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连载
长篇言情小说《大明悬案录》,男女主角李忘朱厚熜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吴钩w”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十年寒窗苦读,只盼金榜题名。如果把那些进京赶考的学子比作鲜花,那么这将是个百“花”争艳的季节,许多“花”也会因此凋敝、颓败。李忘,青州小混混儿或者说是小叫花子,出生不详,是个孤儿。他也是这次科举其中一名学子,但比起别人他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因为他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会舞文弄墨。有一回,在县衙作证画押,竟然将自己的大名画成了乌龟,或许他只会画乌龟。他常年混迹街头巷尾,干些偷鸡摸狗、丢人现眼小打小闹的糗...
第一卷:雨夜孤灯第一章:楔子·雨夜狼毫笔景泰十年,夏末。京城的雨,来得毫无征兆,
如天河决口,将整座庞大的城池浸泡在泼天的水雾与轰鸣之中。电光撕裂浓墨般的夜空,
瞬息照亮琉璃瓦上狂舞的雨水,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没。沈珞推开书房门时,
十六岁的她,人生中第一次闻到那种气味。不是叔父沈东勋惯用的“龙涎香”,
也不是书卷浸润了岁月后散发的沉静墨香。那是一种混杂着铁锈与腐烂果实的腥甜,
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粗暴地钻入鼻腔,扼住她的呼吸。紧随其后的,
才是那缕熟悉的、来自画案上宣德炉里将熄的沉香,以及未干的墨迹清冽的气息。
血腥与墨香,死亡与风雅,在此刻构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和谐。雷声在头顶炸开,
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叔父?”她轻声唤道,声音被雨声揉碎,细不可闻。无人应答。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
将墙上那幅《寒江独钓图》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画中渔翁的孤寂,此刻仿佛溢出纸面,
笼罩了整个房间。沈珞一步步走进去,脚下的金砖冰冷刺骨。
她绕过那架巨大的黄花梨木画案,看到了俯卧在案上的身影。是叔父,大理寺少卿沈东勋。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姿态像是写字累了,枕臂而眠。可他枕着的,
是一片迅速扩大的、深色的水渍。那不是水,是血。沈珞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
在叔父宽厚的后颈上,赫然插着一支笔。一支狼毫笔。笔杆是湘妃竹所制,
上面有天然的泪痕斑纹,此刻,那些斑纹仿佛真的在哭泣,被温热的血浸泡得愈发凄艳。
这支笔,本是文人风骨的象征,此刻却成了最恶毒的利器,精准地刺入要害,
断绝了叔父所有的生机。他双目圆睁,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
自己会以如此荒诞的方式死在最爱的书房里。“叔……叔父……”沈珞的牙齿开始打颤,
四肢百骸的力气被瞬间抽空。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踉跄后退,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紫檀木雕刻的物件,
触手冰冷坚硬。她下意识地捡起,握入掌心。那是一块“鲁班锁”的组件,
上面雕着繁复的云雷纹,触感光滑,却又带着一种不祥的寒意。就是这一握,仿佛一个开关,
将她所有的神智与情感全部关闭。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已消失。
雷声、雨声、血腥味、墨香味,一切感官知觉都离她远去。
世界变成了一幅无声的、静止的、扭曲的画。她只是站在那里,握着那块冰冷的木头,
看着死不瞑目的叔父,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砰!”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沈大人!”一个年轻而焦灼的声音响起。一名穿着六扇门飞鱼服的捕快冲了进来,
腰间的佩刀在灯火下闪着寒光。他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眉眼锐利,
但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惶。他叫卫峥。卫峥冲入房中,然后猛地刹住脚步。
他看到了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位高权重的大理寺少卿俯尸案前,
死状凄惨;空气中弥漫着血与墨的诡异气味;而在尸体旁,站着一个浑身沾染了血迹的少女。
她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仿佛一个精美的瓷娃娃失去了灵魂。更致命的是,她的手中,
紧紧攥着一块紫檀木的物件。那似乎是某种机关的部件,此刻,
却像是指向她罪责的、唯一的物证。卫峥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作为捕快,
他的直觉在疯狂叫嚣。现场只有两个人,一个死者,一个活人。而那个活人,浑身是血,
手中还握着一件来历不明的东西。这是一个太过简单明了的凶案现场。简单到,令人绝望。
他看着那个因极致惊吓而陷入心理休克的少女,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再看看那死不瞑目的官员,一种巨大的困惑与身为执法者的怀疑在他心中剧烈碰撞。
雨还在下,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罪恶与悲伤都冲刷干净。但卫峥知道,有些血迹,一旦染上,
就再也洗不掉了。第二章:鬼市画心人十年后。京城,西郊。天色将暮,
白日里的暑气尚未散尽,一种混杂着泥土、汗水和廉价酒气的潮热便从地底蒸腾而上。
这里是“鬼市”,一个属于夜晚的、光怪陆离的世界。鬼市活了。
兜售前朝假古董的贩子压低声音,
把一块“御赐”的玉佩吹得天花乱坠;交换情报的江湖客在昏暗的灯笼下,
用切口交换着不能见光的消息;失意的书生用最后几个铜板,换一碗能暂时忘记愁苦的浊酒。
这里是三教九流的汇集地,是欲望与秘密的交易所。一个青衣身影,
如鬼魅般穿行在嘈杂的人群中。她戴着一顶垂下白纱的帷帽,将容颜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下颌。她走得很慢,像一个没有目的的游魂,但白纱后那双眼睛,
却像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阅读”着身边每一个人。她叫沈珞。十年,
足以让一个天真少女死去,让另一个女人重生。一个赌徒刚刚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
被人从简陋的棚子里推了出来。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衣袍的袖角。那里的布料已经被磨得起了毛边,针脚粗糙,
显然是出自不善针线活的妇人之手。沈珞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她不必开口询问,
便已在心中“画”出了一幅完整的图景:此人并非惯赌,家境贫寒,平日靠做苦力为生。
