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颊,灌满了我的口鼻,噎得我连喊都喊不出来。
上一秒我还在宿舍里骂骂咧咧地打着王者,
手机屏幕里貂蝉那身红衣刚刚绽开死亡莲华的特效,下一秒,
我就像个被巨人随手丢弃的破麻袋,翻滚着、呼啸着,砸向一片完全陌生的黑暗。
“卧槽——”失重的眩晕感死死攥住我的胃,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徒劳地在空中乱抓,只有虚无。
就在我以为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彻底告别这个离谱的世界时,身体猛地一顿。
没有预想中骨头碎裂的剧痛。触感很怪。不是坚硬的地面,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弹性?
还有点滑腻腻的凉意。像是什么柔韧的丝绸垫子接住了我。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甜香霸道地钻入鼻腔。不是花香,也不是香水,那味道沉甸甸的,
带着一种近乎奢靡的暖意,腻得人有点发晕。是牡丹?我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
眼前那片模糊的黑暗终于有了轮廓。我好像……摔在了一大片铺开的、深红色的绸缎上?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勉强勾勒出周围亭台楼阁的飞檐轮廓,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倒映着天上那轮苍白得不正常的圆月。水?我下意识地扭动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
视线还没聚焦,一抹惊心动魄的艳色猛地撞入眼帘!就在那粼粼的水面之上,
就在那片如血的深红绸缎中央,一个人影正在舞动。月光似乎格外偏爱她,
清冷的光束仿佛无形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她身上。她赤着双足,
纤巧玲珑的脚踝在月光下白得晃眼。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裙,是火焰般的朱红,
随着她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而飞扬流泻,像是活过来的火焰精灵在夜色中燃烧。
宽大的袖摆拂过空气,带起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香风。她的动作快到几乎留下残影,
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韵律。每一次旋身,每一次裙裾的翻飞,都精准地踩在心跳的间隙上,
让人看得目眩神迷,又隐隐感到一种被美所刺伤的窒息感。
细碎的金铃声随着她的舞步叮当作响,清脆又空灵,是这片诡异寂静中唯一的声响,
一下下敲在人的神经上。貂蝉!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瞬间一片空白。不是手机屏幕上那个像素点构成的虚拟形象,是活的!带着体温,带着呼吸,
带着那种足以让月色失色的、活生生的妖异美感!她怎么会在这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王者峡谷?不对!这地方……这地方……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来,
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穿越?这个荒谬到极点的词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
恐惧和极度的荒谬感让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连呼吸都忘了。我像个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致命的火焰旋舞着,离我越来越近。一个足尖点地的轻盈旋身,
那舞动的身影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带着一阵浓郁的、令人眩晕的香风,倏然向我飘来。
快得不可思议!我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移动的,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
一片巨大的、翻飞的红色纱袖如同燃烧的云霞,瞬间遮蔽了我头顶全部的月光。紧接着,
一只冰凉的、柔若无骨的赤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踩在了我的胸膛正中。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我自己都觉得震耳欲聋,
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又急速褪去,脸上火烧火燎,
身体却冷得像块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那双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的眼睛,
在月光的阴影里,亮得惊人。不是温润的湖泊,更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表面倒映着细碎的月光,深处却翻涌着某种难以捉摸的、令人心悸的漩涡。
长长的睫毛像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却丝毫遮不住那里面流转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探究光芒。她微微歪了歪头,
几缕散落的青丝滑过她光洁的颈侧。红唇弯起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那笑容慵懒又妩媚,
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呀……”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质感,
像羽毛搔刮着耳膜,又像浸透了月光的蜜糖,甜腻得能拉出丝来,“哪里来的小贼?
