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刻错神牌后(纸偶林禄生)免费小说完结_最新推荐小说我刻错神牌后(纸偶林禄生)

中元节那天，我亲手刻了一块神牌，没写名字。老村长看见后，脸色瞬间惨白。当晚，

村里所有香炉同时熄灭，土地庙里却传来咀嚼声。我摸黑去看——庙中央的供桌上，

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饭，筷子笔直插在正中。而桌上，压着一张湿漉漉的红纸。

纸上的手印，有七根手指。第二天，隔壁阿婆开始咳嗽，吐出的不是痰，是滚烫的香灰。

她抓着我的手腕，眼球烧得通红：“你请错神了……它在找替身……！”一七月十四，

阴天无风，纸扎店铁门拉一半，没人进出。林禄生站在骑楼下看了一会儿，烟熏眼角，

蹲下时吐了口烟。他问：还不开？铁门里传出咳声，接着是个沙哑男声：香没进，

纸也不接，还开什么。林禄生想说点什么，但又缩回嘴。他知道纸匠老赖的儿子去年病死，

火化那天雨下得跟泄洪一样，连骨灰都泡了。从那天开始，老赖就不再做神明纸身，

只接丧事急件。拜的他不做，烧的他还凑合。今年整村没人张灯挂彩，也没人在庙口设桌。

早几年那尊土地公还会由村长带头抬出来，坐进戏台旁边，让纸偶唱一夜戏给它听。

现在庙门关着，香座被收走，庙口只贴一张红纸，上头写：本庙暂不供神，勿请，勿问，

勿拜。字是用黑墨笔写的，像某种老符拆开重写，笔锋极轻，尾端还抖了一笔，

像写的人手在发抖。三点整，祠堂里摆出中元普渡桌。八张桌面，米饭整整齐齐，

小菜冷了也没人换，饮料开了却没人喝。老村长蔡焕声站在主桌前，嘴巴一动不动，

只用手把三柱香倒插进米缸。有人问：怎么点？他回：这年头火不该乱点。

不点香那它们吃什么？老村长叹了一口气：吃记得他们的人。傍晚，

林禄生从祠堂走回家，经过后山养鸡场时闻到血腥味。鸡棚打开了，十七笼全翻，鸡羽没散，

鸡却齐毙——喉管断得一模一样，像被谁按着头咬开。他蹲下看地板，鸡血不是乱洒，

是绕着圈流——刚好一圈，像画了一道圈符。符的外圈，有三颗米粒，米上烧痕未散。

当晚七点整，村里停电。无风，无雷，变电箱没故障，却整条村黑透。手机讯号瞬断，

远方山里有什么东西在走，咚，咚，像脚拖着什么，也像老铁棚被风卷。八点，

有人来报——土地公庙里出现一碗饭。不是供品，是热饭，刚煮好，白烟还冒，

饭上插着一双筷子，筷子上方，压着一张红纸。红纸没字，只有一个湿渍手印，

五指──比人的指节多了两段，像谁的手多长了一小截。老村长拿着红纸回祠堂，

把它压在香桌中央，然后再插三柱倒香进米缸里，这回他没说话，没跪，也没叩首。

他只是转头，对身边人说：可能是回来了。夜里十一点，林禄生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是那种没信过神，也没胆呛神的人。父母早年出车祸，

他是村里长大的孤儿，一直靠叔公抚养，那老头信佛信得浅、堵伯倒是赌得精，

早几年死了也没烧牌位。拜不拜不重要，活着不要欠神就好。叔公常说。可今晚，

那句话一直在他脑里打转。手机还是没讯号。他看了一眼窗外，黑得像井口。

整条巷子黑得透，连狗都不吠了。以前最怕它们乱叫，现在——连它们都不敢。

他起身想喝水，一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窗边有声音。咀嚼声。他停下，气都不敢出。

