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断线的风筝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林晚脸上,是冰冷的幽蓝色。她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屏幕上那个备注为“最爱的姐姐”的名字,此刻像一个巨大的、空荡荡的问号。
三个星期零四天。这是林晨彻底失去联系的时间。最后那次视频通话的记忆,
如同昨日般清晰鲜活,温暖得让她心头发酸。那是在她毕业旅行的第三天,
南方的阳光透过视频有些炫目。姐姐林晨坐在陈家别墅那个硕大的飘窗边,
穿着她最爱的薄荷绿亚麻长裙,笑容温婉依旧,像冬日里的一捧暖阳。“晚晚,
海南的椰汁甜吧?替我多喝点!” 林晨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似乎有些疲惫,
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快得让当时的林晚以为是屏幕卡顿。“甜得齁嗓子!
” 林晚对着摄像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呢,我的大画家?
有没有偷偷画我的‘出水芙蓉图’啊?”她指的是姐姐曾说要记录她第一次下水游泳的窘态。
林晨的笑容更深了些,眼底那点阴郁似乎被驱散了:“画着呢,等着你回来惊艳你。
”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晚晚,等你回来,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怎么啦?
姐夫惹你啦?” 林晚凑近屏幕打趣。“没……就是有点……有点闷。” 林晨摇摇头,
笑容有些勉强,很快又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看你玩的开心就好。注意安全,海边风大,
别着凉。回聊。” 她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心。“知道啦!拜拜,
亲爱的姐姐!” 林晚也笑嘻嘻地回了个飞吻。视频挂断,
那明亮的薄荷绿笑容定格在记忆中。林晚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然成了永别的绝响。
毕业旅行结束后,回归喧嚣城市的第一天,她兴致勃勃地在三人小群里分享照片,艾特姐姐。
没有回应。以为姐姐在忙。第二天,第三天……依旧石沉大海。
起初的玩笑“重色轻妹”变成了焦虑。她试着拨打姐姐的私人手机。关机。微信不回。
QQ头像灰暗。微博、小红书……所有她知道的社交平台,属于林晨的那一小块天地,
死寂得如同从未存在过。那种不安,像细小的藤蔓,从林晚的心底悄然滋生,
缠绕上她的呼吸。姐姐林晨不是这样的人。她们自小相依为命,母亲早逝,父亲疏离,
姐姐是她的灯塔,是她的港湾。即便嫁入显赫的陈家,成为人人羡慕的富太太,
姐姐也从未因为身份而疏忽与她这个妹妹的联系。每周至少一次通话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日常琐碎的分享更是数不胜数。就算身处信号极差的地方,
姐姐也会想方设法借别人的电话报一声平安。这绝不可能只是信号差!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林晚。她翻出通讯录,手指颤抖着,
拨通了那个她其实并不太情愿联系的号码——姐夫陈默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喂?
” 陈默低沉悦耳的嗓音传来,背景似乎是安静的书房,“林晚?
”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味。“姐夫,” 林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我。我联系不上姐姐了,她手机关机好久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但语气随即变得温和而公式化:“哦,
是林晚啊。别担心,小晨没事。” 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她啊,就是心太好。
前阵子市里组织了个大型的慈善医疗队,去西南山区支援。条件比较艰苦,那边信号特别差,
电话基本打不通。她是骨干护士,主动请缨去的,走得急,没来得及跟大家一一告别。
大概去一个月吧。”山区医疗队?信号差?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从未听姐姐提起过只言片语!姐姐热衷于慈善不假,
但这种需要离家一个月、深入条件艰苦地区的志愿活动,姐姐怎么可能会不提前告诉她?
就算走得再急,以姐姐的性格,一条短信、一个留言总该有吧?“医疗队?哪个医疗队?
去哪个山区?具体是哪里啊姐夫?” 林晚的语速不自觉加快,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去。
“具体哪个医疗队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哪个基金会牵头的吧?
” 陈默的回答带着一丝模糊的回避,“地方好像叫……落星峡?
那边就是出了名的信号盲区。小晨的性格你还不了解?说走就走,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你也别太担心,等她结束工作,自然会跟你联系的。她出发前还说呢,等回来给你带特产。
”落星峡?林晚从未听过这个地方。陈默的话语滴水不漏,
理由似乎也冠冕堂皇——姐姐乐于助人。但那种强烈的不安感非但没有消散,
反而如同滚雪球般在胸腔里急剧膨胀。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古怪:未知的医疗队,
从未听说的地点,毫无征兆的失联。尤其是陈默那恰到好处的回答,像是一早排练好的剧本,
温煦平和,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完全不像一个丈夫提到妻子安危时该有的担忧。“姐夫,
真的不能有办法联系到她吗?哪怕发个短信呢?我很担心。” 林晚的声音带了点哀求。
“真的没办法。” 陈默的语气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安抚,“安心等她回来吧,林晚。
你刚毕业,别想那么多,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他顿了顿,仿佛随口一提,“对了,
听说你毕业旅行回来了?有空的话,可以来云水镇住几天散散心,家里房间多。
”这看似体贴的邀请,此刻在林晚耳中却更像是某种试探。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直觉在尖叫:姐姐出事了!谎言!姐夫在撒谎!
“好……我知道了姐夫。谢谢你。我再等等吧。”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应道。
挂了电话,死寂再次降临。城市窗外的灯火明亮璀璨,
却无法照亮林晚心底弥漫开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的恐惧。
她环顾这间只有她一个人居住的小出租屋,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立无援。姐姐的笑容,
姐姐的声音,姐姐最后那句未说完的“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如同跗骨之蛆,
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不行,不能等! 恐惧催生了决绝。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姐姐在哪里?真相只可能藏在那个看似奢华高贵、人人羡慕的云水镇陈家堡垒里。
她没有再犹豫,点开手机上的购票软件。手指在“云水镇”三个字上重重按下。
明天最早的班车。无论里面藏着什么龙潭虎穴,她都必须闯进去,亲自找到姐姐!