家中应有一位久病的妻子,和一个尚在垂髫的幼子。他今日来此,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想用妻子看病的钱搏一个未来,却输得一败涂地。他此刻想的不是如何翻本,而是回家后,
如何面对妻子那双满是期盼又终将失望的眼睛。这便是沈珞的“画心术”。十年牢狱,
十年流放,十年冷眼。她早已学会了如何观察,
如何从一个人的眼神、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一处衣角的磨损中,
剖析出他背后的身份、经历与此刻最深切的痛楚。
这曾是她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的唯一依仗,如今,
却成了她与这个世界之间一道无形的屏障。她能看透人心,却也因此与所有人疏离。
她像个永恒的旁观者,冷眼看着一幕幕人间悲喜剧上演,心中不起半点波澜。天赋,
亦是诅咒。就在此时,鬼市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荡开一圈圈涟漪。尖叫声、惊呼声、马匹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死人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鬼市里的人们先是一愣,随即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
纷纷向骚乱的源头涌去。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无论古今。沈珞逆着人流,站在原地,
帷帽下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对死亡早已麻木,但那骚乱中透出的奢华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却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她缓步走了过去。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
只见一辆华丽的八宝马车停在路边。车身由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车帘是上好的苏绣,
拉车的两匹骏马神骏非凡。这样的马车,本不该出现在鬼市这种腌臜之地。马车的门敞开着,
几个胆大的人正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随即又惊恐地缩回头。沈珞走到车前,只一眼,
便看清了车内的景象。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斜倚在软榻上,她头上的珠钗环佩依然精致,
身上的绫罗绸缎也未有丝毫褶皱,只是脸色青紫,双目圆睁,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她是“醉月楼”的老板娘,京城有名的销金窟的女主人,一个八面玲珑、手眼通天的女人。
而此刻,她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沈珞的目光没有在尸体上过多停留,
而是落在了那道致命的勒痕上。那勒痕的形状……有一种奇异的、不规则的韵律感。她的心,
毫无预兆地,轻轻刺痛了一下。第三章:十年再相逢“让开!六扇门办案!
”一声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断喝,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一条通路。
一名身穿六扇门总捕头官服的男人大步走来。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轮廓分明,
身形挺拔如松。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眼神却依旧如十年前那般执拗,
只是多了一层洞悉世事的锐利和不易察uc的疲惫。正是卫峥。十年,
让他从一个初出茅庐的热血捕快,变成了京城凶案的“第一把刀”。
他见过的尸体比寻常人吃过的盐还多,心早已淬炼得如铁石一般。他扫了一眼现场,
目光如电,
所有关键信息:死者身份、大致死因、马车的异常出现地点……他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飞速运转。“封锁现场,驱散人群!仵作,勘验!”他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然后,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噤若寒蝉的下属,穿过摇曳的灯火,定格在了一个身影上。
那个站在马车边,戴着帷帽的青衣女人。尽管隔着一层白纱,尽管十年未见,
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孤高清冷,那种与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卫峥只用一眼,就认了出来。
沈珞。卫峥的心,毫无预兆地,重重沉了下去。十年的时间,仿佛一个荒诞的轮回,
又将他们拉回了原点。十年前,一个雨夜,一个官员离奇死亡,她就在现场。十年后,
一个鬼市,一个富商暴毙,她依然在现场。是巧合?还是宿命?一股被愚弄的愤怒,
混杂着压抑了十年的怀疑、无法言说的好奇,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瞬间在他胸中翻涌成巨浪。他缓步走向她,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周围的嘈杂仿佛都已远去,空气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卫峥能感觉到,
白纱后面那双眼睛,正平静地回望着他,没有惊慌,没有闪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
“是你。”卫峥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帷帽下的沈珞微微颔首:“卫总捕。”十年岁月,她连他的官职都一清二楚。
卫峥的眼神更冷了。他盯着她,像一头盯着猎物的狼,
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你怎么会在这里?”“路过。
”沈珞的回答平静无波,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路过?”卫峥冷笑一声,
笑意却未达眼底,“沈姑娘每次‘路过’的地方,都恰好有死人。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他的话语如刀,字字诛心。沈珞没有反驳,
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只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往往也是最值得怀疑的人。”卫峥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是在陈述六扇门的办案准则,
也是在向她宣告自己的立场。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三尺。
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缕极淡的、清冷的皂角香气,与现场的血腥味格格不入。“沈珞,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以目击者的身份,跟我回一趟六扇门。”这不是商量,
