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惊魂-冰冷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顾宅巨大的落地窗上,
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精心修剪过的花园景致,也模糊了我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那影子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巨大的空间被沉甸甸的阴影和昂贵家具沉默的轮廓填满,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了消毒水和昂贵皮革的味道。我蜷在沙发深处,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丝绒沙发上一个微小的凸起,凉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里太大了,也太空了,冷得像个坟墓。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起,刺破了这片压抑的死寂。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顾言深”。我指尖颤抖了一下,几乎要拿不稳这冰冷的金属方块。
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预想中冰冷的命令或刻薄的嘲讽,
而是一种我从未在他声音里听过的……焦灼,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苏晚,
”他的声音穿透雨声,绷得死紧,“元宝……病得很重,在中心医院VIP儿科ICU。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他接回家!”“元宝?”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
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耳朵。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那个名字,
那个只存在于顾言深醉酒后模糊呓语里的名字……是他和林薇的孩子?
那个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林薇,给他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一个活生生的、流着他们两人血液的私生子?“对,元宝!”顾言深的语气陡然拔高,
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林薇不在了,你是他法律上的母亲!立刻去!照顾好他!
他要是再出半点差错……”他顿住了,后面没说出口的威胁像毒蛇的信子,
冰冷地舔舐着我的神经。法律上的母亲?多么可笑又残酷的头衔。
我攥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提醒我这不是梦。
那个女人的影子,那个占据了顾言深整颗心、让他对我视如敝履的女人,她死了,
却留下了一个血脉相连的证明,一个活生生的、需要我俯首帖耳去照顾的“罪证”。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绝望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头,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在胃里灼烧。
“知道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木头,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等那边再有任何回应,我直接掐断了通话。屏幕瞬间暗下去,映出我苍白如纸的脸,
和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窗外的雨声骤然变得喧嚣刺耳。
2 医院谜团中心医院VIP儿科楼层的走廊异常安静,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几乎盖过了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声。高级地砖光可鉴人,清晰地映出我匆匆而过的身影,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过分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回响。
我循着指示牌,走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标志着“重症监护”字样的厚重门扉。
一个穿着深色制服、面容刻板的中年护工正等在门外,看到我,
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慢。“是顾太太?”她的声音平板无波,
公式化地确认。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多余的话。护工没再多言,
动作麻利地拉开旁边一间休息室的门。
一股更浓郁的、属于孩子的奶香和药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休息室很小,
只开着一盏柔和的顶灯。
我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房间中央那张小小的移动病床上的人影攫住了。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小男孩,极其瘦弱,小小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白色病号服里,
几乎陷进了柔软的枕头里。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蜡黄,小小的嘴唇干裂起皮,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一根细细的输液管连接着他苍白的手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
无论他的父母是谁,这孩子此刻的孱弱模样,足以唤起任何人心底最原始的怜惜。然而,
就在这份怜惜刚刚冒头的瞬间,我的视线凝固在了他病号服的领口处。那里,
靠近左胸的位置。绣着一朵小小的、极其精致的黄色栀子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周遭的一切声音——仪器的滴答、窗外的雨声、护工平板的话语——全都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栀子花……黄色栀子花……不可能!我像被钉在了原地,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猛地逆流冲上头顶,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我踉跄一步,
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冰冷的门框,指尖传来的寒意却丝毫无法平息心头的惊涛骇浪。那图案!
那针脚!烧成灰我都认得!三年前,
在我得知自己怀孕、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能抓住顾言深一丝温情的时候,我亲手绣的。
选了我最喜欢的黄色栀子花,一针一线,笨拙却倾注了全部的爱和期待,
绣在特意买来的柔软婴儿服上。那件小小的衣服,承载着我全部对“母亲”这个身份的憧憬。
可后来呢?后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流产。那件小小的、绣着栀子花的婴儿服,
连同我那个还未来得及成型的孩子,一起被冰冷的医疗器械绞碎,
成了我心底最深的、流着脓血的疮疤,成了顾言深口中“没福气”的铁证,
成了林薇“适时”出现并最终“名正言顺”地为他生下“元宝”的序曲……可现在,
这朵刺目的黄色栀子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林薇儿子的病号服上?!是巧合?