”冰凉的足尖在我心口的位置,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磨人的节奏,碾了一下。
“心跳……这么快?”她轻笑出声,那笑声像碎玉落在冰盘上,清脆又冰凉,
每一个音节都敲在我的神经末梢上,激起一阵阵战栗。“莫非……”她俯下身,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在我眼前放大,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更致命的压迫感,
“是来偷心的?”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玩味的光芒更盛,几乎要溢出来,
牢牢地锁住我的灵魂。“我……我不是……” 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
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剩下粗粝的嗬嗬声。胸腔被那只冰冷的赤足压着,
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我单薄的T恤,紧贴着皮肤,
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被踩住的胸口疯狂蔓延,
瞬间缠紧了四肢百骸。大脑一片混乱的嗡鸣,无数念头在爆炸:这是真的貂蝉!
她会杀了我吗?像游戏里那样,用那致命的莲花之舞?“不是贼?” 貂蝉的眉梢微微挑起,
那抹慵懒的笑意更深了,红唇弯起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纯真。
她冰凉的足尖又在我心口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像在叩问一扇门。“那你是……迷路的羔羊?
还是……误入此间的飞蛾?” 她的声音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裹着甜腻的香风,
却让我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我的嘴唇徒劳地翕动着,想解释,想大喊,
想告诉她这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我他妈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到这里来!
可所有的话语都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冻住了,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铛——!!!”一声沉闷、悠长、穿透力极强的钟鸣,
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的寂静!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冰冷质感,
沉重得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心脏猛地一缩,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钟声并非一声即止。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
一圈圈、一层层地扩散开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宣告般的威严。“铛——!!!
”“铛——!!!”三声!整整三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整个庭院,不,
似乎整座沉睡中的庞大城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钟鸣惊醒!貂蝉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冻结。
那双刚刚还盈满戏谑的深眸,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针尖刺破的水银。
一丝极其锐利、极其冰冷的光芒,如同淬毒的匕首,在她眼底一闪而逝。踩在我胸口的赤足,
力道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一分,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警觉。她猛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我的头顶,投向钟声传来的方向——那被重重殿宇楼阁遮掩的城池深处。
月光勾勒出她绷紧的下颌线条,那绝美的侧脸在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三声惊夜钟……”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但那低语中蕴含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被钟声打破的瞬间,另一种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
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抓刺客——!”“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奉女帝旨意!
全城缉拿逆贼——!”无数尖锐的呼喝声、沉重的甲胄撞击声、杂乱而急促的奔跑脚步声,
如同无数把生锈的铁锯,疯狂地切割着原本寂静的空气。这声音仿佛有生命般,
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从城池的各个角落汇聚、爆发!
火把的光点如同骤然苏醒的嗜血萤群,密密麻麻地在远处、近处的街巷、城墙上亮起,
跳跃着,连成一片片移动的火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个偏僻的庭院合拢!
空气瞬间被点燃,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硝烟的气息。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
汹涌地漫灌进来,将我和她一同淹没!貂蝉猛地收回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
那双寒潭般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复杂审视。
“呵……”她发出一声极短促的、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温度,
只有一丝洞悉了什么般的嘲弄。踩在我胸口的足尖微微用力,她的身体轻盈地借力向后飘开,
如同一片被风卷起的红云,无声地落在几步开外。那冰冷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新鲜的空气猛地涌入我火烧火燎的肺部,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
比窒息更可怕的寒意却从心底深处炸开!她为什么收脚?那眼神……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等我咳出下一声,庭院外陡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回响,
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滔天的怒火:“奉女帝陛下谕旨——!