是命令。卫峥心中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一定有某种原因,
某种线索,甚至某种预感将她吸引至此。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答案,
就在这个女人身上。十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手中滑走。这一次,
他绝不会再让她轻易离开自己的视线。这盘横亘了十年的棋,终于,又落下了新的一子。
第四章:第二枚鲁班锁六扇门的审讯室,阴暗、潮湿,
空气中飘浮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墙上挂着一排排冰冷的刑具,
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威严与残酷。沈珞就坐在这片阴暗的中心。
一盏油灯在她面前的桌上跳跃,映着她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
与周遭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卫峥坐在她对面,双臂环胸,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她。
“说吧,你为什么会去鬼市?”“说了,路过。”“醉月楼的老板娘,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你接近马车,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看到一具尸体,
听到一群人的尖叫。”卫...峥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消磨。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像一块光滑的鹅卵石,让他所有的逼问都无处着力。这十年的磨砺,
让她变得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沈珞!”卫峥猛地一拍桌子,
油灯的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吗?
别在我面前耍花样!你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面对他的雷霆之怒,
沈珞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反而微微倾身,
用一种冷静到令人发毛的语气说道:“卫总捕,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质问我,
不如多想想案子本身。”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审讯室中:“死者衣着华贵,
死于马车之内,但马车却停在鬼市这种地方。这不合常理。说明凶手是在别处行凶,
再将马车驾到此处抛尸。为何选在鬼市?因为这里人多眼杂,最容易混淆视线,
也最容易找到‘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倒霉蛋,比如我。”卫峥愣住了。他没想到,
在如此高压的审讯下,她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开始冷静地分析案情。
沈珞继续道:“你该查的,是这辆马车从何而来,沿途经过了哪些地方。还有,
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形状非常特殊,绝非普通的绳索所致。
那才是凶手留下的、最重要的‘签名’。”她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
竟与卫峥心中初步的判断不谋而合。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审讯最终无果而终。
没有证据,卫峥只能暂时释放沈珞,但派了两个捕快在暗中盯梢。
沈珞回到了自己在京城陋巷中的住处。那是一间狭小而简朴的屋子,但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
她推开门,脚步忽然一顿。门缝下,塞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小物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种感觉,她熟悉。沈珞走进去,关上门,这才弯腰捡起那个包裹。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病态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兴奋。她一层层解开粗布。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第二块紫檀木的“鲁班锁”组件。
和十年前在她叔父书房里捡到的那一块,材质、雕工、风格,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块的形状不同,像是一条蜿蜒的、扭曲的蛇。沈珞将它拿到灯下,仔细端详。
木块上,同样刻着细密的纹路。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将鬼市马车里那具女尸脖子上的勒痕形状调取出来。两者……竟然完美对应!那特殊的勒痕,
正是由这样一件形状奇特的木块,作为绞索的把手,用力勒紧时留下的印记!
沈珞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她明白了。凶手不是在杀人,他是在“创作”。
而这些鲁班锁的组件,就是他寄给她的“作品说明”。他在对她“说话”。
他知道她十年前的经历,知道她与第一块鲁班锁的渊源。他甚至可能知道她拥有“画心术”。
他将她引到案发现场,再将解谜的钥匙送到她手上。这不是挑衅,是邀请。
邀请她加入这场以人命为棋子的游戏。沈珞缓缓闭上眼睛。十年的麻木与疏离,
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水,可当这个来自过去的幽灵再次出现时,
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种久违的、让她浑身战栗的“意义”。这个谜题,
是她与过去的唯一连接。解开它,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第五章:不情愿的联手第二日清晨,六扇门总衙。沈珞一袭青衣,
手持那枚新出现的鲁班锁组件,径直闯了进来。她指名道姓,要见总捕头卫峥。
“这是连环凶案。”在卫峥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目光中,沈珞将两块鲁班锁组件并排放在桌上,
“十年前我叔父的案子,和昨天醉月楼老板娘的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卫峥看着那两块诡异的木头,又看看沈珞笃定的脸,心中嗤之以鼻。
仅凭两块来历不明的木头,就想将两桩相隔十年的大案并案?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更倾向于认为,这是沈珞为了洗脱自身嫌疑而编造的谎言,甚至是她自导自演的把戏。
“荒谬。”卫峥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沈姑娘,你是在写话本小说吗?
