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断腿那天,世界裂成了两半。前一秒还在为毕业展布展,
踩着梯子去够那幅挂在最高处的画,指尖几乎触碰到画框冰冷的边缘。下一秒,
失重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心脏,梯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左腿胫骨断裂时那声清脆、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像是冬天里被踩断的枯枝。剧痛是随后才海啸般席卷全身的,淹没一切意识,
只剩下眼前旋转的、模糊的顶灯和周围骤然爆发的惊呼。混沌的消毒水气味,刺眼的白光,
还有钻心蚀骨的疼,成了我最初几天的全部感官。医生的话像冰锥,
一下下凿着残存的侥幸:“胫骨平台粉碎性骨折,手术很成功,但……康复期会很长,
功能恢复程度,看个人努力和运气。”运气?我看着左腿打着的厚重石膏,
像一具笨拙、丑陋的白色枷锁,从膝盖一直延伸到脚踝。每一次试图挪动它带来的剧痛,
都提醒着我这具身体的失控和无能。绝望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几乎喘不过气。病房窗外,
初夏的阳光没心没肺地灿烂着,梧桐叶的影子在光洁的地板上跳跃,
那是我曾经轻易就能踩上去的世界。现在,它被隔在一层厚厚的玻璃后面,遥远得像个幻境。
就在这种灰败快要将我彻底吞没的时候,他出现了。门被轻轻推开,没有敲门声,
只有轮椅橡胶轮碾过地板的细微声响。我恹恹地侧过头,逆着门口走廊的光,
一个颀长的身影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走了进来。阳光从他身后涌入,模糊了他的轮廓,
只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林晚?”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
像初春刚融化的雪水,清冽,却不寒冷。他停在床边,微微俯身。
光线终于清晰地勾勒出他的面容——干净利落的短发,下颌线清晰却不显得冷硬,鼻梁挺直。
最令人心安的是他的眼睛,颜色偏浅,像浸泡在清水里的琥珀,
此刻盛满了专注的、毫不作伪的关切。他穿着简单的浅灰色T恤和米白色长裤,
整个人清爽得像窗外刚被雨水洗过的叶子。“我叫沈言。”他自我介绍,
嘴角牵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不张扬,却让人莫名信任,“接下来的日子,
由我负责你的康复训练。”他拍了拍轮椅的靠背,“试试?阳光很好,带你去窗边透透气。
”抗拒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有着不容置疑的诚恳。
他动作熟练而轻柔,小心地避开了我打着石膏的左腿,有力的手臂穿过我的腋下和膝弯,
稳稳地将我抱离病床,安置在轮椅上。他的气息靠近时,
带着一种干净的、类似晒过太阳的青草味道,奇异地冲淡了病房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
身体的悬空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落座时轮椅的坐垫柔软得超乎想象。
他推着我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康复中心小花园,绿意盎然,
生机勃勃。阳光毫无遮挡地泼洒进来,暖融融地包裹着我冰凉的皮肤和那颗沉郁的心。
他站在我身侧,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我,看着窗外。
那一刻,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口的巨石,似乎被这阳光和他的沉默撬开了一丝缝隙。
真正的艰难是从康复训练开始的。
复健室的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略显刺鼻的味道。
冰冷的器械泛着金属特有的寒光。当沈言第一次拆掉我的石膏,
露出那条因为长期固定而明显萎缩、苍白得有些刺眼的小腿时,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我淹没。
肌肉萎缩得像被抽干了水分,皮肤松弛地贴在骨头上,那条腿陌生得仿佛不属于我自己。
我下意识地想用病号服的下摆去遮掩,手指却被他温暖的手掌轻轻按住。“别怕,晚晚。
”他第一次这样叫我,语气自然得像已经叫过千百遍,“这是必经的过程。看着我,相信我。
”他蹲在我面前,抬头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眸里是纯粹的鼓励和坚定,
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或怜悯。他的手掌很大,指节分明,掌心带着一层薄茧,
覆上我萎缩的小腿肌肉时,先是微微的凉意,随即是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令人安心的温热。
他按揉的力道精准得不可思议,既不会轻得毫无作用,
又绝不会触及我尚未愈合的伤处带来剧痛。每一次按压、揉捏,
都伴随着他低沉耐心的指导:“这里,腓肠肌……放松,对,慢慢来……别对抗我,
试着感受肌肉被唤醒的力……”最初的每一次被动屈伸膝盖,都像在对抗生锈的齿轮,
尖锐的痛楚直冲脑门,冷汗瞬间就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我死死咬着下唇,
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每当这时,沈言总会适时停下,一只手稳稳托住我的膝弯,
另一只手轻柔地擦去我额角的汗珠,或是递上温度正好的水。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催促,
只有全然的包容和等待:“疼就喊出来,别忍着。你已经很棒了,真的。”日复一日,
单调、痛苦却又充满微小希望的循环。他成了我世界里唯一的光源,唯一的支柱。