是医院统一的标识?不!
我从未在任何其他地方见过这种独特的、带着手工痕迹的栀子花绣样!它独一无二,
只属于我那件从未有机会被穿上的婴儿服!混乱的思绪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无数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疯狂滋生、碰撞:偷窃?荒谬的巧合?
还是……一个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的真相?“顾太太?
”护工略带不耐的声音将我猛地从混乱的漩涡中拉回现实,“孩子刚用了药,
情况暂时稳定了,医生说可以带回家静养观察,但必须格外小心,不能再受凉受惊。
”她顿了顿,补充道,“顾先生交代,请您务必亲自、妥善照顾。
”“亲自”、“妥善”……顾言深冰冷的命令言犹在耳。我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不能在这里失态,
不能。“……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空洞而干涩。
我僵硬地迈开脚步,走到病床边。近距离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
那朵刺眼的栀子花仿佛烙铁般灼烧着我的视线。我伸出手,
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微颤抖,轻轻碰了碰孩子滚烫的额头。好烫!
那异常的高温让我心头又是一紧。护工已经动作利落地开始整理孩子身上连接的仪器管线,
小心地将他连同盖着的小毯子一起,轻轻地抱了起来,递向我。“小心些,顾太太。
”我僵硬地伸出手臂,当那滚烫而轻飘飘的小身体落入我怀中的刹那,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荒谬感瞬间将我淹没。我抱着林薇和顾言深的孩子,
而他的身上,却穿着属于我死去孩子的印记。这算什么?命运最恶毒的玩笑吗?我抱着元宝,
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碎裂的瓷娃娃,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护工推着空病床跟在后面,
高跟鞋和轮子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VIP通道里空洞地回响。一路沉默,
只有元宝滚烫的呼吸微弱地拂过我的颈侧,烫得我皮肤生疼。3 真相初现回到顾宅时,
雨势未歇。巨大的雕花铁门缓缓滑开,明亮的灯光从门厅倾泻而出,映照着湿漉漉的路面。
管家福伯早已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等在门口,看到我抱着孩子下车,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快步迎上来,将伞严严实实地遮在我们头顶。“太太,
小心脚下湿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恭敬,却少了些往日的温度。我点点头,
抱着元宝快步走进温暖却依旧空旷得令人窒息的门厅。
昂贵的香薰掩盖不住空气里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冷清。
福伯低声吩咐佣人准备温水和干净的毛巾。“先生……还没回来?”我问,声音有些沙哑。
福伯垂下眼睑:“先生电话里说公司有紧急事务处理,让您先照顾小少爷,他晚些回来看望。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措辞,“先生特意吩咐,小少爷身体弱,需要安静,
请您务必……仔细些。”“仔细些……”我咀嚼着这三个字,唇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冷笑。
是警告吧?警告我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对这个“小少爷”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更不要妄想取代那个死去的、高贵的生母林薇的位置。心头那点因孩子病弱而升起的怜惜,
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尖锐的讽刺和麻木的钝痛。
佣人很快送来了温水和毛巾。我抱着元宝回到二楼那个早已提前布置好的儿童房。房间很大,
布置得温馨而奢华,昂贵的进口玩具堆满了角落,柔软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这是顾言深为他和林薇的儿子精心准备的王国。
我把依旧昏睡的元宝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铺着崭新卡通床单的小床上。
他的小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蹙着,呼吸急促而灼热。我拧了温热的毛巾,
动作有些僵硬地替他擦拭额头的虚汗和脖颈。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那脆弱感如此真实。
我凝视着这张酷似顾言深、却又带着林薇几分秀气的小脸,
目光最终落在那件病号服领口处露出的黄色栀子花上。每一次看到那朵花,
心脏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窒息感伴随着混乱的猜疑汹涌而来。
“你到底是谁的孩子?”无声的诘问在心底疯狂翻腾。
“妈妈……”一声极其微弱、带着高烧呓语般的呼唤,像一根极细的针,
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房间内压抑的寂静。我的手猛地一抖,温热的毛巾差点掉落在孩子身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
发出沉闷的巨响。我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元宝。他依旧闭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
刚才那声模糊的呼唤仿佛只是高烧中的幻觉,是意识模糊时的胡言乱语。可是……那声音,
那口齿不清却带着本能依恋的呼唤……太真实了!他喊的是“妈妈”!不是“阿姨”,
不是“喂”,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孩子对母亲最本能的称呼!
