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家人把我捆上手术台:“反正你也是收养的,替薇薇去死是福气!” 再次睁眼,
我回到签捐肾协议现场。 撕碎协议的瞬间,妹妹林薇的呼吸机警报响彻病房。
“薇薇等你的肾救命呢!”养母声嘶力竭。 我微笑取出妹妹伪造重病报告。
冰冷的无影灯,像无数只僵死的眼睛,直勾勾地钉在天花板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绝望混杂的沉重气味,又冷又硬。
我的手指能触到身下手术床粗糙的布料纹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
都拉扯着被固定带勒紧的手腕和脚踝,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疼。身体软得像抽了脊骨的鱼,
连转动脖颈抵抗的力气都被药物抽空了。麻醉面罩的塑胶气味,
混合着养父林国栋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烟味,霸道地钻入鼻腔。一只粗糙冰冷的手,
铁钳般压着我的肩膀。刺目的灯光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底跳跃,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迫切。
“茵茵,你懂事点!别闹!就取走一颗肾,你还有得活!可薇薇等不了!
医生说她随时不行了!”他的声音刮过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粗暴沙哑,
“你从小在林家长大,林家供你吃供你穿,给你最好的!今天是你还恩的时候了!
”口水星子带着唾沫的腥气,星星点点砸在我苍白的脸颊上。眼角余光艰难地扫过。
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被护士小心推在病床边的妹妹林薇。
那张与我有着几分相似、却娇弱了太多的脸,惨白得像覆盖了一层新雪。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流过脸颊,没入下颌阴影里。
瘦骨嶙峋的手指紧紧抓着扶手上薄薄的毯子,细微地颤抖着。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眼神里汪着盛不住的大片哀求,还有一丝……深处掩藏极深、如同毒蛇般盘踞的快意?
虚弱无力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忍一下,茵茵,
很快就过去了……”养母杨曼丽在另一边死死攥着我的手腕,
她那精心护理过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肉里。另一只手却不断地去抚摸林薇的肩膀,
像抚弄一件绝世珍宝。她的哭声如同裂帛,撕扯着令人窒息的空气。“姐姐救救妹妹!
看着你妹妹这样子,你忍心吗?!你是收养的没错,可妈把你当亲生的……妈的心,
都要被你们姐妹俩撕碎了呀!她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当积德,
妈这辈子都记着你的好……”眼泪鼻涕在她脸上糊成一团,
却丝毫没软化她钳着我手腕的力量。旁边戴着口罩、沉默的医生眼中掠过一丝不忍的迟疑,
但也仅仅是迟疑了一瞬。手里的针剂瓶反射着惨白的光。冰冷的针尖,
距离我暴露在外的臂弯皮肤,只有寸许。死亡般的寒气无声蔓延。“不……不要!
”喉咙被恐惧死死堵住,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听不清。身体里残存的所有意志在疯狂呐喊,
在绝望挣扎,却被无形的枷锁捆得密不透风。养父那只烟味熏人的大手再度用力下压,
几乎要将我的肩胛骨按穿到坚硬的手术床板上。头顶巨大的无影灯光晕骤然炸开,
惨白吞噬了一切感官。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冰冷大手狠狠攥紧、揉捏。
灵魂在瞬间被扯成稀薄的碎片。***身体猛地向下一沉!仿佛溺水者终于破开水面,
肺部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烈抽痛。我几乎是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贪婪地掠夺着涌入的空气。那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不见了!
视线如同蒙着水汽的玻璃,花了片刻才逐渐清晰。不是冰冷刺目的手术室顶灯,
而是午后暖融融的光线,透过几净的窗洒进来。空气里隐约飘着护工刚擦过的清新水汽,
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百合花香。微风拂动着浅蓝色的窗帘,像温柔的叹息。我低头,
视线落在身上——不是手术时那种反穿的、空空荡荡、只能被动等待宰割的蓝色开衫病服。
这是我自己最爱的一条棉质米白色连衣裙,柔软的布料妥帖地覆在皮肤上,带来真实的暖意。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着残留的惊悸。手心一片粘腻冰凉,
全是冷汗。我下意识地,
狠狠掐了一把手臂内侧最细嫩的软肉——尖锐的、令人倒抽冷气的痛楚立刻炸开!清晰无误!
