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皮鞋跟敲击水磨石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笃、笃、笃,像几颗冰冷坚硬的石子,
一颗颗砸在陈薇骤然缩紧的心口上。她几乎是本能地闪身,
将自己严严实实藏进楼道那扇厚重消防门后的阴影里,怀里紧紧抱着一摞刚打印出来,
还带着温热和油墨味道的文件。气息屏住了,血液却在耳膜里喧嚣奔腾。“硬指标下来了,
没办法。”是局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石般的重量,碾过空旷的楼道,
“名额就一个。”另一个声音略低些,是分管人事的刘副局:“啧,也是难办。
您看......哪个方向合适?”短暂的沉默像冰水漫过陈薇的脚踝,冻得她指尖发麻。
局长终于开口,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钉凿进她脆弱的耳膜:“就那个研究生吧。年轻,
学历高,出去......也好找。”“那个研究生”!陈薇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怀里抱着的沉重文件夹挣脱了她的掌控,直直地坠落下去,
沉闷地“啪嗒”一声砸在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几页纸挣脱束缚,像受惊的白色蝴蝶,
仓皇地滑向门缝外的光亮处。楼道里,那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似乎顿了一下。
陈薇的心脏猛地撞上喉咙口,几乎要破腔而出。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那片狭窄的、充满灰尘味的阴影里,
连呼吸都成了灼痛的撕裂。皮鞋声停顿片刻,终究没有转向这扇消防门,
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朝远处走去,笃、笃、笃............声音渐渐弱了,
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片死寂的真空。父亲躺在昏暗土屋的床上,
那条被脚手架压断的腿裹着厚厚的、发黄的纱布,药味混杂着土腥气,
他浑浊的眼睛总是望着糊着旧报纸的屋顶。
弟弟攥着那张皱巴巴、盖着大红印章的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上那笔高昂的学费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
母亲佝偻着背在灶台边沉默地忙碌,
锅里翻滚着稀薄的粥水............全家的眼睛都盯着她,
盯着她每个月那笔在城里人看来或许微薄,却是全家唯一指望的工资。这念头像淬毒的冰锥,
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不能停!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她猛地弯腰,手指哆嗦着,
胡乱地将散落的纸张连同那个沉重的档案袋一把抓起,紧紧搂在胸前。转身,
几乎是撞开消防门沉重的金属门扇,踉跄着冲了出去。她像一支被惊慌射出的箭,
不顾一切地奔向走廊尽头那个象征着短暂安全的格子间,她的工位。视线被恐惧和急迫模糊,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绊!“哐当!”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办公区骤然炸响。
她精心养护在工位旁边矮柜上那盆蓝雪花,连带着素雅的青花瓷盆,
被她的鞋尖无情地扫落在地。泥土、陶片、清亮的水,
还有那几朵刚刚舒展开来的、脆弱梦幻的淡蓝色小花,狼藉地泼溅开来。冰凉的泥水点子,
带着植物根系的腥气,
在她垂落的裙摆上——那是一条她省吃俭用、攒了整整三个月工资才咬牙买下的真丝连衣裙,
温润的浅杏色此刻被污浊的泥点迅速晕染开,像一张骤然被玷污的脸。“哎呀——薇薇!
你的宝贝花!”邻桌的张姐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又尖又亮,
瞬间引来了周围几道探询的目光。那些目光像无形的探针,扎在陈薇裸露的皮肤上。
陈薇猛地刹住脚步,站在那片狼藉和众人聚焦的目光中心。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在抽搐,
一种近乎痉挛的僵硬感爬上嘴角。但下一秒,
一个奇异而流畅的笑容在她脸上如同幕布般迅速拉开,灿烂得毫无破绽。“没事儿呀张姐!
”她甚至弯下腰,声音轻快得像窗台上跳跃的阳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所谓的娇嗔,
随手从桌上精致的纸抽盒里抽出一张带着淡淡香味的湿巾。“看我这毛手毛脚的!还好还好,
”她一边擦拭着裙摆上那刺眼的泥点,
一边用湿巾轻轻拂过散落在地、沾染了污泥的蓝色花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珍宝,
“我阳台上还有十几盆呢,这花开得快,过两天就又爆盆啦!
这盆就当............给办公室添点‘自然肥料’啦!