2 堡垒幽影云水镇距离城市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
这个以水系发达、风景秀丽闻名的小镇,此刻在林晚眼中却蒙着一层灰暗的滤镜。
镇口那条清澈的人工河,河水仿佛也流淌着无声的寒意。
依山而建的陈家别墅更是如同俯瞰小镇的巨兽,
灰白色的欧式外墙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气势恢宏,却也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森然冷意。
林晚拖着简单的行李箱,走上通往别墅大门的长长坡道。每走一步,心中的忐忑就加深一分。
周围很安静,只有行李箱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雕花的黑色铁艺大门厚重而华丽。她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前庭回响,片刻之后,沉重的门被无声地向内拉开。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陈默。他似乎刚从楼上下来,穿着熨帖的浅灰色休闲西装,
衬衣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温和。看到林晚,
他脸上立刻堆起无懈可击的惊喜笑容,那份热情几乎要溢出来。“林晚!这么快就到了?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司机去接你啊!” 他快步上前,
自然地接过了林晚手中的行李箱,动作行云流水,宛如一个最贴心不过的兄长,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天冷。昨天跟你通完电话,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呢。”“姐夫,
打扰了。” 林晚挤出一个笑容,踏入了别墅的玄关。
一股温暖但并不使人舒适的暖气混合着淡淡的、昂贵的香氛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有些不适。
室内光线明亮,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
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略显局促的身影。奢华,绝对的奢华,
从古董摆件到墙上昂贵的油画,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主人非凡的财力,
但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这里不像是一个“家”,更像一个精致的样品间或者……堡垒。
“说什么打扰,你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默引着她来到宽敞得惊人的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绿意盎然,却透着人工斧凿的痕迹。
巨大的真皮沙发如同沉默的岛屿,昂贵的地毯厚得能淹没脚踝。“坐。” 陈默示意她坐下,
随即转身走向开放式的西厨岛台,“喝点什么?热茶?咖啡?还是果汁?”“热茶就好,
谢谢姐夫。” 林晚依言坐下,柔软的沙发却让她感到如坐针毡。
她的目光迅速扫视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姐姐曾经存在的痕迹。
“你姐姐要是知道你来看她,肯定很开心。” 陈默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旁边的茶具,
声音温煦如常,“她总念叨你呢。等你回来,她该埋怨我不早点告诉她了。
” 他亲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走过来,放在林晚面前的矮几上,
那袅袅的热气仿佛给整个场景增添了一丝不真实的虚幻感。林晚看着那杯红茶,
茶杯是细腻的白瓷,金边勾勒。她端起杯子,温暖透过杯壁传来,却暖不透她的手心。
她假装不经意地问:“姐夫,姐姐……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联系上?
”陈默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放松而优雅,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啜一口,
动作慢条斯理。“那边啊,条件确实艰苦点,不过我看她发的仅有的几条朋友圈,
精神状态还挺好。她说忙着呢,病人多,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信号是真的差,
估计手机都没多少机会开机。” 他放下杯子,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林晚脸上,
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理解”,“我知道你关心她,我也一样。但急也没用,
那边有那边的规章制度。安心等她凯旋吧。估计也就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该回来了。
”他的语气无比自然,表情真挚得令人动容。若非林晚心中那份根深蒂固的直觉,
若非那彻底断绝的联系透着如此多的不合理,她几乎都要相信了。就在这时,
脚步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
一位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紫色丝绒套装、头发挽成一丝不苟发髻的妇人走了下来。
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从高处的第一眼就将林晚牢牢锁住。
正是陈家的女主人,陈默的母亲,张素英。“是晚晚来了啊?
” 张素英的声音透着年长者特有的慈祥,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加快了脚步走下来,
“哎呀呀,真是稀客!比视频里看着更水灵了,这毕业了,就是不一样了。
” 她亲热地坐到林晚的另一边,温热的手覆上林晚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作亲昵自然。
“陈妈妈好。” 林晚礼貌地招呼,感觉被握的手心有些黏腻,很不自在。“好好好!
” 张素英连连应着,目光却在林晚脸上扫视着,带着审视的意味,“一路累了吧?
小默快给晚晚弄点水果点心。这孩子,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
”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陈默,又转向林晚,“你姐姐啊,就是太要强。
这放着家里好日子不过,非要去那么远的山区吃苦。我说要请个保姆跟着去照顾她,
她偏不同意,说什么要体验生活,要融入……唉,你说这孩子,不是傻嘛!” 她叹着气,
语气里满是“宠溺”的无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当妈的,
不就希望儿孙承欢膝下吗?这出去一趟,连个影子都摸不着,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她的话里话外,都在强化林晨“主动吃苦”、“任性”、“不恋家”的形象。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脊椎爬升。她挤出笑容应和着,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3 遗失的碎片趁张素英和陈默寒暄的间隙,林晚强迫自己冷静地观察着这个巨大的会客厅。
奢华的装饰在习惯了城市的她眼中反而不再那么吸引人,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
寻找着那些只属于姐姐的、温暖的印记。没有。 几乎全都没有了。
客厅正中央那面原本应该挂画的白墙,此刻空空如也!林晚记得清清楚楚,
姐姐嫁进来的第二年,曾兴奋地拍给她看过一幅画。那是姐姐自己画了好几个月的油画,
描绘了一片在晨曦中盛放的向日葵花田,灿烂的黄色几乎要溢出画面,
充满了生机和对未来的渴望。那是姐姐少有的、被陈默允许挂在家里的“不成熟习作”,
姐姐极为珍视。它曾经就挂在这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
林晚的心猛地揪紧。目光下意识地转向那个与客厅相连的衣帽间。门是虚掩着的。
她借着起身放茶杯的机会,看似随意地靠近了两步。衣帽间很大,一面墙是整排的衣柜,
另一面是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昂贵的名牌包包和鞋子。一切都整理得一丝不苟,分类明确,
宛如奢侈品店的橱窗。整齐得过头了!林晚记忆里,姐姐林晨是个有生活气息的人。
她的衣柜里总会有几件自己淘来的、不那么昂贵但设计独特的衣服,
偶尔还会有随手塞进去的丝巾或者未拆的购物袋,让整体显得不那么冷硬。而现在,
这个衣帽间,只有秩序,只有昂贵,唯独没有林晨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痕迹。
那件薄荷绿亚麻裙、那件手绘涂鸦的卫衣、那些色彩明快的民族风耳饰——一件都看不到了!
仿佛她这个人连同她的喜好,都被彻底从这精心打造的华丽世界里清除抹掉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瞬间涌遍全身。这哪里是去山区医疗队的家该有的状态?
分明……分明像一个早已被遗弃、被精心打扫后的空巢!
就连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昂贵的香氛,
也似乎隐藏不住一丝极其细微的、若有似无的怪异味道?
像是……过度使用清洁剂后残留的刺鼻化学气息?
还是更深层的、混合着某种腐朽气息的味道?极其微弱,
淡得让林晚以为自己只是太紧张导致的嗅觉敏感。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那味道却又消失了,只剩下刺鼻的香。就在林晚怔愣的片刻,
一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背上。她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沙发旁,正端着咖啡杯静静地看着她。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但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刚才那一瞬间掠过她时,
分明没有一丝笑意!那是一丝极其迅捷、几乎无法捕捉的审视和评估,如同冰冷的机械扫描。
当林晚的目光迎上时,那眼神又瞬间化作了温和的疑问:“怎么了晚晚?想找什么吗?
