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卧底的第三年,任务目标给我看了段视频。视频里,我妈正领着一群大妈跳广场舞。
他笑着问我,这首曲子叫什么。我告诉他,《最炫民族风》。他很满意,说交易继续。
我却如坠冰窟,因为真正的接头暗号,是下一首,《月亮之上》。章节一“阿迟,
家里都好吗?”龙哥把玩着手里的核桃,声音不轻不重。我垂着眼,恭敬回答:“都好,
龙哥挂心了。”“父母身体还硬朗?”“硬朗。”我的心跳开始失速。
这是交易前的最后一道程序,攻心。看似闲聊,字字是刀。任何一丝犹豫,
都会让我脚下的钢丝断裂。三年来,我走得如履薄冰。“我这人,最看重孝道。
”龙哥笑了笑,眼角的褶子里藏着看不见的凶光。他把手机推到我面前。屏幕亮着,
是一个广场的实时监控。天色昏黄,晚风卷着燥热。一群大妈正随着音乐起舞,
动作整齐划一。领舞的那个,穿着红色的运动服,身姿格外挺拔。是我妈。
我的瞳孔在一瞬间缩紧,血液几乎凝固。“你看,你母亲,舞跳得真好。
”龙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股劲儿。”他指着屏幕,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而我,就是画框外那个被钉死的人。我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疼。
才能让我保持清醒。“是啊,”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就这点爱好。”“这首曲子,
叫什么?”龙哥突然问。音乐嘈杂,但我听得清清楚楚。是《最炫民族风》。
我的后颈冒出冷汗。这不对。我和上线陈队约好的暗号,是《月亮之上》。一首歌的差别,
是生与死的距离。这是个陷阱。龙哥在试我。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口一问。也可能,
他已经知道了所有。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说《月亮之上》,我当场就会死。
说《最炫民族风》,如果这是个双重陷阱,我还是会死。怎么办。我看着屏幕里我妈的笑脸。
她完全不知道,她此刻的每一个舞步,都踩在我儿子性命的鼓点上。
一种巨大的荒谬和悲凉将我淹没。我忽然想赌一把。赌龙哥的多疑。我抬起头,
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不耐。“龙哥,
这不就是那个……那个《最炫民族风》吗?”我挠了挠头,语气有些轻浮,
像个不把这种“老年人音乐”放在心上的混混。“天天放,耳朵都起茧子了。”龙哥盯着我,
看了足足十秒。仓库里安静得只剩下音乐声和我的心跳声。然后,他笑了。“哈哈哈哈,对,
就是这个,妈的,真土。”他收回手机,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阿迟。
”“去接我们的‘月亮’。”我的腿有些发软。但我知道,我赌对了。真正的交易,
现在才开始。而我妈,还在那片小小的广场上,为了一块五毛钱一瓶的矿泉水,卖力地跳着。
章节二交易完成,我躲进没有监控的公共厕所。水龙头开到最大。
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脸,也冲不掉那股后怕的寒意。我拨通了陈队的电话。
“为什么是《最炫民族风》?”电话一接通,我压着嗓子低吼,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为什么要把我妈牵扯进来!”“沈迟,你冷静点!”陈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他妈怎么冷静!龙哥把监控怼到我脸上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我的拳头砸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原计划的暗号点暴露了。”陈队解释道。
“我们的人被发现了。启用紧急预案是唯一的办法。”“紧急预案就是用我妈的命来赌?
”“这是个计算过的风险,”陈队的声音冷硬如铁,“龙哥生性多疑,最不可能被他怀疑的,
就是最日常的东西。你母亲的广场舞,是他认知里的安全区。”“那是我的母亲!
”“她是你的母亲,你也是一名警察!”陈队加重了语气。“你潜伏三年,
不就是为了今天吗?现在整个贩毒网络最大的节点就在你手上,你不能因为个人情绪,
毁了所有人的努力!”我靠着墙壁,缓缓滑下。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吞没。他说得对。
作为警察,我不该有情绪。可作为儿子,我无法原谅。电话那头陷入沉默。良久,
陈队的声音软了下来。“沈迟,对不起。”“但我们别无选择。”我挂了电话。对不起?
