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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孟婆汤掺了假》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注,是“东方高驰”大大的倾心之作,小说以主人公黑无常冰冷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精选内容:男女主角分别是冰冷,黑无常,忘川的悬疑灵异全文《孟婆汤掺了假》小说,由实力作家“东方高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9017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5 03:28:44。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孟婆汤掺了假
我死后在奈何桥排队领汤时,前面老头突然发狂掀翻汤碗:“假的!全是假的!
” 整个阴间秩序因此大乱。 被迫追查假药案的我,在孟婆黑作坊里摸到一罐彼岸花原料。
指尖触到花瓣的刹那,前世记忆碎片猛地扎进脑海—— 煤油灯下,
母亲咳血的侧脸无比清晰。
鬼差锁链套上我脖子的冷笑声响起: “阴间假药产业链的头子,居然自己失忆了?
”1 忘川起波澜忘川。这名字真是再贴切不过。一条河,宽阔得望不到对岸,
水色是沉郁的、仿佛沉淀了亿万载亡魂叹息的青铜色,粘稠,凝滞。它无声地流淌,
没有波涛汹涌,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死寂,缓慢地、不可抗拒地,
将一切裹挟向不可知的黑暗深处。河面上,终年弥漫着灰白色的薄雾,湿冷,粘腻,吸一口,
肺腑里都像结了冰渣,带着一股子陈腐的、类似烂木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河上只有一座桥。
古老得像是从开天辟地时就杵在那儿,青黑色的巨石垒砌,坑坑洼洼,
布满岁月和无数亡魂脚步磨出的凹痕。桥身斑驳,刻满了无人能解的符箓,黯淡无光。
这就是奈何桥,横跨忘川的唯一通路。桥头,队伍长得让人绝望。密密麻麻的亡魂,
一个挨着一个,像是被无形绳索串起的灰色人偶,无声地向前蠕动。他们大多眼神空洞,
表情麻木,穿着各式各样破烂不堪、代表着各自时代的殓服,
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败的质感。没有交谈,没有哭泣,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只有脚踝上那虚幻却沉重的镣铐,随着挪动,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哗啦…哗啦…”声,
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是这里唯一的节奏。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茫然,像这忘川的雾气一样,笼罩着每一个亡魂。
前方有什么?不知道。过去是什么?想不起来,也不愿再想。
脑子里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钝痛和极致的倦怠。仿佛走了几百年,几千年,
只为走到桥的那头,喝下那碗传说中能终结一切痛苦的汤,然后彻底归于虚无。
我也在这条长龙里。我叫陈忘,一个刚死不久,对什么都还懵懵懂懂的亡魂。
身上是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短褂,手脚冰凉,和周围那些灰败的影子没什么两样。
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浸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偶尔有些破碎的画面闪过——一条狭窄的青石板巷,一盏摇晃的油灯,
几声压抑的咳嗽——但都模糊不清,抓不住,也懒得去抓。前尘?往事?算了吧,太累了。
只想快点挪到那个白发老婆婆面前,接过她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然后把这沉重的、名为“记忆”的包袱彻底丢掉,轻松上路。管他上路是去哪儿呢。
队伍缓慢地向前蹭着。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只有脚下冰冷的桥面和前方似乎永远缩短不了的距离是真实的。终于,挪到了桥的中段。
能看清那个桥中央的摊子了。一张黑沉沉的石案,
上面摆着一口巨大的、冒着袅袅青烟的陶瓮。案后站着的,并非传说中满脸皱纹的慈祥老妪,
而是一个穿着素净青衣的中年妇人。她面容平静得近乎刻板,眼神古井无波,
动作机械而高效,重复着舀汤、递碗的动作。这就是孟婆?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舀汤用的是一柄长长的木勺,伸进陶瓮里,再提起时,
勺子里盛满了粘稠的、如同融化的琉璃般泛着奇异微光的液体。那就是孟婆汤。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佝偻着背,穿着一件沾满尘土的长衫,
像是旧时的账房先生。他颤巍巍地接过孟婆递来的粗陶碗。碗不大,里面汤水荡漾,
光晕流转,透着一股子惑人心魄的异香。老头浑浊的眼睛盯着碗里的汤,
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孟婆面无表情,眼神示意他快喝。老头枯瘦的手端起碗,
凑到嘴边。就在那粘稠的液体即将沾唇的刹那——“呃…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奈何桥上死水般的寂静!那老头,
那个干瘪得像枯树枝一样的老头,身体骤然绷直,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他浑浊的眼球瞬间充血,变得赤红一片,根根血丝爆凸出来,
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滔天的怨毒!那怨气是如此之浓烈,
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的黑色波纹!“假的!是假的!!
” 他嘶嘶力竭地吼叫,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带着刮骨的恨意,“骗鬼的汤!全是假的!
喝了也忘不掉!忘不掉啊!!!”伴随着这声泣血般的控诉,他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将手中的粗陶碗掼向地面!“哐当——哗啦!”刺耳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奈何桥!
粘稠的、泛着微光的汤液四溅开来,落在青黑的桥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腾起一缕缕细小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几滴溅到旁边一个亡魂的脚上,
那亡魂立刻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抱着脚原地跳了起来,他那被溅到的魂体部位,
竟像是被强酸腐蚀般,瞬间变得焦黑溃烂!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
是死寂被彻底打碎后的狂暴!“假的?” “孟婆汤是假的?!” “喝了也忘不掉?