”她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同事们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笑容和轻快的话语安抚了,
发出几声理解的轻笑或叹息,目光纷纷收了回去。张姐也松了口气,
摇摇头坐下:“你这丫头,心可真大!这裙子贵着呢吧?”“还好还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陈薇笑着回应,声音清脆,将沾满污泥的湿巾团成一团,
精准地投进几步外的垃圾桶。然而,就在她弯腰投掷的瞬间,
那强撑的、脆弱的笑容如同遭遇寒潮的昙花,瞬间凋零、冻结。她迅速坐回自己的椅子,
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真皮座椅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裙子渗入肌肤。她的右手,
那只刚刚还展示过“自然肥料”论调的右手,此刻正紧紧握着鼠标,
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桌面下方,键盘抽屉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一道缝隙。
她的左手,五根纤细的手指,
指甲上精心镶嵌的水晶在昏暗的抽屉空间里折射出一点幽微而冰冷的光,
正是昨天下午茶时间,她举着纤纤玉手,在同事们羡慕的目光中,
用那种混合着得意与矜持的语气介绍过:“好看吧?美甲师说这款叫‘职场必胜’呢!
专门带来好运的。”此刻,这双带着必胜光环的手,却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切,
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手机屏幕幽蓝的光,冷酷地照亮了她新做的水晶指甲,
也照亮了屏幕上瞬间弹出的无数个招聘网站页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职位名称和苛刻的要求,
像一张张冷漠的巨网,兜头罩下。指尖冰凉,带着一种虚脱后的微颤。她目光死死锁住屏幕,
大脑在恐慌的泥沼里高速运转,
窗里那条让她心痒了半个月的连衣裙............每一个数字都像沉重的秤砣,
拉扯着她急速下坠。“薇薇?”一个声音突然从侧面插进来,带着点试探。陈薇猛地一颤,
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像触电般,左手条件反射地狠狠一推,“啪嗒”一声轻响,
键盘抽屉被猛地推回原位,严丝合缝。所有慌乱和绝望被瞬间关进那片黑暗。她抬起头,
脸上那层灿烂的笑容面具早已重新挂好,天衣无缝。是隔壁科室的老张,
端着个泡满枸杞的保温杯,脸色有些发黄。“张哥?”她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找我有事呀?你脸色看着不太好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老张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点蔫:“唉,别提了,这鬼天气,头昏脑涨的。
刚去跟刘局请了半天假,下午去医院瞧瞧。年纪不饶人喽。”他摆摆手,又灌了口枸杞水,
“对了,你看到人事科小王没?刚去他那儿交假条,门关着。”人事科!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陈薇刚刚勉强压下的惊涛骇浪里。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几乎要支撑不住。她放在桌下的左手猛地掐住自己的大腿,
尖锐的疼痛让她迅速回神。“啊?没......没留意呢。”她飞快地回答,
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无辜的茫然,“可能......出去办事了吧?
张哥你赶紧去医院看看,身体要紧!”她语气里的关切听起来无比真诚,
仿佛刚才抽屉里那疯狂的搜索从未发生过。老张叹了口气,点点头,
端着杯子慢悠悠地踱开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陈薇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脊背瞬间垮塌下来,重重靠向冰凉的椅背。工位隔板的阴影笼罩下来,
将她包裹在一片虚假的安全感中。她急促地、无声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耗尽了所有力气。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需要一点支撑,
哪怕只是表面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桌角,那里放着一面小小的、边缘镶着水钻的化妆镜。
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摸到了镜子的金属边缘。拿起,打开。
镜面清晰地映出一张脸。精心描画的眉毛,刷得根根分明的睫毛,
涂着时下流行“斩男色”口红的嘴唇。一切都符合她精心打造的“精致职场丽人”形象。
然而,在那层无懈可击的妆容之下,镜中的那双眼睛,却像受惊的小鹿,
瞳孔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惊惧和茫然,一层薄薄的水雾正不受控制地迅速弥漫上来,
模糊了精心描绘的眼线。不!不能哭!妆会花!花了就全完了!
