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三年的夫君,携妾带子归来。目的是为了用家中的银钱去还他欠下的赌债。
他以为我和从前一样软弱好拿捏。只要他开口,我就会双手将银钱奉上。
其实我不过是在等待和他和离的时机。顺便盘算着吞并他的家产而已。1.小姐,
你有没有觉得今儿个的氛围怪怪的?这气氛就好像……就好像过年一样。
我那陪嫁丫鬟小云撩起坠帽上的面纱,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慌什么,
你跟着本小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是这府里的男主人回来了,
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语气淡淡,并不受这府中气氛感染。这个家,
自我那不争气的夫君与他那弱柳扶风的表妹私奔后,就一直陷在愁云惨淡的氛围中。
这三年里,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使这阴云散去一分一毫。但看我离家短短三日,归来后,
阖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就该知道,
我那没用的夫君与他不事生产的表妹应当是经受不住生活的毒打,灰溜溜地滚回家来了。
简单推敲一番就能得出的消息,也就我这不爱思考的丫鬟想不出来了。呀,
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姑爷当真是回来了?听见向少祯回来的消息,
小云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喜色。她急忙拉过一个仆人问话,得知男主人正在老夫人屋中说话。
脚下步子一转,她扶着我急匆匆地就往婆母所在的听风院赶去。好似,我只要晚了一步,
就得不到向少祯的喜爱一般。可她哪里知道,她这姑爷的心从始至终都是偏的,
根本不会因为先来后到而移动半分。我握住小云的手,让她别急。
总要先洗漱打扮之后才好去见母亲,再怎么匆忙,也不能少了礼数。最重要的,
是不能因为少了历数而落人话柄。听见我的提醒,小云这才反应过来,
扶住我向着我所住的院子稳稳地走去。2.真要论起先后顺序。我与向少祯相伴的时日,
远超他与表妹相对的日夜。关向两家是世交,我的父亲与他的父亲更是知己好友。
我三岁便与他相识,相交十五载,一同度过的难忘岁月不知凡几。我乘船,他摇橹,
闯进接天莲叶深处,惊起一滩鸥鹭的画面到如今还历历在目。只可惜,青梅竹马的连年情意,
抵不过风雨中初见表妹的惊鸿一瞥。不过一眼,他就把昔日的秀秀妹妹忘在了脑后,
一门心思地关心起舒窈表妹。即使明知他父亲反对,即使明知逃婚可能会气死他父亲。
他依旧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誓要与表妹长相厮守。说实话,
如果他不是在我和他的婚礼上逃跑,又没有在我替他撑起家业之后,一声不吭地回来。
我甚至会敬佩他这份胆气。这天底下有无数的规矩约束人的一言一行,
他能打破陈规着实不易。偏偏,他是只被养坏的笼中鸟,离开了笼子,
被风雨一打就退了回来。我看他的眼睛便不由得放低再放低了。梳洗换装完毕,
我与小云一同来到了听风院里。还未进屋,远远地,就听到我那婆母开怀的笑声阵阵传来。
走近了,还能听见男人伏低做小逗趣声。间中夹杂着些许婴儿的哭闹和妇人温柔哄劝的声音。
这是一家三口都齐聚在这里了。小云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我知道她不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向少祯回来陪老夫人说话还带上了他那表妹。还因为,老夫人竟将她留下,
没有赶走她。聘为妻,奔为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却在老夫人面前露了脸,
还留了说话。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底下的人,她的身价有多高,不是那能随便对待的。
小云为我鸣不平。但她却不知道,婆母从来都不是我能随意在这府中行走的底气。现下看来,
我那婆母也因为过了几年轻松的日子,有些忘乎所以。3.笑声随着我的进门戛然而止。
但他们不自在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向着婆母行完礼后,
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这个一日都未曾与我一起生活过的夫君。
向少祯虽然同我一样是商贾世家出身,但他与我在商事上颇有天分不同。