那…那我们怎么办?” “我的头…我的头好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不!
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亡魂长龙中炸开!那些原本麻木空洞的脸上,
瞬间被恐惧、狂乱、痛苦和歇斯底里占据!
无数破碎的、被遗忘的、或痛苦或甜蜜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醒的毒蜂,
开始在他们混乱的脑海中横冲直撞!有亡魂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哀嚎;有亡魂双眼赤红,
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魂体;更有亡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同类!
“还我记忆!还我清净!” “骗子!地府也是骗子!” “冲过去!砸了那锅假汤!
”整个奈何桥瞬间变成了炼狱!哭嚎声、尖叫声、咒骂声、打斗声混杂在一起,
亡魂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冲撞、推搡、践踏。维持秩序的鬼卒试图阻拦,
瞬间就被狂暴的亡魂潮冲垮、淹没!孟婆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惊愕地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我站在混乱的中心,像一块被巨浪拍打的礁石,完全懵了。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我的魂体,眼前是疯狂扭动的人影和扭曲的面孔,
那老头怨毒凄厉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假的!全是假的!
”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我魂体都在颤抖。这汤…有问题?那喝了会怎样?
我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发狂?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
被混乱裹挟着身不由己时——“哗棱棱——!
”一声冰冷、沉重、带着绝对死亡气息的金属摩擦声,穿透了所有喧嚣,
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我的耳膜!脖子猛地一紧!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勒碎的巨力传来!我惊骇地低头,
只见一条漆黑如墨、闪烁着幽冷符文的粗重锁链,如同毒蛇般死死缠住了我的脖颈!
锁链的另一端,握在一只惨白、骨节分明、戴着黑色金属护甲的手中。顺着那手臂向上看去,
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瞳孔是纯粹的、不见底的墨黑,没有眼白,
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深渊。这双眼睛镶嵌在一张同样惨白、线条冷硬如石刻的脸上。
他身材高大,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斗篷里,帽檐压得很低,
只露出下半张毫无血色的唇和线条紧绷的下颌。黑无常!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我,
让我动弹不得。他微微歪了下头,那张惨白的、毫无表情的脸凑近了一些。
冰冷的、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吐息喷在我的脸上,声音低沉、平直,没有丝毫起伏,
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意识里:“混乱的源头……找到了。你,跟这假汤脱不了干系。
”锁链猛地又收紧一圈,勒得我魂体剧痛,几乎要窒息溃散。“不想现在就魂飞魄散,
” 他那深渊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墨黑的瞳孔似乎能映出我惊恐扭曲的脸,“就替我们查!
把幕后熬假汤的渣滓,一个不剩地……揪出来!”2 锁链下的交易冰冷的锁链紧贴着魂体,
那触感不是金属的寒,而是直透灵魂深处的、一种被死亡本身拥抱的僵冷。
每一次锁链无意识的轻微晃动,都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哗棱”声,
更像是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反复摩擦。我被那黑无常拖拽着,双脚离地,
像一袋毫无生气的垃圾,在混乱的奈何桥上飘行。所过之处,
狂暴的亡魂如同沸水泼进了滚油。他们赤红着眼,嘶吼着扑上来,指甲和牙齿都成了武器,
想要撕碎这象征着秩序和镇压的黑影。然而,黑无常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微微抬手,
宽大的黑袍袖口拂过,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威压的阴风骤然卷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亡魂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惨嚎着倒飞出去,
魂体在半空中就变得稀薄黯淡,几乎要溃散!他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拖着我,
径直穿过这片混乱的旋涡。
汤液腐蚀的嗤嗤声……所有噪音都被那锁链的冰冷和黑无常身上散发的死寂压迫感隔绝在外。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哗棱声,和他黑袍下摆掠过地面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忘川的浊气,
鬼判殿的森严,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压抑。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的一瞬,
也许只是弹指须臾。我被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骨头?不,魂体没有骨头,
但那种被摔散的剧痛感无比真实。我蜷缩着,大口喘息,
吸入的却是更浓郁的、带着血腥和铁锈味的阴冷空气。抬起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黑色岩石天然形成的洞窟,
又像是被刻意雕琢成某种审判场所的偏殿。光线极其昏暗,
只有墙壁上几盏幽绿色的鬼火灯在跳动,将嶙峋的石壁映照得如同怪物的獠牙。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那个高大的黑影就站在我面前,
背对着我,面朝着洞窟深处一片更加浓重的黑暗。他缓缓摘下兜帽。
依旧是那张毫无血色的、线条冷硬的脸。墨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此刻他转过身,
那双深渊般的、没有眼白的纯黑瞳孔,在幽绿鬼火的映衬下,更显得非人般可怖。
他俯视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审视物件的漠然。“名字。” 声音平直,
毫无波澜,像是一块冰在摩擦。“陈…陈忘。” 我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厉害。“陈忘。
”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个即将刻在刑具上的符号。他缓缓踱步,
黑袍在地面拖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毒蛇爬行。“死因,溺毙。地点,阳间城郊寒潭。时间,
七日前亥时三刻。” 他报出的信息精准得可怕,像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档案。
他脚步停在我身侧,微微弯腰,那张惨白的脸凑得更近,
冰冷的吐息拂过我的耳畔:“卷宗上写得清楚。可那寒潭水深不过腰,潭边有挣扎痕迹,
你身上却无致命外伤……一个壮年男子,在浅水处,如何能‘溺毙’?”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模糊的记忆碎片里……冰冷的潭水,窒息的绝望……难道不是意外?“这假汤,
” 黑无常直起身,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绝非一日之功。
背后必有庞大根系,深植于阴司之暗处。今日之事,不过冰山一角。它动摇的是忘川根本,
扰乱的是轮回铁律!此等大罪,当受拔舌、油烹、刀山、火海之刑,永世不得超脱!