”“凶手在用这个跟我对话。”沈珞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道,“我要求参与调查。我有用。
”“你?”卫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十年前的嫌犯,现在的目击者,凭什么?
”“凭我能看懂他想说什么。”沈珞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卫峥沉默了。他盯着沈珞,
心中念头飞转。这个女人身上充满了谜团,让他捉摸不透,也让他无法轻易放过。
与其让她在暗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一个计划在他心中形成。“好。”卫峥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考验,“你想证明自己,可以。跟我来。
”他将沈珞带到城西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子里,一具用稻草扎成的假人倒在地上,
脖子上同样有一道勒痕,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伪造的搏斗痕迹。“这是我们根据现有线索,
模拟出的一个可能的案发现场。”卫峥双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沈珞,
“你不是会‘画心’吗?画一个给我看看。告诉我,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行凶的。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他精心布置的“伪现场”。他要用这个方法,
彻底戳穿她那套故弄玄虚的“画心术”。沈珞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走入院中,
绕着假人走了一圈,目光扫过地上的每一处痕迹,甚至连墙角的几片落叶都没有放过。
卫峥身后的几名捕快交换着眼色,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良久,沈珞停下脚步,转过身,
看向卫峥。“卫总捕,”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是个优秀的捕快,但不是个高明的罪犯。”卫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个现场,
太‘干净’了。”沈珞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上的脚印,“你看,
搏斗痕迹只集中在这一小块区域,说明‘凶手’的控制力极强。但一个控制力如此强的人,
为什么又会留下这么多清晰的、可以被轻易追踪的脚印?
”她又指向假人脖子上的勒痕:“勒痕很深,一击致命,说明凶手果决、有力。
但旁边的桌椅却摆放得整整齐齐,连茶杯都没有倒。一个在激情搏斗中杀人的人,
会如此‘体贴’地不破坏任何陈设吗?”“最重要的一点,”沈珞的目光变得锐利,
仿佛能穿透卫峥的内心,“你布置这个现场的时候,
心里想的是‘如何让它看起来像一个凶案现场’,
所以你放进了很多符号化的元素:脚印、搏斗痕迹、凶器……但真正的凶手,
他想的只有一件事——杀人。他留下的痕迹,是服务于‘杀人’这个目的的,
而不是为了向谁‘展示’。你的布局,充满了表演的痕迹,带着一种执法者惯有的逻辑陷阱。
你试图还原犯罪,却暴露了你的心理盲点。”一番话,字字句句,如重锤般敲在卫峥的心上。
他彻底被震撼了。他引以为傲的专业和经验,在这个女人面前,
竟然被如此轻易地、体无完肤地剖析和击溃。她说的没错,他布置现场时,
确实陷入了这种“为了布置而布置”的心理盲点。原来,她的“画心术”,
并非什么装神弄鬼的玄学,而是基于极致入微的观察力和严谨得可怕的逻辑推理。
这是一种天赋,一种能洞察人心逻辑的天赋。卫峥身后的捕快们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着沈珞的眼神,从看笑话,变成了敬畏。卫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女人,第一次,他开始正视她的价值。“好。”卫峥缓缓点头,
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忌惮,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从现在起,你,
加入调查。”这是一个不情愿的决定,但也是他唯一正确的选择。他知道,
要抓住那个藏在暗处的魔鬼,他需要另一个“魔鬼”的眼睛。而沈珞,就是那双眼睛。
第六章:仵作房的秘密六扇门的仵作房,是所有捕快最不愿踏足的地方。
这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混杂了福尔马林、皂角水和挥之不去的腐败气味。冰冷的停尸床上,
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躺着,等待着被一双双经验老道的手解开死亡的谜语。
卫峥带着沈珞走了进来,他想看看,这个能轻易识破心理陷阱的女人,
在面对真正的、冰冷的尸体时,会有什么反应。仵作房的主官,是年过花甲的“老姜头”。
他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一双眼睛比刀子还毒,任何伪装的伤痕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对卫峥带来一个年轻女人,尤其是这个叫沈珞的“嫌犯”,来参与勘验,
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卫总捕,这里不是菜市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老姜头擦拭着手中的银针,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只信尸体说的‘话’,
不信什么神神叨叨的‘画心’。”卫峥没有作声,只是示意沈珞上前。
沈珞对老姜头的鄙夷置若罔闻。她的神情平静得可怕,
仿佛眼前躺着的不是一具散发着异味的尸体,而是一件需要被研究的器物。
她没有像仵作那样去翻动尸体,甚至没有靠得太近,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观察着。
老姜头开始了他的工作,一边检验一边向卫峥汇报:“死者,女,三十六岁。致命伤在颈部,
机械性窒息死亡。作案工具质地坚硬,形状不规则,与沈姑娘带来的木块吻合。
死亡时间约为昨日酉时……”他的结论专业而严谨,都是基于尸体表征的物理证据。
就在这时,沈珞忽然开口了:“她的指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死者那涂着丹蔻的指甲上。“她的指甲缝里,有什么?”沈珞问。
老姜头皱了皱眉,
用一根细针小心翼翼地从死者左手指甲缝里挑出一些微不可察的、黄绿色的粉末。
他放到鼻尖闻了闻,又对着光看了看,疑惑道:“像是某种花粉,但颜色很特殊。
”沈珞的目光转向停尸床另一头,那里放着死者被发现时穿的绣鞋。“鞋底呢?