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速冷却,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我头晕目眩。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息:是烧糊涂了认错人?是林薇生前教过他?
还是……那个最不可能、却如同魔咒般缠绕着我的念头——那朵栀子花,那声呼唤,
难道指向一个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真相?我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元宝滚烫的呼吸和窗外依旧淅沥的雨声提醒着世界的运转。“太太?
”门口传来佣人王妈小心翼翼的声音,她端着一杯水和退烧药,
“小少爷的药……”她的声音打破了我脑中混乱的风暴。我猛地回过神,
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无波。“放桌上吧,我一会儿喂他。
”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有我自己知道尾音那细微的颤抖。王妈放下东西,
目光在元宝身上和我脸上飞快地扫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轻轻带上了门。门关上的瞬间,我紧绷的肩膀才微微垮塌下来。
目光重新落回元宝烧红的小脸上,那声微弱的“妈妈”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灼人的热度。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破土而出的毒藤,疯狂地缠绕住我所有的理智——必须弄清楚!
必须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再也无法遏制。
它压过了对顾言深的恐惧,压过了所有的屈辱和麻木,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真相!
我需要真相!哪怕这个真相会彻底将我撕碎!接下来的几天,
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元宝床边,像一个最尽职尽责的“母亲”。按时喂药,
用温水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身体降温,轻声哼着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不成调的摇篮曲。
顾言深只在元宝退烧后的第二天晚上匆匆回来了一趟。
他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冷意出现在儿童房门口时,
我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元宝喂一点温热的米粥。孩子精神好了些,虽然还很虚弱,
但能自己小口小口地吞咽了。顾言深没有进来,就那样站在门口阴影里,
目光沉沉地落在我和元宝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关切,有审视,
还有一种深沉的、属于父亲的责任感,
唯独……没有一丝一毫落在我这个“妻子”身上的温度。“他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低沉,
听不出太多情绪。“烧退了,医生说再静养几天就好。”我放下粥碗,没有看他,
拿起毛巾仔细地替元宝擦了擦嘴角。“嗯。”他应了一声,视线在元宝脸上停留了几秒,
确认孩子确实好转,才又开口,语气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的疏离,“辛苦你了。照顾好他,
他是林薇唯一的骨血,也是我顾言深唯一的儿子。”他刻意强调了“林薇”和“唯一”,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我的心上,清晰地划清界限。“记住你的身份,苏晚。
”又是这句。身份。我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口那片早已麻木的地方,
还是被这句话刺得泛起尖锐的痛楚。我低着头,看着元宝依赖地抓住我一根手指的小手,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他。”顾言深似乎对我的顺从很满意,
又或许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情绪。他没再说什么,目光在元宝身上又停留了片刻,
便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满室的冷清和消毒水味。在他离开后,
我才缓缓抬起头,望向空荡荡的门口,眼底一片冰冷死寂。唯一的儿子?林薇的骨血?
顾言深,你最好祈祷,这真的是事实。
4 秘密行动机会是在一个阳光还算不错的午后降临的。元宝吃了药,沉沉地睡着了。
儿童房里一片静谧。王妈进来送水果,轻声说:“太太,
福伯说园丁老李头在花房那边找到您之前丢的那枚珍珠耳钉了,让您去看看是不是。
”我心头猛地一跳!花房!在宅子的另一端,走过去至少需要十几分钟!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好,我这就去。”我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对王妈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你在这里看着点元宝,他刚睡着,别惊醒了。”“哎,您放心。”王妈不疑有他,
连忙应下。我起身,脚步从容地走出儿童房。直到转过楼梯拐角,确认身后无人,
才猛地加快了脚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我没有走向花房,
而是目标明确地直奔主卧——顾言深的领地。厚重的房门无声地滑开,
里面是熟悉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巨大的空间,黑白灰的冷色调,昂贵而毫无温度。
我径直走向他那张巨大的、一尘不染的办公桌。我知道他的习惯,重要的东西,
他从不假手于人。目光锐利地扫过桌面。没有。抽屉……我深吸一口气,拉开最上面那个。
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文件、印章。第二个抽屉,是一些合同。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手心沁出冷汗。第三个抽屉,上了锁。一个精致小巧的密码锁。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重要的东西,一定在这里!密码……会是什么?他的生日?不,
顾言深不会用这么简单的密码。公司的成立日?或者是……一个冰冷的日期,
毫无预兆地闯入我的脑海——林薇的忌日!