” 他每说一个刑罚,我魂体就本能地一阵剧烈颤抖,仿佛那酷刑已经加身。
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你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
那掀碗的老鬼,魂魄溃散前最后一点执念碎片……” 他摊开惨白的手掌,
掌心上方悬浮着一缕极其微弱、扭曲挣扎的灰色烟气,赫然是那老孙头残留的气息!
“指向你!虽微弱,但痕迹确凿!”我惊得魂飞魄散:“不!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刚死……”“狡辩无用!” 黑无常厉声打断,那缕灰色烟气在他掌心湮灭。“阴司律法,
只看因果,只重结果!你身上疑点重重,又与祸乱源头有染,这罪,你背定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烧红的铁钳、翻滚的油锅……“但,
” 他话锋突然一转,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目光钉在我脸上,“念你初至,魂体尚弱,
或为棋子。本差……给你一个机会。”机会?他摊开另一只手。
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符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在呼吸的符文。
符牌散发着一股微弱却极其阴冷的气息,靠近它,我自身魂体的波动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阴息符。能暂时遮掩你魂体气息,十二个时辰有效。时限一过,无论天涯海角,
我必循息而至。”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拿着它,去找。找出假汤的源头,
挖出熬制假汤的渣滓,捣毁他们的巢穴!把他们肮脏的勾当,连根拔起!
”他猛地将符牌按在我胸口!一股刺骨的寒流瞬间侵入魂体,激得我浑身一颤,
感觉自己的存在感被强行削弱了一层,仿佛融入了周围的阴影。“这是你唯一的生路。
” 黑无常重新戴上兜帽,阴影再次笼罩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那抿成一条冷酷直线的薄唇。
“戴罪立功,或魂飞魄散。自己选。” 他手一挥,
缠绕在我脖颈上的锁链“哗棱”一声松开、消失,但那冰冷的勒痕和窒息感仿佛还残留着。
“记住,” 他转身走向那片深沉的黑暗,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最后的警告,
“你只有十二个时辰。找不到,或者想逃……” 他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
只有那冰冷的话语在阴森的偏殿中回荡,撞击着冰冷的石壁,
也狠狠砸在我的魂体上: “忘川河底,万载沉沦的淤泥里,会多你一份!
”黑暗彻底吞没了他。幽绿的鬼火灯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胸口贴着那枚散发着不祥寒意的“阴息符”,指尖残留着锁链的冰冷触感。十二个时辰?
在这庞大、诡异、步步杀机的阴间,去找一个连黑无常都挖不出来的假药窝点?
这哪是什么生路,分明是另一条通往绝望的绝路!可我能怎么办?我颤抖着,挣扎着爬起身。
环顾这死寂、压抑的鬼判偏殿,那幽绿的鬼火仿佛无数只嘲讽的眼睛在盯着我。
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溺毙”的!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或者说魂体凝成的感觉几乎要嵌进掌心。那老孙头…他的执念碎片指向我?为什么?
我低头看着那枚冰冷的阴息符。符牌上那个扭曲的符文,此刻在我眼中,
像一张无声狞笑的嘴。十二个时辰。倒计时,开始了。
3 鬼市寻踪鬼判殿偏殿那扇沉重的、刻满狰狞鬼头的石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
隔绝了内里令人窒息的森严和幽绿鬼火。但那份冰冷和压迫感,却像附骨之蛆,
牢牢盘踞在我的魂体深处。黑无常最后那句“忘川河底,万载沉沦的淤泥里,
会多你一份”的警告,如同冰锥,悬在我的天灵盖上,随着每一次“思考”而微微震颤。
十二个时辰。我只有十二个时辰。阴息符紧贴着胸口,
那股冰冷的压制感不断提醒着我时间的流逝。它像一层薄薄的冰壳裹着我,
将自身魂体的波动与外界隔绝,但也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和疏离感。
仿佛我不是一个完整的魂,而是一抹即将消散的烟。去哪找线索?
黑无常只给了我一个模糊的方向——老孙头残存的执念碎片指向我,
而老孙头临死前喊出了假汤,他身上或许有线索。老孙头……那个在奈何桥上掀翻汤碗,
引爆一切的老鬼。他认得我?或者,认得我身上的某种东西?混乱中,他似乎喊过“假的!
喝了也忘不掉!”……忘不掉什么?他死前最深的执念是什么?