不是梦?我真的……活过来了?回到了……哪里?
目光急切地在宽敞舒适、布置得如同酒店高级套房的特需病房里搜寻。最后,
死死钉在床头柜上那份摊开的、仿佛带着灼人热度的文件上。
《自愿活体肾脏捐献知情同意书》。那几行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视网膜。
下方签署人空白处,一只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正躺在一旁。笔帽顶端金色的星星标记,
正反射着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酸。空气里浮动着尘埃颗粒,
安静得能听到走廊隐约传来护士推车滚过地面的轻微声响,还有窗外树梢不知疲倦的鸟鸣。
林国栋坐在窗边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身体沉得像一座低矮的山峦。
他手里捏着一份摊开的财经报纸,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梳得油亮服帖的鬓角。
看似漫不经心,但眼角的余光却锋利如鹰隼,牢牢钉在我身上,
带着无形的、沉重的、逼迫人呼吸不畅的压力。杨曼丽坐在林薇的床头。
林薇此刻靠坐在摇高了的病床上,背后塞着蓬松的鹅毛靠枕,更衬托得那张脸小得可怜,
病态的苍白中带着一点点楚楚惹人怜爱的红晕,衬着乌黑的头发,格外醒目。杨曼丽低着头,
正小心翼翼地用银匙舀着炖盅里温热的补汤,嘴唇凑近轻轻吹着,
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呵护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稀世珍宝。一勺晶莹清亮的汤,喂到林薇唇边。
林薇的视线,越过杨曼丽的肩头,无声地落在我身上。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水光盈盈,
脆弱得像初冬清晨草尖上的露珠,随时会坠落。她极其轻微地抿了一下唇,
无声地做出一个口型:“姐姐…求你了…”像受惊的小猫轻轻蹭了一下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所有虚伪的温柔在这一刻被剧毒的针芒戳穿。心脏在胸口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不是死里逃生的惊恐,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滔天愤怒,混合着重获新生的、冰冷刺骨的清醒。
前世那束缚手脚的冰冷皮带,那直抵命脉的针尖寒意,
养父母声嘶力竭却字字如刀的“恩情”和“牺牲”,
林薇那双泫然欲泣、深处却藏着得逞微笑的眼……前世那份被药物和绝望碾碎的屈辱和剧痛,
潮水般拍打着神经末梢。这一次,绝不!一股蛮横的力量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龙钢笔的金色星芒落入林国栋伸出的、带着常年雪茄和权势沾染特有气味的宽大掌心前一秒!
“刷啦——!”一声响亮到刺耳的纸张碎裂声,骤然撕裂了病房里伪装的平静!我猛地跳起,
双手快如闪电,抓起那几页薄薄却重逾千钧的《自愿活体肾脏捐献知情同意书》,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扯!纸张发出不堪承受的悲鸣,瞬间被撕裂成两半!这还不够!
双臂再次发力,脆弱的纸片在我双手中颤抖着、尖叫着,
变成了四片、八片……漫天的纸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暴风雪,
在午后慵懒的光线中纷扬洒落,飘散在昂贵的进口地毯上,落在光洁的床头柜面,
甚至有几片,粘在了杨曼丽精心卷烫过的鬓角。“啊——!”杨曼丽吓得浑身剧震,
尖叫失声,手里那只精致小巧的白瓷炖盅脱手飞出,在半空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
“哐当”一声巨响,摔在柔软的高级地毯上!汤水和炖得糜烂的虫草、参片顿时溅射开来,
留下深褐色的、污秽的一片狼藉。她保养得宜、涂着裸色蔻丹的手指僵在半空,微微抖动,
错愕和愤怒扭曲了她那张素来精心修饰过的脸,瞪圆的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飞出来。
林国栋手里的财经报纸无声滑落在地。他原本稳坐钓鱼台的姿态消失殆尽,
猛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动作迅疾得和他微胖的身材极不相符。
那张久经商场沉淀出的沉稳面具瞬间裂开,额头的青筋如同愤怒的蚯蚓般迅速暴突起来,
脸上肌肉紧绷,铁青得吓人。“林茵!你疯了?!