自家人别客气,随便看。”林晚的心跳如擂鼓,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她强自镇定地摇摇头,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没有,就是觉得这衣帽间真大,比我家客厅都大。”“呵,
”张素英这时笑着接过话头,语气带着骄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感,“这算什么?女人嘛,
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的。小晨就是太随便,给她留了地方也不好好用。” 她这话看似调侃,
却再次将林晨定位于一个“不珍惜”、“随意”的负面形象。
4 无形的牢笼下午在压抑的氛围中度过。
陈默大部分时间在书房处理公务他声称是家族企业的“琐事”,
张素英则拉着林晚“谈心”,话题兜兜转转,
终围绕着两点:一是询问林晚的毕业动向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指导甚至干涉意愿,
二是不断强调林晨“任性”离家去做“无私”医疗工作的“事实”,
试图彻底安抚和打消林晚的疑虑。每一次话题触及姐姐,那种冰冷的违和感就加深一层。
晚饭由沉默寡言的家政阿姨做好,精致异常,却食之无味。席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陈默偶尔会问一句林晚大学里的趣事,张素英则体贴地让她多吃菜。饭后,天色渐暗。
别墅内的灯光亮起,将金碧辉煌的家具和陈设镀上一层更显冷硬的光泽。“晚晚,
” 陈默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这天色晚了,镇上虽说治安还好,
但你一个年轻姑娘晚上出去找旅店也不方便。家里客房都是现成的,收拾一下就行。
你就住下吧,也当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 他半开玩笑地说,
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分量。张素英立刻附和:“就是就是!住什么旅店,
家里地方这么大!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陈家苛待你呢!住下住下,就当自己家一样!
” 她的手又覆上来,亲昵地拍拍林晚的手背,眼神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晚心里警铃大作!留宿?在这冰冷诡异的地方?她本能地想拒绝:“不用麻烦了吧姐夫,
陈妈妈。我……”“一点都不麻烦!” 张素英立刻打断她,笑容依旧慈祥,
语气却不容置疑,“你这孩子,还跟我们见外?安心住着,等小晨回来看到你也在,
肯定特别高兴。就这么定了!王姐保姆,去把西边那间客房收拾出来给晚晚住,
找套新的洗漱用品。” 她直接对旁边的保姆下了命令。保姆应声而去。
陈默微笑地看着林晚,那笑容在灯光下似乎也带着金属的质感:“对啊,安心住下。你来了,
这房子也多点人气。” 他的目光温和,却像一双无形的手,
温柔但坚定地将她推向了那个指定的“舒适牢房”。林晚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强行推脱只会显得更可疑。她只能压下翻腾的不安,挤出感激的笑容:“那……谢谢姐夫,
谢谢陈妈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 心底却一片冰凉:她确实被这姐夫的“善意”和婆婆的“热情”,
礼貌而无形地“软禁”在了这座华丽的堡垒之中。保姆很快过来说客房收拾好了。
房间在别墅西翼,安静,也意味着位置相对偏僻。房间里同样一尘不染,装修豪华,
该有的都有,但就是透着一股冷冰冰、无人长期居住的样板间气息。窗户对着后花园,
能看到一片精心修剪的黑影幢幢的树篱。夜深了。别墅彻底安静下来,
静得能听到远处不知名虫豸的微弱鸣叫,衬托得这栋大宅更加死寂。就在林晚洗漱完,
穿着带来的睡衣靠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繁复的石膏花纹,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
笃、笃、笃。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不大,但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晚晚,睡了吗?
” 门外传来张素英刻意放低的声音,带着一种温柔的、长辈的关切,
“陈妈妈给你倒了杯温牛奶,刚热的。晚上喝一点,助眠,去去乏。”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张素英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果然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她没有完全进来,
只是从门缝里递进来。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片。“来,快喝了。还有这个,
” 她将药片放在杯口的碟子上,“是进口的安神助眠药,特别安全。
你姐每次出门前睡不着都要吃小半片呢。吃一片,保管你睡到天亮!旅途劳累,
可得睡个好觉养足精神。”那慈祥的笑容在走廊灯光的阴影下,显得温柔到诡异。
那杯温热的牛奶和那小小的白色药片,此刻在林晚眼中,充满了不寒而栗的味道。
温情脉脉的“关怀”,底下是赤裸裸的监视和控制——他们想确保她一夜“安眠”,
彻底沉睡!林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她强迫自己露出感激而困倦的微笑:“谢谢陈妈妈,您太周到了。” 她接过牛奶杯和药片,
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张素英满意地点点头:“乖孩子,喝了好好睡吧。晚安。
” 她轻轻带上了房门。听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将牛奶杯放在床头柜上,盯着那杯雪白温热的液体和那粒白色的药片,眼神冰冷。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将牛奶顺着窗框缝隙悄无声息地倒了出去。
浓稠的白色液体消失在夜色中。她将那颗小小的药片仔细地藏在床垫边缘的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她熄了灯,和衣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做出熟睡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别墅沉入彻底的死寂,仿佛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林晚静静地躺着,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像一只在捕食者巢穴里潜伏的幼兽,
全身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一个小时。
她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了。行动! 林晚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下床,
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柔软的丝绒地毯吞噬了她细微的脚步。
她轻轻地、极慢地转动着冰凉的金属门把手,门锁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一声。
通往客厅和楼上那未知秘密的黑暗长廊,如同巨兽的食道,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姐姐……我来了。无论你在这里遭遇了什么,我都要找到你!冰冷的决绝在恐惧中燃烧,
驱动着林晚纤细的身影,没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金玉其外的豪宅深影之中。
5 尘埃下的求救走廊深不见底,壁灯发出昏黄的、仅能照亮脚下寸许的光,
将两侧昂贵的挂画和装饰品映照出幢幢扭曲的黑影。林晚赤着脚,
每一次脚趾接触到冰凉丝滑的地毯,都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像一抹无声的幽魂,
紧紧贴着墙壁的阴影,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向三楼的主卧摸去。
白天陈默和张素英都在一楼活动,主卧在三楼走廊最深处,
那里此刻应是无人之境——或者说,理论上该是如此。通往三楼的楼梯更加宽阔,
大理石台阶在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的色泽。她一级一级地向上挪动,心跳声在死寂中鼓噪如雷,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整栋房子听见。她努力屏息,感觉肺部都有些刺痛。终于,
那扇熟悉的、镶嵌着古典雕花面板的对开木门出现在眼前。姐姐和姐夫的主卧。
她的手轻轻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侧耳倾听,
门内一片死寂。她试着微微用力——咔。门竟然没有锁!门轴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
一股混杂着高级清洁剂、皮革家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灰尘气息的味道钻了出来。
林晚闪身进去,迅速掩好门背靠其上,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黑暗中,她大口喘息,
冰凉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借着手腕上智能手表的微弱背光她调到了最低亮度,
林晚勉强能看清房间的轮廓。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遮光窗帘挡得严严实实。房间异常整洁,
甚至可以说……空荡。太整洁了!那张巨大的、铺着深色丝绸床罩的床如同陵墓,
不带一丝褶皱。梳妆台上,属于林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全部消失了,
只留下光洁如镜的玻璃台面。房间里的东西很少,规整得像是酒店样板间。
这与林晚记忆中姐姐的风格截然不同!姐姐喜欢小摆件,喜欢书,
喜欢在飘窗上堆几个软乎乎的抱枕,
喜欢把速写本随手放在床头……那些曾为这个冰冷房间注入生命的个人印记,被彻底抹除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更加刺骨的寒意攫住了林晚。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她的目光在巨大的房间里逡巡,最终落在了靠墙的一整排嵌入式衣柜上。
衣柜是哑光黑色的定制款,线条冷硬,像几口巨大的棺材立在墙边。
白天在楼下偷看衣帽间时的不祥预感再次涌上心头。她鼓起最后的勇气,
脚步虚浮地走向衣柜。冰冷的柜门把手触手冰凉。她拉开了正中的一扇柜门。
映入眼帘的是陈默的西服、衬衣、领带,叠放得棱角分明,一丝不苟,
散发出昂贵的、冰冷的气息。没有林晨的衣服。她又拉开旁边的门,
是陈默的休闲装和运动服,同样秩序井然。林晚的心一点点下沉。姐姐的衣服呢?