这个念头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下来。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流带着哽咽的颤抖,
硬生生将涌到眼眶的酸涩逼退。另一只手迅速拉开抽屉,在杂乱的票据和零食包装袋下,
精准地摸出那个扁平的粉饼盒。盒盖弹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抽出小巧的粉扑,
对着镜子里那张开始失守的脸,狠狠地压下去。一下,又一下。
粉质细腻的蜜粉带着浓郁的香气,粗暴地覆盖在眼周那片可疑的微红和湿意上。
她压得很用力,仿佛要将所有泄露的情绪、所有软弱的痕迹,连同那即将崩溃的恐惧,
一起死死地压回皮肤深处,重新封印。
粉扑带起的细小粉末在隔间上方静止的空气里无声悬浮,在午后斜射进来的阳光中,
形成一道迷蒙的、颤动的光柱。光柱的另一端,恰好落在那盆被她撞翻后,
又被她亲手清理掉残骸的空荡荡的矮柜角落。原本放置花盆的地方,只留下一圈浅浅的,
潮湿的水痕,形状模糊,像一块无法愈合的暗伤。阳光无情地照耀着那片狼藉过后的空白,
刺眼得令人心慌。她放下粉饼,手指又摸索到那管细长的口红,旋开,
鲜艳的膏体在微颤的指尖下,沿着苍白的唇线小心翼翼地涂抹、填补。
镜中的红唇重新变得饱满、锋利,像一面精心打造的盾牌。
陈薇死死盯着镜子里那个重新武装起来的、妆容完美的自己。粉底像一层细腻的石膏,
严丝合缝地覆盖了惊惶,口红是鲜艳的封印,死死压住了唇瓣的颤抖。唯有那双刚刚补过妆,
重新刷上睫毛膏的眼睛深处,那被强行压下去的惊涛骇浪,依旧在无人窥见的深渊里,
疯狂地、无声地咆哮翻涌。阳光照在矮柜上那片潮湿的花盆水痕上,刺眼得像个无声的嘲笑,
嘲笑着她精心构筑的岁月静好。胃里像塞满了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坠着。
但一种更原始、更蛮横的力量,正从这冰冷的绝望深处滋生出来,活下去。
为了土屋里那条断腿,为了通知书上那个刺眼的数字,为了母亲灶台上永远稀薄的粥水。
恐惧不再是瘫痪她的枷锁,它成了淬炼刀刃的炉火,烧得她心口发烫,
烧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屠刀落下。她要主动出击,
抓住一切能抓住的稻草,甚至............亲手去制造稻草。财务部的张姐,
那个心肠不坏但消息灵通得像个人形广播站的活喇叭,成了陈薇锁定的第一个姐妹。
陈薇压下心头的焦灼和一丝利用他人的不适感,脸上漾起最甜、最真诚的笑意。
第二日午休时,她恰好带了两份网红奶茶店的限量新品,自然地坐到张姐旁边。“张姐,
尝尝这个!排了好久的队呢,听说超好喝。”她声音轻快,带着点小女孩的雀跃。“哎哟,
薇薇你太客气了!”张姐果然眉开眼笑,接过奶茶,吸管“啵”地一声戳破塑封。
话题从奶茶的甜度,自然地滑向生活的琐碎。陈薇适时地叹了口气,
眼神蒙上一层恰到好处的愁绪:“唉,家里又催婚了,烦死了。
我妈说隔壁村谁谁彩礼都涨到多少了............可我这工资,
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都得省吃俭用几个月,哪敢想那些呀。”她巧妙地停顿了一下,
声音更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爸的腿............我弟的学费............”她没有说透,
但那份沉重和无奈,已无声地传递过去。半真半假的倾诉,最容易撬开同情的闸门。
张姐果然被触动了,胖乎乎的手拍了拍陈薇的手背:“唉,你这孩子也不容易!别急,
慢慢来。咱们单位啊,虽说清水衙门,好歹稳定。你可得把这饭碗端稳了!”她压低了声音,
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最近风声紧,你可机灵点。
特别是............孙阎王那边!”“孙局?
”陈薇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点敬畏和好奇,“她............看起来好严厉。
”“严厉?那是没触到她逆鳞!”张姐的嘴如同开闸泄洪,八卦的热情熊熊燃烧,
“她那个宝贝儿子小凯,就是她的命!当年为了抢这个儿子,跟她前夫那官司打的,啧啧,
整整三年!闹得满城风雨,律师费据说掏空了家底,单位里能借的、不能借的,
她都拉下脸借遍了!最后硬是把儿子抢到手了。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陈薇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维持着专注倾听的神情,小口啜饮着奶茶,
掩饰着指尖的微颤。来了,关键信息。“可惜啊,”张姐摇摇头,
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那孩子............唉,
被宠得没边了。听说大专都是勉强混毕业的,挂科补考折腾了好久。现在工作?嗨,
还不是孙局腆着脸,豁出去老脸托关系,硬塞进释动力公司,诶,你听说过吧,
就是那一家知名私企的,那个于老板,偶尔还上新闻那个!就这,听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仗着老妈的关系混日子呢。后来实在是不愿受上班的苦,就回家啃老了啊。”张姐撇撇嘴,
“可咱们孙局呢?就觉得她儿子天下第一好,金疙瘩似的!
