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餐桌对面的陌生人六点五十,楼道里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响时,
李静正在给保温桶里装最后一勺西红柿炒鸡蛋。油烟机的嗡鸣刚停,
厨房里还飘着葱花炝锅的香味,她围裙上沾着点面粉,是下午给儿子蒸南瓜馒头时蹭上的。
“我回来了。”张磊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带着点不耐烦的沙哑。他把公文包往鞋柜上一扔,
没看正在换鞋的李静,径直走向客厅,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手机屏幕“咔嗒”一声亮起。
李静解下围裙叠好,端着两盘菜往餐厅走:“今天妈打电话来,说爸的降压药快没了,
让你抽空去药店买两盒。”“知道了。”张磊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嘴角偶尔牵起一丝笑,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儿子张明宇背着书包从房间跑出来,
校服领口歪着:“爸,你看我今天得的小红花!”张磊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扫了眼儿子举着的作业本,敷衍地“嗯”了一声,又低头戳屏幕。明宇的手僵在半空,
小嘴撇了撇,扭头扑进李静怀里:“妈,爸爸又不看。”“爸爸上班累了,
”李静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把他推到餐椅上,“快吃饭,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餐桌上的三个人像三个齿轮,按固定的轨迹转动却毫无交集。李静给明宇剥着虾,
张磊扒拉着米饭回复消息,偶尔响起的餐具碰撞声都显得格外突兀。吃到一半,
张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阳台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却能听出刻意放柔的语气。“嗯,刚到家……没呢,准备吃……她做了点家常菜……不用,
我这吃完过去找你就行……好,挂了。”李静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
这种电话最近越来越频繁,有时是深夜在书房接,有时是借口下楼买烟躲在楼道里。
她不是没问过,张磊总说“工作上的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谁啊?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客户。”张磊坐回餐桌,
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拿起公文包,“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饭还没吃完呢。
”“不了,约了人谈事。”他走到门口换鞋,明宇追过去:“爸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讲睡前故事啊?”“让你妈讲。”张磊关上门,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里。李静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虾,还有张磊剩下的半碗米饭,
突然没了胃口。她把明宇哄睡后,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得格外清晰。
凌晨一点,门锁响动,张磊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径直往客房走——他们分房睡已经快两年了。
“回来了?我给你留了醒酒汤。”李静起身想去厨房热汤。“不用,烦。
”张磊反手关上客房门,隔绝了两个世界。李静站在原地,客厅的月光白得发冷。
她想起刚结婚那年,张磊在夜市摆摊卖袜子,收摊回来总给她带一串烤面筋,
烫得龇牙咧嘴还非要先喂她吃第一口。那时候他们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
他把她的脚揣在怀里焐着,说“等以后有钱了,给你买带地暖的大房子”。现在房子有了,
一百二十平,地暖烧得滚烫,可她却觉得比当年的出租屋还要冷。
第二章 账本上的婚姻张磊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从结婚第二年就开始了。
那年李静刚生了明宇,辞了工作在家带孩子,张磊的小建材生意刚有起色。
他拿着房产证回来,轻描淡写地说:“房子写我爸妈名字了,以后万一有什么事,
也算给老人留个保障。”李静没多想,觉得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啥。后来她才知道,
那时候张磊已经偷偷把公司股份转移了一部分到他妹妹名下。这些都是她后来在整理旧物时,
从他锁着的抽屉里翻到的转账记录和股权协议。当时她拿着那些纸冲到他面前,
手抖得厉害:“张磊,你这是什么意思?”张磊正对着电脑核对账目,
头也没抬:“什么什么意思?做生意嘛,总得留条后路。”“后路?那我和明宇呢?
我们不算你的后路?”“你瞎闹什么?”张磊皱起眉,把文件夺过去锁好,“这房子你住着,
明宇你带着,我哪点亏待你们了?女人家别总琢磨这些没用的,安心带好孩子就行。
”从那以后,李静心里就像扎了根刺。她开始留意家里的开销,
发现张磊每月只给三千块生活费,够买菜和明宇的奶粉钱,
可水电燃气、物业费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他总说“公司最近周转不开”,让她先垫着。
她婚前攒的那点钱,不知不觉就花光了。这天她去银行交电费,
顺便查了下自己的工资卡——去年明宇上幼儿园后,她找了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
一个月两千八,藏在衣柜最下面的鞋盒里,算是自己的私房钱。刚交完电费,
短信提醒余额只剩三百多了。回家路上,她路过菜市场,看到新鲜的排骨,想给明宇炖个汤,
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还是转身买了块豆腐。晚上张磊回来,破天荒地没看手机,
坐在沙发上抽烟。李静在厨房洗碗,听见他跟他妈打电话:“嗯,
我知道……那套老房子拆迁款下来了?……直接打我卡上吧,妈你别管了,
我来安排……李静?她不知道,跟她说这些干啥,添乱。
”李静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掉在水池里,溅了她一身水。她扶着额头,突然觉得特别累,
累得想蹲下来哭一场。“怎么了?”张磊推门进来,不耐烦地看着她,“毛手毛脚的。
”“拆迁款的事,”李静的声音有点发颤,“为什么不跟我说?”“跟你说什么?
那是我爸妈的钱,跟你有关系吗?”张磊掸了掸烟灰,“再说了,说了又能怎么样?
你还能帮着理财?别到时候让人骗了都不知道。”“张磊,我们是夫妻啊!
”“夫妻又怎么样?”张磊冷笑一声,“夫妻就能不分你我了?这家里吃的用的,
哪样不是我挣的?你一个月挣那点钱够干啥的?别整天想着算计我的钱。
”李静看着他陌生的脸,突然想起刚结婚时,他把第一个月工资全交给她,说“老婆管钱,
我放心”。那时候他眼里的光,现在早就熄灭了,只剩下算计和提防。她没再争辩,
默默捡起水池里的盘子,擦干水渍放进碗柜。从那天起,她把超市收银员的工作辞了,
托人找了份家政的活,虽然累点,但工资高,而且结现金,不用经过张磊的眼。
第三章 不回家的理由张磊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是说“陪客户喝酒”,
后来是“项目赶工,在公司睡”,最近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找,
有时候李静发微信问他回不回来吃饭,他隔半天才回个“不”。明宇幼儿园要开家长会,
老师特意强调父母最好都参加。李静提前三天就跟张磊说了,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
可到了那天下午,李静给他打电话,他却说:“忘了,今天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走不开。
”“可你答应过明宇的……”“多大点事,你去不一样吗?”张磊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我挣钱养家容易吗?总揪着这点小事不放。”李静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
眼圈有点红。她深吸一口气,换上干净衣服,独自去了幼儿园。明宇看到只有妈妈来,
小嘴撅了半天,别的小朋友都拉着爸爸妈妈的手拍照,他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
家长会结束后,李静牵着明宇的手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茶馆,透过玻璃门,
看见张磊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个年轻女人,笑靥如花。张磊正给她剥橘子,
眼神里的温柔,是李静很多年没见过的。那一刻,李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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