难道连同她的个人物品一起被处理掉了?她不甘心,一扇扇门拉开,
里面要么是陈默的季节性衣物,要么是空的格间。绝望几乎将她吞噬。就在她准备放弃,
颤抖着关上最后一扇靠近墙角、最不起眼的柜门时,借着腕表几乎熄灭的微光,
她瞥见这门内侧边缘似乎比旁边的柜门厚一些?而且,这扇门的把手缝隙间,
了一层非常非常细微、不易察觉的灰尘——与其他每天可能都会被家政擦拭的柜门截然不同!
一种近乎疯狂的直觉驱使着她。她用指尖摸索着柜门内侧的边缘,用力按压了一下——咔哒。
一声轻微的、带着滞涩感的机械声响起。这竟然是一个隐藏的内嵌柜!
与旁边的柜门浑然一体,只有极其细小的缝隙。林晚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她颤抖着手,
用力将这块看似柜板的嵌板向内推开。
吱呀—— 一阵陈腐、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霉味伴随着扬起的厚重灰尘扑面而来!
林晚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瞬间涌出,她拼命捂住口鼻才勉强没有发出更大的声音。
她强忍着呛咳带来的窒息感,抬起了腕表,
将微弱的光源照进这个隐藏在衣柜深处的黑暗空间。当光束落在那被遗忘角落的一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晚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倒流回心脏,四肢瞬间变得冰凉僵硬!眼前,柜子的深处,
并非什么杂物,而是—— 一堆!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在那里!
一摞摞、一叠叠、杂乱无章、挤满了整个狭窄空间的! 信件!数十封!
甚至可能有上百封的信件!它们互相挤压着,有的卷了边,
有的沾满了灰尘和可疑的深色霉斑。许多信封因为长时间挤压在潮湿密闭的空间里,
纸张已经发黄发霉,粘连在了一起。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腕表发出的那点微光,
如同探照灯般死死聚焦在最上面的几封信的信封上。雪白的信封尽管已不再雪白。
娟秀熟悉的笔迹——收件人位置,
用林晚刻在灵魂深处的那种温柔又带点俏皮的笔触写着:林晚 亲启寄件人位置,
赫然是:林晨而最上面那封,邮戳的墨印被灰尘污损了大半,
但依稀能辨认出日期——赫然是姐姐林晨在微信上对她说“回聊”之后,彻底失联的前一天!
嗡——林晚的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剧烈的耳鸣声瞬间淹没了周遭的一切!谎言!
一个彻头彻尾的、精心编织的弥天大谎!“去山区医疗队”?“信号差”?
姐姐林晨根本没有离开这个小镇!她在失联前,甚至在失联后的日子里从信封数量看,
还在持续不断地给她写着信! 而这些求救的信号,这些沾满了姐姐绝望气息的纸张,
像被诅咒的垃圾一样,被遗弃在这个黑暗、霉烂、冰冷腐朽的角落!被遗忘,被封存,
等待着彻底腐烂!巨大的恐惧和无法言喻的愤怒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晚的心脏。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但比这更强烈的,
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求生欲望!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她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在巨大的惊惧刺激下,她猛地伸出手,完全不顾飞扬的灰尘和呛人的霉味,
凭借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直觉和速度,从那一摞信的最上层,狠狠抓起了厚厚一沓!
足足有七八封!她甚至来不及看具体是哪几封!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深深嵌入信封,
发出刺啦的轻微撕裂声。她将那几封信紧紧攥在手里,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后,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用另一只手胡乱地将那内嵌柜的板子猛地推回去!咔哒。
柜门发出一声闷响合拢。灰尘还在空气中弥漫。林晚剧烈地咳嗽着,眼睛被刺激得通红,
泪水混合着恐惧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将那几封沉甸甸、带着死亡气息的信件飞快地、死死地塞进了自己睡衣领口的内侧!