“鬼市……”一个模糊的名词,如同沉在水底的碎片,突然浮现在我混乱的意识里。
那是亡魂间口口相传的、阴司律法光芒难以照耀到的阴暗角落。三教九流,亡命之徒,
销赃匿迹,买卖各种禁忌之物……那里,或许有亡魂需要的“情报”。方向有了,
但鬼市在哪?怎么去?我像个真正的游魂野鬼,
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和对阴气流动的微弱感应,
在阴间灰暗、扭曲、布满嶙峋怪石和枯死冥树的荒野中跋涉。这里没有路,
只有被无数亡魂踩踏出的、模糊不清的荒径。天空永远是铅灰色的低垂,没有日月星辰,
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永恒不变的黄昏般的死寂光亮。阴风呜咽着,穿过怪石的孔洞,
发出如同万千怨魂低泣的声响,刮在身上,带走仅存的一点温度。走了不知多久,
也许半个时辰,也许更久。前方荒芜的景象开始有了变化。
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忘川水的腐朽气味里,
的刺鼻烟味、某种腐烂血肉的甜腻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味。
地势逐渐向下倾斜,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凹陷的盆地。而盆地的入口,
就在两座如同巨兽獠牙般对立的黑色石峰之间。还未靠近,喧嚣声浪已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糅合了无数种声音的、混乱而充满生命或者说死亡力的噪音。
的讨价还价、醉醺醺的狂笑、压抑的哭泣、还有不知名野兽的低吼……汇成一股浑浊的声流,
冲击着耳膜。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更加浓烈刺鼻,
还混杂了汗味、酒味、劣质香料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魂体溃散前的焦糊味。这就是鬼市。
踏入石峰夹峙的入口,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将人拽入更深的混乱深渊。眼前的景象,
光怪陆离到足以让任何初来者精神错乱。没有整齐的街道,
只有无数歪歪扭扭、层层叠叠的简陋棚屋、地摊和悬浮在半空的破烂灯笼挤在一起。
锈的铁皮、甚至还有用凝固的怨气强行粘合在一起的碎石……构成了一片疯狂蔓延的贫民窟。
的、还在微微抽搐的鬼爪、还有装在透明瓶子里、不断尖叫的微型怨灵……亡魂们摩肩接踵,
形态各异。缺胳膊少腿的、肠穿肚烂的、半边脸融化的……在这里都算“体面”的。
更多的是身上缠绕着浓重怨气、眼神凶戾或狡黠的亡魂。他们大声吆喝,
唾沫横飞地讨价还价,一言不合便亮出魂力凝成的刀刃或獠牙,冲突随时爆发,
又被更强大的存在或维持秩序的鬼市打手粗暴地镇压下去。我下意识地压低了头,
将身体缩在破旧的短褂里,尽量让自己融入这混乱的背景。
阴息符的寒气让我显得更加不起眼。心脏或者说魂体的核心在狂跳,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我知道,在这里,
任何一个看似无害的摊位,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亡魂,都可能瞬间变成致命的陷阱。
我需要情报。关于老孙头,关于假汤,关于“特殊香料”。
我避开那些热闹的、售卖明显违禁品的大摊子,
目光在边缘地带、一些看起来更阴暗、更不起眼的角落搜寻。终于,
在一个由几块巨大、布满苔藓的兽骨搭成的、散发着浓烈霉味和劣质熏香气味的棚子前,
我停下了脚步。
棚子门口挂着一块脏兮兮的、用某种褪色皮子写着的招牌:“百晓通——有价皆可知”。
棚子里光线昏暗,
只有一个瘦得像竹竿、裹在一件油腻腻黑袍里的身影蜷缩在一张破桌子后面。
他脸上戴着一个惨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陶制面具,
只露出两只闪烁着浑浊黄光、充满算计的小眼睛。
桌子上摆着一个裂了缝的龟甲、几枚染着黑污的铜钱,还有几个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
这就是情报贩子?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股混合了陈年尸臭和劣质香料的味道直冲鼻腔。“打听点事。” 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带着点老江湖的沙哑,从怀里其实魂体并无实体,
只是一个意念动作摸出一点东西——那是我在荒野跋涉时,
无意中从一具朽烂的骸骨旁捡到的几枚黯淡的、不知哪个朝代的小铜钱。这在鬼市,
大概是最低等的“通货”。戴着陶面具的情报贩子“百晓通”抬起头,
浑浊的黄眼珠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我放在他油腻桌面上的那几枚可怜巴巴的铜钱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嗤笑,像是夜枭的哀鸣。“啧,穷酸新鬼?” 他声音嘶哑,
带着浓重的痰音,透过面具传出,显得更加诡异。“这点子阴秽铜臭,
连听个响儿的资格都没有!” 他枯瘦如鸡爪的手指不屑地捻起一枚铜钱,随意地弹开,
铜钱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叮当”声,滚进了角落的阴影里。我心头一紧,
脸上却不敢表露太多:“那…要什么?”“百晓通”那双黄眼珠闪烁着贪婪的光,
身体微微前倾,陶制面具几乎要碰到我的脸,那股混合的臭味更加浓郁。
“新魂的‘念尘’…三缕!或者…你身上某个还没烂透的‘零件’?
” 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我魂体上逡巡,似乎在评估哪部分“品相”尚可。念尘?
那是魂体核心剥离出的、承载着记忆和情感碎片的精华,抽取的痛苦不亚于凌迟!
至于“零件”……我胃里如果魂体有的话一阵翻江倒海。这鬼地方,
果然步步都是吃人的陷阱!“我没有念尘!也没有零件可卖!” 我强压下惊怒,
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打听一个刚在奈何桥闹出事的老鬼,姓孙,像个老账房。他死前,
身上可能带着点‘特别的东西’。”“奈何桥?闹事?老孙头?