”他声音不再是那种带着上位者从容的低沉,而是一种被彻底冒犯权威的狂暴低吼,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火山爆发前的滚烫岩浆,“你在干什么?!这是救你妹妹命的文件!!
签字!马上给我签!!”巨大的、撕裂的纸片从我紧握的手中簌簌坠落。
几乎就在那漫天纸雪飘零的同一刹那——“嘀——!嘀——!嘀——!!!!
”凄厉、单调、高亢到穿透耳膜的警报声,如同一把冰冷的钢锥,
猝不及防地从林薇床头的生命监测仪器上爆响!急促尖锐到了极致!
屏幕上原本平稳跳动的生命体征曲线骤然失控,
心率飙升到了一个让人头皮发炸的红色危险峰值!“薇薇!!
”杨曼丽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连滚带爬地扑向床边,
双手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女儿枯瘦的手腕,像抓住即将溺毙在滔天洪水中唯一的稻草。
“我的女儿啊!!薇薇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她嚎啕大哭,涕泪横流,
方才那点装腔作势的优雅和体面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恐惧撕碎了所有伪装的泼妇。
林薇的身体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猛地向上弓起,如同一条被扔上滚烫铁板的鱼!
那张精致如瓷器、脆弱惹人怜的小脸痛苦地扭曲着,
喉咙里发出艰难倒气、如同破旧风箱抽动的“嗬嗬”声,双眼无助地大睁着,
绝望而惊恐地向上翻起,更多的泪水决堤般汹涌溢出,濡湿了鬓角乌黑的发丝。
急促的警报声和这濒死般的剧烈挣扎,形成了一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恐怖画面。“医生!
护士!!快来人啊!!救命——!!!”林国栋的声音也变了调,
巨大的惊骇和慌乱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他朝着门外走廊发出吼叫,
声音因为极度恐慌而撕裂走形,带着濒临破碎的尖利。他肥胖的身躯撞开碍事的椅子,
巨大的力道把那把看上去相当不便宜的椅子撞得滑出去很远,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扑到门口,用力拽开房门,朝着走廊撕心裂肺地吼:“人呢?!死哪去了?!
快救救我女儿!!!”走廊上瞬间响起杂沓纷乱的脚步声,急促地由远及近!
像是有无形的指挥棒猛地挥下,将这间VIP病房变成了人间炼狱的旋涡中心。
在这片被警报、尖叫、嘶吼、凌乱脚步声彻底搅翻的混乱与窒息里。
在病床上林薇痛苦到极致的挣扎拱起中。我站在那里,
脚下的地毯上还沾着被我撕碎的纸屑残骸。一片凌乱的碎纸正好飘落在我的鞋尖。
护士惊惶地推着装有抢救药品和治疗盘的抢救车冲了进来,带着一阵疾风,
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医生紧随其后,面色凝重。
林国栋和杨曼丽焦躁的嘶喊几乎要把天花板掀翻。病房里瞬间塞满了人和巨大的噪音,
混乱挤满了每一寸空间。在所有人焦点的中央病床前,
林薇依旧在抽搐、倒气、像一条濒死的鱼。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在她惨白的小脸上肆意奔流。那绝望的挣扎里,
她那双正对着我的、翻出大片眼白的眼睛深处,
在我视线触及的、转瞬即逝的某个瞬间——一丝冰冷而清晰的、充满了刻骨怨毒的笑意,
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向我刺来!仿佛在无声控诉:看,都是你害的!