” 那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逆贼林风!胆大包天,窥伺帝驾,
罪无可赦!现悬赏十万金,全境通缉!死活不论——!”轰!!!最后那四个字,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窥伺帝驾?女帝沐浴?!十万金?!死活不论?!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子,带来灭顶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威严的女帝,冰冷的池水,
还有那个莫须有的、藏在暗处的“林风”……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
“嗬……嗬……” 我像条濒死的鱼,徒劳地张大嘴,喉咙里却只能挤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又瞬间沸腾,冲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巨大的冤屈和灭顶的恐惧像两只巨手,死死扼住我的脖子。我猛地抬头,
看向几步之外那个红影。貂蝉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影,
红纱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她脸上的寒霜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带着深深嘲弄的平静。那双眼睛,在跳动的远处火光映照下,
深不见底。她没有再看我,目光似乎穿透了我,投向了更远处那片被火光照亮的混乱夜空。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一个无足轻重的……祭品。没有解释。没有询问。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只是那样看着我,像看着一块路边的石头,一个……死人。
然后,她动了。没有预兆,没有声响。那抹炽烈的红影如同投入水中的一滴墨,
悄无声息地向后飘退,融入了庭院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里。宽大的袖摆拂过冰冷的石阶,
带起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转瞬即逝。她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我一个人,瘫在冰冷刺骨、浸透了夜露的绸缎上,如同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的孤舟。
四周是越来越近、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追捕声浪,
是无数火把跃动汇成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之墙。“在那边!有动静!” “围起来!
别让刺客跑了!” “弓箭手准备——!”尖锐的号令如同催命符,撕破夜空,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庭院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裂的木屑在火光中飞溅!火把的光芒如同嗜血的毒蛇,
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瞬间刺破黑暗,将整个庭院映照得如同炼狱!橘红色的光跳跃着,
扭曲着,照亮了甲胄冰冷的反光,照亮了士兵脸上狰狞嗜血的表情,
也照亮了那一排排闪烁着寒芒、正对准我胸膛的锋利箭簇!空气被点燃,
浓烈的杀意几乎凝固成实体,死死扼住我的喉咙,连呼吸都变成了奢望。跑!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大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压倒了恐惧,
压倒了那灭顶的荒谬感!身体里不知道从哪里榨取出一股蛮力,我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冰冷的绸缎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着与破门士兵相反的方向——庭院侧面那片看似最浓重的黑暗角落——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放箭!!” 身后传来指挥官狂暴的怒吼。“咻——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狞笑,撕裂空气!
地感觉到冰冷的死亡气息贴着我的头皮、擦着我的后颈、甚至撕裂了我后背的衣衫呼啸而过!
噗!噗噗!沉闷的入肉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士兵的惨叫。是误伤?
还是……有人替我挡了箭?我根本不敢回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进那片黑暗!
脚下被凸起的假山石狠狠绊了一下,我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碎石和泥土灌了我一嘴。剧痛从膝盖和手掌传来,但我连哼都没哼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前爬!
指甲抠进泥土里,磨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身后是暴怒的吼叫、杂乱的脚步声和更多的弓弦震动声。快!再快一点!那片黑暗就在眼前!
那是一个被高大藤蔓植物和嶙峋假山石遮挡住的、狭窄的豁口!可能是狗洞,
也可能是排水口!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像条泥鳅一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猛地将身体蜷缩起来,朝着那个散发着霉烂和泥土气息的黑暗豁口一头钻了进去!狭窄!
极其狭窄!粗糙冰冷的石壁狠狠摩擦着我的肩膀、后背、大腿,刮掉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疼。
但我心中却涌起一股近乎狂喜的解脱感!钻进去了!
就在我大半个身体挤进黑暗的瞬间——“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锐器撕裂布帛和皮肉的闷响,从我的左肩后侧传来。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钻心的剧痛猛地炸开!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金属箭头,
卡在我的肩胛骨缝隙里!剧痛像电流一样瞬间席卷全身,几乎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但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芒,比疼痛更令人恐惧!“操!
” 我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爆发出最后一股蛮力,猛地向前一蹿!
嗤啦——!肩头的皮肉被强行撕裂,留下火辣辣的剧痛和温热的、迅速蔓延开的黏腻感。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身体终于完全脱离了那狭窄的豁口,
滚进了豁口外一片更加浓稠、带着腐烂落叶气味的黑暗之中。我重重地摔在地上,
冰冷的泥水溅了我一脸。身后,追兵的叫骂声和火光被那狭窄的洞口暂时阻隔,
声音变得模糊了一些,但并未消失。我知道他们很快会绕过来,或者直接拆了那破洞!