” “百晓通”的语调微微上扬,黄眼珠里的贪婪瞬间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取代。
他猛地缩回身体,靠在油腻的椅背上,双手拢进宽大的袖子里,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警惕:“晦气!打听他?嫌自己魂飞魄散得不够快?”有门儿!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我追问,
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胸口阴息符的位置,那冰冷的触感给了我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百晓通”左右飞快地瞟了一眼,似乎在确认没有耳朵靠近,才凑近一点,
陶面具几乎贴到桌沿,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那老东西…身上沾着‘彼岸尘’的味道!
浓得化不开!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儿!”彼岸尘?我瞳孔微缩。是指劣质的彼岸花粉?
“哪来的?” 我追问,声音绷紧。“百晓通”的黄眼珠滴溜溜转着,
贪婪再次压倒了惊惧:“嘿嘿…这个问题嘛…得加钱!真正的‘钱’!冥币!
或者…能滋养魂体的‘阴玉屑’!”我身上空空如也。阴息符倒是好东西,
但这玩意儿是催命符,绝对不能动。就在僵持之际,
“百晓通”似乎从我紧抿的嘴唇和绷紧的魂体姿态上看出了我的窘迫,
他浑浊的黄眼珠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残忍的光。“没钱?嘿嘿…也有办法。
” 他慢悠悠地从油腻的桌子底下摸出一个黑乎乎、布满诡异纹路的陶碗,
碗底残留着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迹的污垢。“留下你一缕魂丝做押,三日之内,
带够钱来赎。过期不候…这魂丝嘛,嘿嘿,就归我了。” 他枯瘦的手指敲了敲碗沿,
发出沉闷的声响。一缕魂丝!这无异于将性命的一部分交到对方手中!三日?
我只有十二个时辰!这分明是敲骨吸髓的毒计!
冷汗魂体模拟出的那种冰冷粘腻感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我看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碗,看着面具后那双贪婪的黄眼睛,
又想起黑无常那冰冷的锁链和忘川河底永恒的黑暗淤泥……不能!绝不能答应!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绝望的抉择逼疯时,棚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骚乱和叫骂声,
似乎有什么冲突爆发了。混乱的声浪暂时吸引了“百晓通”的注意,
他下意识地扭头朝门口张望。机会!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转身,不再有任何犹豫,
像一道被惊起的灰影,一头扎进了棚子外面汹涌混乱的亡魂洪流之中!
身后传来“百晓通”气急败坏的尖利咒骂:“小崽子!你跑不了!我记住你了——!
”我充耳不闻,只是拼命地在拥挤、混乱、散发着各种怪味的人流中向前挤。左冲右突,
撞翻了几个骂骂咧咧的亡魂,差点踩到一个在地上爬行的、只有半截身体的怨灵。
鬼市的喧嚣和光怪陆离在我身后飞速倒退。彼岸尘!老孙头身上有浓烈的劣质彼岸花粉味!
他接触过源头! “百晓通”虽然没说,但他那瞬间的惊惧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忘川下游!
那个传说中更加荒芜、混乱、连鬼市混混都不愿轻易踏足的危险地带!
忘川下游…疤脸…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点磷火,带着剧毒,
却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方向。我挤出鬼市混乱的入口,一头扎进外面更加荒凉死寂的灰暗旷野,
朝着忘川水更加浑浊、更加湍急的下游方向,亡命奔去。胸口的阴息符,寒气似乎更重了。
时间,在疯狂流逝。4 彼岸花噬魂冲出鬼市那令人窒息的混乱,
外面灰暗死寂的荒野反而显得“空旷”起来——一种无边无际、只有绝望在蔓延的空旷。
阴息符紧贴着魂体,那股压制性的寒意如同附骨之蛆,
不断提醒着我时间的紧迫和背后黑无常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十二个时辰,已去其三四。
忘川下游。方向明确,路途却更加险恶。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坚硬的荒原,
而是逐渐变得泥泞、湿软。灰黑色的淤泥散发着浓郁的、如同千万年腐烂物堆积而成的恶臭,
每一步踩下都发出“噗叽”的声响,带着强大的吸力,仿佛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地底伸出,
要将我拖入永恒的沉寂。空气更加粘稠,忘川河水的腐朽气息浓烈得化不开,
几乎凝结成灰绿色的薄雾,吸入肺腑,带来阵阵灼烧般的刺痛和强烈的晕眩感。
河水的颜色也变得更深,青铜色中泛着污浊的墨绿,水流更加湍急,
翻涌着一个个不祥的漩涡,偶尔有巨大的、形态模糊的阴影在浑浊的水下掠过,
搅动起一片片粘稠的泡沫。岸边,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奇异的植物。花。无穷无尽的花。
彼岸花。但它们绝非传说中指引亡魂、凄美绝艳的接引之花。这里的彼岸花,
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妖异到令人心悸的赤红色,红得发黑,红得像是凝固的、腐败的血块。
花瓣肥厚而扭曲,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花蕊如同无数细小的、不断扭动的黑色触须。
它们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泥泞的河岸、嶙峋的怪石缝隙、甚至半浸在浑浊的忘川水里,
连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散发着浓郁甜腻腥气的猩红花毯。那甜腻的香气,
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灵魂深处泛起一种诡异的躁动和呕吐感。这景象,壮阔,
却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死寂和深沉的绝望。“疤脸”会在这种地方?