我看着她那双翻起的、毒芒闪烁的眼睛,然后,缓缓地,弯起了唇角。不是怒极反笑,
也不是虚与委蛇的假面,而是一种真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嘲讽。
“够了,林薇。”我的声音不高,穿透性却极强,像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冰,
清晰地将病房里那些嚎哭和咆哮声割开一道口子。一瞬间,
所有人的动作都似乎有那么半秒钟的停滞——哭喊的杨曼丽,咆哮的林国栋,
正紧急检查的医生护士,全都下意识地朝我看过来。
在那一片惊疑不定、愤怒又充满困惑的目光聚焦中。我从手提包里这个位置非常巧妙,
离我极近,从容地抽出一个厚厚的、A4纸大小的牛皮纸文件袋。袋子鼓鼓囊囊,
封口边缘被撕扯得有些毛糙。“别演了。
”我看着林薇病床上那张因为我的话语而骤然显得更加扭曲、几乎绷不住怨毒的脸,
清晰地吐出下一句话,“你的‘绝症’,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你放什么屁!
”杨曼丽尖叫着想要扑过来,却被旁边一个高大的男护工下意识地侧身挡住了。
“砰”的一声轻响。我将那个异常沉重的牛皮纸袋,
直接扔在了刚才被杨曼丽打翻的炖盅旁边、那块深褐色污秽的狼藉中央。
几张边缘染上汤渍的复印件瞬间滑了出来。最上面那张,
赫然印着——中心医院基因诊断中心报告。 患者:林薇,性别:女,年龄:21。
诊断项目:早期间质性肾炎慢性阶段。诊断结论那一行字,在病房明亮的灯光下,
清晰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 病情进展缓慢,肾功能未达衰竭标准,无需进行肾移植手术。
建议:对症治疗,密切观察随访。预估患者生存时间:十年以上临床稳定状态。
报告下方的日期,醒目地戳在几个月前。一片死寂。
方才震耳欲聋的报警声、哭喊声、脚步声,像是被按下了最彻底的静音键。
连林薇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在药物作用下略显僵硬的脸,
也出现了一个极其诡异、来不及掩饰的定格,混杂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被猝然揭露的恐慌。
林国栋原本因为极度担心和愤怒而充血涨红的脸庞,在看到那行字的瞬间,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血色肉眼可见地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他僵在门口,
肥胖的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仿佛站不稳。嘴唇哆嗦着,那嘴唇上起了一些干裂的死皮,
此刻更是白得没了一丝生气。“……什……什么?”声音干涩沙哑得像粗砺的砂纸磨过桌面,
气息微弱得几乎不成句子。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那张染了汤渍的报告纸,
又猛地转向病床上的林薇,那个他刚刚还在撕心裂肺喊人抢救的女儿,
眼神里充满了被愚弄的、巨大的茫然和撕裂,以及一种山崩地裂的剧痛。
杨曼丽的反应更加强烈。她尖叫到一半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变成一种被硬生生掐断的、怪异的“嗬……嗬……”声。
她涂着精致蔻丹的双手猛地离开了林薇的手腕,像被无形的烈火烫伤,猝不及防地缩了回去。
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失去平衡,高跟鞋踉跄着在地上狼狈地打滑,
差点直接跌坐到那摊汤羹狼藉里。她脸上的浓密睫毛膏被眼泪冲花了,
晕开一片滑稽又骇人的黑色污迹,精心打理的发髻也凌乱地散落了几缕。
那双总是充盈着慈爱的眼睛此刻瞪得快要裂开,
里面所有的情绪——心碎、恐惧、焦急——都在那张诊断报告映入眼帘的瞬间,碎裂崩塌,
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巨大的黑洞和被彻底玩弄后的茫然无措。
“假的……”她失魂落魄地呢喃,嘴唇疯狂颤抖,
……我可怜的薇薇……她在国外都那么严重……”眼神慌乱地在诊断书和林薇之间来回扫射,
却像是在寻找一个早已不存在的支点。站在病床边的医生,
原本正要快速进行急救检查动作的手,此刻也悬停在半空中。他惊疑不定地俯下身,
拿起被护士迅速捡起来、尚带着汤渍的报告复印件,凑近眼前仔细扫视着。他戴着口罩,
但紧锁的眉心和眼中无法掩饰的错愕,以及一丝职业性的警觉,
清晰透露出一个事实:这份报告,极可能是真的。或者说,它所代表的诊断结果,并非伪造!
