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砂砾与海城海城周承决完结小说免费阅读_热门免费小说敦煌砂砾与海城(海城周承决)

我叫林栖，名字是外婆取的，她说“良禽择木而栖”，可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良禽。

我的家住在筒子楼的二楼，不算大的空间，霉味和酒味却无时无刻的渗进我的每一寸呼吸，

让我窒息的一岁岁长大。父亲摔碎的酒瓶碴总在深夜的地板上闪着冷光，

母亲空洞的眼神也比寒冬的自来水更刺骨。霉味刺鼻杂乱的阁楼里，我跪在满地碎玻璃碴上，

五岁的我当指尖触到茶几夹缝里那本边角发皱的《安徒生童话》。

经常做家务的掌心薄茧刮过硬壳封皮的沙沙声，高兴的弯起嘴角，

如珠似宝的小心翼翼反复抚摸着封皮。烫金的小美人鱼图案在昏黄的灯泡下泛着微光，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海藻般的漂亮长发，后颈突然炸开一阵火辣辣的疼。

"赔钱货看什么书！"父亲的酒气喷在我脸上，带着馊掉的烟味，

随之一巴掌将小小的我打倒在一旁。小小的我抖着身体蜷缩在墙角，

看着那本童话书在空中划出弧线，重重砸在布满裂缝的水泥地上。

墨水印子混着后颈渗出的血珠，顺着"丑小鸭"三个字蜿蜒成河，

沾湿了小鸭子破壳而出的插画。那时的我就明白，原来有些人生来就不配拥有翅膀，

连在泥潭里扑腾都会被视作僭越。后来我终于上小学了，不是因为父母的突然醒悟，

而是经常给我买糖吃的宋老师来找了父母沟通好几天才答应的。

我不知道一向厌恶我的父母为什么会答应送我去学校，我不敢问他们，于是去问了宋老师。

宋老师笑得温柔，摸摸我的发顶，又去摸摸我的小脸，眼睛里闪着光：“这是秘密，

栖栖只需要努力学习。”我呆呆的望着在我心中无比伟大的宋老师，乖巧的点头。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是宋老师资助我的所有学费，才能让我平稳的上完小学。

