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我低着头，手中的笔尖在试卷上颤抖。
李老师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她的影子投在我的试卷上，
我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浓重的风油精味道。"这道题，我讲过多少遍了？
"她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教室的死寂，"站起来！"我的腿像是灌了铅，
艰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能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把手伸出来。"她从讲台上拿起那把竹制的戒尺。
我伸出右手，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戒尺带着风声落下，"啪"的一声，
火辣辣的疼痛从掌心蔓延到整条手臂。我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就是不认真听讲的后果！"她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你们以为中考还远吗？
还有一百三十七天！一百三十七天！你们这样的成绩，连最差的高中都考不上！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我不能哭，上次小王哭的时候，
李老师让他站在讲台上哭了整整一节课。"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她走到讲台前，
用力拍着桌子，"我每天起早贪黑，就是为了让你们能考上高中，你们呢？就这样回报我？
"我低下头，看着试卷上那个刺眼的59分。昨晚我明明复习到凌晨两点，可还是考砸了。
我感觉胸口堵得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加课一小时！
"她宣布道，"作业量加倍！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刻苦！"下课铃响了，但没有人敢动。
直到李老师踩着高跟鞋离开教室，我们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座位上。
我摸了摸右手掌心，那里已经肿起了一道红印。我悄悄从书包里摸出小刀，
在课桌底下轻轻划了一下左手手腕。疼痛让我感觉好受了一些，
仿佛内心的痛苦都随着这小小的伤口流走了。"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英语老师，我姓张。
"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
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她的笑容像春天的阳光，
温暖而不刺眼。"我知道你们最近压力很大，"她的目光扫过教室，
在我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秒，"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学习英语。
"她拿出一叠彩色的卡片，"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叫'单词接龙'。每个人说一个单词，
下一个人要用这个单词的最后一个字母开头说另一个单词。"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我注意到李老师站在后门，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来，从你开始。"张老师指向我。
我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Apple...""Excellent！
"张老师鼓掌道，"下一个同学，E开头的单词。"渐渐地，教室里响起了笑声。
我感觉到胸口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张老师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和李老师的戒尺完全不同。放学后，我正准备收拾书包，
张老师叫住了我。"能和我聊聊吗？"她轻声说。我跟着她来到办公室。
她给我倒了一杯热可可，香甜的气息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我注意到你的手腕，
"她指了指我下意识藏起来的手，"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的眼泪突然决堤而出。
我向她倾诉了所有的压力、恐惧和痛苦。她静静地听着，不时递给我纸巾。"你知道吗，
"等我平静下来后，她说，"学习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像这杯热可可一样，温暖而美好。
"她拿出一本精美的笔记本，"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记录一件让你开心的小事，好吗？
"我点点头，感觉心里某个冰冷的地方温暖了起来。暑假之后就是高中了。
高中的教室比初中大了许多，但空气却更加压抑。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函数，他的声音又尖又细，
像一根针不停地扎着我的太阳穴。"这道题，连最差的学生都应该会做。"他推了推眼镜，
目光扫过教室，"张小文，你上来坐一下。"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站起来的时候，
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就像三年前在李老师的课堂上一样。黑板上的题目像天书一样。我的手心开始出汗，
粉笔在手中打滑。我知道我解不出来，就像初中时无数次解不出来的题目一样。"下去吧。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这样的水平，怎么考大学？"我低着头走回座位，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飘落，一片接着一片，就像我不断下坠的心。
"同学们，这是你们的新班主任，王老师。"我抬起头，
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走进教室。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我知道你们现在压力很大，"他的声音浑厚而温暖，
"但是请记住，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他走到我的课桌旁，
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一刻，我仿佛又闻到了张老师办公室里的热可可的香味。然而，
压力并没有因为王老师的话而减轻。每天的课程排得满满的，老师们都在强调高考的重要性。
我的数学成绩依然没有起色，每次考试都像是在重复初中的噩梦。那天下午，
数学月考的成绩发下来了。我看着试卷上鲜红的48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耳边响起数学老师尖细的声音："这样的成绩，连专科都考不上。"我冲出教室，
跑到洗手间，用冷水不停地拍打着脸。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
我摸到了书包里的小刀，就像初中时那样。"小文？"王老师的声音在洗手间外响起，
"你在里面吗？"我慌忙把小刀塞回书包，擦了擦脸走出去。王老师站在走廊里，
手里拿着我的数学试卷。"能和我聊聊吗？"他轻声问。我跟着他来到办公室。
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他比现在瘦很多，穿着学士服，
笑容灿烂。"你知道吗，"他给我倒了杯温水，"我年轻时也经历过这样的时期。
"我惊讶地抬起头。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高中时数学也很差，每次考试都不及格。
我的班主任，一个很严厉的女老师，总是当着全班的面批评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有一次，我甚至想过要退学。"我握紧了手中的水杯，感觉心跳加快了。
"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好老师，"他继续说，"他告诉我，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
他教会我欣赏自己的优点，而不是一味地盯着缺点。"他拿起我的试卷，"你看，
虽然你的数学成绩不理想，但你的语文和英语都很优秀。这说明你很有语言天赋。
"我感觉眼眶发热，"可是...可是数学真的很重要...""重要，但不是全部。
"他微笑着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提高数学成绩，但不要让它成为你的心魔。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记录一件让你开心的小事，好吗？
就像你初中时的张老师那样。"我接过笔记本，泪水终于夺眶。往后的日子就像开了挂，
竟然考上了自己从未奢求过的师范。大学的第一天，我站在宿舍的镜子前，仔细整理着衣领。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一个干净的马尾。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自信一些。然而，当我走进教室时，所有的伪装都在瞬间崩塌。
教室里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他们谈笑风生，举止大方。
一个女生正在讲台上调试PPT，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我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手指不自觉地掐着手心，
那是初中时留下的习惯性动作。"张小文？"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头，
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门口。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陈默？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是我的高中同学，那个总是坐在教室后排，安静地画着素描的男生。
"真巧，"他走过来，自然地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下，"你也考到这里了？"我点点头，
感觉心跳有些加快。高中时我们并不算熟，只记得他总是默默地帮助同学，
比如在值日时主动留下来打扫，或者把自己的笔记借给生病请假的同学。
"你看起来和高中时不太一样了。"他笑着说。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是吗？""嗯，
更漂亮了。"他的语气自然得让我脸红。从那以后，陈默经常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他会在我独自在图书馆时突然出现，递给我一杯热奶茶；会在我参加社团面试前，
耐心地帮我修改演讲稿；会在下雨天"恰好"多带了一把伞。"你应该试试这个，"有一天，
他把一张海报推到我面前，"校园主持人大赛，我觉得你很合适。"我连忙摇头，
"我不行的，我连在课堂上发言都会紧张。""记得高中时的王老师说过什么吗？
"他认真地看着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你的声音很好听，
而且你写的演讲稿总是特别打动人。"在他的鼓励下，我鬼使神差地报了名。比赛那天，
我站在后台，感觉双腿发软。陈默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干燥。
"想象你在和王老师说话，"他轻声说，"就像当年在办公室那样。"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