那个被他刻在骨子里、每年都要独自酗酒祭奠的日子!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按下了那个烙印在记忆深处的日期数字。“咔哒。
”一声轻微的、如同天籁般的解锁声响起!心脏在那一刻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猛地拉开抽屉!里面东西不多。几份用密封袋装着的文件,
一个深蓝色丝绒的首饰盒大概是林薇的遗物,还有……一个透明的、小小的密封袋!
我的目光瞬间被那个透明袋子攫住了!里面装着几根细软的、明显属于婴孩的胎发!乌黑,
细软,保存得极其完好!就是它!巨大的狂喜和冰冷的恐惧同时攫住了我!我颤抖着手,
迅速拿出那个密封袋,小心翼翼地捏出两三根胎发,
又飞快地从自己头上用力拔下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将它们分别用干净的纸巾包好,
紧紧攥在手心。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抽屉恢复原状,锁好,抹去一切痕迹,
像一阵风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主卧。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惊心动魄的闪电战。
直到我重新走在通往花房的走廊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
我才感觉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握着那两小包头发的手心,汗湿而冰凉,
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滚烫。接下来的几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等待结果的焦灼感啃噬着我的神经,让我寝食难安。我依旧守在元宝身边,
扮演着温顺的“继母”,但目光落在他沉睡的小脸上时,那份探究和渴望几乎要破体而出。
顾言深又回来过两次,依旧是匆匆看一眼元宝,例行公事般询问几句情况,
然后带着一身冷冽的疏离离开。他对我的态度,始终是隔着千山万水的冷漠,
仿佛我只是一个照顾他儿子的高级佣人。每一次他离开,我心里的那个黑洞就扩大一分,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带来的不是期待,而是一种近乎毁灭的预感和随之而来的、冰冷的决绝。
5 亲子鉴定终于,在一个同样阴沉的午后,我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来了!我几乎是冲到露台上才接通电话,
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喂?”“苏女士吗?这里是XX司法鉴定中心。
您委托的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电话那头是公式化的女声。“结果……怎么样?
”我的声音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电话那头似乎停顿了一秒,
清晰地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那短暂的一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足以让我全身的血液凝固。
“经我中心检测分析,您提供的两份样本样本A:母源疑似样本,
样本B:子源样本之间,STR分型符合孟德尔遗传规律。
累积亲权指数CPI值大于10000,亲权概率RCP大于99.99%。
支持样本A与样本B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轰——!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又在废墟之上燃起焚尽一切的滔天烈焰!99.99%!亲生血缘关系!
元宝……是我的孩子!是我那个被宣告“意外流产”、尸骨无存的孩子!所有的疑团,
那件诡异的婴儿服,那声昏迷中的“妈妈”,
顾言深反常的重视和对林薇骨血的强调……在这一刻,全部有了一个指向地狱的答案!
巨大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我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露台栏杆才没有倒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生生捏爆,剧痛之后是彻底的麻木,
随即又被汹涌而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所取代!顾言深!林薇!你们这对狗男女!
你们偷走了我的孩子!你们让我以为他死了!让我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痛不欲生!