声音很轻，像谁在嘴巴里慢慢嚼饭、嚼米粒，嚼得黏黏的，还伴着偶尔啧一声，

像米粒卡在牙缝。他转头看窗外，一个影子闪了过去——瘦、弯腰、头大、手长。

像……戏偶？他猛地开灯，灯泡闪两下又灭。桌上那碗白饭，已经被挖了一口。隔天早上，

林禄生抱着那碗饭跑去找老村长。老村长蹲在祠堂后院烧符。他没问林禄生怎么来，

只是看了一眼那饭，皱着眉问：你昨天说过什么？林禄生愣住。我……我没说什么，

就是……想说今年没拜也没差吧……不是真的有谁会吃……老村长没骂人，

只低声说：你昨天心里想的，它知道。他站起身，手里那张烧过一半的符翻开，

正面是一排红字，像是血写的：饭我吃了，你说的也听了。那一刻，

林禄生才真的觉得——不是梦，不是巧合，不是幻觉。是什么东西，在听。当天中午，

纸匠老赖打开铁门，拎出一整捆黄纸往地上一丢，冷声说了一句：要烧的，自己写。

名字不要写全，神名不要写错。写错了，不是它不来，是它一直来。中元结束后的第三天，

整村突然恢复讯号、电力，像什么都没发生。

村人开始私底下流传一件事：庙里的神主桌底下多了一块新木牌，还没封金漆，也没供香。

但每晚凌晨三点，庙门里会亮一盏红灯，一直亮到天亮。没人敢去看，

也没人敢问那牌写的是什么。只知道，有小孩在梦里说，那块牌会自己写字。那年中元，

没有香，但所有人都记得它来过。二戏棚在三十年前搭的。那年台风连三个月没进来，

土壤干、人心浮，村里死人特别多。有人说是阴重。也有人说，是旧的戏棚拆了没烧透，

亡灵没有送干净，吊在半空中不走。后来，老族长决定重搭棚，请来收孤班，唱七日七夜戏，

专门给没人哭的魂送路。戏唱完，按传统，纸偶全烧、戏棚拆、地面以盐封地，

不留一钉一布。但那年最后一场戏，演到一半下大雨，火没点起来。纸偶堆在炉边，

雨水打下来，半湿不干，半燃不透。戏子说算了，再补一场，但族长说：剧完了，

戏也结了，烧不烧都一样。就这样，有几尊纸偶没烧。还有一尊，已经被雨打得软塌，

纸皮黏着竹骨，像人坐在泥里低头喘气，谁也没动它。最后——棚也没拆，那些纸偶就这样，

被扛到戏台底下，放在木箱里盖起来。那一放，就是三十年。

林禄生是在戏棚后头闻到异味的。那天他只是想走近看看，

那块一直没拆的戏台有没有办法回收点木料，但一靠近，鼻子立刻发酸。

那味道像纸身烧过又湿透，像灵未散、火未熄，堵在喉间不肯落地的那口供香。

他撬开棚底的老门，里面漆黑。木板踏上去会回音，地底像中空。他摸索着前进，听到咔

的一声。是什么断掉了。他蹲下来看，一节竹骨。再摸过去，

是纸屑、旧绳、还有一些不该在这里的东西——布边、发丝、一小截牙。他正要后退，

就看见一个东西坐在墙角。一尊人形，高不过三尺，穿红衣，脸上的纸已经发霉，

黏着模糊的面纹。最诡异的是——那尊纸偶的眼睛上，被盖了一张红符。不是庙里的符，

也不是戏台用的净符，而是——一张完整的神符。神符只贴给神像，不贴给纸偶。

他退了两步，脚底踩到什么，一块薄木片，啪一声裂成两半。

上头写着三个字：棚下位不是某某尊神，也不是某某灵位，就只有这三个字。

像一种暂时、临时的称呼。可它被贴了神符，放了三十年——没人敢再动。

林禄生把那块裂掉的木牌带回家，半夜放在窗边。结果那晚，他梦见自己回到戏棚前，

戏台上正唱戏，没有观众，台下全是纸偶，一排排坐着。台上的戏子戴着白面具，

一开口唱：当年戏给谁唱？香给谁摆？名写给谁坐？那声音像干草拉过铁丝，硬得发颤。

他想走，但脚黏在地上。然后，他看见那尊棚下位走上台。慢慢地，一步步，朝他走来。

不发声，只伸出手，食指一节节变长，指尖破开。朝他嘴巴——插进来。他从梦中惊醒，

发现自己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吐出来，是一截裂木——那块写着棚下位的木牌。