”一名捕快将鞋子递过来。沈珞接过,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鞋底的缝隙,捻起一点泥土。
“卫总捕,你派人去醉月楼查过,死者昨日申时末离开酒楼后,去了哪里吗?”“伙计说,
老板娘说要去城南的‘锦绣坊’取一批新到的绸缎。”卫峥回答。“她没去锦绣坊。
”沈珞笃定地说道,她将指尖的泥土和老姜头挑出的花粉放在一起,“这种泥土,
是京郊‘西山花圃’特有的红黏土。而这种黄绿色的花粉,
来自一种叫‘金蕊素心兰’的西域名花,整个京城,只有西山花圃的主人王员外,
在他的私家暖房里种了几株。”她抬起头,目光清明:“死者在死前,
一定去过西山花圃的暖房。她指甲缝里的花粉,不是沾上的,而是抓挠时留下的。
她很可能在暖房里与人发生了争执,并且抓伤了对方。凶手的手臂或脸上,
应该有几道新鲜的抓痕。”整个仵作房,瞬间鸦雀无声。老姜头举着那根银针,愣在原地,
嘴巴半张,脸上的不屑早已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他穷尽一生,
从尸体上寻找死亡的“结果”。而这个女人,仅仅通过一点花粉和一撮泥土,
就结合现场环境,精准地推断出了死前发生的“过程”,甚至超越了他的物理结论,
直接指出了凶手身上可能存在的证据!这不是玄学,
这是将观察、推理与广博的知识结合到极致的恐怖能力。“画心术”与传统刑侦,在这一刻,
发生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撞与融合。卫峥看着沈珞,眼神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知道,
她又对了一次。“来人!”卫峥回过神来,厉声下令,“立刻去查西山花圃!查那个王员外!
”新的线索,如同一道光,劈开了重重迷雾。第七章:醉月楼的线索醉月楼,
京城最顶级的酒楼之一。白日里,这里依旧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老板娘的暴毙似乎并未影响这里的生意,反而给这个地方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谈资。
卫峥带着一队精干的捕快,以查税为名,封锁了老板娘生前居住的后院。
后院与前堂的热闹喧嚣判若两个世界,处处透着精致与奢靡。卫峥行事老道,
一面安抚着惊慌的伙计,一面不露声色地展开搜查。很快,线索一条条汇集而来。
一名心腹捕快在账房里发现了两本账册,一本是给官府看的明账,
一本则是记录着大量不明银钱往来的暗账。其中,与户部一名叫张承的侍郎,
资金往来尤为频繁,数额巨大。另一边,负责寻访伙计的捕快也得到了重要口供。
几名贴身丫鬟证实,老板娘与那位张侍郎关系暧昧,早已不是秘密。近来,
两人似乎因为金钱问题频繁争吵。所有的线索,
都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庸俗而常见的杀人动机:情杀或财杀。那位户部侍郎张承,
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卫峥眉头紧锁,他深知,牵扯到朝廷二品大员,案子就变得棘手起来。
这需要周密的部署和绝对过硬的证据,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就在所有人都为找到“真凶”而感到振奋时,沈珞却独自一人,在老板娘那间奢华的卧房里,
做着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她对那些账本、金银首饰毫无兴趣。那些世俗的爱恨情仇,
那些官商勾结的龌龊事,在她看来,都只是表象。她的直觉告诉她,
真相隐藏在更深、更久远的过去。她像一个耐心的考古学家,
仔细翻检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她的动作很轻,仿佛在与死者的灵魂对话。梳妆台上,
摆满了各种名贵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沈珞的目光越过这些浮华,
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紫檀木的首饰盒,盒盖上雕着精致的牡丹。
她打开盒子,里面并非什么贵重的饰品,
而是一些零碎的、看似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支断了的银簪,一颗磨圆了的石子,
还有几张泛黄的信纸。在这些杂物的最底层,沈珞发现了一张被压得起了褶皱的旧画片。
画片已经很旧了,纸张边缘都已磨损。上面用稚拙的笔触,画着一幅孩童嬉戏的图景。
画的背景,是一座精致的庭院,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画风天真烂漫,充满了童趣。
这幅画,与这间充满欲望与阴谋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卫峥处理完外面的事务,走了进来,
看到沈珞正对着一张破画片发呆。“有什么发现?”他问。“你觉得,
一个精明干练、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的酒楼老板娘,为什么会珍藏这样一张孩子气的画片?