粗糙的信封边缘摩擦着她温热的皮肤,带来冰凉的、带着霉味的战栗感。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离了那恐怖的衣柜区域,
手忙脚乱地抹掉脸上咳出的泪水和沾上的灰尘,
又疯狂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睡衣上沾染的灰尘印迹。她像一个亡命之徒,跌跌撞撞,
却又强迫自己放轻脚步,冲向那紧闭的卧室门。走廊依旧如深渊般寂静。她拉开一道门缝,
确认没有动静,然后闪身而出,如同惊弓之鸟,
朝着走廊另一头尽头的楼梯——她的牢房奔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之上。终于,
安全地回到那间冰冷的客房!林晚反手迅速而轻悄地锁上门,背死死抵在冰冷的门板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胸口的位置因为塞着那几封信更是感觉一片冰凉滑腻。冷汗沿着发梢滴落,砸在地毯上,
没有一丝声响。她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门板,浑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痛感。
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而胸口那些坚硬、粗糙的信封棱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6 墨迹泣血不知在地板上瘫坐了多久,
直到刺骨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衣钻进骨头缝里,林晚才终于找回了一丝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连灯都不敢开,
生怕那一点点光线也会透过厚重的窗帘成为监视者的信号。她掀开被子,
将自己连头带脚一起蒙了进去,瞬间坠入了一片漆黑。被子里残留着她身体的一丝暖意,
却也弥漫着从信件上沾染来的尘埃和陈腐气息,
还有一股浓烈的、属于衣柜内嵌柜的阴湿霉味。这狭小的空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避风港,
却也如同一个自欺欺人的蚕茧。黑暗中,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外面死寂一片,
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她颤抖着从睡衣领口内将那七封信件摸索出来,
厚厚的触感像一块沉重的冰。她用牙齿咬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套一个小夹层,
可以物理遮挡光线只留窄缝,将手机屏幕朝下塞进被窝深处,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用近乎痉挛的手指点亮了屏幕。她迅速将手电筒打开,又将手机翻转,
让光芒朝上,通过被子厚重布料的过滤,
在被窝里营造出一圈仅够照亮她双手和眼前几寸空间、极其黯淡且不稳定的昏黄光晕。
光线如此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林晚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指尖颤抖着,揭开了最上面那封信的信封封口。信封因为长时间的霉变有些发粘,
撕开时带着一种湿漉漉、令人不适的阻力感。一股更浓郁、带着微微酸腐的纸墨霉味涌出。
她屏住呼吸,抽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是姐姐的字! 娟秀、有力,
带着林晚熟悉的温暖笔触。信纸抬头,是某品牌定制信纸,印着小小的百合花图案。
日期是一个多月前。“晚晚亲亲: 见字如晤。算算日子,你毕业旅行应该快结束了吧?
阳光、沙滩、自由自在的风,真想看看你被晒黑的小脸!拍给我的冲浪照我看到了,好帅气!
我的妹妹长大了。 ……”内容是关于日常琐事的分享,
提到陈家的佣人王姐腌的咸菜很开胃,婆婆最近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太好,让她多担待些,
说陈默应酬多了晚上总很晚回家,
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画画打发时间……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平静和满足,
甚至有些轻快。但林晚却在这份平静中捕捉到一丝异样。“想画画”?“空荡荡”的大房子?
“一个人”?“等陈默回家”?她记得视频里姐姐明明很兴奋新买的画架,
提到陈家是“房子大得让人心慌”……现在变成了“空荡荡的大房子”和“一个人”?
这种描述上的微妙变化,是语言的掩饰还是心境的变化?林晚压下疑虑,急切地抽出第二封。
日期稍晚几天。 娟秀依旧,但字迹似乎用力稍重了一些。“晚晚: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
像我的心情。大概是被婆婆说了几句,有点不开心吧。她说我画的那些画‘不成体统’,
‘太过张扬’,不像陈家太太该有的爱好……唉。颜料被收走了。
陈默也说让我多花心思在家庭上,艺术只是业余消遣。晚晚,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只是……只是想表达自己想看的世界啊。” “房子太大,太空,
阳光好的时候晃得人睁不开眼,没有光的时候,又像沉在深海里。有时候听见一点点声音,
心脏都要吓停。默说我想太多,可晚晚……我真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字里行间的轻快消失了,代之以深沉的忧郁和自我怀疑。
空晃眼/沉在深海”“听见一点点声音心脏吓停”陈默那句“你想太多”更像冰冷的安慰剂。
第三封信。日期更近。信纸似乎被水渍晕开过一点?字迹明显不如前两封工整,
显得有些凌乱潦草。“晚晚: 不行……我喘不过气!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惊醒时一身冷汗!
陈默总是很忙,婆婆……婆婆看我的眼神好奇怪!那不是看儿媳妇的眼神,
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一件……即将要处理的废弃物?晚晚,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我真的想回家!” “我偷偷去镇上看了张医生别告诉任何人!,
他说我就是压力大有点焦虑,给开了点舒缓的药。可他看我的眼神也躲躲闪闪,欲言又止!
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我问他婆婆的身体,他说是心病,老毛病,
需要长期服用一种精神安定类的药,可药瓶我看过,上面的字母好奇怪,
不像常见的药……晚晚,我觉得他们在骗我!”绝望和恐惧几乎要穿透纸张!强烈的窒息感!
噩梦!张医生奇怪的反应!陈母的“心病”和精神安定药物!姐姐的直觉在不断被印证!
第四封信。日期一周后。字迹更加狂乱潦草,纸张边缘甚至被抓出了褶皱,
一些笔画用力到划破了纸背,墨点飞溅。“……影子!到处都是影子!窗外!镜子里!
走廊深处!他们在看着我!!!陈默说家里安保升级了,可我看到的不是保安!是眼睛!
是幽灵的眼睛!婆婆又在吃药,白色的药片,就放在她床头那个小瓷瓶里。
瓶子上好像有个鹰的标记?我不敢看仔细…… 今天无意中听到婆婆和王姐在厨房低声说话,
‘…X光片绝不能让她看见…证据要藏好…小心她那妹妹…’ 我听得不清,但吓疯了!
她们在说什么?什么X光片?证据?是在说我吗?跟我有关?晚晚!我肯定发现了什么!
就在婆婆那里!我必须拿到它!也许那就是离开这里的钥匙!”疯狂的被害妄想!
明确的指向性——陈母的药瓶和“X光片”!证据!她必须拿到!
姐姐被逼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最后的呼喊“离开这里的钥匙”如同泣血!
林晚的双手剧烈颤抖,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咸涩的液体滴落在信纸上。
她强忍着心脏被撕裂的痛楚,颤抖着抽出那封邮戳日期为失联前一天的第五封信!打开信封,
只有一张皱巴巴、像是从速写本上匆忙撕下的巴掌大的纸片! 上面没有称谓,没有落款。
字迹扭曲、断断续续,像垂死者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遗言,墨迹被什么东西晕开过,
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甚至可能是血?
…………地下室…… ……墙…… …………我找到了…… …他们…… ……………救我!
!!” “救我”两个字力透纸背,几乎划破了纸张,带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惊惧!轰!
林晚脑中那根一直紧绷到极限的弦,彻底崩断了!地下室!墙!她找到了! “他们”是谁?