老孙头身上的“彼岸尘”,就来自这片扭曲的花海?
我强忍着灵魂深处的不适和那股甜腻腥气的侵蚀,放慢脚步,将身体尽可能地压低,
借着嶙峋怪石和巨大枯骨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阴息符的寒气让我在感知上变得迟钝,却也提供了一层薄弱的保护色。
沿着这死亡花毯的边缘潜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忘川在此处猛地拐了一个急弯,
冲击出一片相对平缓的河滩。而就在河滩后方,
一片由巨大、惨白的兽骨和黝黑、布满孔洞的火山岩垒砌而成的简陋建筑群,
突兀地闯入了我的视野!没有围墙,
但那股无形的、混合着彼岸花浓香、劣质汤药味、还有魂体痛苦哀嚎的混乱气息,
如同实质的屏障,昭示着此地的界限。找到了!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这里!
那扭曲的彼岸花田是原料地,这依河而建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工坊,
就是生产假孟婆汤的黑窝点!工坊内部隐约传来沉闷的捶打声、液体沸腾的咕嘟声,
以及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痛苦呻吟。入口处,
两个身形高大、魂体凝实、面目狰狞的恶鬼守卫,正抱着锈迹斑斑的鬼头刀,
百无聊赖地靠在一块巨大的腿骨上。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煞气和彼岸花的甜腥味,
眼神凶戾地扫视着周围。硬闯是找死。我屏住呼吸,魂体紧贴着一块冰冷的黑色巨岩,
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耐心地等待着。阴息符的寒气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让我微弱的存在感几乎融入了环境的阴影。时间一点点流逝,
胸口的阴息符寒气似乎也在缓慢地、持续地加深。终于,机会来了。一个守卫似乎内急,
骂骂咧咧地走向远处一片更高的乱石堆后。另一个守卫打了个哈欠,警惕性明显降低。
就是现在!我将魂体的波动压制到极限,如同一条贴着地面游走的灰蛇,
借着几丛异常高大茂密的彼岸花丛的掩护,从工坊侧面一个被污水侵蚀出的、狭小的缝隙中,
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一股难以形容的、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将我淹没!
蚀的混合怪味、还有魂体被灼烧、被强制劳作后散发的痛苦焦糊味……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股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毒雾,弥漫在工坊内部浑浊的空气里。
眼前是一个巨大而混乱的空间。光线昏暗,
只有几盏悬挂在顶部的、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骨灯提供着照明,将一切映照得鬼影幢幢。
地面是湿滑的泥泞,混杂着各种可疑的残渣和粘液。最触目惊心的,
是中央区域那几口巨大的、如同小型池塘般的石砌熬煮池!
池下燃烧着幽绿色的、散发出刺骨寒意的魂火并非阳间之火。
池中翻滚着粘稠的、颜色诡异的液体,从污浊的墨绿到泛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暗红不等。
沸腾的气泡破裂,发出沉闷的“咕嘟”声,腾起大股大股带着刺鼻怪味的青黑色浓烟。
浓烟升腾,在天花板凝结成一层油腻、不断滴落黑色液体的污垢。
十几个衣衫褴褛、魂体稀薄黯淡、眼神空洞麻木的亡魂“劳工”,
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池边劳作。他们用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铲搅拌着池中粘稠的汤汁,
或者费力地将一筐筐刚从外面采来的、颜色妖异的彼岸花倾倒入沸腾的池中。
他们的动作机械而迟缓,每一次接触那翻滚的汤汁或妖异的花瓣,魂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下,
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无法反抗。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被巨大的熬煮声吞没大半。
工坊的角落,堆积着小山般的彼岸花原料,像一座座猩红的坟丘。另一边,
则杂乱地堆放着各种容器:破碎的陶罐、巨大的木桶、还有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密封罐。
我需要证据!能直接证明这里就是假汤源头的、无可辩驳的证据!光看到这些还不够!
我的目光如同鹰隼,在混乱、昏暗、充满毒雾的工坊内急速扫视。那些正在熬煮的汤汁?
不行,无法带走。那些劳工?他们自身难保。最终,我的视线定格在角落原料堆旁,
一个相对干净的、半人高的黑色陶罐上。罐口没有密封,
能看到里面装满了经过初步干燥处理的、颜色更加深暗的彼岸花瓣。
这很可能是准备运走或储存的原料!而且,看起来比外面那些新鲜花朵“安全”一点。
就是它!我屏住呼吸,心脏魂核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那层阴息符的冰壳。
趁着两个劳工吃力地抬着一筐花走向熬煮池、背对着这个角落的瞬间,我像一道真正的影子,
从藏身的巨大木桶阴影后窜出,无声无息地扑到那个黑色陶罐旁!成功了!无人察觉!
我强忍着激动和恐惧,伸出手,指尖颤抖着,
探向陶罐中那深暗、干燥、纹理扭曲的彼岸花瓣。我需要取一点样本!哪怕只是一小片!