”沈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卫峥拿起画片看了看,皱眉道:“或许是她小时候的东西,
一时念旧罢了。这能说明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个户部侍郎。”“也许吧。
”沈珞没有争辩,她只是将那张画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她知道,卫峥看到的是案子,是线索,
是错综复杂的官场关系。而她,透过这张看似无关的旧画片,
仿佛看到了一个被死者深埋心底的、早已失落的世界。风,从窗外吹入,带着一丝凉意。
于细微处,方见风雷。第八章:记忆的碎片连续的案件,熟悉的鲁班锁,
以及与卫峥之间那种若即若离的对峙,像一把钥匙,不断叩击着沈珞尘封了十年的记忆之门。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与深渊。这天夜里,她又做噩梦了。噩梦的主角,
依然是十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血腥与墨香,叔父圆睁的双眼,
卫峥闯入时震惊的脸……这些画面反复折磨着她。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在那些混乱、破碎的画面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双女人的手。那双手,温柔、纤细,
正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因惊吓而僵硬的身体。那双手的主人是谁?她想不起来,
面容始终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啊!”沈珞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浑身被冷汗浸透。
记忆的碎片,像无数根针,扎在她的脑海里,让她痛苦不堪。她需要帮助。天还未亮,
她便穿上衣服,戴上帷帽,来到了城东的“济安堂”。济安堂是一家药铺,
但更像是一间隐于市井的静室。这里没有寻常药铺的嘈杂,
只有淡淡的药香和古籍发出的沉静气息。药铺的主人,是一位名叫李姝静的女医。
李姝静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清丽,气质温婉,总是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
她医术高明,尤其擅长针灸和调理心神之症。在京城,她是许多达官贵人府上的座上宾,
却也时常为贫苦百姓义诊,声名极好。对沈珞而言,李姝静是她这十年来,
唯一的、可以信任的港湾。她们相识于三年前,当时沈珞刚结束流放回到京城,身心俱疲,
是李姝静的药和开解,让她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力气。“又做噩梦了?
”李姝静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水面,温柔而沉静。她引着沈珞在内堂坐下,
为她倒上一杯安神的参茶,然后取出她那套精致的银针。“别怕,有我在。
”李姝静一边为沈珞施针,一边用她那特有的、令人安心的语调引导着,“试着告诉我,
你梦到了什么?还是那个雨夜吗?”沈珞闭着眼睛,
感受着银针刺入穴位后传来的微弱酸胀感,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她将梦中那双多出来的、温柔的手告诉了李姝静。“一双手?”李姝静捻动着银针,
若有所思,“那晚,你叔父的书房里,除了你和他,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沈珞痛苦地摇头。“别急,慢慢来。
”李姝"静的语气愈发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那双手,
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是想帮你,还是想害你?”她的问题,
看似是在帮助沈珞回忆,实则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刺探着沈珞记忆最深处的秘密。她在温柔的伪装下,不动声色地获取着她想要的信息,同时,
也在不断强化着自己“救赎者”和“唯一知己”的形象。沈珞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她将李姝静视为黑暗中的一束光,是她唯一的浮木。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脆弱与依赖,
全部交付给了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药香袅袅,古籍无声。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下,
一张无形的、由善意和关怀编织而成的大网,正悄然收紧。
第九章:指向官场的箭卫峥的日子很不好过。西山花圃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老板娘死前确实去过那里,但花圃主人王员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手臂上也没有任何抓痕。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更麻烦的是,
当卫峥试图传唤那位与死者有染的户部侍郎张承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他的顶头上司,
六扇门指挥使,将他叫到官署,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卫峥!你是不是疯了?
张侍郎是朝廷二品大员,是你能说传唤就传唤的吗?你想把天捅个窟窿?