我的小学课本的扉页永远写着别人的名字，我用橡皮反复擦拭那些陌生的字迹，

直到纸张薄得几乎透光。书包夹层里的止血棉签总在摇晃，

校服袖口被我用同色线密密缝补了七层，所以我没有朋友，害怕他们那嫌弃厌恶的眼神。

每年开家长会那天，我都把两张皱巴巴的请假条交给班主任，

转身时听见后排家长窃窃私语："这孩子真可怜，父母连面都不露。"他们不知道，

我这可怜孩子的母亲正对着镜子涂廉价口红准备去牌局，父亲的咒骂声穿透筒子楼的墙壁，

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初高中的寒夜里，我蹲在废品站的铁皮棚下，

借着路灯翻找被丢弃的课本。泛黄的纸页上沾着泡面油渍，

缺页的《数学公式手册》里夹着半张过期的电影票根。凌晨的便利店冷气开得很足，

我一边给货架补货，一边在收银台后的角落背单词。手指被胶带割出细小的伤口，

血珠渗进练习册的空白处，晕染成一朵朵暗红的花。他们说知识改变命运，可我知道，

我要翻越的从来不是课本上的公式，而是那个永远潮湿发霉的家。记得刚去便利店应聘，

店长盯着我营养不良的单薄身形直皱眉：“高中生？”她反复打量我，

直到我摸出皱巴巴的学生证。当她问起打工缘由，我盯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油渍，

扯出个笑：“我没父母，需要攒学费。”我撒谎了，

但这话比“他们活着却当我不存在”好说出口太多。店长哽住，

原先凶巴巴的语气瞬间放柔了不少，恍然大悟过来骂了几句脏话，

看向我时一愣：“不是骂你。”我眨眨眼乖巧点头，我知道，她骂的是我那冷血的父母。

店长显然对这种父母很有意见，自顾自的骂了半天，一回头让我留下了。有次打工到凌晨，

用收银台的灯光背单词，实在困得眼皮打架没站住，碰倒了滚烫的关东煮汤汁，

全被泼在了整条腿上。火辣辣的疼让我眼前瞬间炸开白光，困意已全无，

疼出眼泪的眼睛却望着满地狼藉，我脑子里只剩：完了，今天工钱没了。拖着腿挪去卫生间，

将冷水冲在伤口上，皮肤像被火舌舔过般迅速红肿。直到店长火急火燎撞开玻璃门冲进来，

我还在强撑：“真不用去医院......”她砰的甩上后车门，一脚油门踩到底，

后视镜里的表情比我腿上的伤更狰狞：“要不是我看了眼监控，你这样拖下去腿都得截肢！

”我瞬间安静了，我不想截肢，我不想以后腿没了，不能走路，就会被父母丢在路边，

被野狗叼走吃掉。深夜的医院人依旧不少，我咬着嘴唇看店长跑上跑下排队挂号。

护士扎针时，她突然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别看。”温热的掌心下，

我听见店长问：“疼不疼？”我想笑，嘴角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眼泪也掉下来。

出院那天，店长塞给我一大袋食物，凶巴巴地说：“快点吃要过期了，别浪费。

”月末发工资时，账户里多出的数字烫得我手指发颤。即便店长多给我休几天养伤，

但现在右腿蜿蜒的疤痕还在，像条扭曲的蜈蚣，却比不上那个暴雨天。

当我攥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站在暴雨里，雨水砸的我睁不开眼睛，

冰冷的衣物紧紧贴在我的身上，让我的心更冷。看着母亲把我的大学学费塞进父亲赌桌上时，

忽然觉得身上所有伤口都在发烫，原来比烫伤更疼的，是希望被碾碎的声音。大学四年，

我啃着干馒头泡图书馆，勤工俭学，兼职的工资除了交学费，

还要寄给老家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同学室友聚餐时我总说有事，

其实是躲在宿舍翻译外文资料，每小时二十块钱的收入能让我多存下那么点希望。

在从小到大的同学眼中，我就是一个异类。不说话，不交朋友，不睡懒觉，爱财如命，

拼命三郎都是我身上的代号。毕业那天，我穿着二十元淘来的旧西装拍学士照，

阳光落在学位证书上，烫金的字刺得我眼眶发酸。那些藏在岁月里的伤口突然活过来，

在皮肤下翻涌，却也让我明白：就算是无人问津的苔花，也能在裂缝里，开出自己的春天。

当敦煌的风沙裹挟着沙砾狠狠灌进睫毛时，我正蜷在莫高窟第172窟的角落，

偏头用抬起肩膀揉了揉。等缓解后，指尖继续捏着细如发丝的画笔，

小心翼翼地修复斑驳的壁画，每一笔每一划，都让我的注意力格外集中。

帆布手套早被粗糙的石壁磨破了第三双，掌心结的厚茧硌得生疼，却还是咬咬牙，

坚持修复了半个小时。当颜料盘里的青金石蓝怎么都调不出千年前的深邃，我咬着嘴唇，

额角沁出的汗珠险些滴落在修复中的菩萨衣袂上。周承决就是出现在那天，

调色时我抬眼无意间看到，还以为他又是哪个走马观花的游客，只专心做自己的工作。

正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洞窟，他抱着相机倚在斑驳的石壁旁，

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敞着两粒扣子。结果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直到夕阳西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恰好照在我修补的壁画上方。“这些裂痕很奇特。

”他突然开口，声线清冽裹着洞窟里特有的回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沉默不语，

当他在自言自语。“你觉得呢？”突然他又开口，这次确定是在询问我。我才停下动作，

慢慢转过头。猝然撞进一双琉璃般清润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

像是浸着月牙泉的水光。那双眼睛倒映着我沾满颜料的脸，他眉骨优越，鼻梁高挺，

唇角却噙着抹温柔的弧度，连被风沙吹乱的额发都显得矜贵。那天的两人，

莫名其妙的交换了名字。周承决，是他的名字，他说他是来旅游的，刚好看到我在工作，

觉得很有意思。后来的日子里，他天天带着冰镇酸梅汤过来。我修复壁画时，

他有时就安静地坐在一旁，举着相机对着这拍拍那拍拍。有时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画笔，

对着周围的风景在画册上涂涂画画，时不时抬眼看一眼我的进程。

工作休息时他就会主动和我聊天，其实大多数都是周承决在说，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就像两个相识已久的朋友。不善社交的我其实我不是很能理解，

和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也有这么多话说吗。但周承决的声音很好听，也就不觉得聒噪了。

