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家深夜食堂》苏芮温屿_(我在一家深夜食堂)全集在线阅读

城西巷尾有家营业到凌晨四点的食堂。木头招牌被油烟熏得发黑，

只能勉强辨认出“屿记”两个字。老板叫温屿，话少得像后厨那把生锈的锁。我，林晚，

一个刚被公司优化掉的“人才”，拖着行李箱无处可去，成了这里的夜班服务员。凌晨一点，

城市像被按了静音键。卷闸门哗啦一声被推上去半截，带进一股冷风和浓烈的香水味。

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很急，很脆。一个女人钻进来，裹着件不合时宜的薄风衣，

领子竖着，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肿得厉害，妆花得一塌糊涂。“一碗白粥。”声音沙哑，

带着极力压制的颤抖。她缩在最角落的阴影里，像只受惊的鸟。温屿在灶台后点点头，

没多问，淘米，点火。白气升腾起来，氤氲了昏黄的灯光。粥端上去，她小口小口地啜着，

热气熏着她的脸，眼泪大颗大颗砸进碗里。“都看见了？”她突然开口，没头没尾，

眼睛死死盯着桌面油腻的木纹，“他搂着那个实习生，就在公司楼下，我的车前面。

”她叫苏芮，在一家光鲜的广告公司干了七年，爬到了创意总监的位置。

代价是没日没夜的加班，日渐稀疏的头发，和一个若即若离、最终彻底靠上别人肩膀的丈夫。

“我冲过去，像个泼妇。”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护着那女孩，说我疯了，

说我工作压力太大，该去看心理医生。”“七年，林晚，七年！”她的指甲抠着桌沿，

指节泛白，“我给他房子付首付，给他爸妈买保险，他升职那会儿，

我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给他做方案！现在他说我疯了？”温屿默默递过去一碟小咸菜。她没动，

只是盯着那碟咸菜，像盯着一个荒诞的笑话。“我想辞职。”她声音低下去，

带着浓重的鼻音，“离开这个城市，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躲得掉吗？

”温屿忽然出声，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寂静里。他擦着吧台，头也没抬，“你走了，

这位置、这房子、这些年你挣下的一切，都归谁？”苏芮猛地抬起头，

红肿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又迅速凝聚成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光。“你说得对。

”她抓起包，动作有些踉跄，“凭什么是我走？” 她掏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没等找零，

卷闸门哗啦落下，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巷子深处，比来时更急，更决绝。几天后，

本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八卦公众号爆出某知名广告公司高管婚内出轨实锤录音，

录音里男人油腻的许诺和推卸责任的嘴脸清晰无比。配图是一张模糊但足以辨认的偷拍。

苏芮的名字没出现，但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温屿看着手机屏幕，没什么表情，

只是把那碟没人动过的小咸菜倒进了垃圾桶。凌晨两点半，雨下得没完没了。

一个男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地撞进来。他叫陈墨，人如其名，沉默得像块墨。

他是熟客，在附近写字楼做IT，永远点一份最便宜的蛋炒饭，加双倍咸菜，吃完就走，

从不抬头看人。但今天不一样。他坐在老位置，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蛋炒饭端上来，他没动筷，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眼神空洞。“丢了？”温屿把一杯热水推到他面前。

陈墨像被烫到似的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眼底全是血丝。“我妈…确诊了。阿尔茨海默，

中期。”他声音干涩，“她把我认成我爸了，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我爸…走了十年了。”他搓了把脸，试图抹去疲惫。“医生说要专人看护，

最好送去专门的机构。费用…”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沉重，“我攒的那点老婆本，

杯水车薪。”他有个谈了八年的女朋友，叫沈书仪，在一家公立学校当老师，温婉安静。

两人省吃俭用，就盼着能在这座城市有个自己的小窝。“书仪知道了，她…没说什么。

”陈墨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绝望的平静，“但我不能拖着她。她爸妈身体也不好。

”“所以？”我忍不住插嘴，递给他一块干毛巾。“分手。”他吐出两个字，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明天就跟她说。我不能让她跟着我，背着一座永远还不完的债山。

”他抓起勺子，狠狠扒了几口冷掉的蛋炒饭，用力咀嚼着，

仿佛要把所有的不甘和苦涩都咽下去。那晚他没走，趴在油腻的桌子上睡着了，

像个迷路的孩子。温屿拿了条薄毯给他盖上。第二天傍晚，陈墨没来。第三天也没来。

就在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卷闸门哗啦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不是陈墨，

而是一个穿着米白色羊绒衫、气质温婉的女人，只是眼圈红红的。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保温桶。“请问…陈墨是在这里工作吗？”她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怯意。是沈书仪。我和温屿对视一眼，有点懵。“他…不在这里工作。

是常客。”我回答。沈书仪愣住了，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

“他…他跟我说，他找了份薪水很高的兼职，在一家餐厅当夜班厨师，太忙了，

没时间见面…所以…所以要分手。”空气凝固了。温屿沉默地擦着杯子。我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说什么。谎言像一层脆弱的窗户纸，被这意外的相遇捅破了。沈书仪站在原地，

身体微微发抖。过了很久，她慢慢走到陈墨常坐的那个角落位置，轻轻放下保温桶。

“我给他…熬了点汤。”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胃不好，

总吃咸菜怎么行…” 她没再说下去，捂着脸，肩膀无声地耸动。保温桶静静立在桌上，

盖子边缘渗出一点温热的水汽。温屿走过去，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家的味道弥漫开来。