他自小对经商没有任何兴趣,反倒在读书上有些天分。大概是书读多了的缘故,
他的身上一直都有些特殊的气质,既不同于商人那般精明市侩,
也与一般书生的傻气有所区别。我曾经一度为之着迷,
也因此认为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一直到他六年前私下向我提出退亲......我才恍然醒悟,
纵使他表面上的气质再如何温雅,本质上依旧是自私的。而如今,他的自私越发的具象化,
直接呈现在了他的脸上。从前那张玉脸已经多了些风霜的痕迹,而他那双灵动的凤眼,
如今在频繁的开合中,多了些打量和算计。倒是他的舒窈表妹一直没有变过,
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只看脸也和从前别无二致,就是身上多了些风情。
看来他的确是十分喜爱她,将她保护得很好。自见到我的那刻起,
康舒窈就和从前一样躲到了他的身后。这是她一贯的小心思,不向我行礼,
却要在我向他行礼时,和他一起受我拜见。这样做,就好像,她才是正妻,我才是妾一样。
满屋的人都知道她要给我难堪,却没有人指责她的无礼。
就连从前看不惯她作为的婆母都没有出一句声。我微微笑了笑,早得我吩咐的小云立即上前,
笑盈盈地从康舒窈的手中接过她的儿子。姨娘应该累了吧,小公子就让奴婢来抱吧,
也好叫姨娘给夫人行礼。姨娘二字大概刺痛了向少祯的耳朵,他勃然大怒,
一双充血的凤眼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关秀秀,你是什么意思!舒窈不是姨娘,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官府文牒上,你登记在册的妻子,是我关秀秀。若你不服,
也不必在此与我争拗,自可以上官府说道,端看官府承认谁的身份就是了。
我淡淡陈述着事实。原本按照风俗,我当与他举办完婚礼后,才会去官府登记文牒。
当初向老爷为了促成我和他的婚事,让我安心,便将这个环节提前了一步。向老爷向来疼我,
没想到今日,他当初的举动竟还能帮我一次。这事向少祯也知道,他当初更是百般反对,
未能如愿。见我旧话重提,他越发地气愤,还想再说些什么,他身后的人却扯了扯他的袖子。
夫君,别再说了,咱们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做这些无谓之争的。康舒窈轻声细语。
窈窈,可是这样太委屈你了。向少祯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看向她。
只要夫君能够事成,舒窈就是受点委屈也不要紧。康舒窈回望向他,
一如既往地将他装了满眼。从前见不惯他们这副做派的老夫人,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没再出声训斥他们。向来慢半拍的小云却不自觉退了两步,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胳膊上那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我懂她的意思,这两人的作为太过恶心,
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想吐。只可惜,当年我被所谓的青梅竹马蒙蔽了眼睛,
没有参透其中的真意。反而为他二人的所作所为不知哭红了多少次眼睛,形容消瘦,
颓唐了多少时日。好在,那段食不下咽的难熬日子,我最终是挺过来了。
既然夫君不在意这些虚礼,那便罢了。我时间也紧,
稍后还要与锦绣坊的于老板谈生意。不如夫君直接说说今次回来的目的,
也好叫我和婆母知道夫君今后的打算,以免我们担心。我理了理衣服,
施施然坐到了婆母下首的第一位,直入正题。
一旁你侬我侬的两人终于抬眼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4.向少祯没有立即出声,
眼中满是打量。康舒窈瑟缩回了他的身后,她一贯细弱的声音却没有退缩。姐姐,
既然夫君回来了,不如和锦绣坊的生意就交由夫君去谈吧。毕竟这是向家的产业,
夫君出面合情合理。姐姐怕是不知,夫君这几年在外也做过些小生意,
与从前已经大有不同。再则......康舒窈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天下妇人,没有哪一个像姐姐这样,成日出去谈生意的。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姐姐,
对向家,都不好听。她向来是知道向少祯介意些什么,又热衷于挑拨的。这话一出,
他立刻便黑了脸,训斥了一声,充满压迫的视线落到了我身上。舒窈何必给她留面子。
出嫁妇人,成日里出去抛头露面,不守妇道。有那不清楚情况的,
还以为我们家做的不是染布纺织的生意。一想起那些传到我耳朵里的风言风语,
