些冰冷的文字混合着恶意的揣测,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将我淹没。握着手机的指尖冷得发颤,胃里一阵翻搅。
雨中的伞、图书馆的座位、他专注看我画画时的眼神……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阴森恐怖的色彩。
难道那些不动声色的接近,那些细微处的关照,真的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
为了那双被群青毁掉的、价值不菲的球鞋?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
那天下午的画室,阳光依旧明媚,空气里却仿佛漂浮着看不见的冰碴。江临如常出现,
在我旁边的画架坐下,并未立刻看书,而是侧过头看我,
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询问——他大概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沉默。“江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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