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甚至被逼着来照顾我自己的亲生骨肉,
还要忍受你们高高在上的施舍和警告?!“苏女士?您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询问。“……在。”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才勉强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报告……寄给我。”挂断电话,我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栏杆,
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低垂,
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噼啪作响,像无数冰冷的鼓点敲打在玻璃上,
也敲打在我死寂的心湖上,激起的是毁灭一切的狂澜。我抬起手,看着掌纹,又缓缓握紧。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却远不及心头那被生生剜去一块、又被灌入滚烫岩浆的万分之一痛楚。恨意,
如同最毒的藤蔓,缠绕住每一寸骨骼,勒紧每一根神经,开出名为毁灭的花。顾言深,
林薇……你们欠我的,欠这个孩子的,该用血来还了。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
混合着无声滑落的滚烫液体。我坐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被抽离。
然后,我扶着栏杆,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燃烧过后的灰烬,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该结束了。
6 烈焰审判深夜。窗外的暴雨如同天河倾泻,狂暴地冲刷着世间万物,
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只留下室内死水般的死寂和昏黄壁灯投下的、如同墓穴般的光晕。
我独自坐在巨大的客厅沙发上,
手里捏着那份刚从加密邮箱里打印出来的、还带着墨粉余温的亲子鉴定报告。纸张很薄,
却重逾千斤,上面那冰冷的“99.99%”和“支持亲生血缘关系”的字样,
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我的视网膜上。茶几上,摊开着另外几份东西。一份,
是从顾宅保险柜深处翻出的、尘封已久的医疗档案复印件。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三年前那次“流产手术”的细节,
意标注的、由当时的主治医生林薇的远房表哥签署的“确认胎儿组织完全排出”的证明。
讽刺的是,签名旁边,还盖着顾氏旗下那家私立医院的公章。另一份,
则是几张模糊却足以辨认的监控截图打印件。
时间戳是三年前我“流产”住院期间的一个深夜。画面里,
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帽子的女人,抱着一个被严密包裹的襁褓,匆匆从医院后门离开,
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那女人的身形,即使包裹严实,
也透着一股刻入我骨髓的熟悉——林薇!最后一份,是几张偷拍的照片。
主角是顾言深和林薇。时间跨度从三年前到林薇“意外”车祸身亡前几个月。照片背景各异,
有咖啡馆隐秘的角落,有高级餐厅的包厢,甚至还有国外某个度假酒店的海滩。
照片里的顾言深,褪去了面对我时的冰冷和厌弃,眉眼间是我不曾见过的温柔和放松。
而林薇,依偎在他身边,笑容灿烂明媚,一只手总是有意无意地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眼神里充满了志得意满的炫耀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其中一张,顾言深甚至俯身,
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纯粹的喜悦。每一张照片,
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我心脏最深处,再狠狠搅动。原来,
在我忍受着流产后的身心剧痛、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绝望深渊里时,
在我被顾言深以“丧子之痛性情大变”为由冷落、厌弃、甚至被他家族视为不祥时,
他们这对狗男女,正躲在暗处,分享着偷窃来的、属于我的孩子带来的喜悦!
他们像欣赏战利品一样,欣赏着我的痛苦,
谋划着如何将这个偷来的孩子名正言顺地占为己有!
林薇的“意外”身亡……恐怕也并非那么简单!是分赃不均?是良心发现?
还是……顾言深为了彻底掩盖这个秘密而做的最后清理?
“呵……呵呵……”低低的、如同鬼魅般的笑声从我喉咙深处溢出,
在空旷死寂的客厅里幽幽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和绝望。眼泪早已流干,
只剩下眼眶里一片灼热的干涩和刺痛。巨大的恨意如同实质的岩浆,
在我四肢百骸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将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彻底焚毁!
我的孩子……我十月怀胎、满心期待的孩子!他没有死!他没有被冰冷的器械绞碎!
他活了下来!却被他的亲生父亲和他父亲的情妇,像处理一件肮脏的赃物一样,偷走!藏匿!
用一个卑劣的谎言,让我以为他化作了血水!让我在无数个日夜痛不欲生!而他们,
却在窃喜,在谋划,在享受天伦之乐!顾言深!林薇!你们该死!你们全都该死!就在这时,
客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砰——!
”巨响撕裂了室内的死寂,裹挟着屋外狂暴的雨声和冰冷刺骨的湿气汹涌而入!
