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丈夫说他不能生育,我便忍受穿刺之痛,做了试管。可二十年后,儿子的婚宴上,
他却与同为大学教授的沈渺渺十指相扣,当众要求我下堂:“渺渺怕疼,
这才借你的肚子生下知洲。”“如今,你已经白白享了三十年的清福,
该把正妻的位置还给她了。”我愣在当场。原来,我苦苦怀胎十月,竟然是在给别人生孩子!
儿子却已经不耐烦,一脚将我踹翻在地:“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和我的教授妈妈相认了,
还不快滚!”我看着自己因为操劳而龟裂的手掌,心想这就是你们说的好日子,
那你们可一定要团团圆圆,一辈子过下去才是。1我的身体早就因为做试管,
坏得不成样子了。再由顾知州这雷霆一脚,肋骨立刻断了三根,根本就站不起。顾玉书一怔,
下意识地想来扶起我,却被沈渺渺拉住。她一身红色旗袍,即使是到了退休的年纪,
依旧身段苗条。“周翠芬,只是跌了一下,你何必躺在地上装死?”“我本来就不屑与你争,
是玉书说儿子结婚,我作为亲妈不得不出席。”“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走。
”顾玉书立刻拉着她的手,满眼热泪:“难道因为周翠芬供我读的大学,
我就要用一生去偿还吗?”“渺渺,我们已经忍了二十几年了,可人生究竟有几个二十年啊!
”“我欠她的,早就还清了。”他在痛哭,我却笑出了声,是啊,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我却全部浪费在他的身上。明明是他主动要娶我的!绝望促使我问出了声:“顾玉书,
你和沈渺渺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婚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台上,
沈渺渺立刻就红了耳垂。“周翠芬请你不要乱讲,我和玉书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从来没有越过雷池一步!”“所以请你放心,我并没有夺走你的丈夫。
”顾玉书也挡在她面前:“有什么错也都是我的错,翠芬我求你放过我吧,
”他们说的义正言辞,立刻迎来一片叫好:“这才是真正的高洁的爱情,不为肉体,
不畏世俗!”“可怜啊,读书才几个钱,这老太婆居然要挟顾老师结婚,
这分明是挟恩图报嘛!”“确实该打,刚刚那一下怎么不把她摔死。
”我张张嘴想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自小父母双亡,是顾家收养了我,
但那时候谁家都不富裕,根本供不起两个人念大学,所以我主动辍学去城里打工,
我只想报恩,根本就没逼着顾玉书娶我。身体被人猛地拉起,是儿子。
他已经气红了眼睛:“你闹够了没有?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我看着这个我打了十次保胎针,才生下的儿子,留下两行清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眼神轻蔑:“我就算是不知道,我也会选沈阿姨做妈妈。”“是你自己蠢,
你就没发现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吗?”我最后的一点念想也被击垮,知州从小身体就不好,
可沈玉书给我的钱只够买菜,连治病的钱都不够。于是我开始一边带孩子,
一边给人打扫卫生,存下的钱都给他补身体,那时候牛奶金贵,
我活了五十多岁到现在都没有喝过,全给了他。可现在这些,却成了我自己蠢。
也不知道是谁向我砸过来一个酒杯:“你养了二十年的儿子都不肯认你!还不滚!
”这话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众人咒骂着,把我赶出婚礼现场。我觉得一口血顶在喉咙里,
可一直走到医院门口,我才想到我身上的钱加在一起也没有一百块。于是,
我捂住肋骨往家走。路过一个破旧的小店,我实在是太疼了,走进去却不知道买什么,
看见柜台上的牛奶,狠狠心买了下来。2那是我活到这把岁数,喝的第一口牛奶,
却是混着血和眼泪咽进肚子的。坐在沙发上,缓了一口气,我就开始收拾东西,
可当我真收拾起来,却发现家里独独属于我的物件太少了。平时换洗的衣物就两套,
已经洗的变形掉色。连我身上这件喜服还是自己攒了三个月的钱买的。
顾玉书当时看见这衣服是时候就很不高兴,撂下一句东施效颦就走开了,现在想想,
他是不想我出现在婚礼上吧,毕竟在他心里,我不配和沈渺渺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将衣服塞进破旧的行李箱,我又拉开抽屉,想把证件带走。可却一不小心打开了下面的暗格,
那是一部早就淘汰的诺基亚。打开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沈渺渺。“亲爱的渺,
我爱你,可人言可畏,我不能对不起她。”“亲爱的书,此事你我都有难处,我会等着你,
即使不要名分。”短信一条一条向下翻,整整五千多条,他们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我不羡慕,我只是恨,恨两个烂人视彼此为精神支柱,把我当做阻拦他们的道德枷锁,
却没有人过问我的意见,这样的人也配说爱吗?我拿出手机,开始一条一条拍照,随后,
我又看见藏在信封里的一叠发票。珍珠项链、玉石戒指、还有数不清的大牌包。
全是他送给沈渺渺的礼物,最底下的一张的日期是他大二的时候,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是匆匆保留好证据,提着这点物件就下楼。刚走到拐角,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到耳朵:“玉书,今天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她是你的结发妻子。
”是沈渺渺,她将头靠在顾玉书的肩膀,一脸神伤。
这可把顾玉书急坏了:“我昨天就警告她不要出现,是她不懂事非要闹,与你何干?