有次中途我的镊子不小心掉在高高的脚手架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抢先一步，

毫不犹豫地顺着梯子下去。等他上来时，那件熨烫笔挺的白衬衫早已蹭上了斑驳的岩灰，

显得有些突兀，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镊子，和他说谢谢。周承决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弯成月牙，

笑容比壁画上的飞天还要肆意，仿佛这满身狼狈，反而是他最自在的模样。当天收工后，

我看到周承决倚着他那辆锃亮的黑色越野车在路口，车灯在戈壁的暮色里划出两道银线。

等走近时，周承决朝我扬了扬手里的敦煌旅游手册，眼睛黑的发亮：“林小姐，

听说你对这里的洞窟比导航还熟？明天能当我的专属导游吗？油费和饭钱管够。

”他说得随意，却在我犹豫时补了句，“想听听真正的壁画故事，不是景区广播里那些，

而是像你这种专业人员的讲解和知识。”第二天清晨，周承决给我递来的防晒冰袖，

我摸了摸，是裹着高级织物特有的柔软触感，内侧还绣着暗纹，

和我磨得起球的旧防晒衣形成刺目的对比。我害怕弄脏立刻局促地拒绝，将冰袖推还给他时，

他却笑着直接塞在我手上：“今天太阳太晒了，这个就当是你做我导游的福利。

”他说得自然，仿佛送的只是瓶普通矿泉水，

可我知道那料子价格恐怕抵得上我两个月的补贴，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收在包里。

一路上我精巧的带他避开游人如织的热门洞窟，拐进鲜有人至的第285窟。

晨光从狭小的天窗漏进来，照亮满壁的伏羲女娲图。他突然从后面凑近，

惊讶的神色有些可爱，

偏头和我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原来古书里的人真的会在墙上活千年。

”沙漠落日时，他执意要去看雅丹地貌。越野车碾过沙砾路，他突然把车停在无人区，

变魔术般从后备箱掏出野餐垫和保温盒。“听说修复师总顾不上吃饭？

”他打开装着驴肉黄面的餐盒，又摆上切好的白兰瓜，“尝尝敦煌限定版投喂。

”晚风卷起他衬衫的下摆，我望着他认真摆盘的侧影，忽然发现那双清润的眼睛里，

倒映的不只是风景。有次在暴雨突至的夜晚，我在宿舍接到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有些模糊：“你上次说最担心壁画渗水，我找了做古建修缮的朋友，

明天能来实地勘测吗？”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继续说着，

“我还列了些可能有用的材料清单，可能需要你帮忙看看合不合适。

”我捏着听筒的手发颤——那些需要人脉和资金才能联系到的专家，

他只需一通电话就能解决。我望着墙上自己用报纸糊住的裂缝，

忽然觉得我和周承决之间的距离，比莫高窟到市中心的戈壁还要辽阔。但最让我不安的，

是他总能若无其事地打破这些差距。他会蹲在文物站简陋的食堂里，

像品尝米其林料理般认真咀嚼我做的素面；看到我修补帆布包，

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帮我剪断线头；甚至在专家团队来时，

无比自然地向众人介绍：“这是林老师，洞窟的每个裂缝她都比我们更清楚。

”他眼中的真诚，让我在自卑与心动间反复摇摆，仿佛脆弱的壁画残片，既渴望被珍视，

又害怕修复过程中的触碰。敦煌的春天来得猝不及防，当第一株骆驼刺钻出沙土时，

我收到了新疆克孜尔千佛洞的工作调令。收拾行李那天，周承决送的防晒冰袖，

被我整整齐齐叠在箱底——这抹不属于我的精致，终究要原封不动地留在回忆里。

洞窟外的胡杨林抽出新芽，周承决照旧带着酸梅汤来找我，我在屋内检查工具，

他经过长廊却在看见墙角的行李箱沉默了。他站定在门口，好久才开口问：“要走了？

”他摩挲着相机镜头，眼睛蒙上迷雾，像被风沙掠过的月牙泉，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捏着调令的手指发白，轻轻嗯了一声，

嗓音尽量无波无澜：“南疆有更濒危的壁画需要修复，我需要赶过去帮忙。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在那汪清泉里溺毙，更怕他问出那句“就不能留下”毕竟我清楚，