”指挥使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紧接着,大理寺和刑部也派人来“关照”此案,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一样:此案牵扯甚广,不要深究,尽快找个情夫或者劫财的盗匪,
以“情杀”或“财杀”结案,好对上面有个交代。三法司的压力,如三座大山,
齐齐压在卫峥的肩上。他明白,这不是在办案,这是在政治博弈。张侍郎背后,
牵扯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他们不关心真相,只关心自己的乌纱帽。
卫峥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厌恶。他每日在刀口上舔血,追查真凶,到头来,
却要被这些脑满肠肥的官僚掣肘。但他骨子里的那份执拗,不允许他就此罢手。他顶住压力,
表面上放缓了对张侍郎的调查,暗地里却让最信得过的手下,继续深挖。几天后,
一个惊人的发现,让整个案件的性质彻底改变了。他的手下查到,户部侍郎张承,在十年前,
景泰十年,曾是沈珞叔父、大理寺少卿沈东勋的同僚。不仅如此,当年沈东勋死后,
正是张承接手了他手头上的几个重要案卷。十年前的旧案,与十年后的新案,
通过“户部侍郎张承”这个关键人物,被明确地联系了起来。卫峥坐在总衙的书房里,
看着手中的密报,久久不语。一根无形的线,
将沈东勋、醉月楼老板娘、户部侍郎张承串联在了一起。这不再是孤立的案件,
而是一个横跨十年、精心策划的连环复仇。沈珞是对的。这个认知,
让卫峥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他开始重新审视那个女人。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充满谜团的嫌疑人。某种意义上,她和自己一样,
是站在这个庞大、黑暗的官僚体系对立面的人。他们都在追寻同一个真相,只是方式不同。
不知不觉间,他对沈珞的观感,已经从“嫌疑人”,悄然转变为“同一战壕的战友”。他,
不再是孤身一人。夜色深沉,卫峥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他知道,前路将是万丈深渊,
但他必须跳下去。为了十年前那个雨夜里死不瞑目的官员,
也为了那个背负了十年冤屈的少女。第十章:黑暗中的守护者根据西山花圃和醉月楼的线索,
沈珞推断出了一个新的交集点——城南一处早已废弃的“百花渡”。
那里曾是京城最大的花卉交易市场,西山花圃的花会运到那里,
醉月楼也曾从那里大量采购鲜花。她没有告诉卫峥。经历了官场的阻力后,
她知道卫峥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有些事,只能她自己去做。是夜,月黑风高。
沈珞独自一人来到百花渡。这里早已荒废,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疯长的野草,
在夜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泣。她打着一盏灯笼,在废墟中仔细搜寻。
她相信,如果这里是凶手与死者见面的地方,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就在她专注地检查一处倒塌的亭子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破空之声!
沈珞的“画心术”让她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她想也未想,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嗖!
”一支黑色的短箭,擦着她的头皮飞过,深深地钉在她身后的柱子上,箭羽兀自颤动。
有人要灭口!沈珞心中一凛,却并不慌乱。她没有起身,而是就地一滚,
躲入一块残破的石墙后面。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与刺客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必须利用环境。黑暗中,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逼近。沈珞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黑影绕过石墙,手中的短刀即将刺下的瞬间,沈珞猛地将手中的灯笼向他脸上砸去!
刺客下意识地挥刀格挡。“哐当!”灯笼被劈碎,滚烫的灯油和火星溅了刺客一脸。“啊!
”刺客吃痛,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视线被短暂阻碍。就是现在!
沈珞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从另一侧窜出,向废墟外狂奔。但刺客的反应极快,
他忍着剧痛,怒吼一声,再次追了上来。两人的距离在迅速拉近。沈珞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终究是跑不过一个专业的杀手。就在短刀即将刺入她后心的瞬间,一道人影如离弦之箭,
从旁边的暗影中疾冲而出!“铛!”一声清脆的金属交鸣声在夜空中响起。卫峥手持佩刀,
稳稳地架住了刺客的短刀。火花四溅。“六扇门!”卫峥暴喝一声,手腕一抖,
一股巨力将刺客震得连连后退。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埋伏。
他毫不恋战,虚晃一招,转身便向黑暗中逃去。卫峥想追,但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沈珞,
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你怎么样?受伤没有?”他快步走到沈珞身边,
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沈珞摇了摇头,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看向刺客逃走的方向,又看了看卫峥。“你一直在跟踪我?
”卫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算是默认。他被停职后,不放心沈珞,便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他走到那根被钉了箭的柱子旁,将那支袖箭拔了下来。
箭身通体漆黑,箭头淬了毒,做工精良,是军中特制的制式武器。卫峥握着这支袖箭,
心中再无半点怀疑。这次袭击,彻底证明了一件事——沈珞不是凶手。她和自己一样,
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想要除掉的眼中钉。夜风吹过,吹散了空气中的杀气。
两人站在废墟之中,相顾无言。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在这次生死考验后,
悄然瓦解。一种微妙的、建立在共同危险之上的信任和默契,开始在他们之间萌生。
他们看着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不惜一切,追查到底的决心。
第二卷:迷网追凶第十一章:模仿之杀就在卫峥和沈珞的关系发生微妙转变,
准备合力深挖“锦绣园”旧案时,第三起命案发生了。死者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富商,姜启明。
但他的死状,与前两案截然不同。他没有被勒死,而是被残忍地分尸,
尸块被分别装在几个麻袋里,抛入了城外的碧水潭。六扇门的捕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将尸块打捞齐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签名”,更关键的是,
沈珞没有收到任何新的鲁班锁组件。卫峥带着团队赶到现场,看着那拼凑不全的尸体,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起案子,充满了失控的暴力和原始的残忍,
与之前两起案件那种冷静、精准、充满仪式感的风格,完全是两个路数。“头儿,查清楚了。
”卫峥的得力下属,捕头老马前来汇报,“这个姜启明,为人刻薄,好色嗜赌,
在外欠了一屁股债。最重要的是,他常年毒打自己的妻子徐良熙。我们查访下人,
都说案发当晚,曾听到夫妻二人发生激烈争吵。”“他老婆人呢?”“已经带回衙门了。
”所有的证据和动机,都指向了一场由家庭暴力引发的激情杀人。六扇门的捕快们大多认为,
此案与前两案无关,应该是一起独立的凶案。只有沈珞,在听完案情描述后,
提出了截然相反的看法。“不,这起案子,和我们的主案有关。
”她在一个只有她和卫峥的房间里,笃定地说道。“为什么?”卫峥不解,
“手法、动机、现场,没有一处是相似的。”“正因为不相似,才更可疑。
”沈珞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卫峥,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模仿’?”“模仿?