”“脸皮厚又怕死得很,若不是今天狠狠羞辱她一番,她肯轻易离婚?
”他狠毒的表情让我浑身一抖,木质地板发出吱呀声,
沈渺渺一眼就瞟到我手里的行李箱:“翠芬姐,这行李箱还是知州高中毕业淘汰的吧?
”她是大学教授,行事做派都带着文人的傲气,我敬重她,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
见我不说话,沈渺渺怜悯般叹气:“我知道你想不明白,但爱情没有对错。”“周翠芬,
我和玉书也是受害者。”顾玉书一点也不在乎我刚刚听了多少,
一把夺过我的行李箱:“周翠芬就因为这么点事,你就要离家出走吗?
”“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女出去了能干什么?”我凝视着这个几乎占据我一生的男人,
像是第一次看清他:“所以呢,你不是要娶沈渺渺吗?”他重重地咳嗽一声,
将我拉倒沙发上坐下:“我当然要给渺渺一个名分,这是我欠她的。
”“但你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所以我们离婚不离家,你照旧可以住在这。
”3我眼神麻木:“不,我要走。”他却脸色一变,
身边一直看戏的沈渺渺也皱紧眉头:“你走了,家里怎么办?”“当真是狠心,
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儿子说不要就不要?”我使劲抹了把脸 :“这不是还有你沈老师吗?
”“他们父子俩的喜好你比我更清楚,以后这个家交给你当了。
”她却气得舌头打结:“周翠芬你恨我,也不能这么羞辱我吧。
”顾玉书猛地站起:“渺渺的手是用来画国画的,怎么能干保姆的活!”哈哈,
原来我在他心里就是个保姆。儿子也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他猛地打开门:“她要走就走,
这个家没了她还能不转了吗?”说完就拉着新婚妻子上楼。
顾玉书把离婚协议拍在桌子上:“你想好了,走出这个门可就别想回来了!
”他是笃定我只是闹一闹,毕竟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和他红过脸。可当我利落的签字后,
他却有些惊慌,捏紧了行李箱。沈渺渺冷哼:“你一个乡下来的妇女,不会以为签字了,
玉书就会高看你一眼吗?”果然顾玉书冷静下来,眼神变得厌烦,一副看穿我的样子。
我收起笔,不想辩解,可她却不满地拉着顾玉书的手:“既然离婚了就要算清楚,
她不会偷拿什么东西吧?”我攥紧拳头:“你凭什么污蔑我?
”可顾玉书已经自顾自地打开行李箱,我上手去抢,却被他狠狠扇了一耳光。一瞬间,
我们都愣住了。他眼底闪过不忍,但还是强硬道:“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今天是你自找的!