是玉米排骨汤。“放着吧。”温屿说，“他总会回来的。”凌晨三点，雨停了，

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味。一个女孩几乎是爬进来的，浑身泥泞，单薄的外套撕破了好几处。

她叫许青禾，名字像春天刚抽芽的嫩草，人却像被霜打过。她蜷在离门最近的塑料凳上，

瑟瑟发抖，头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嘴角有块明显的淤青。

“一碗热汤…什么都行…”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温屿没多问，转身进了后厨。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疙瘩汤端了出来，上面还飘着几滴香油。

汤的热气似乎唤醒了她一点生气。她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泪混着汤水一起往下咽。

“我爸…”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破碎，“他又打我。就因为我…高考志愿填了外地的大学。

”“他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早点嫁人，留在家里照顾弟弟才是正经。”她抬起胳膊，

袖子滑落，露出一截青紫交加的小臂，“他想撕我的录取通知书…我抢回来了，

跑出来了…”“那是我的通知书…”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顾一切的执拗，

随即又低下去，充满恐惧，“我不敢回家…他会打死我的…”温屿靠在灶台边，点了支烟，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想去哪？”“学校…报道。”许青禾眼里燃起一点微弱的光，

“我偷偷申请了助学贷款，暑假在奶茶店打工攒了点路费…可证件都在家里…”“地址。

”温屿掐灭了烟。女孩报了个城郊结合部的地址，眼神里全是祈求。

温屿看了我一眼：“看会儿店。”他脱下围裙，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径直走了出去。

卷闸门哗啦落下，隔绝了外面微凉的夜色。后半夜异常安静。许青禾趴在桌上睡着了，

眉头紧锁。我守着空荡荡的食堂，听着墙上老式挂钟单调的滴答声。天快蒙蒙亮时，

卷闸门再次被拉起。温屿回来了，头发被露水打湿，手里拿着一个沾着泥点的旧书包。

他把书包轻轻放在许青禾旁边的桌上。书包拉链开着，

露出里面一个崭新的、印着大学校徽的文件袋一角。许青禾惊醒，看到书包，

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像抱着救命稻草，眼泪汹涌而出，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温屿没说话，转身进了后厨。不一会儿，灶火重新燃起，锅里飘出煎蛋的香味。

许青禾抱着书包，看着温屿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份简单的煎蛋面，

眼泪掉得更凶了。“谢谢…”她哽咽着，对着那个沉默的背影，深深弯下了腰。

日子像后厨那只老旧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着。苏芮再没来过。陈墨消失了一周后，

在一个雨夜又出现了，人瘦了一圈，胡子拉碴，依旧点他的蛋炒饭加双倍咸菜，

只是眼神更加沉寂。角落那个装着汤的保温桶，温屿每天都用热水烫一遍，保持着温度。

许青禾的录取通知书安全了，但她无处可去，开学还有段日子。温屿让她白天在店里帮忙，

管吃管住。小姑娘手脚麻利，眼里有了光。她管温屿叫“屿哥”，管我叫“晚晚姐”。

食堂里多了点生气。一个闷热的午夜，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卷闸门被拍得山响，

带着一种濒死的急促。“开门！温屿！开门啊！”是苏芮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尖锐又恐慌。

我和温屿冲过去拉起卷闸门。苏芮站在外面，脸色惨白如纸，昂贵的套装皱巴巴的，

一只高跟鞋的鞋跟断了。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他疯了！那个混蛋疯了！

”她几乎是扑进来的，文件袋“啪”地掉在地上，散落出一堆照片和文件复印件。

“他找人跟踪我！偷拍我！说我敲诈勒索！还伪造了我挪用公款的证据！他想把我送进去！

”照片角度刁钻，有她和客户正常握手的，有她加班后在酒吧门口独自抽烟的，

甚至还有一张她疲惫地靠在温屿店门口墙上的背影。

文件复印件上赫然有她伪造的签名和财务印章。“他要毁了我！彻底毁了我！

”苏芮浑身发抖，眼神狂乱，“他怕我手里还有别的录音！

怕我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都抖出来！”温屿蹲下身，一张张捡起那些散落的纸张和照片，

动作很慢。他拿起一张苏芮和某个大腹便便的客户在饭局上的照片，

又拿起一份所谓的“证据”。“假的。”他指着财务文件上的一串数字，声音没什么波澜，

“这个项目我知道，是你们公司那个大单子，季度报告我扫过一眼，金额差了一个小数点。

伪造的人，手生了。”苏芮愣住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你能证明？

”温屿没直接回答，只是把那些东西收拢好。“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办？”“报警！

”苏芮咬牙切齿，“我要告他诬陷！告他诽谤！”“证据呢？”温屿看着她，

“只凭这些伪造的东西？还有你空口白话的指控？他既然敢做，就不会留下能钉死他的把柄。

打官司，耗得起吗？你的名声，经得起耗吗？”苏芮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塑料凳上，

眼神绝望：“那我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泼脏水？等着被他弄死？”“以其人之道。

”温屿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他怕什么，就让他失去什么。”他走到柜台后，

拿出一个老旧的牛皮纸信封，递给苏芮。“看看。”苏芮狐疑地打开。

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打印出来的邮件记录。照片是她的前夫和那个实习生，

但背景却是在一个私人会所包间里，

还有另一个苏芮很眼熟的男人——她前夫一直极力巴结、却始终搭不上线的一个关键大客户。

邮件记录则是她前夫用私人邮箱，向那个实习生透露公司即将参与竞标的底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