谁要是敢在她面前提一句她儿子不好,那脸能拉得比驴还长!”陈薇听着,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汁液仿佛从心底渗出来。一个被宠坏的,不成器的儿子,
一个视儿子如命,
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争夺的母亲............这是多么扭曲又多么致命的软肋!
她仿佛看到了一把无形的钥匙,悬在孙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盔甲上。
虽说利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来求生,这确实的有违她多年的信念,
但这个念头让陈薇胃里一阵翻搅,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的脸似乎扭曲了一下,
而后又变得理所当然。她想起母亲佝偻的背影,想起弟弟攥着通知书时眼中的渴望。
那点微弱的道德感在生存的重压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是他们先要把我推下悬崖的............”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嘶吼,
压过了那点不适。周五加班到深夜。办公楼像个巨大的、冰冷的金属坟墓,
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映着惨白疲惫的脸。陈薇感觉自己的神经像绷到极限的弦,
随时会断裂。她需要一点热的东西,一点能让她暂时逃离这窒息空气的空间。
单位附近商场的连锁咖啡厅,成了深夜唯一的港湾。她端着滚烫的拿铁,
找了个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周末夜晚虚假的热闹,霓虹闪烁,人流熙攘,
欢声笑语隔着玻璃传来,却像另一个世界的噪音,更衬得她形单影只,格格不入。
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目光空洞地扫过窗外。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指尖的温热瞬间褪尽,
变得冰凉。斜对面,一家炫目的电玩城门口,
一个身影异常扎眼:亮眼的红发像一簇燃烧的火焰,破洞牛仔裤挂在胯骨上,嘴里叼着烟,
正跟几个同样打扮流气的同伴大声说笑,手舞足蹈。而站在他旁边,
穿着质地精良的羊绒大衣,拎着价值不菲的手袋,
脸上带着无奈却又掩饰不住宠溺神情的女人——正是孙丽萍副局长!陈薇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个红发男孩的侧脸,与她几天前在人事科小王电脑屏幕上无意中瞥见的照片瞬间重合!
当时那份非编人员登记表上的备注清晰无比:“孙凯,新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大专学历,
实习”。“职业技术学院......大专......”陈薇脑子里嗡嗡作响,
像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冲撞。那个在单位里,在关乎她生死的裁员讨论会上,
用近乎刻薄的语气质疑研究生学历在实际工作中是否必要,性价比不高,
年轻人眼高手低的孙局!她那个被视若珍宝,又打了三年官司不惜一切代价抢来的儿子,
竟然只是个............大专毕业的?!而且看眼前这架势,
绝对是个被宠坏、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讽刺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陈薇的心脏。
孙局那些义正辞严的批判,此刻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对她儿子现状的绝妙反讽,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就在这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幽幽亮起。
是张姐发来的微信:张姐:[叹气表情]刚又被孙阎王训了一顿!预算卡得死紧,
针尖大的钱都要问,真是阎王。不过想想她也挺可怜,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全填她儿子那无底洞了!听说今天又给她儿子卡里转了好几千,让她儿子跟朋友去放松放松!