顾言深站在门口。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线条。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雨水冲垮,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不断往下淌着水。
雨水顺着他深刻却写满惊惶的脸庞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那双一贯深沉冷冽、掌控一切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近乎崩溃的恐慌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半分顾氏掌权人的矜贵与从容?他的目光,
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地、绝望地钉在我身上,
钉在我手里那份摊开的亲子鉴定报告上!“苏晚!”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
被巨大的雨声和绝望撕扯得变了调,“报告……那份报告!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元宝他……他……”后面的话,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再也无法吐出,
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他知道了。他一定是收到了风声,或者……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只是在自欺欺人!现在,真相的绞索终于套上了他的脖子!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死水。只有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寒潭深处,
跳跃着两簇疯狂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幽蓝火焰。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过、如今却恨入骨髓的男人,看着他此刻狼狈不堪、跪地求饶的姿态,
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冰冷的嘲弄和毁灭的快意。我缓缓地站起身。
没有回答他崩溃的质问。只是当着他的面,用最平静、最优雅的动作,
从茶几上一个极其精美的雕花檀木盒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金属外壳、造型流畅的打火机。
纯金的外壳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这是去年他生日,
我费尽心思寻来的礼物,一个卑微的妻子可笑的讨好。如今,它有了新的、更完美的用途。
“啪嗒。”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狂暴的雨声和顾言深粗重的喘息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如同死神的敲门砖。一簇幽蓝跳跃的火苗,在打火机的顶端,无声而妖异地燃烧起来。
我捏着这簇象征着毁灭的火苗,一步一步,如同踩着优雅的舞步,
走向客厅那面巨大的、垂坠着昂贵丝绸窗帘的落地窗。厚重的窗帘吸饱了昂贵的熏香,
也吸饱了这栋别墅里所有的虚伪、肮脏和令人作呕的罪孽。顾言深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他似乎瞬间明白了我要做什么,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如同最深的墨汁瞬间浸染了他整张脸!
他猛地向前扑来,嘶声力竭地狂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不——!苏晚!
住手!求你!住手!那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儿子——!
”7 清算开始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大片灼伤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我闭着眼,
感受着冰凉的药液顺着静脉滴管流入身体,试图浇灭那场焚心大火后残留的滚烫余烬。
王妈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絮叨着元宝的平安和顾言深的惨状,每一个字都像小锤,
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太太,您……真要这么做?”王妈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起诉医院?离婚?先生他现在还在ICU里生死不知,
顾家那边……”“去做。”我打断她,声音因为后背的疼痛而显得格外虚弱,
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不容置疑。“立刻联系张律师。告诉他,是我苏晚要见他,
带上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和关系。现在。”王妈看着我平静无波却透着死寂寒光的眼睛,
所有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抹着眼泪快步走出了病房。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我自己沉重的呼吸。起诉,离婚。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在心头反复研磨。不是为了解脱,是为了清算。
顾言深躺在ICU?那太便宜他了。我要他活着,清醒地活着,
看着他精心构建的谎言王国如何在我手中土崩瓦解,
看着他珍视的一切——名誉、地位、财富,甚至他自以为是的“父爱”——如何被彻底碾碎。
下午的阳光带着一种病态的惨白,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步履沉稳,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正是我的私人律师,张昀。
业界以冷静高效、手段强硬著称。“苏女士。”他走到床边,
目光快速扫过我缠满绷带的上身和苍白的面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但声音依旧平稳专业,“王妈大致说明了情况。您需要我做什么?”他没有废话,
直接切入主题。我示意他坐下。每动一下,后背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强忍着,从枕头下摸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他。张昀接过,
动作利落地打开。