我与他之间横亘的，从来不是地理距离。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斑驳的石壁上。

他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张名片，烫金的字体印着“周氏建筑集团”，

和我褪色的工牌并排放在木桌上，像两个世界的标本。“上面有我的私人号码。”他顿了顿，

喉结动了动，“以后你要是去海城，不管是看古建筑还是...想吃正宗的驴肉黄面，

给我打电话。我当导游，包你住最好的观景房。”他说得轻快，

可指尖反复摩挲名片边缘的动作，泄露了眼底的忐忑。我何尝不明白，这看似随意的邀约，

是他能鼓起的最大勇气。我接过名片时，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卡纸传来。远处传来驼铃声，

混着他压低的声音：“林栖，你修复了那么多时间的伤口，这次换我等时间把你带回来。

”风沙卷起我鬓角的碎发，他突然抬手替我别到耳后，

小心翼翼的动作轻得像修补壁画时的笔触，滚烫的指尖温度落在我的耳畔片刻。

而我视线格外平静，心里却拼命克制着想要后退的冲动，害怕这片刻的温柔，

会让我产生自己值得被珍视的错觉。越野车扬起的沙尘消散在暮色里，我攥着那张烫金名片，

上面的电话号码被手心的汗浸出浅浅的痕迹。手机突然震动，新消息跳出时，

敦煌的月亮正爬上九层楼：保存好了，海城二十四小时专属导游随时待命。我盯着屏幕，

终究只回了个简单的“好”，我们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些汹涌的情绪和心底的遗憾。

他没说这些日子里，他推掉了多少会议只为多陪我看一场日落；我也没说，

每次他俯身帮我捡拾颜料时，我都要屏住呼吸才能掩饰心跳。有些话不必说破，

就像未完成的壁画，留白处皆是遗憾与期待。一年后，我终于去了周承决的城市——海城。

海城的梅雨季黏腻得像团化不开的蜜，乌压压的天空压的人心底喘不过气，

我攥着周承决的名片在酒店房间来回踱步。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模糊了外滩璀璨的夜景，

手机在掌心反复解锁又锁屏，直到屏幕映出我被汗浸花的妆容。

当第十三次鼓起勇气按下拨号键时，听筒里很快传来的清润嗓音竟比记忆里更鲜活：“林栖？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见面那天，他倚在迈巴赫车门旁，深灰色西装衬得肩线笔挺，

腕表在雨幕中泛着冷光。我穿着自己买的最贵的西装长裙在他面前，挎包被雨水洇得更明显。

“我爸妈听说你来了，非要让我接你去家里吃饭。”他笑着打开副驾门，

雪松香水混着雨气扑面而来，“别紧张，二老比我还期待见修复壁画的大艺术家。

”当周家别墅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时，我一路上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在一瞬间崩塌，

我几乎要转身逃离，被自己硬生生定住。喷泉池里锦鲤翻起的涟漪，

都比我整身行头加起来昂贵。玄关处水晶吊灯倾泻的光让我睁不开眼，

波斯地毯柔软得像踩在云上。周母漂亮热情系着真丝围裙迎上来，

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欢迎欢迎，栖栖吧，可算把你盼来了！

承决天天念叨敦煌的故事。”这预料之外亲昵的问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有些局促的扬起笑容：“阿姨，您好，我是林栖，打扰您们了。

”周母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既然是承决朋友，欢迎以后常来家里玩。

”餐桌上的氛围意外温馨，暖黄色的光晕铺满整个餐厅。周母不时往我碗里夹菜，

笑眯眯地说：“尝尝这个狮子头，是承决小时候最爱吃的，我特意做的家常口味。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周承决的手背，满是宠溺。周承决也在一旁帮我介绍菜品，

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时不时还会贴心地为我添汤。

看着严肃的周父也没有想象中的古板严肃，

笑着给我夹了块东坡肉：“听承决说你总顾不上吃饭，多吃点。”太过温馨梦幻的场景，

将我紧紧包裹，让我对于这片刻的时光滋生出点点贪念和迷茫，在此刻我才明白什么是“家。

”饭后在客厅喝茶，周母怕我拘束，特意拿出了家常的陶制茶具，

一边喝茶一边还给我看起了周承决小时候的照片。“你看这张，他非要把自己扮成孙悟空，

拿着根竹竿在家乱跑。”周母笑着，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温柔，语气充满爱意。

周父则在一旁打趣：“现在倒是稳重了，以前调皮得很。

”周承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模样与平时商场精英的形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