唉,慈母多败儿啊!陈薇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眼睛。
她又猛地抬眼看向窗外。只见孙局正从那只精致的手袋里掏出鼓囊囊的钱包,
熟练地抽出厚厚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塞到那个孙凯的手里。男孩接过钱,
脸上没有丝毫感激,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随意,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像打发一个佣人,转身就和同伴勾肩搭背地扎进了电玩城震耳欲聋的喧嚣里。孙局站在原地,
望着儿子消失的背影,那眼神里的溺爱和一丝无能为力的妥协,与她平时在单位里雷厉风行,
不近人情的“孙阎王”形象,形成了荒诞的对比。胃里翻江倒海,
刚才喝下去的咖啡变成了灼热的酸液。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陈薇猛地捂住嘴,
强迫自己咽下去。镜子里那个妆容完美的形象在她眼前晃动,然后碎裂。
她赢了信息战的先手,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她看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把柄,
而是一个母亲扭曲的爱和一个废物儿子的真实写照,
这场景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肮脏。她即将要做的事,似乎也变得同样肮脏。然而,
字、母亲沉默的脊背............这些画面瞬间压倒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恶心感。
一个冰冷、清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计划,如同毒蛇,彻底盘踞了她的思维核心。这把刀,
已经握在了她手里。下一步,就是如何将它,无声无息地、精准地,
递到能改变天平的人手中。杯壁残留的冰冷触感仿佛还黏在指尖,
舌尖那铁锈般的腥甜尚未散去,但陈薇眼底的冷酷已然沉淀为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周末的加班成了常态,单位附近那间深夜咖啡厅,不再是喘息之地,而成了她新的狩猎场。
她不再只为提神,更像一个耐心的猎手,端着那杯象征性的热拿铁,背脊挺直地坐在角落,
目光锐利而隐蔽地扫视着商场流动的人潮。她在寻找那个刺眼的红发。
一周的等待在神经上绷紧。又一个周五深夜,当商场的人流开始稀疏,
霓虹灯光在疲惫地闪烁时,目标终于出现。那个红发穿着张扬破洞牛仔的身影,
正百无聊赖地瘫坐在电玩城外的长椅上,两条腿大剌剌地敞着,
昂贵的AJ球鞋尖不耐烦地点着地面。他低头刷着手机,
屏幕的光映亮他年轻却带着一股被过度纵容养出来的骄纵与空虚的脸。就是现在。
陈薇深吸一口气,那气流冰冷,直灌肺腑。瞬间,她脸上所有属于陈薇的焦虑、恐惧、算计,
被一层精巧的油彩彻底覆盖。惊喜和恰到好处的羞涩,还有一丝丝因为冒失而生的惊慌,
如同最精密的程序启动,完美地呈现在她小巧精致的五官上。她端起那杯温度正好的拿铁,
调整步伐,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急着找座位休息。不经意地,她走向孙凯旁边的空位。
就在身体即将落座的刹那,手腕仿佛不听使唤地微微一抖。“哎呀!
”温热的、带着奶沫的棕色液体,精准地溅出几滴,
落在了孙凯左脚那只崭新的限量版AJ球鞋洁白的鞋面上,留下几点刺目的污痕。
“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陈薇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真实的惊慌和无辜,
而这惊慌半真半假,无辜却是炉火纯青的表演。她手忙脚乱地放下咖啡杯,
从随身的精致小包里飞快抽出带着香味的纸巾,作势就要蹲下去帮他擦。
孙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猛地抬头,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
脏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操............”然而,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灯光下,蹲在他脚边的女人抬起了脸。娇小玲珑的身形包裹在得体的职业套装里,
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瓷娃娃。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里面盛满了真实的歉意和一种近乎崇拜的无措。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微微颤动。
那种楚楚可怜的劲儿,混合着一种他从未在常接触的小太妹或跟班身上见过的。
体制内女性特有的,被规训过的温顺与干净气质,像一道无形的钩子,
瞬间勾住了他这种被宠坏其实极度渴望被正经人认可的男孩。
“............没............没事。
”孙凯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局促,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地把另一只脚往后缩了缩,似乎怕自己的不雅坐姿被对方看得更清楚。
“真不好意思,我帮你擦擦............”陈薇的声音放得更软,
带着一丝怯生生的鼻音。她蹲着,动作轻柔地用纸巾擦拭鞋面上的污渍。
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巾,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昂贵的皮革。她微微仰起脸,
角度恰好让头顶柔和的射灯在她脸上投下温润的光晕,勾勒出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线条,
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奢侈品的仰慕?
“这鞋子............一定很贵吧?都怪我毛手毛脚的。
”她声音里的羡慕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又不显得谄媚低俗。
孙凯的虚荣心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膨胀起来,冲散了最后一点不快。“咳,还行吧,
AJ限量款,刚出就抢到了。”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语气里带着刻意掩饰的得意,
眼神却像被磁石吸住,忍不住在陈薇白皙的脖颈,
精致的耳垂和因为俯身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流连。一种混合着新鲜感和征服欲的兴奋,
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头。“限量款啊............怪不得这么帅。
”陈薇适时地低呼一声,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
继续认真地擦拭着那其实已经擦不掉的浅褐色印记。
“我............我赔你干洗费吧?