只要带出去,交给黑无常,这就是铁证!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干燥、带着奇异弹性的花瓣。
触感冰凉。就在这一刹那——“轰——!!!”仿佛九天惊雷直接在灵魂最深处炸开!不,
比那更恐怖!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并非从外界,
而是从指尖触碰的那一点,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我的魂体!然后,
在万分之一秒内,轰然引爆!“呃啊——!!!
”我发出一声完全不受控制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容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整个工坊的嘈杂似乎都被我这声惨叫压了下去!剧痛!
无法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寸魂体!那不是肉体的痛,
而是记忆被强行撕裂、被点燃、被粗暴地塞回灵魂的酷刑!眼前的世界彻底被炸碎!
取而代之的,
是疯狂涌入、扭曲闪烁、带着尖锐噪音的画面碎片——一盏摇晃的、光线昏黄的煤油灯!
灯油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昏黄的光圈在黑暗中无力地摇曳,勉强照亮一片狭小的空间。
灯下,是一张简陋的木板床。 床上,一个侧躺着的、瘦削到只剩骨架的女人身影!
她的头发枯黄散乱,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是一种死寂的蜡黄,嘴唇干裂灰白。
她背对着灯光,剧烈的咳嗽让她单薄的肩膀如同风中的枯叶般疯狂颤抖。
“咳咳…咳咳咳…呕——!”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就在我耳边炸响!
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生命被急速抽干的虚弱。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呕吐声!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猛地侧过头,用手死死捂住嘴,但指缝间,刺目的、粘稠的暗红色血沫,
依旧无法控制地喷溅出来!染脏了她枯瘦的手,染脏了打着补丁的粗布被褥,
也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线里! 那张咳血的侧脸! 因痛苦而扭曲,
因失血而灰败,因绝望而麻木……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在咳血的间隙,
似乎极其艰难地、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穿透了记忆的碎片,穿透了时空的阻隔,
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和…了然?! 死死地、定定地“看”向了我!“妈——!!!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痛苦和悔恨的呐喊,不受控制地从我灵魂的最深处爆发出来!
不是通过喉咙,而是魂体本身的震荡!工坊里所有的亡魂劳工都停下了动作,
惊骇地望向我这边。而比劳工们反应更快的,是入口处炸响的、充满了暴戾和惊怒的咆哮!
“哪个不长眼的杂碎?!敢闯‘疤爷’的地盘?!找死——!!!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擂动地面,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急速逼近!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煞气和彼岸花甜腥味,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工坊!
剧痛还在撕裂我的魂体,母亲的咳血侧脸和那绝望了然的目光烙印在我的意识里。
而死亡的阴影,已伴随着那狂暴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降临头顶!
前世的记忆如同毒藤般缠绕勒紧,现实的杀机已迫在眉睫!5 亡命三途川“找死——!!!
”疤脸的咆哮如同炸雷,裹挟着浓烈的血腥煞气和彼岸花的甜腻腥风,狠狠砸在我的意识上。
那声音近在咫尺,带着要将我魂体撕成碎片的狂暴怒火!剧痛!两种剧痛在我体内疯狂撕扯!
指尖残留的彼岸花触感,像是点燃了一根引信,
—昏暗的油灯、母亲剧烈咳嗽时弓起的脊背、指缝间溢出的刺目暗红——如同烧红的玻璃渣,
狠狠楔进我灵魂的每一寸!那痛楚深入骨髓,带着灼烧灵魂的悔恨,让我几乎窒息。
而疤脸的杀意,则是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现实之刃,悬在脖颈,寒气刺骨!本能!
一股比思维更快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在双重剧痛的夹缝中猛地爆发!
脸那魁梧如同巨熊、布满狰狞疤痕的身影裹挟着恶风扑到我刚才撞上的金属容器位置的刹那,
我的魂体像一条受惊的泥鳅,贴着冰冷湿滑的地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扭曲的角度,
猛地向旁边一滚!“轰——哐啷!”疤脸蒲扇般的巨掌裹挟着狂暴的魂力,
狠狠拍在我刚刚倚靠的巨大铁桶上!那厚实的金属桶壁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
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桶内浑浊的液体混合着不明残渣喷溅出来,淋了他一身!
他怒吼着,显然没料到我能躲开。“拦住他!剁碎了喂花!” 疤脸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
眼中凶光更盛,对着闻声赶来的几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手下厉声嘶吼。几个恶鬼喽啰嚎叫着,
挥舞着锈迹斑斑的鬼头刀、生满倒刺的骨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从不同方向朝我包抄过来!工坊内本就混乱,亡魂劳工们尖叫着四散躲避,更添混乱。跑!
必须跑!母亲的咳血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无尽的悲怆,
却也在这一刻诡异地化为一股冰冷的推力。我咬紧牙关如果魂体有牙的话,
将魂核中所有的力量都压榨出来,
朝着记忆中工坊侧后方一个被巨大兽骨半掩着的、通往河滩的缝隙冲去!那里,
忘川浑浊的河水汹涌奔腾的声音清晰可闻!“想跑?!给老子留下!
” 疤脸看出了我的意图,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如同失控的攻城锤,
撞开挡路的杂物,紧追不舍!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沉重的、缠绕着怨魂黑气的开山斧,
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我的后心狠狠劈来!死亡的阴影几乎贴上了我的脊背!