不能停!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左肩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旁边浓密的灌木丛阴影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在透过稀疏枝叶洒下的惨淡月光下,
几乎泛着一种冰冷的瓷器光泽。五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但指尖却带着一种非人的锐利感,仿佛能轻易划开皮肉。它悄无声息地探出,快如鬼魅,
带着一股微弱却令人汗毛倒竖的腥甜气息。冰冷的指尖,精准地、不容抗拒地,
一把攥住了我的脚踝!触感如同一条刚从冰水里捞出的毒蛇缠了上来!“呃——!
” 极度惊吓和剧痛之下,我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扼断般的抽气。心脏骤然停跳,
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大脑,又在下一秒被冻结!比被弓箭射中更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我!
是追兵?!还是这鬼地方别的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后蹬踹!
想要挣脱那只冰冷得不像活物的手!“嗯……”一声极其细微、带着痛苦意味的闷哼,
从灌木丛深处传来。那声音很轻,很软糯,像某种受伤小兽的呜咽,
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瞬间勾起人怜惜的柔弱感。与那只冰冷诡异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声闷哼让我狂乱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攥着我脚踝的手,
似乎也因为那声痛哼而微微松了一下力道。紧接着,
灌木丛的阴影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移动。
一张脸,缓缓地从浓密的枝叶阴影中探了出来。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
勉强照亮了那张脸的下半部分。肌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小巧的下巴尖尖的,线条精致脆弱得如同琉璃。唇角沾着一点刺目的、已然干涸发暗的血迹,
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妖异又凄艳。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然后,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头顶!
惨淡的月光映照下……赫然耸立着一对毛茸茸的、尖端带着一小撮纯白雪毛的……狐狸耳朵!
那对耳朵微微颤抖着,软软地耷拉着,显得无比虚弱,
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非人的魅惑!妲己?!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规律地乱撞,
几乎要破膛而出!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还是……游戏里那个喊着“主人”的狐狸?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淹没了我。我僵在原地,
身体因为失血和惊吓而微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双在阴影中微微颤抖的狐耳,以及那双正缓缓抬起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浓密睫毛的覆盖下,缓缓睁开。瞳孔并非寻常的圆形,
而是带着一丝奇异的、兽类的竖瞳感,在昏暗的光线下,
呈现出一种极其纯粹、如同最上等琉璃般的琥珀金色。此刻,那金色的竖瞳中,没有妖媚,
没有狡黠,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疲惫和痛苦。瞳孔深处,
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光影在挣扎、熄灭。她看着我,
目光似乎穿透了我脸上的血污、惊恐和狼狈,直抵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然后,
那双干裂的、沾着血迹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主人……” 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依赖感,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两个字。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她又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眉头紧紧蹙起,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只同样苍白纤细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伸向我的方向。
不是攻击,不是防备,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寻求依靠的姿态。紧接着,
一条毛茸茸的、蓬松的、同样沾染了暗红色血迹的巨大狐尾,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
从她身后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那尾巴带着一种惊人的柔韧和灵性,
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的意味,轻轻缠绕上了我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腕。
毛茸茸的触感温热而柔软,带着她身上那种奇异的、混合着血腥和某种草木清冷的淡淡体香,
瞬间包裹了我的皮肤。“主人……” 她再次低唤,声音依旧微弱,
但那双琥珀金的竖瞳却死死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
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虚弱、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还有一种……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孤注一掷的信任?“我嗅到了……” 她喘息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
“你身上……有阴谋的味道……”“很浓……很危险……”手腕被那温软的狐尾缠绕着,
触感奇异,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却丝毫驱散不了我心底弥漫开的彻骨寒意。阴谋?危险?