谁要害她? 那封求救的哀鸣,带着前所未有的真实冲击力,如同冰冷的铁锤,
狠狠砸在她的天灵盖上!姐姐在求救!她根本不是什么自愿去山区,
她就在这个豪华的堡垒里,
在某个未知的角落——很可能就是那个陈默严防死守的地下室——发出了最后的惨呼!
巨大的悲痛和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林晚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晕厥过去。
然而,一种被绝望点燃的、如同烈焰般炽热的怒火,在胸腔深处猛地炸开!她不能倒下!
不能!姐姐用这些藏在尘埃和霉烂中的文字,用这近乎自毁的方式,
为她拼凑出了临死前地狱般的图景!为她指明了方向!张医生!陈母的药瓶!
可能被藏起的“X光片”或文件!
老花匠老王头姐姐曾在信中提及他对自己有一丝罕见的善意!
还有最后的关键词——地下室!那堵墙!线索像冰冷的刺,扎进林晚混乱的脑海里。
“地下室的墙……她找到了……” 林晚喃喃自语,牙齿因为愤怒和寒冷而咯咯作响,
“找到了什么?为什么要砌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她猛地想起,
白天陈默在车库门口遮遮掩掩的那堆新购建材!那刺眼的红色油漆桶!
红漆……红漆……一个极其可怕的、带着血腥气息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那红漆,
难道不是装修,而是为了掩盖……血迹?!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寒意如同无数冰针,
瞬间刺穿了她的每一寸骨髓!姐姐信中提到的“X光片”是关键!
如果那能证明陈母身体根本没她声称的那么糟糕甚至伪造?,
或者有更严重的秘密家族遗传病?,那将是致命的把柄!而张医生,
很可能就是知道陈母真实病情的突破口!老王头……林晚依稀记得姐姐提过,
那个沉默寡言的花匠晚上睡在院子角落的工具房,也许他曾看到过不该看的东西?
比如深夜异常的动静?物品的掩埋?这每一封信,每一个字,都是一把蘸着血的尖刀,
不仅剖开了陈家精心伪装的虚伪,更将林晚彻底推入了复仇者与真相追索者的角色中!
她不再是单纯担忧的妹妹,而是姐姐绝望意志的唯一继承者!她是那个必须要拿起刀的人!
7 夜窥惊魂被窝里的空气几乎要被林晚剧烈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点燃。
恐惧和愤怒交织成一张勒紧喉咙的大网,让她几近窒息。胸口的信纸像燃烧的炭火,
烫得她生疼。姐姐扭曲绝望的呼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不行!
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封闭的棺材里等死!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驱使着林晚。她要动!立刻!
马上!哪怕先看一眼姐姐提到的线索目标!她的目光透过被子的缝隙,死死盯住了房门。
夜更深了,别墅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墓穴。她咬紧牙关,像剥开伤口上的纱布一样,
极其缓慢地掀开被子的一角。那从信上带来的霉菌气息瞬间涌出,让她打了个寒噤。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捕捉细微气流变化的猫,确认着门外的动静。只有无边的寂静。
她再次像幽灵般滑下床,甚至来不及处理身上沾满霉痕的睡衣。她踮着脚尖,
一步一步挪向门边。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缓慢、极其缓慢地转动锁舌。
咔哒。 一声微响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门开了巴掌宽的一条缝。
走廊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涌了进来。林晚将眼睛贴近门缝,屏息凝神地向外窥视。
昏黄的壁灯光线仅够勾勒出走廊的轮廓。通向三楼主卧的方向深不可测,
仿佛潜藏着择人而噬的巨兽。向下,楼梯隐没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她侧耳倾听,
试图捕捉空气中的任何异响,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撞击着耳膜。视线下意识地扫向对面。
客房的斜对面,就是主卧所在走廊的拐角处,有一扇通往小露台的磨砂玻璃门。
白天她注意到过。等等! 就在这极致的安静中,
的下方——一楼或者二楼的位置——传来一声极其极其细微、带着一点粘稠感的……拖动声?
像是……很重的东西被很小心、很缓慢地在地上移动?仅仅持续了半秒,就消失了!
林晚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几乎停跳!谁?谁在半夜拖东西?!
她立刻想起了那封绝望的信——“地下室的墙”!“砌墙”!“新购建材”!
一股冰凉的电流窜遍全身。是在处理什么东西?还是在掩饰什么?!
难道姐姐最后找到的那个“证据”已经暴露?他们正在……毁灭痕迹?!
她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惊叫出来。必须去看一眼!看一眼露台!
也许能看到车库方向?那里有红漆桶和建材!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诱惑。
极度恐惧催生出反常的勇气。她像赌徒一样,猛地推开房门,几乎是滚了出去,
匍匐在走廊冰冷的地毯上,借助墙壁的阴影迅速朝着通往露台的那扇磨砂玻璃门摸去。
露台的门没有锁。她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夜风裹挟着草木气息瞬间灌入,
让她打了个激灵。她侧身挤了出去,迅速带上门。露台不大,围着铁艺栏杆。
冰冷的夜风呼呼刮过,吹得林晚头发乱舞,单薄的睡衣如同纸片。她冻得瑟瑟发抖,
牙齿咯咯作响,整个人缩在栏杆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阴影里。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视线越过下方修剪整齐但此刻显得阴森鬼魅的花园,投向别墅侧翼的车库方向。
车库是独立的一大间。白天陈默似乎有意无意地用高大的绿植遮挡了部分视线。没有灯光!
车库一片漆黑。 没有人影! 花园空空荡荡,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林晚紧绷的神经没有放松。她的目光在黑夜中像鹰隼般锐利地搜索着。突然,
她的视线凝固了!不是车库里面,而是在车库侧门旁边! 靠着墙根的位置!
虽然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但那堆轮廓白天瞥见的东西……还在!
那堆码放得相对整齐的灰白色袋子,是水泥! 旁边……没错!正是两个圆桶形状的东西!
那颜色……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一种幽暗、粘稠的光泽——猩红色!绝对是红漆桶!
它们安静地堆在夜色里,带着某种不祥的、被遗忘的气息。林晚的心沉了下去,
但也稍稍松了口气。东西还在!看来刚才听到的声音……是错觉?
还是来自别墅内部其他房间?或者是佣人在做清洁?确认了目标位置,
她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点。她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白气,感觉手脚都冻得有些僵了。
这里不能久待,太冷了,也太容易被发现。就在她准备撤离露台、返身回客房的瞬间!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蓦然攫住了她! 背脊上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棱在攀爬!她猛地转头!
就在她刚刚挤出来的那扇露台磨砂玻璃门后! 仅仅距离玻璃门十几厘米的地方!