最无用的,就是对不起。走出厕所,一抹香水味飘了过来。媚姐斜靠在走廊的墙上,
指尖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红唇吐出烟圈。“跟谁发那么大火?”她眼波流转,带着探究。
“一个不长眼的东西,差点坏了事。”我含糊道。“是吗?”媚姐走到我面前,
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我额角的伤口。那里刚刚被我砸破了皮。她的动作很轻,
带着暧昧的挑逗。“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呢?”她凑得很近,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比如,龙哥问你那首破歌的时候,你好像……紧张了?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这个女人,像蛇一样。敏锐,且致命。“紧张?”我嗤笑一声,
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我是怕龙哥觉得我土,连这么有名的神曲都不知道,下次不带我玩了。
”“油嘴滑舌。”媚姐的手指从我额角滑下,落在我跳动的颈动脉上。“阿迟,你知道吗?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她的眼神幽深,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尤其是一些……不该知道的暗号。”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知道了。她一定是从哪里,
知道了《月亮之上》。她也在试我。章节三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双重监视之下。
龙哥对我愈发信任,把更多核心的“业务”交给我。媚姐则像个影子,无声无息,
却无处不在。她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新的任务来了。这次不是交易,
是“验货”。一批纯度极高的新货,从金三角过来,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确认品质和数量。
地点在一个废弃的码头。龙哥拍着我的肩膀:“阿迟,这次看你的了。”媚姐在一旁,
似笑非笑:“是啊,阿迟,可别让我们失望。”出发前,我接到了陈队的加密信息。
“任务变更,对方要求用新的方式确认我方身份。”“什么方式?”“一段舞蹈。
”我的心沉了下去。“又是广场舞?”“对。曲目《荷塘月色》,
注意你母亲右手第二个动作,那是货物的具体位置编号。”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曲目,而是具体的动作。
我妈的一个抬手,一个转身,都可能决定着一船的毒品和几条人命的归属。码头上,
海风腥咸。我和媚姐站在集装箱的阴影里,对面是几个面色不善的缅甸人。为首的那个,
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货呢?”我问。刀疤脸没有回答,只是朝我伸出了一个手机。
屏幕上,又是我妈的广场。熟悉的音乐《荷塘月色》响起。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聚焦在我妈的右手上。不能错。绝对不能错。音乐悠扬,我妈的舞姿舒展。
但我却觉得那音乐无比刺耳,每一个节拍都敲在我的神经上。来了。她的右手抬起,
向侧方伸展,手指弯曲。是一个“二”。然后手腕翻转,向下。是一个“七”。最后,
五指张开。是“五”。275。集装箱编号275。我刚要开口,媚姐忽然靠了过来。
她的身体紧贴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蛊惑。“阿迟,你说……阿姨这个动作,
是想比划个什么呢?”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在诈我。她根本不知道暗号是什么,
她在赌我心虚。我不能上当。我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故意露出一副轻佻的笑容。
“媚姐,你这可问倒我了。”“我妈那点老年迪斯科,谁看得懂啊。
”“可能是……颈椎不好,活动活动吧。”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有条子!
”刀疤脸脸色大变,立刻拔枪。情况瞬间失控!枪声四起,子弹在集装箱上擦出火花。
我下意识地把媚姐往身后一拉,躲到一个集装箱后面。“操!被阴了!”媚姐咒骂一声。
一颗流弹呼啸而来,正对着她的方向。我来不及多想,猛地将她扑倒在地。
子弹擦着我的手臂飞过,带起一道血痕。“你……”媚姐愣住了,看着我手臂上的伤口。
我顾不上疼,压着她低吼:“别动!”混乱中,
我看到刀疤脸那伙人正朝着275号集装箱的方向撤退。我明白了。这不是警方的行动。
这是黑吃黑。而我和媚姐,成了被抛弃的棋子。章节四枪声平息后,码头恢复了死寂。
刀疤脸那伙人和货,都不见了。只剩下我和媚姐,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你救我?
”媚姐站起身,看着我流血的手臂,眼神复杂。“顺手而已。”我撕下衣服的一角,
简单包扎了一下,“我们被卖了。”“我知道。”媚姐的脸色很难看。
“龙哥不会放过我们的。”任务失败,按照帮里的规矩,下场会很惨。回到据点,
气氛压抑得可怕。龙哥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说吧,怎么回事。
”媚姐刚要开口,我抢先一步。“龙哥,是我大意了。”我单膝跪下,头垂得很低。
“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中了圈套。货……被抢了。”“废物!”龙哥一脚踹在我胸口,
我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喉咙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被我强行咽了回去。
媚姐的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却被龙哥一个眼神制止了。“龙哥,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撑着地,挣扎着想爬起来,“我一定把货追回来!”“追?”龙哥冷笑,
“你知道抢我们货的是谁吗?是‘影子’!你拿什么去追?”影子。这个名字一出,
连媚姐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惧意。那是金三角最神秘、最残忍的一股势力,
专门做黑吃黑的买卖。“龙我不管他是谁,”我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透着一股狠劲,
“动了您的货,就得拿命来偿!”龙哥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
也许是我的“忠心”打动了他。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摆了摆手。“算了。”他点上一根雪茄,
深深吸了一口。“这批货,就当喂了狗。”他没再追究。我和媚姐都松了口气。但当晚,
龙哥单独叫我去了他的书房。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雪茄的红点在黑暗中明灭。“阿迟,
”他的声音很沉,“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不知道。
”“因为你像我年轻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有股不怕死的傻劲。”他走到我面前,
把一样冰冷的东西塞进我手里。是一把枪。“这批货,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
我需要确定一件事。”他的话,让我感到不解。“什么事?”“‘影子’的背后,有人。
”龙哥的声音压得很低。“一个我们都惹不起的人。”“他外号叫‘园丁’。”园丁?
我心里一震,这个代号,我似乎在警方的绝密档案里见过。
是整个东南亚贩毒网络传说中的幕后黑手,神龙见首不见尾。“‘园丁’喜欢……跳舞。
”龙哥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他喜欢看人跳舞,尤其是,广场舞。
”“这次的接头暗号,就是他亲自定的。”我的呼吸停滞了。“他想见你。
”龙哥一字一句地说。“他说,你是个有趣的人。”我走出书房,手脚冰凉。
刚走到走廊尽头,我的手机响了。是我妈。“儿子,跟你说个事儿!”我妈的声音异常兴奋。
“我们舞蹈队,来了个新队员!”“特别有文化的一个人,姓王,他说他以前是个‘园丁’,
会种好多好多漂亮的花!”“他还说,特别欣赏我的舞姿,想跟我学呢!”那一瞬间,
我感觉天塌了下来。章节五“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你……别去跳舞了。
”“为什么啊?”我妈不解,“我跳得好好的,最近王老师还教了我好多新动作呢。
”王老师。园丁。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轰鸣。那个幽灵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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