”行李箱里面的牙刷毛巾还有旧衣服散落一地,见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
顾玉书冷哼一声把行李扔出门:“现在你可以滚了!”我狼狈的站在门外,
有邻居探出头看戏:“呦,这是终于被赶出去了?”“我就说,
她一个农村妇女怎么配得上教授!”突然儿子打开窗户,兜头一盆凉水:“赶紧滚,
再发出声音扰我兴致,别怪我不讲情分。”我在楼下挨打,儿子在楼上入洞房,可真是讽刺。
我默默将脏了的东西用袖子擦干净,重新装进箱子。临走前,
我再次深深看了眼生活了二十年的房子,转身离开。他们料定我活不三天就会求饶,
当我蹲在地上擦地板的时候,心想其实他们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离开的当晚就找到当初干保洁的老东家。经理一看见是我,
同情地给我安排了一间宿舍:“周阿姨,这是一点钱,您先去看伤吧。
”当天我将脸埋在枕头里痛哭,因为不想影响别人,我连哭都是无声的。几天后,
我重新办了一张卡,拜托经理把工资都打到这张卡里。一个月后,我看着着卡里的四千钱,
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可突然背后的一只手把卡夺了过去!4“好你个死老太婆,
原来是躲在这里。”是顾玉书拿着开卡,
一口吐沫吐沫啐在我脸上:“我说这个月怎么没有收到工资呢,原来是被你自己给昧下了。
”我急得去抢,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我问你,是不是你在网上胡说八道!
害的我和渺渺被停职!”“你个扫把星,滚出家门了还不老实。”沈渺渺也抽出帕子,
小声啜泣:“我当了大半辈子的老师,头一回被全校批评。”“周翠芳,
走也是你自己要走的,凭什么在背后告黑状!”我身上的旧伤还没有好全,
被他这么一推半天没有缓过劲。顾知州拉着他,小声劝:“爸,你轻点,
别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她去干呢。”我抬头去看,
才注意到顾知州还穿着结婚当天的礼服,至于顾玉书更是埋汰,眼下青黑,
整个人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我知道他这是年纪大了失眠,从前我都会为他准备药草泡脚,
让他能一夜好梦。现在没了我特调的药草,已经失眠大半个月了。
顾知洲抬起下巴:“现在你就去学校公开澄清,我就让你回家。”“这是最后的机会,
别到时候没人给你养老,你就知道后悔了。”我冷笑:“回去干嘛?当保姆吗?
”“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既然离婚了我就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顾玉书立刻暴怒:“给脸不要,我今天就打死你!”经理眼看要闹出人命,
立刻上去拦却被儿子拉住。“我警告你,这是家务事!你管不着。”经理也被唬住,
有些埋怨地开口:“周姐,毕竟是开门做生意,要不你们出去协商?”我惶恐不安,
经理眼中已经出现了不耐烦。“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想失去工作,几乎是带着哭腔问。
“你乖乖去道歉,然后回家,我兴许还能给你一口饭吃!”“不然,我就砸了这地方!
别以为你跑得了!”经理催促着把我扶起来:“家和万事兴,周大姐你就赶紧走吧。
”顾玉书像是拖死狗一样,使劲把我拖上演讲台。台下的学生有些也认出了我,
纷纷投来厌恶的眼神:“就是她吧,自己闹着要离婚,又给顾老师泼脏水!
”“沈老师多优雅的一个人啊,就被这个老阿姨逼得几天没来学校。”“滚出去!滚出去!
我们学校不欢迎你!”我被咒骂声淹没,嗫嚅着不知如何反驳。顾玉书将一张纸塞进我手,
恐吓道:“照着念,不然有你好看!”我被大太阳照的睁不开眼睛,
沈渺渺却以为我是故意不配合,一把薅住我的领口:“你害得我被批评,
居然还在这个装可怜?”“我今天就要让大家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说着她竟然撕扯起我的衣服,顿时就撕烂一条口子,我惶恐地捂住胸口,可她觉得不解气,
又开始扯我的裤子。“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扒光!”她给顾玉书使了个眼色,顾玉书有些犹豫,
可还是上来钳制住我的手。台下发出看好戏的哄笑声,我却像是一头绝望的野兽大声哭嚎。
顾知州掏掏耳朵,一脚踢在我的膝盖上,将我摁再在地。“鬼哭狼嚎的,
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真应该给你脖子上再挂个罪人的牌子。
”他将我的头拖到台子外,威胁道:“再不道歉,我就把你忍下去!
”可我已经被他们打得半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儿子见状,干脆我的一条腿也踢下去,
瞬间我在半空中摇摇欲坠。5“翠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头发花白的女人一把拉住我,居然是同村的赵玲。经过她这一嗓子,
我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身后的顾玉书也被吓白了脸,但还在指责:“谁让你不道歉的,
非要儿子为难。”赵铃听着他的话,立刻拍开他的手:“我不是已经让你停职了吗?
你怎么还来学校?”“校长!”沈玉书的气势立刻矮了三分。我喉咙干涩说不出说出话,
赵铃竟然是这所大学的校长!沈渺渺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您贵为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