控截图打印件、以及顾言深与林薇在不同时期亲密无间、尤其是他贴着她小腹照片的偷拍图。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每一份文件上扫过,镜片后的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当他看到那份“99.99%”的亲子鉴定报告和伪造的医疗档案时,眉头紧紧锁起。
翻到监控截图和那些照片时,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我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呼吸声。良久,
张昀才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的、压抑着愤怒的锐利。“苏女士,”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如果这些证据属实,顾言深先生和林薇女士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道德范畴。
这是有预谋的、极其恶劣的刑事犯罪!偷盗婴儿,伪造医疗记录,
欺诈……每一项都足以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我的声音嘶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特别是中心医院那个主治医生,林薇的表哥,他是关键的执行者。”“明白。
”张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针对中心医院和三年前的主治医生李博文,
医疗事故、玩忽职守、伪造病历、甚至涉嫌参与偷盗婴儿,这些指控足以立案侦查。
我会立刻组织医疗和法律专家团队,固定所有证据链。至于顾先生……”他停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询问。“离婚。”我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立刻启动离婚诉讼程序。
子、恶意转移婚内财产为林薇和元宝购置大量资产、以及对我造成严重精神损害为由,
申请财产保全,冻结他名下所有可冻结的资产。我要他净身出户。”“净身出户”四个字,
我说得异常平静,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张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赏。他没有丝毫迟疑,
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财产分割方面,顾氏集团股权结构复杂,
但婚内部分我们有把握。
他在国内外购置的、登记在林薇或‘顾元宝’名下的多处房产、基金、信托,
我会申请法院调查令,证明其属于婚内财产转移。精神损害赔偿和医疗事故赔偿叠加,
金额会非常可观。另外,关于孩子的抚养权……”“元宝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猛地打断他,
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后背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我喘息着,
眼神却死死盯着张昀,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偏执,“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顾言深?
他不配做父亲!他只是一个偷走我孩子的罪犯!我要他彻底失去监护权!永远!
”张昀立刻点头,语气沉稳而有力:“这一点毋庸置疑。亲子鉴定报告是最有力的铁证。
顾先生的行为已严重侵害了您的亲权,甚至威胁到孩子的生命安全指火灾。
在抚养权诉讼上,他没有任何胜算。我会确保孩子的抚养权和监护权百分之百判归您所有。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脱力般靠回枕头上,大口喘着气,
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苏女士,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张昀收起平板,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舆论方面……是否需要做一些引导?
毕竟,顾氏的影响力不小。”舆论?我闭上眼,
脑海中闪过顾言深那张虚伪的、曾经被无数财经杂志追捧的精英面孔,
闪过林薇那看似清纯无辜的笑容,
闪过那栋在烈焰中崩塌的罪恶牢笼……还有元宝在火海中那惊恐绝望的哭喊。“要。
”我睁开眼,眼底是燃烧过后冰冷的灰烬和一丝残忍的算计,“把这场火灾‘意外’的起因,
稍微透露一点给有影响力的媒体。重点放在——一个绝望的母亲,
在得知被丈夫和第三者合谋偷走亲生骨肉、并被逼抚养‘私生子’多年后,
精神崩溃下引发的悲剧。至于顾言深在ICU……那是他应得的报应。”张昀眼中精光一闪,
立刻会意:“我明白了。悲情母亲,蛇蝎丈夫,恶毒第三者,
还有无辜的孩子……这本身就是极具传播力和冲击力的爆点。我会安排可靠渠道,
确保舆论风暴精准地集中在顾言深和林薇的罪恶上,将您塑造成彻底的受害者。
这会对后续的诉讼产生极大的有利影响。”“去做吧。”我疲惫地挥了挥手。
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我感到一阵阵眩晕。张昀不再多言,郑重地点点头,
收起所有文件,快步离开了病房。他的背影挺拔而坚定,
像一把即将出鞘的、为正义或者说,为复仇而战的利剑。病房再次陷入沉寂。窗外,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暮色四合。后背的疼痛如同附骨之疽,无休无止。我侧过头,
目光望向门口。元宝……就在隔壁。王妈说他只是受了惊吓和一点擦伤。
可那孩子当时该有多害怕?他喊我妈妈了……在火海里,那么清晰。
一种混杂着巨大酸楚、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深入骨髓的后怕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瞬间冲垮了被恨意筑起的高墙。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灼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我的孩子……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他了,再一次!为了那该死的复仇,
我差点亲手把他推进地狱!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
怯生生地探了进来。是元宝。他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小脸还有些苍白,额角贴着一小块纱布,
大眼睛里盛满了惊魂未定后的茫然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渴望。
他像一只受尽惊吓、终于找到巢穴却依然不敢相信安全的小兽。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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