一个高大的、漆黑的人形轮廓,正无声无息、如同鬼魅般伫立在那里!
那个人影的脸几乎贴在磨砂玻璃上,似乎在朝外面的黑暗窥视着什么!那轮廓,
那身高……绝对不可能是佣人!是陈默!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他在看什么?!是在看她?!还是只是巧合地出来透气?!刹那间,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林晚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心脏和喉咙,让她瞬间窒息!她暴露了吗?!
不!绝不能暴露!绝不能被发现她深夜窥伺车库!林晚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却做出了极致的反应。她猛地向后一缩!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紧紧贴住冰冷的墙面,
将自己完全、彻底地嵌入了那个由栏杆和墙壁形成的狭窄阴影夹角里,一动不动!
连呼吸都强行止住!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露台的门无声地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完全走出来,
只是站在门槛的位置,身形完全融在门框背后的黑暗里。林晚的心跳到了极限!
她死死闭上眼睛,祈求着暗影的保护。她听到了!清晰地听到了——陈默的呼吸声。
不再是白天那种温和平稳的节奏。
那是一种低沉、带着明显警惕、像野兽在黑暗中搜寻猎物时的——审视的、缓慢的呼吸声。
他甚至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嗅闻着什么?林晚能感觉到他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
扫过露台的每一寸空间,尤其是她藏身的这个角落!那目光如有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能闻到吗?能嗅到那来自衣帽间深处的、浓郁到难以散尽的霉味吗?!
林晚的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墙面,感觉心脏下一秒就要爆裂开!万幸!
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在她藏身的角落停留了几秒如同一个世纪,终于移开了。
他似乎在眺望远处沉睡的小镇?又像是在聆听夜风声?亦或是……在确认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有一分钟——林晚听到了门被轻轻合拢的声音。
陈默没有出来。他关上了露台门,离开了。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全身!林晚猛地瘫软下去,
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的后背,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粘腻。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因为强行憋气而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空气疯狂灌入她的肺部,
带来撕裂般的痛感。他走了! 他……没有发现我?还是……发现了什么,故意离开?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但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逃!必须立刻逃回那临时的“囚笼”!
她颤抖着、手脚并用地从角落爬出来,感觉双腿像灌了铅。
她最后一次深深地看向那堆在车库阴影里如同凝固血块的红漆桶,然后如同一道仓惶的影子,
跌跌撞撞地逃回了那扇通往地狱走廊的门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合拢露台门,
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走廊依然死寂。她没有丝毫停留,几乎是爬着,
挪回了自己客房的门前。颤抖的手指摸索到门把手,
推开一条缝……就在她一步迈进门内的刹那! 一道冰冷低沉、毫无情绪的男声,
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身后响起! 声音离她极近,
仿佛就贴在她的后颈:“这么晚了,还不睡?
”8 沉默的镇魂曲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在林晚的后颈!
心脏在狂跳的窒息边缘瞬间停止,血液倒流,四肢百骸瞬间麻木。
她僵硬地保持着半只脚踩在客房地毯上的姿势,指尖死死抠住门框边缘,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身后,那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林晚强迫自己转过头,
动作迟缓得仿佛生了锈的机械。陈默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走廊的阴影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昏黄的壁灯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隐藏在反光中,
看不清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寒潭。他身上穿着深色的睡袍,没有丝毫刚醒的惺忪,
只有一种沉淀的、冰冷的警觉。“姐……姐夫?” 林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
“我……我有点认床,睡不着,屋里闷,就……就出来想透口气,
走廊窗户开了点缝……” 她极力想让自己的借口听起来合理,但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一切。
陈默的视线缓缓扫过她身上薄薄的睡衣,
上面沾着的、已经干涸却依然显眼的霉渍灰尘清晰可见。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她的脸上,
平静无波。“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喜怒,
“尤其是女孩子。以后睡不着,可以开内循环换气,或者按铃叫王姐给你热牛奶。
”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压迫感骤然增强,“需要我帮你倒点水吗?”“不!不用了!
” 林晚几乎是脱口而出,身体也下意识地向门内瑟缩了一下,“我……我这就回去睡了!
谢谢姐夫关心!” 她不敢再多看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一秒,慌乱地闪身进门,
迅速但不敢大力地关上门落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大口喘气,如同濒死的鱼。
门外没有任何离去的脚步声。她甚至能感觉到,
陈默的身影依旧如同鬼魅般紧贴在门的另一侧。漫长的几秒钟后,
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足音,缓缓远离。林晚虚脱般滑坐在地。
冷汗早已将后背的睡衣湿透,冰冷粘腻地贴在身上。恐惧并未因陈默的离去而消散,
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加厚重、更加粘稠的、深入骨髓的寒意。那灰尘,
那霉渍……他看见了!他一定看见了!他问都不问一句,这本身比质问更恐怖!
这意味着什么?撕破脸的临界点即将到来?他只是在等待?或者在观察她下一步动作?
也许……他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姐姐的信冰冷地躺在睡衣内侧的口袋里她之前摸索着藏好的,像滚烫的烙铁。
地下室、墙、药瓶、张医生……每一个词都在脑中疯狂地尖叫。她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主动出击,在陈家的绞索彻底套紧她脖子之前!天终于亮了,
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条苍白的光带。窗外鸟鸣婉转,
但听在林晚耳中却如同哀乐。陈家的早餐桌上,气氛诡异到令人窒息。张素英依旧一脸慈爱,
不停地给林晚布菜:“瞧瞧这黑眼圈,晚晚,就是晚上没睡好啊!