除了康复训练,他几乎包揽了我生活里的一切。医院营养食堂的饭菜寡淡无味,
他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小巧的电炖锅,每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
就能隐约闻到从病房小阳台飘来的、令人垂涎的香气。他煲汤的手艺堪称一绝。
有时是醇厚奶白的鲫鱼豆腐汤,
细嫩的鱼肉和滑溜的豆腐沉浮其间;有时是清香四溢的玉米排骨汤,玉米粒饱满金黄,
排骨炖得酥烂脱骨;有时是药膳鸡汤,
里面会细心地加入红枣、枸杞和几味我叫不出名字的药材,
氤氲的热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草木芬芳。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将汤吹凉,
用白瓷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我,眼神专注得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汤汁滑过喉咙,
暖意一路蔓延到冰冷的四肢百骸,连骨头缝里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多喝点,骨头汤补钙,
好得快。”他总这样说,唇边噙着浅淡温柔的笑意,
用指腹极其自然地揩去我嘴角不小心沾上的一点汤渍。指尖的温度短暂地停留在皮肤上,
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他推着我去复健室,
去楼下的小花园晒太阳,去看医院走廊里挂着的那些色彩明艳却没什么名气的画作。
他记得我随口提过想看的一部冷门纪录片,第二天就在平板电脑里下载好了。
我半夜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病房里一片死寂的黑暗。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我惊恐未定的脸,指尖悬在他的号码上方,
犹豫着该不该打扰。几乎在同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他的名字在黑暗中跳动,
伴随着熟悉的铃声,像投进深渊的一道光束。接通的瞬间,
他带着睡意却无比清醒的声音立刻传来,低沉而安稳,像一张无形的网,
稳稳兜住了我下坠的恐慌:“做噩梦了?别怕,我在听。”他来了。穿着简单的家居服,
发梢还带着夜间的微凉气息,手里端着一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他没有开大灯,
只拧开了我床头那盏光线柔和的阅读灯。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耐心地听我语无伦次地讲述那个混乱恐怖的梦境,没有打断,
没有说“只是梦而已”这样轻飘飘的话。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递上水杯,
等我情绪稍稍平复,才用那种特有的、带着磁性的温和嗓音,
给我讲他学生时代遇到的有趣糗事,或者某个遥远地方的风土人情。他的声音不高,
却像拥有魔力,一点点抚平我紧绷的神经,驱散那些盘踞在黑暗角落里的魇兽。
直到我的眼皮沉重地打架,呼吸变得绵长均匀,他才轻轻替我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离开。
病房门合拢的轻响,成了那一夜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安全感。依赖如同藤蔓,
在不知不觉中缠绕疯长,早已超越了医患的界限。每一次他带着阳光和食物的香气走进病房,
每一次他因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每一次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熨帖在皮肤上,
次他低沉嗓音里流淌出的安慰与鼓励……都在悄无声息地往一个名为“林晚”的情感容器里,
注入滚烫的蜜糖。那蜜糖累积着,发酵着,最终酿成了无法抑制的、令人心悸的醉意。
我清楚地知道,我完了。沉沦在他亲手构建的温柔牢笼里,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扔掉拐杖的那一天,天空是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蓝,阳光热烈得近乎慷慨。
复健室里只剩下我和他。我站在平衡杠中间,最后一次尝试脱离那两根冰冷的金属支撑。
洛千雪 夜玄枭夜玄枭洛千雪心热门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完结小说洛千雪 夜玄枭(夜玄枭洛千雪心)
饥荒年代,丈夫拿救命粮票补贴小青梅小宝梁正宴免费完本小说_小说推荐完本饥荒年代,丈夫拿救命粮票补贴小青梅(小宝梁正宴)
宋屿宁沈时秋(男友背叛后,我和他兄弟领证)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宋屿宁沈时秋全章节阅读
厉渡珩凤青眠(凤帝凤青)免费阅读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厉渡珩凤青眠凤帝凤青
居然连疯子的话也信陈旭陈旭热门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完结小说居然连疯子的话也信(陈旭陈旭)
重生之前缘尽断(江司年林如雪)最新章节列表_江司年林如雪)重生之前缘尽断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重生之前缘尽断)
苏云婉 顾清臣顾清臣顾清臣完整版免费阅读_顾清臣顾清臣精彩小说
生死赌局佚名佚名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_《生死赌局》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