我这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这话一出,就连婆母的脸色都难看了三分。我上前一步,
拽住了向少祯的手腕,视线凌厉地看着他。女子最重声名。夫君这就与我一道,
去衙门敲鼓,在知县大老爷面前说清楚,究竟是何人在外毁我声誉,
又是谁在传我做的是其他的生意。知县大人爱民如子,定不会叫我受这份委屈。
待到他叫衙役将造谣者抓来,定当会在公堂之上让其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他那双狗眼究竟是在何日何时何地,看到我与人苟且,又有何证据。
若是那人拿不出证据,我也不必再费口舌争辩,知县大老爷自会为我做主,依法处置杖刑。
夫君是读书人,自学过律例,污蔑他人清白者,杖刑一百,造谣者怕是得去半条命。
有这样一只猴被杀,其他人自不会再出声,夫君也不必再担心被人在背后笑话。
我一边说着,一边拖着向少祯向外走去。当初为了能够外出做生意,我学过少许防身的功夫。
虽然算不上多高明,却增长了力气,一般的文弱书生并不是我的对手。向少祯被我拖在身后,
拼命地挣扎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把自己的手腕从我手中解救出来,
便知道我是铁了心要上衙门。他白了脸,心虚的视线四处游弋。
这......我也忘了是谁说过这些话了。大概......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夫君确定是自己听错了?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是我听错了。
向少祯铁青着脸,说得咬牙切齿。既如此,这事便算了。如果夫君以后真的听到这类话,
记得务必听清楚了。毕竟我的脸面,也是向家的脸面不是?我松开了他的手,
坐回到位置上。是,秀秀说得是。向少祯动了动红肿的手腕,掩下眼中的恨意。只是,
还记得爹在世时的心愿吧。那便是看到我做大向氏。
如今我回来就是想完成爹这个心愿的。恳请娘子成全为夫这一片孝心吧。
向少祯说着向我深深一拜。看起来委屈不已。真是好一朵清澈无比的白莲花。5.三年前,
向少祯与康舒窈私奔一事。导致本就重病的向老爷当场气绝身亡。在坊间疯传我有刑克之名。
向氏宗族商讨着,要将我送去尼姑庵为向家祈福终生的时候。向家的生意出现了问题。其时,
向家正处在生产第一批御用丝织品的关键时刻。接连两个主子的离去,
让向家变成了一堵危墙。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使尽了全力要将其推倒。
他们挖走了向老爷的心腹管事,挖走了向家悉心栽培多年的良工巧匠,断了向家的原料供给。
最终,他们成功地拖慢了向家的生产进度,在交货日前夕,向家的生产进度还没有过半。
是我去找了新的供货商拿到足够的原料,延请大拿前来帮忙提高生产效率,
又与皇商几番周旋延长了期限,这才堪堪渡过难关。也正是经历了这件事,
宗族和向老夫人才松口让我替他经营向家的生意。当初抛弃一切的向少祯,
现在回来说要对自己的父亲尽孝心?当真是可笑至极。偏生,
我那一直装聋作哑的婆母却当了真。祯儿有这份心,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会觉得安慰。
秀秀,我知你这孩子最有孝心。便看在我老婆子和你死去的公公的份上,成全他吧。
本朝皇帝以孝治国,最注重这些虚礼。婆母用孝道压人。我便不能拒绝。
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夫君若是决心要回来继承家业,秀秀自然应允。
我手底下现在得用的人,也可以全都交给夫君。向少祯语气桀骜,眼神轻蔑。
妇人招来的伙计,想来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材料。你的人就此遣散吧。空出来的位置,
我会找人顶替。我点了点头,不打算因此跟他再起争执。
那今日稍等跟锦绣坊的于老板谈生意,夫君是打算与我同去,还是自行前往?
你先与我说一下情况便可,不必跟去。我没有反驳,
详细与他讲了一下和于老板洽谈生意的细节,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
又与他约定好明日交接店铺中的账册后,我便带着小云离开了听风院。
在回去我所住的拨云院的路上。小云一直在为我愤愤不平,甚至连向老夫人都给怨上了。
是啊,就连我的丫鬟都知道。当初,我父给我定了向家,除了看好向少祯这个人才外。
最大的原因是他们认为我进了向家的门,必定不会受委屈。毕竟,
当初向老爷和向老太太对我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向太太待我,