年轻人可不能仗着身体好硬撑。”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陈默,“你姐夫也是担心你,
昨晚特意去瞧你。以后睡不着,就跟我们说,别自己瞎折腾,啊?”陈默优雅地喝着咖啡,
闻言抬起头,对着林晚露出一个温和得无可挑剔的微笑:“妈说得对。晚晚,
这里就是你的家。别见外。”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仿佛昨晚那冰冷如刀锋的窥探从未发生过。林晚低着头,用勺子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粥,
胃里像塞满了冰碴子,毫无食欲。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陈妈妈,
谢谢姐夫关心。可能……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吧。我听说镇东头河边的桃花开得不错,
今天想去散散步,透透气。”张素英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如常,
热切地说:“哎呀,那正好!让张伯开车送你……”“不用麻烦张伯了!” 林晚连忙拒绝,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我想走走,就在附近看看。太久没来云水镇了,
想看看镇上的变化。不会走远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两人的反应。
陈默放下咖啡杯,沉吟了一下,温和地点头:“也好。年轻人是该多活动活动。镇子小,
治安还行,就是别走太偏僻的地方。记得带上手机,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或者王姐。
” 他的语气自然得体,像个体贴的兄长,但“随时联系”这四个字,落在林晚耳中,
却如同沉重的枷锁。张素英也跟着点头,但那双看似慈祥的眼睛深处,
一丝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稍纵即逝。“去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 她又加了一句,带着强硬的温情,“别让家里人担心。”这“家里人”三个字,
像一根刺,扎在林晚心头。走出那扇厚重的、象征着囚笼的大门,早晨微凉的风吹在脸上,
林晚才觉得稍微能喘息。但她丝毫不敢放松。她很清楚,自己的行踪必然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也许张伯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开着车慢慢跟着?也许镇上的某个看似普通的居民,
就是陈家的耳目?无形的墙壁——这就是姐姐信中所说的窒息感!整个云水镇,
早已被陈家编织成了一张巨大而沉默的网!林晚按照姐姐信中提供的模糊方向和过去的回忆,
先来到镇上唯一的商业小街。时间尚早,店铺大多刚开门。她装作随意闲逛的样子,
目光却像探针一样扫视着。目标一:花店老板娘春姐。 姐姐林晨喜欢花,
婚前常光顾这家名为“春色满园”的小店。林晚记得姐姐说过,春姐很温和,
丈夫几年前去世了,独自经营花店。林晚走进小店,
一股浓郁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花团锦簇间,
一个系着格子围裙的圆脸中年女人正在整理花桶,看到林晚,脸上露出温和的职业笑容。
“小姑娘,要点什么花?” 她热情地问。“老板娘您好。
” 林晚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声音放轻,“我是…林晨的妹妹。
姐姐以前经常在您这儿买花。”春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眼神闪烁起来,
迅速低下头去拨弄面前的一束百合。“哦…哦!林太太的妹妹啊!你好你好。
”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林太太…她还好吧?听说…去山区支援了?”来了!
又是这套说辞!林晚的心脏揪紧了。她往前凑近一步,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问:“春姐,您真的觉得我姐是自愿去的吗?
她走之前……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春姐的身体猛地一颤,
像被烙铁烫到!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惶和恐惧!
她的嘴唇哆嗦着,目光不受控制地越过林晚的肩膀,
飞快地瞥了一眼店门外街上路过的一个悠闲抽烟的中年男人。“没…没有!
” 春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颤抖和强烈的否定,“林太太当然是自己去的!
陈总都说了是为了慈善!她…她很好!没什么不对劲!
” 她慌乱地抓过一支玫瑰塞到林晚手里,力道大得刺破了手指,渗出一点血珠也浑然不觉,
“送…送你支花!你姐姐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快走吧,我要忙了!
”那“快走吧”三个字,是带着哭腔的哀求!仿佛林晚是瘟神,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捏着那支带血的玫瑰,手指冰凉。街对面那个抽烟的男人看似无意,
但刚才春姐那充满恐惧的一瞥……绝非空穴来风!这监视,无处不在!
目标二:孤寡老人老王头。 姐姐信中曾提及这个住在镇西头老宅里的老人。
老王头无儿无女,性格孤僻,但姐姐有一次帮他修理了漏雨的屋顶,
后来偶尔路过会给他送点自己做的糕点。
信中模糊地提过一句老王头曾对她说过“晚上别睡太死”的奇怪忠告。
林晚循着记忆找到那片荒凉破落的老街区。老王头的旧屋院墙歪斜,院门虚掩着。她刚走近,
正要敲门。吱呀——旁边一栋相对较好的平房门开了,
一个端着洗脸盆倒水的精瘦老太太探出头。浑浊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地钉在林晚身上。
“小姑娘,你找谁?” 老太太的声音又尖又冷。“我…我找王大爷。
” 林晚尽量显得友好。“王石头?” 老太太嗤笑一声,满是鄙夷,
“那个老棺材瓤子脾气怪得很!谁理他?你要找他?” 她上下打量林晚,眼神愈发警惕,
尤其在扫过她身上虽然廉价但显然不是本地常见的穿着时,“你是……外地人?新搬来的?
”“不是,我来看看一位长辈……”“老王头不认识你这样的人!” 老太太打断她,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排外感,“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没你要找的什么长辈!
王石头整天神神叨叨的,脑子早就不清楚了,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她一边说,
一边用眼神死死剜着老王头那紧闭的老屋门板,那目光分明是警告——对老王头,
也是对林晚!林晚的血液都凉了。她明白了,老王头这里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这老太太就是陈家安插或者被无形压力迫使自发维护在老王头周围的“岗哨”!
任何试图靠近老王头的人,都会遭遇这种粗暴的驱赶和恐吓!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几乎熄灭。
无形的墙壁如此厚重,让她几乎窒息。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经过镇中心的小诊所时就是张医生工作的地方,她不死心地往里看了一眼。诊所门开着。
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正在前台整理药盒。林晚记得这个护士,姐姐信里提过她姓李,人挺好的。
林晚犹豫了一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诊所。“你好,我……我有点感冒,
能挂张医生的号吗?” 她小声询问。李护士抬起头,看到林晚的脸时,明显愣了一下。
她似乎认出了林晚毕竟小镇消息流通快,陈家的亲戚来访不是小事,
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惊讶,有犹豫,还有深深的……恐惧?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楼上诊室的方向张医生诊室在楼上,然后脸色变得极其公事公办。
“张医生?张医生今天预约满了!没号了!” 李护士的声音又快又急,
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调。“那……我等等行吗?或者您帮我问问……”“不行!
说了没号就是没号!” 李护士的声音陡然拔高,甚至有点尖利,
她拿起一张纸刷刷写了个电话号码,塞给林晚,“去隔壁街的便民诊所吧!那边有医生!
张医生今天不接诊了!” 说完,她低下头,不再看林晚,只是飞快地收拾着台面的杂物,
仿佛林晚是烫手的山芋。林晚拿着那张写着便民诊所电话的纸条,麻木地站在原地。
李护士那如同躲避瘟疫般的态度,那声线里压抑不住的恐惧,
比春姐和老街老太太的反应更让她心悸。这不仅仅是不敢说!
这是连让她在诊所多待一秒、多接触一分,都害怕被牵连!整个云水镇,从上到下,
从商贩到老人再到医疗机构,都已经被无形的恐惧彻底统治!
陈家就是这片沉默土地上的无冕之王!张医生……连护士都恐惧如斯,
直接拒之门外……这条关键线索,难道要断在此处了吗?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般缠上林晚的心脏。她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不能放弃!
为了姐姐!为了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胎儿般的身影!必须想办法,单独见到张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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