我能感觉到那斧刃上散发的、冻结灵魂的寒意!来不及思考!就在斧风及体的瞬间,
我猛地向前一个鱼跃!身体在半空中蜷缩到极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冰冷的斧风擦着我的魂体掠过,带走一片虚幻的、却带来真实剧痛的“衣角”。“噗通——!
”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浓烈腐烂恶臭的液体瞬间将我吞没!三途川!不是主河道,
是它一条更加湍急、更加污浊的支流!河水如同亿万怨魂的脓血汇聚,粘稠得几乎化不开。
一入水,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侵蚀!
仿佛有无数只冰冷滑腻的、带着吸盘的小手,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
疯狂地撕扯、吮吸着我的魂体!“呃啊——!” 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魂体像是被扔进了浓硫酸池,每一寸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
意识瞬间被剧烈的侵蚀感冲击得一片空白。更要命的是,
河水阻隔了空气虽然魂体不需要呼吸,但那种窒息感却无比真实,视野一片浑浊的墨绿,
只能看到上方水波扭曲晃动的光影,以及岸边影影绰绰追来的狰狞身影。“妈的!跳河了?!
” 疤脸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隔着水面传来,显得有些沉闷。“放箭!给老子把他射成筛子!
捞上来喂鱼!”嗖!嗖!嗖!几道缠绕着黑气的骨矢破开水面,带着死亡的尖啸,
狠狠扎入我周围的河水中!河水粘稠,骨矢速度稍减,但依旧险象环生!
一支擦着我的肩膀掠过,那冰冷的死气瞬间冻僵了我半边魂体!不能停!沉下去!顺流!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侵蚀的痛苦。我拼命划动四肢,不是向上,而是奋力向下潜去!
忘川水越深,侵蚀越强,但上方追兵的威胁同样致命!浑浊的河水中,能见度极低,
只有偶尔闪过的、形态扭曲的怪鱼阴影和大量漂浮的、不知是什么的腐烂絮状物。
冰冷的河水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不断地刺入我的魂体,带走能量,
带来持续的、令人崩溃的虚弱感。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意识开始模糊涣散时,
脚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是河床?不,感觉更规则……像是一艘沉船的残骸!
天无绝人之路!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坚硬物体的轮廓摸索过去。果然!
是一艘巨大、腐朽、布满藤壶和水草的沉船龙骨!船体侧倾,形成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我像濒死的鱼一样,猛地钻了进去,蜷缩在冰冷、布满淤泥的船骨缝隙里,
剧烈地“喘息”着,魂体因极度的痛苦和虚弱而不停颤抖。头顶上方,水波晃动,
疤脸和他手下的咒骂声、搅动水流的搜寻声隐约传来。
但他们显然也不愿长时间浸泡在这能侵蚀魂体的忘川浊流中,搜寻了一阵,
便骂骂咧咧地放弃了。暂时……安全了?我蜷缩在沉船的黑暗角落,阴息符紧贴着胸口,
那股压制性的寒气似乎也被忘川水的侵蚀削弱了不少,变得时断时续。致命的追兵暂时退去,
但另一种痛苦,却如同附骨之疽,更加凶猛地啃噬着我。忘川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
魂体像一块被扔进强酸里的破布,边缘处开始变得模糊、稀薄,
传来阵阵被溶解般的、深入骨髓的剧痛。每一次水流涌动,都像砂纸在打磨我的灵魂。
阴息符的时限,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气每一次加深,都敲响一次丧钟。
十二个时辰,还剩多少?一半?更少?
黑无常那张惨白冷酷的脸仿佛就在黑暗的水中凝视着我。而最致命的,
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那盏昏黄的煤油灯。 母亲剧烈咳嗽时,枯瘦脊背弓起的弧度。
指缝间溢出的、粘稠刺目的暗红血沫。 还有……最后她侧过头,那双深陷眼窝里,
穿透记忆长河、死死“钉”在我身上的目光! 悲伤?绝望?
还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妈……” 无声的嘶喊在我灵魂深处回荡,
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滔天的悔恨。“那碗药……那碗药……” 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毒蛇,
缠绕着那个端药的身影——那身影,分明是年轻时的我自己!是我端去的药?
是我……害了她?!这个念头如同万钧雷霆,狠狠劈在我的魂核上!比忘川水的侵蚀更痛!
比疤脸的斧刃更冷!“不!不可能!” 我在心中疯狂呐喊,魂体在冰冷的河底剧烈颤抖。
怎么会是我?我怎么会……怎么会害死自己的母亲?!那碗药里有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悔恨、自责、巨大的恐惧和无法承受的罪恶感,如同忘川的浊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要将我彻底吞噬、溶解!魂体边缘的溃散似乎加快了,意识也开始飘忽。就在这时,
一阵更加凄厉、更加混乱的哀嚎声,穿透了沉船的腐朽船板,隐约传入我的耳中。
不是来自岸上,而是……来自这忘川河的更深处!我强忍着剧痛和精神的崩溃,
小心翼翼地挪到船骨缝隙的边缘,向外望去。浑浊的河水中,影影绰绰。
一些半透明、形态扭曲的亡魂,正在河底痛苦地翻滚、挣扎!
他们的魂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稳定的色彩,时而赤红如火,时而幽绿如鬼火,
时而又黯淡如即将熄灭的灰烬。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狂乱,
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颅”或“胸膛”,嘴巴无声地大张着,
发出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假的!都是假的!” “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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