或者............我请你喝杯咖啡赔罪?”她抬起头,眼神像受惊的小鹿,
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恳求,仿佛拒绝她就是一种莫大的残忍。“不用不用!
多大点事儿!”孙凯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被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得心里痒痒的,
“一杯咖啡溅的,能脏到哪儿去?擦擦就行了!再说,”他身体微微前倾,
带着点自来熟和炫耀,“为这点事儿让美女请客,我孙凯成什么人了?
”他故意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观察着陈薇的反应。
陈薇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感激笑容,
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被英雄气概打动的羞涩红晕。“孙凯?这名字真好听,很有气势。
”她轻声说,声音像羽毛拂过,“那............我请你喝一杯吧?
就当是............谢谢你这么大度不怪我。”她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厅,
眼神真诚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持,“不然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孙凯看着她泫然欲泣又强颜欢笑的样子,
那点被母亲长期管束的叛逆和被正经美女青睐的虚荣交织在一起,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行吧,美女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两人起身。陈薇落后半步,看着孙凯那带着轻浮,
又自以为潇洒的背影,胃里一阵翻搅。刚才指尖隔着纸巾碰到他鞋面时,
那光滑皮革的触感和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轻佻,让她感觉像摸到了某种滑腻的冷血动物。
她迅速吸了口气,挺直脊背,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混合着感激、羞涩和一丝崇拜的表情,
快步跟上。咖啡厅里弥漫着豆子的焦香和甜腻的糖浆味。陈薇选了角落靠窗的双人位,
灯光柔和。“你喝什么?我请客。”陈薇把精致的菜单推到孙凯面前,笑容温婉。
孙凯大喇喇地翻着菜单,手指点着最贵的那款特调冰咖:“就这个!加双份浓缩,多奶油!
”他抬眼,带着点炫耀,“我就喜欢劲儿大的。”“好的。
”陈薇对走过来的服务员微笑点头,“一杯他点的特调,一杯热拿铁,谢谢。”她转向孙凯,
眼神带着点好奇,“看你很懂咖啡的样子?”“还行吧!”孙凯往后一靠,手臂搭在椅背上,
姿态放松,“平时跟朋友混的地方多了,什么没喝过。这玩意儿也就那样,不如冰啤酒爽快。
”陈薇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那你平时都和朋友玩些什么呀?
看你......很有活力的样子。”她巧妙地引导话题。“嗨,就那些呗!”孙凯来了劲,
“打游戏,泡吧,看球,玩车!最近迷上收集AJ了,刚买的那双限量版,帅吧?
”他得意地晃了晃脚上沾了咖啡渍的鞋子。“真的很帅。”陈薇适时地附和,
眼神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欣赏,“限量款呢,很难抢吧?你好厉害。
”她看着服务员端上来堆满奶油和糖浆的冰咖,“你的咖啡来了,看着就很特别。
”孙凯吸了一大口,满足地咂咂嘴:“还行!对了,你叫陈薇?在哪儿上班啊?
看着挺.........正经的。”他上下打量着她,
目光在她剪裁合体的衬衫领口停留了一瞬。陈薇心头一紧,
面上却笑得自然:“就在附近的工商联局,一个小科员而已。工作挺枯燥的,
哪像你生活这么精彩。”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单位。“工商联局啊?”孙凯挑眉,
似乎想起了什么,“哦!跟我妈一个系统的啊!不过她管得宽,烦死了!
”他语气里满是抱怨,“整天板着脸,这不行那不许的,没劲透了!
”“你妈妈............也在体制内?”陈薇故作惊讶,心却猛地一跳,
机会来了!“是啊!孙丽萍!副局长!知道不?”孙凯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的炫耀,
“管得忒宽!连我穿什么都要管!”他扯了扯自己的破洞牛仔外套,一脸不爽。“副局长啊?
”陈薇微微睁大眼睛,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敬畏,“那一定很厉害。
不过............”她话锋一转,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善解人意的温柔,
“当妈妈的,可能都是这样吧?担心你。”“担心个屁!她就是控制狂!
”孙凯像找到了宣泄口,“你看我,大专毕业怎么了,她非要托关系给我塞那个破公司,
规矩一大堆,烦!我就喜欢自由自在!她懂什么?”“嗯......自由确实很重要。
”陈薇顺着他的话,眼神里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那你喜欢现在这样和朋友玩、收集喜欢的鞋子,也挺好的呀。人生开心最重要嘛。
”她端起自己的热拿铁,小口啜饮,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冷意。“就是!