第二天早上，林禄生拿着那块裂牌找上老村长。老村长坐在祠堂外，喝着不烫的茶，见他来，

只看了一眼那块牌，没问从哪来，只说了句：那年留下它的人，不是你爹吗？

林禄生一愣。你说什么？老村长没抬头：三十年前，收孤棚最后一夜你爹还在。

他跟我说，火点不起来，湿纸偶烧不透，不如留着一尊，让孤魂们有个寄处。

那不是临时说的吗？……也没请神……他说过一句话你记得吗？林禄生沉默。

老村长自问自答：他说：『拜不对也没关系，有人吃就好。』从那天起，棚下那位

开始有了别称——吃香的。不是神名，是绰号。原意是戏班人对有吃神饭却没上神榜

的称呼，多半是那些纸偶、假神、或者临时替坐的乩童。他们不是神，

却在摆桌上吃过饭、喝过香汤。这类存在通常不被正神接纳，也不进神谱，只能靠吃香维生。

而这尊从未烧过、未封名的纸偶，就这样吃了三十年。每天香火烧过去，神桌供桌上，

其他神像越来越淡，唯独那个没露脸、没挂名的，越吃越实。村里老人开始说些不该说的话。

有人回忆起那年大雨后，戏台收工那晚，有个小孩被纸偶吓哭，一夜发烧，第二天嘴巴烂掉。

也有人提起那尊吃香的曾经在某年普渡桌上流过油——供桌没点火，

但香油从那尊对应的碗下方不断渗出，像饭汤里泡着什么。

还有个瞎眼老奶奶说：我梦里摸过它的手，五指不对，是七指——一节拜，一节吃，

一节掐喉。林禄生不再说梦，但每天醒来，枕头下都会多出一根纸线，一端是断的，

另一端是红绳结，像戏偶操线断裂那种。他没问老村长，也没再去戏棚。

他只做了一件事——把那块裂掉的棚下位木牌，重新刻了一块新的，但这次，他没写字。

他只拿刀，一笔一划，刻下七道纹痕，没有字，像手掌印，也像符。最后，

他将牌立在自家厨房门口，香不点，供不摆。只是放着。像某种告诫。

三第一个发病的人叫曾阿月，五十多岁，村口卖牛杂面的。她原本嘴碎人硬，

每年中元都骂那些装神弄鬼，说：信这些会出事啦？吃饱撑着啊？那年她没摆桌，

却在夜里捡到一包油饭。包装干净，摆在她家门口。里面三炷香，一张红纸，一包卤蛋，

饭香还温着。她以为是谁拜完没拿回来，嘴里碎念几句就热来吃了。从那天起，

她的面摊就变得异常热闹。原本一天卖不到三碗，突然开始排队。味道没变、位置也没变，

唯一的变化是——她在店后头立了一个供桌，插三香、摆油饭，每天早上拜一炷。

她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那天吃了那包饭之后，总觉得有人在帮她看店。直到第三个月，

她开始咳。一开始是干咳，后来开始呕。她以为是胃不舒服，去卫生所看，

医生说什么都没查出来，唯一异常的是——她的口腔后壁发出异味，像烧过的旧香灰。

第五个月，她咳出第一口灰。像香烬，干、热、细，带点盐焦味。她以为是吃坏肚子，

但当她咳到第二晚，整张床铺满了香灰，嘴里开始冒烟。第六个月那天，

她在摊子前当场倒下，嘴巴张得像香炉口，从喉咙里喷出三股烟——刚好成三炷模样。

有人说她中风；有人说她被附身。可老村长看了一眼，只说：她吃了它的饭，

它回来要了她的口。不只是曾阿月。收垃圾的老黄某天手臂不听使唤，

半夜自己起来在墙上划红线，画符。后来人们发现他手肘内侧长出了一道操线孔，

像戏偶那种穿竹绳的洞。早上他问自己老婆：昨天半夜是不是我去厨房吃饭？

老婆说：你哪是吃，是自己跪在地上，把地上的饭一口一口舔完了。

还有一个十四岁少年，在夜里开始梦游。他母亲发现他会拿香灰涂自己嘴唇，

念的话不是人话，是那种戏台里起乩的怪腔。一开始没人敢管，

后来有人发现他嘴巴里长出一排香炉边的金属色膜，有人用手机照进去，

里头冒烟——是供桌火。那段时间，整个村子悄悄出现一句话：你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