”“对。前两起案子,凶手冷静、理智,他的杀人行为充满了克制和仪式感,
像一个艺术家在完成自己的作品。但这起案子,充满了愤怒、宣泄和失控。这不是艺术,
是屠宰。”沈珞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奇特,
带着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偏执:“这不是‘他’的作品。‘他’的风格不是这样的。
这像是一个拙劣的学生,在看过大师的画作后,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临摹,
结果却只学到了皮毛,画虎不成反类犬。手法虽然残忍,但内里却空洞无物。
”她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真凶”,竟产生了一种近乎“知己”的理解。她能清晰地分辨出,
哪个“作品”是出自真凶之手,哪个又是粗劣的赝品。对于这个模仿者,
她甚至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卫峥被她的理论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从“犯罪美学”角度分析案件的思路,是他闻所未闻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这是一起‘案中案’。”沈珞冷静地分析道,
“有人模仿了连环杀手的作案模式——杀掉与过去有牵连的人。但她没有学到精髓。
这个模仿者,就是他的妻子,徐良熙。但真正的凶手,一定也以某种方式,
参与或观察了这起案件。”这个判断,大胆、离奇,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说服力。
卫峥决定相信她的直觉。他要先审一审那个看似柔弱的富商之妻,徐良熙。
第十二章:恶女的供述审讯室里,徐良熙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
身体不住地颤抖,将一个刚刚失去丈夫、悲痛欲绝的寡妇形象,扮演得入木三分。
“大人……民妇真的不知道……我夫君他……他怎么就遭了此等毒手……”她声泪俱下,
几乎要昏厥过去。负责主审的,是六扇门的老捕头,马德顺。
老马审过的犯人比徐良熙见过的米粒还多,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徐良熙的哭诉,
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来回刮着。“徐氏,案发当晚,你和姜启明是不是吵架了?
”“没……没有……”徐良熙眼神闪烁,“我们夫妻恩爱,从不吵架……”“是吗?
”老马冷笑一声,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纸,拍在桌上,“你家下人可都听见了。你们吵得很凶,
还摔了东西。你甚至对你丈夫喊‘我迟早要杀了你’。这话,你敢说你没说过?
”徐良熙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那是气话……夫妻间吵架,
说几句气话,不是很正常吗?”她还在狡辩。老马不理她,
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们查到,你跟城西布庄的王掌柜,关系不一般啊。你最近,
从他那里拿了不少钱吧?”徐良熙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知道,自己最后的伪装被撕破了。
接下来的审讯,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不再哭泣,也不再扮演柔弱。她抬起头,
那张原本楚楚可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扭曲的笑容。“没错,人是我杀的。
”她承认了,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详细供述了与情夫王掌柜合谋杀夫的全过程。因为姜启明发现了他们的私情,
并威胁要去官府告他们通奸。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先下手为强。“那分尸呢?
为何要如此残忍?”老马追问。提到分尸,
徐良熙的眼中竟然闪烁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那个老东西,打了我十年。我每天都在想,
怎么把他千刀万剐。把他切成一块一块的,扔到水里喂鱼,不是很解恨吗?”她舔了舔嘴唇,
继续道:“我把他每一块骨头都敲碎了。听着那声音,真是……悦耳啊。”她的言语间,
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和对暴力的迷恋,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恶。老马和旁边的记录员听得脊背发凉。
他们见多了穷凶极恶的歹徒,但像徐良熙这样,
在柔弱外表下隐藏着如此反社会人格的“恶女”,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恶,
与主案凶手那种带有明确“复仇”目的的杀戮,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纯粹的、享受过程的邪恶。案情似乎已经水落石出。老马合上卷宗,
准备向卫峥复命。然而,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场看似已经告破的凶案背后,
还隐藏着一个更深的、正在狞笑的黑影。
第十三章:迟到的拼图就在六扇门上下都认为姜启明被杀案已经成功告破,
准备结案上报之时,沈珞的住处,再次收到了一个包裹。
还是那个熟悉的、用粗布包裹的、来自地狱的请柬。沈珞的手很稳。
她已经不再有初见时的兴奋与战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与宿命对弈的平静。
她解开布包。第三块鲁班锁的组件,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这块组件的形状,
像一把不规则的、扭曲的砍刀。而上面雕刻的纹路,不再是云雷纹,
而是一系列纵横交错的、仿佛刀劈斧凿的刻痕。沈珞盯着那些刻痕,大脑飞速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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