”孙凯仿佛找到了知音,话匣子彻底打开,“我跟你说,我妈那人,在外面装得跟什么似的,
回家还不是得顺着我?上个月我看中块表,几万,磨了她两天,最后还不是给我买了!
嘴上厉害............”他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母亲的虚伪和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陈薇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发出“嗯”、“真的吗?”、“你好厉害”之类的轻叹,
像一个最完美的听众。她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攥着手机,
屏幕停留在录音功能的界面上那个红色的圆点,无声地跳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孙凯的抱怨渐渐变成了吹嘘他新看中的球鞋和晚上要去哪个场子玩。陈薇看了一眼手机,
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歉意和一丝焦急:“啊,真不好意思,孙凯。和你聊天太开心了,
都忘了时间。”她指了指屏幕,“我得赶紧回去了,明天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准备材料呢。
”“啊?这就走?”孙凯正说到兴头上,有点扫兴。“嗯嗯,工作不能耽误。”陈薇站起身,
拿起包,笑容带着点不舍和无奈,“今天真的很抱歉弄脏你鞋子,
又耽误你这么久时间听我说话。下次......下次有机会再聊?”她没提再约,
只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有机会。孙凯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和那张楚楚动人的脸,
到嘴边的挽留咽了回去,挥挥手:“行吧行吧,大忙人!下次再找你!
”陈薇朝他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快步走出咖啡厅。直到转过街角,
确认脱离了孙凯可能的视线,她紧绷的肩膀才微微垮塌下来。她迅速掏出手机,停止了录音。
看着屏幕上那条长长的音频文件,胃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再次汹涌而至,比刚才更甚。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几口凛冽的空气,才压下那股反胃的感觉。第一步接触,
完成了。猎物不仅上钩,还吐出了关于孙丽萍,关于那块几万的表,关于他的工作。
录音文件在手机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重新挺直脊背,脸上恢复成平日上班时的平静表情,朝着出租房走回去。
第二日陈薇回单位上班,推开玻璃门,脸上已不见昨夜在街角的疲惫与厌恶,
只剩下一种温顺平和的专注。她像一滴水,无声地融入了办公区沉闷的空气里。
手机里那段录音沉甸甸的,提醒着她真正的战场就在这栋楼里,
而她的猎物孙凯的妈妈孙丽萍副局长正与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薇薇,看你脸有点红,
遇到好事儿了”张姐探过头,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而这完全是陈薇今日特意化的妆。陈薇整理文件的手微微一顿,
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羞涩的红晕,
声音细软:“张姐......就......就昨日遇到个......朋友,聊了几句。
”她含糊其辞,留下想象空间。“朋友?”张姐眼睛一亮,身体又凑近了些,“男的吧?
什么样的?快说说!姐给你把把关!”陈薇垂下眼睫,
点甜蜜的烦恼:“哎呀张姐......刚认识没多久......人......还行吧,
就是有点......爱玩,还没个正经工作呢。”她故意说些事实。“没工作?
”张姐果然皱起眉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啊,
”她左右看了看,“孙局最近可没少往人事科跑!八成是给她那个宝贝儿子铺路呢!
估计是想塞进咱们局里!她那儿子可不好管,
现在就一直在家里晃着............”陈薇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惊讶:“啊?
孙局儿子要进咱们局?那......那能行吗?”她引导着话题。“谁知道呢!
反正有孙局罩着呗!”张姐撇撇嘴,“不过薇薇,姐跟你说,找对象啊,还是得看本人。
没工作不怕,关键得看家里底子厚不厚,人听不听话!孙局家底肯定厚,
就是那儿子......啧啧,被宠坏了,难说!”“嗯,
张姐你说得对......”陈薇适时地流露出一点迷茫和脆弱,
“我也就是......家里负担重,爸妈弟弟都指望我,
自己也没什么主意......”她成功地将需要依靠的信息植入了张姐的认知。
在茶水间“偶遇”人事小王,陈薇端着杯子,状似随意地问:“小王哥,最近看你好忙啊,
是不是有什么新政策要下来?”小王叹口气:“可不是嘛!各种事堆着。
不过最头疼的还是............”他压低声音,“孙局那边,
隔三差五就来问流程,问岗位......唉。”他没明说,
但摇头叹息的表情又好像说明了一切。陈薇露出理解的表情:“孙局也是为家里操心吧?