我他妈一个刚穿越就被扣上“偷窥女帝沐浴”这种离谱罪名、正被十万金悬赏追杀的倒霉蛋,
浑身上下除了血污和恐惧,还能有什么别的味道?!“我……” 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得像被砂轮打磨过,声音嘶哑难辨。
左肩的箭伤在每一次心跳中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身后的追兵声浪虽然暂时被围墙阻隔,但并未远去,反而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
随时可能落下。“我自身难保!哪来的什么阴谋?我只想活命!”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带着绝望的嘶哑。妲己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缠绕着我手腕的狐尾也本能地收紧了一瞬,
勒得我腕骨生疼。她那双巨大的、湿漉漉的琥珀金竖瞳里,
清晰地闪过一丝受伤和更深的不安。但下一秒,
那丝情绪就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执着压了下去。“不……” 她固执地摇头,
凌乱的发丝拂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几缕沾血的发丝黏在嘴角,更添几分凄厉。
她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是缠在你身上的味道……像……像一张网……一张正在收紧的……死网……”她喘息着,
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
指向我身后——长安城那巍峨高耸、此刻被无数火把映照得如同燃烧巨兽般的宫墙方向。
指尖微微颤抖。“那里……” 她的瞳孔深处,恐惧如同实质般蔓延开来,
几乎要吞噬那抹金色的光芒,
“有东西……在编织它……很冷……很……可怕……”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像是被无形的寒风扫过,缠绕着我手腕的狐尾也随之一紧。那双竖瞳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几乎只剩下一条冰冷的金色细线!“来了!
” 她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带着惊恐颤音的尖叫!几乎就在她尖叫的同时——轰!!!
地面毫无预兆地剧烈一震!如同沉睡的巨兽在脚下翻身!
我本就因失血而虚浮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直接掀翻,
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铺满腐叶的地面上!左肩的伤口狠狠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呃啊——!” 我痛得蜷缩起来。
妲己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般向后倒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假山石壁上,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角又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但她那双因痛苦而紧闭的眼睛却猛地睁开,
瞳孔缩成针尖,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惊骇,望向脚下!“地下……地下有东西醒了!
” 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快……快离开这里!快!
”根本不需要她提醒!脚下的大地不再是震动,而是开始疯狂地痉挛、抽搐!
如同沸腾的粥锅!坚实的地面瞬间变得如同软泥般起伏不定!
深不见底的裂痕如同狰狞的黑色巨口,毫无预兆地在四周的地面上撕裂开来!
泥土、碎石、腐朽的植物根茎……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地底深处抛向空中!轰隆隆隆——!!
!沉闷、厚重、充满了无尽暴虐和毁灭欲望的嘶吼,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
从我们脚下那疯狂开裂的大地深处,沉闷地、一波强过一波地穿透上来!直抵灵魂深处!
脚下的地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中,
猛地向下塌陷了一大块!“啊——!”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我!
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塌陷的泥土和碎石向下坠落!
视线里是飞速向上掠去的、扭曲狰狞的裂口边缘,还有妲己那张写满极致惊骇的苍白脸庞!
完了!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是死于追兵的刀箭,而是要被这莫名其妙的地陷活埋!
下坠的过程短暂得如同一个世纪,又漫长得像是一瞬。“砰!
”后背重重砸在某种坚硬、冰冷、带着浓重金属和灰尘混合气味的东西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
左肩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痛得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蜷缩着身体,
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碎石和泥土紧随其后,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砸在头上、身上,
呛得我剧烈咳嗽。“咳……咳咳……” 我艰难地睁开被灰尘迷住的眼睛。光线极其昏暗。
只有头顶那个不规则的地陷裂口,透下一点微弱的、惨淡的月光和远处摇曳的火光。
借着这点微光,我勉强看清了四周。这不是天然的地穴。冰冷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
纵横交错地爬满了四壁和头顶,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巨大的、说不出用途的齿轮和杠杆装置,
如同沉睡的钢铁怪兽,在阴影中投下狰狞的轮廓。
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机油味、铁锈的腥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弃已久的地下工厂?或者……某种秘密基地?
“呜……”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和恐惧的呜咽从不远处传来。是妲己!我挣扎着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