跟亲生闺女比也没什么差别了。要是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她必然是留给我的。
哪怕向少祯千求万求,她都不会松口给他。也正是看在她和向老爷的面上,
哪怕向少祯后来变了心,我娘再三思虑,还是没有取消婚约。因为,那时的她笃定,
就算向少祯待我不好,向老太太也必定不会让我受委屈。只是任凭母亲再三推算,
她始终漏了一点。那就是......婆母和伯母,始终是两类人。
她们评判我的标准是天差地别的......6.向少祯迅速从我手中接过了生意,
风风火火地忙碌了起来,成日里极少着家。而康舒窈则母凭子贵,被老夫人带在了身边,
学习持家之道。唯有我,带着下人龟缩在拨云院,日日看书画画,
只偶尔受些康舒窈的奚落而已。表面上看,
我总算是过上了一个正常女子平日里应当过的生活。小云虽然为我偷得浮生半日闲感到高兴,
但更多的还是对我未来的担心。向少祯依旧不喜欢我,连带着向老夫人看我都越来越不顺眼。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一个不受夫家喜爱的女人,又失了势。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们都心知肚明。世人皆知,朝廷有律例写明,夫妻间可以和离。偏偏,
民间风气始终以和离为耻。无论女子在夫家受尽何种委屈。娘家,亲族,
甚至是县衙都只会劝她忍耐,劝她逆来顺受。劝她,不要一意孤行被贴上不安分的标签。
这个时代,女子的声名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她的声名是家中姊妹的声名,
也是家族的声名。她不能因为自己一点小小的委屈,就连累到族里受到世人唾骂。因为,
她的父母和她之所以能够在世上立足,拥有体面的生活,全靠族里庇佑。
族里要求她回报的时候,她无法,也不能拒绝。世上女子皆如此,我也一样。
哪怕我心中无数次想要脱离向家。可一想到关家家道中落,又能东山再起的原因。
我便要思虑再思虑。当初我父亲生意失败后,除了向老爷提供了帮助外,
族中也给了不少便利。而我之所以能够成就自己的事业,也少不了族中的鼎力支持。
为了回报他们,哪怕明知向少祯心有所属,我依旧捏着鼻子嫁给了他。
但他实在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虽然他和康舒窈对于离家这三年内的经历绝口不提。
我依旧找人打探了一下他们消息。诚如康舒窈所说,向少祯的确是做过些小生意。
可他并没有任何经验,自然难以成事。折腾过几次后,他将带走的钱全都赔了个一干二净。
几番挫折下,他不仅没有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开始逃避现实,沉迷进嫖赌饮吹里。
就连这一次他们回来,也是因为向少祯欠的赌债太多了。
多到要卖掉妻儿都不一定能还清的地步。他们这才卷了包袱滚了回来。
在知晓这一切真相之后,我离开他的心愿更盛。却依旧要等一等。
等一个......能够光明正大与他和离的时机。
7.转机发生在向少祯回来两个多月后的某天。向来把我当空气的人,忽然踏着雨,
举着伞来到了我的拨云院。向少祯这两个多月来的日子,应该相当舒适。
整个人圆润了不少不说,就连两鬓的白发都黑了回来。
他的富态与我的瘦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破天荒的,他看向我的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他粗糙的手指蛮横地向着我的下巴冲去,属于其他女人脂粉香气瞬间充满我的鼻腔。
陌生的黏腻味道让我难受地皱起眉头,我掐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我们之间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向老爷有事不妨直接说事。
他直接忽视了我声音里的冷淡,轻薄地笑着。吃醋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向老爷这是又对我有兴趣了?只可惜贱草磨嘴,我这匹良驹并不打算回头再吃了。
你才是贱草!向少祯涨红了脸,又羞又痛。悍妇,松手!见他不知悔改,
我手上再次加重了力气。向老爷,求人可不是这态度。这一次,
向少祯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向我服软。是......是我嘴贱。好秀秀,
你......你就饶了我吧。再有下次,手给你撅断。我重重甩开他的手,
横眉冷对。有什么屁,赶紧放。他终于不敢再跟我调笑,板着一张脸,
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问你,孙陶以前是不是在你手底下做过管事?是又如何?