当父母的不容易。对了小王哥,上次你讲的城北商联新规,关于材料提交时限,
是截止当月月底还是下月初来着?我怕记混了耽误事。”她迅速把话题拉回工作上,
维持好学人设。“哦,是当月月底前。
王解答:有过了一天陈薇将一份主动加班完成的关于优化商联服务流程的报告放在王处桌上,
条理清晰,建议具体。“王处,这是我对城北商联服务流程优化的一点想法,
结合了邻市案例和我们的实际,您看是否有参考价值?”王处翻阅着,
优化点上停留:“这个线上预约+线下代办结合的模式.........可行性分析做了?
”“初步做了,”陈薇立刻递上另一页补充材料,“我查了城北现有硬件和人员情况,
如果整合网格员资源,前期试点投入不大,效率提升应该明显。”王处抬眼看了看她,
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但更多是认可:“考虑得挺细。放下吧。”“好的王处。
”陈薇恭敬退出。她在王处这里,必须是一个无可挑剔、有价值的下属,
这是她对抗裁员风暴的根本屏障。接下来的半个月,陈薇成了偶遇大师。
商场、奶茶店、甚至单位附近的小公园,她总能不经意地出现在孙凯的视线里。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身不由己”的忙碌。双方加了微信,
而她又从不主动联系,只留下孙凯若有若无的念想。
孙凯的微信轰炸如期而至:孙凯:薇薇!在哪呢?嗨潮酒吧新开业,超嗨!来不来?
陈薇:[一小时后回复,附一张电脑屏幕照片,
角落露出工商联局LOGO的文件]抱歉啊孙凯,
刚在赶领导急要的材料......下次吧?今天实在走不开。
[加一个疲惫的表情]孙凯:又下次!你是不是烦我?陈薇:[语音,
声音温柔带着无奈]怎么会呢?工作真的堆成山了......饭碗要紧嘛。我也想放松呀,
可是......[叹气声]等我忙完这阵子好不好?你玩得开心点!孙凯:没劲!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妈最近老念叨我,烦死了!
陈薇:[抓住关键信息]孙局......也是关心你呀。周末吧?
如果我能把手头这个报告弄完......[加一个委屈的表情]周末,陈薇精心打扮。
目标:孙丽萍会喜欢的儿媳形象。妆容:清透伪素颜,突出好气色而非艳丽。
衣着: 剪裁优良、质感上乘的米白色针织衫,搭配浅咖色及膝A字裙,低调温婉,
透着书卷气。没戴任何夸张首饰,只戴了一枚小巧的珍珠耳钉。
气质:提前半小时到约会地点,这是一家环境清幽,有文化气息的书咖。
选了个靠窗但又相对显眼的位置,点了一杯清茶,安静地看一本《经济学人》。
孙凯迟到半小时,风风火火进来,穿着张扬的潮牌。“嚯,今天穿这么......素?
”孙凯语气有点失望,一屁股坐下,“这地方太安静了吧?没劲!”陈薇放下杂志,抬起头,
露出温婉得体的笑容:“这里环境好,适合聊天。你喝什么?”她招手叫服务员,
举止优雅从容。当孙凯抱怨母亲逼他进工商联局时,陈薇轻轻打断,
声音柔和:“其实......工商联局也挺好的,稳定。孙局让你去,
肯定是为你长远考虑。像我,能进这里工作,家里人都特别高兴,觉得是份正经可靠的饭碗。
”她自然地将话题引向自己很珍惜这份工作上。她说话轻声细语,对服务员客气有礼,
展现了良好的教养。当孙凯又吹嘘起新买的限量球鞋时,陈薇表现出适度的兴趣,
但更多是倾听,偶尔点评也带着欣赏你的热爱,而非我也懂的炫耀感。约会后几天,
陈薇在单位走廊巧遇了王处和另一位中层干部李科长。她抱着一叠文件,
恭敬地站在一旁让路。王处看到她,对李科长随口说:“老李,这就是陈薇,
上次那个城北商联服务流程优化的报告就是她做的,思路清晰,肯下功夫,难得。
”李科长打量了陈薇一眼,她今天穿着素雅的衬衫和半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整个人透着沉稳干练。李科长点头赞许:“嗯,年轻人不错,踏实肯干。报告我看了,
数据详实,建议也有操作性。是块好材料。”陈薇立刻微微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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