他立刻上前一步,拨开林薇的眼皮仔细查看瞳孔,
被他自己刚才下意识、在震惊中按压静音键而不再刺耳鸣响、但数据依旧混乱飙升的显示屏,
动作依旧职业,却少了那份紧急抢救的凝重。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报告和病床上的林薇之间逡巡,眉头越锁越紧,带着审视的锐利。病床上,
林薇脸上的扭曲、那大张着嘴艰难倒气的濒死姿态,僵在了那里。时间仿佛静止了整整两秒。
她的眼泪还在流,但那双翻着白眼、看似无助惊惶的漂亮眼睛里,
那份之前一闪而过的怨毒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被扒光了所有伪装的极致惊骇!
那层笼罩在她脸颊上的病态嫣红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剩下刺目的、真实的惨白。下一秒,
当所有人的目光因那份诊断报告而凝固在她身上时,那惊骇瞬间点燃,
炸裂成铺天盖地的、被戳穿最深层恐惧的疯狂!她猛地挺直身体,
那只输着营养液的苍白枯瘦的手,
像鹰爪般疯狂地抓向离她最近的护士试图去处理输液管的胳膊!“啊啊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嚎叫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刺破死寂的空气,
震得人耳膜发麻。“假的!!她是骗子!!林茵你要我死!!你要害死我!!!
”那声音里充满了濒临毁灭的绝望和疯狂,再没有丝毫伪装出的病弱可怜。
病房的门没有关死,外面的声响不可避免地传入一些。
这场闹剧般的“抢救”和骤然暴露的“真相”,
、试图窥探或停留的人——病人家属、探头探脑的护士、恰巧路过的护工——听得七七八八,
甚至惊鸿一瞥里面剑拔弩张的场面。嗡嗡的低语声如同细微的电流,
开始从门外的缝隙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真缺德啊……” “装得这么像,
就为了抢姐姐的肾?” “看着漂漂亮亮的,心也太黑了……” “啧啧,
那姐姐得多委屈……”每一句低语,每一个窥探的目光,都如同一记记无形的鞭子,
狠狠抽在林家三人摇摇欲坠的体面上。流言蜚语,从来都是最毒的药。
就在病房里乱成一锅粥,林薇尖利的嚎叫撕裂空气,林国栋失魂落魄嘴唇翕动,
杨曼丽歇斯底里哭喊着“假的都是假的”,
医生紧锁眉头重新检查、试图分辨林薇这濒死状态究竟是表演还是真的急症发作的时候。
我从那一片混乱的中心,
极其清晰地感受到了背后几道来自不同方向、带着或玩味或同情或惊愕的注视,
以及从走廊那头弥漫开的、关于“装病抢肾”的窃窃私语。空气变得稀薄而诡异。
我的步伐未曾停下一瞬。没有再看一眼那片污秽和混乱的核心。
没有看养父那张惨白欲死的脸,没有看杨曼丽鼻涕眼泪糊满的扭曲表情,
也没有再看林薇那双被疯狂占据的、写满了怨毒的眼睛。高跟鞋细巧的鞋跟,
稳稳地踩过地板上飘落的文件碎片,
踩过那一小片深褐色的、黏腻冰冷的汤羹污迹发出轻微但清晰的“啪嗒”声,
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动作流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像拂去一片灰尘,
像经过一团污浊的空气。“哗啦”一声轻响。我反手,
毫不犹豫、快如闪电地拉开了紧闭的病房门。外面廊上的光线更明亮些,
混杂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和人群的气息猛地涌了进来。没有理会门口迅速低头装作路过的护士,
没有理会远处隔着安全通道门缝、那几个探头探脑、眼神闪烁、压抑着兴奋的病人家属。
我的目光越过所有,直直地、准确地射向走廊尽头,
那扇敞开的、透出更多自然光和隐约交谈声的会客休息室门口。江言。他就站在那里。
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鹤立鸡群,
即使穿着剪裁合身的深灰色休闲西装也掩盖不了一身清爽干净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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