这样的能人,你为何不对我推荐他?反倒让他去了新秀坊做了大掌柜。向少祯眉毛倒竖,
又要发起怒来。是你说,妇人招来的伙计,不是干活的材料,接着将人赶走的,
向少莫非忘记了?我将他当初说的话,一字一句重复给他。
这......这话是我说的吗?向少祯装傻。我笑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如无正事,请走。向少祯面上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解释。
孙陶以新秀坊掌权人的身份去见了皇商的采办。我想你代我去见见他,
帮我探探新秀坊的底细。8.算算时间,的确到了皇商要采购丝织品的日子。
向家染织坊原本是城中龙头,皇商若要采购织品,从前都是直接在向家下定的。
只是出了三年前那件事后,皇商便改了模式,让有能者居之。这三年里,
向家没有再供给丝织品给皇商。一直到今年向家终于恢复了生气,总算有机会再搏一次。
为了这次能够拿到御用品供给的资格,我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准备织品。这件事,
先前也已经对向少祯着重交代过。为了让向家恢复往日荣光,他对此也十分重视。
而经过他的打探,向式染织坊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新秀坊。新秀坊总铺设在京城,
原本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织染房。最初的时候,新秀坊其实并没有囊括织染的活计,
主要的功夫都放在制作成衣上。新秀坊与一般的成衣铺不同,推出新款的速度快,数量多,
还承接一些定制的工作。甚至,如果定制衣服是为了参加某些宴席,
新秀坊还会负责帮忙搭配首饰,描画妆容。凭借着贴心的服务,
新秀坊渐渐在一众老派的成衣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但,树大招风。
嫉妒新秀坊生意的成衣铺老板们联手,买断了新秀坊制衣需要的上等绸缎布料。
他们以为断水断粮,新秀坊的生意就会慢慢衰落。却不料,新秀坊的老板已有准备,
早偷偷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染织坊。在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生产了一段时间。
虽然货源被断,但自家染织坊的出产却刚好填补了空缺。凭借着老板的谋划,
新秀坊顺利地度过了危机,并且四处设立分铺。我们城中的那间新秀坊,
正是在三年前那场风波中成立的。新秀坊初建立时,并没有像其他的织染坊一样,
网络从向家流失出去的人才。而是把重点放在开拓新市场上面。
等到众老板从向家的事中回神,新秀坊已经在城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
其老板的生意头脑可见一斑。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见过新秀坊老板的真面目,
坊间也极少传出与其相关的信息。向少祯曾尝试通过打探对方身份,
希望借此预测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却一无所获。别无他法,他只能来找我。
他想要我以旧主的身份,在与孙掌柜叙旧的过程中,探得一些消息。我并没有立刻回复他。
见我沉默,他有些着急。搭上皇商这条线,经过了我爹和我爷爷两代的努力,
这事你是知道的。这条线不能断在我手上,帮帮我好吗,秀秀,
我爹肯定也希望你能帮我。向老爷的确是我不能拒绝的理由,在关家家道中落的时候,
他帮了我们太多。沉吟片刻,我缓缓给出回复。我可以去见见他,但我不保证能成。
向少祯头一次对我笑得十分诚恳。你愿意帮忙,我已经十分感激,至于结果如何,
我不强求。9.向少祯交代我与孙陶约见在悠然居。他已经在那里订好了一间上房,
供我们使用。翌日。我派人送了拜帖给孙陶,邀他第二日去悠然居叙旧。
拜帖却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预料中的,孙陶拒绝了我的请求。也是,
现在正是两家竞争的敏感时刻,自然是要多注意些的。我让跑腿的小厮回去,
如实告知向少祯我的无能为力。但他还没跨出我的院门,向少祯便匆匆赶了过来。
见到正准备向他回复的小厮,不待说话,他便一巴掌打了过去。
小厮被他打得在地上滚了三滚,他还觉得不解气,一脚踹到了小厮的腰间。没用的东西!
小厮痛得在地上嗷嗷直叫。向少祯却是不理。他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
你就这么不想帮我,不过被拒绝一次,就放弃了?你为何不亲自去请?我一介妇人,
又是前东家,若是正当理由约见,为何要亲自去请?我面色淡淡,
不卑不亢地与他充血的眼睛对视。更何况,我早与你说过,我不保证能成。
其中自然也包含了不保证可以见到人,莫非向少又忘记了?好,好,
你既然不是诚心帮忙,那便别怪我不顾及往日的情面。向少祯被我的话激得怒意更盛,
眼中的阴毒算计尽现。进来。几个彪形大汉闻声冲了进来。院中的下人四散而逃。
只有小云和所有陪嫁的下人挡在我身前。但她们与眼前的大汉们相比,无异于螳臂当车。
我自然不能让他们犯险,只能看向不远处面目狰狞的男人。你叫这些人来,
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做什么?向少祯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你既然不肯帮我,那我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你们几个看好他们,剩下的人,给我搜。
谁能把关秀秀手上的那匹云锦搜出来,爷重重有赏。行家皆知,云锦制作工艺难,
周期长,素有寸锦寸金之称,是难得一见的好缎料。我们关家也是因为祖上的机缘,
才偶然得了这么一匹。几经浮沉,都没舍得将这匹云锦兑出去。因我父亲爱女心切,
才给我做了压箱底的嫁妆,不过是盼向少祯能对我好一点。老于世故如他,大概也从未想过,
这传家宝竟有给我招惹祸端的一天。向少祯无耻的话,让小云气得脸色通红。
从古至今,从未有丈夫强抢妻子嫁妆这一说。若传出去,不知会受到多少人耻笑,
姑爷这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吗?向少祯猖狂地笑出了声。你以为,你们还有机会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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