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我二十七岁生日那天,决定杀死顾晏城的。用爱。那天,港城的夜风带着咸湿的暖意,
吹动着维多利亚港上空的无人机。它们变幻着形状,最终拼出了一行字:“苏然,生日快乐,
嫁给我。”底下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叹与祝福。我站在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
手里握着一杯82年的拉菲。看着对面大厦巨幕上,顾晏城那张英俊到无可挑剔的脸。
他举着一枚硕大的粉钻,单膝跪地,隔着半个城市,向我求婚。我的未婚夫,顾晏城,
是这座城市最年轻、最冷酷也最成功的商人。他是无数女人的梦,也是我曾经以为的,
我的全世界。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是他的电话。我没有接,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场为我而设的、极致盛大的浪漫。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冷的恨意。就在三个小时前,
我收到一个匿名的快递。里面没有贺卡,没有礼物,只有一份泛黄的旧文件。
那是一份破产清算报告,属于我父亲的公司。而在收购方负责人的签名栏上,
龙飞凤舞地签着三个字——顾晏城。日期,是十年前。我父亲就是在那一天,
从公司的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生命。那年我十七岁,世界轰然倒塌。
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意外的商业失败。是父亲时运不济,是市场无情。可现在,
这份文件告诉我,那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而猎人,
就是此刻正对我深情款款的男人。1.十年。这十年来,
他以“父亲旧友之子”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他资助我完成学业,为我摆平所有麻烦。
把我从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一路呵护成众人艳羡的著名调香师。他给了我最优渥的生活,
最炽热的爱情,把我宠成了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公主。我曾以为,
他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原来,他是把我推入地狱后,又伪装成救世主的魔鬼。
他毁了我的一切,然后,再用沾满我父亲鲜血的手,来拥抱我,亲吻我,说爱我。多可笑。
我缓缓举起酒杯,对着窗外那张巨大的脸。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像是某种仪式的开始。“顾晏城”我轻声说,仿佛他能听见,“游戏开始了。
”我接起了电话。“然然,”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我的声音甜得发腻,是我精心练习过的,
他最喜欢的那种语调。“晏城,太美了,我好感动。
”电话那头传来他如释重负的轻笑:“傻瓜,你喜欢就好。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我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步步走向玄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痛楚让我保持着绝对的清醒。门打开,顾晏城站在门外,
身后的走廊铺满了保加利亚空运来的玫瑰。他依然单膝跪地,将那枚“鸽子血”举到我面前,
眼里的星光比港城的夜景还要璀璨。“苏然,嫁给我。”我看着他,
看着这张我爱了整整五年的脸。他的眉骨很高,鼻梁挺直,
薄唇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双眼睛,曾在我无数个噩梦醒来的深夜里,
温柔地凝视着我,告诉我“别怕,有我”。而现在,我只想把这双眼睛挖出来,
看看里面到底藏了多少谎言和罪恶。我的眼眶里适时地涌上热泪,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我愿意。”我伸出手,让他为我戴上戒指。
冰凉的金属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战栗。他站起身,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和烟草混合的气息,那是我曾经最迷恋的味道。
而现在,我只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谢谢你,然然。”他在我耳边喃喃道,
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喜悦。我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笑得眼泪汹涌,笑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顾晏城。谢谢你,给了我一个亲手将你推入地狱的机会。
2.婚礼被定在三个月后。这三个月,是我为他精心准备的炼狱。
我表现得像个最幸福的准新娘,每天的生活都围绕着婚礼、婚纱和他。
我陪他参加各种商业酒会。在他那些商场上的朋友和对手面前,
扮演着温婉可人、羡煞旁人的顾太太。我的专业是调香。气味是记忆的钥匙,
也是最不易察觉的毒药。我开始为他“量身定制”一款新的男士香水,
作为我们的“新婚礼物”。我告诉他,这款香水的主调,是我童年记忆里,父亲书房的味道。
那是老旧的檀木书桌,混合着微润的宣纸和墨香,还有窗外栀子花的清甜。
“我想把我的童年,我最美好的记忆,都融入你的气息里。这样,我闭上眼睛,闻到你,
就好像回到了最安稳的时光。”我靠在他怀里,仰着脸,用最纯真的眼神看着他。
顾晏城被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不止一次地抱着我,吻着我的额头,
说我是他此生最大的宝藏。他不知道,这款香水里,
我添加了一味极其隐秘的成分——“晚香玉”。晚香玉,夜来香,
香气在夜晚会变得异常浓郁。它本身无毒。
但如果长期与另一种名为“白芷”的草药气息混合,会通过呼吸,
缓慢地影响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它不会致命。但会让人变得情绪不稳、易怒、多疑,
并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判断。而白芷,被我做成了香薰,放在了我们卧室的床头。
美其名曰,安神助眠。我的复仇,无声无息,如同气味,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3.顾晏城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对手,陆氏集团的陆泽。两人在城东的一个新地标项目上,
已经缠斗了近一年,到了最后竞标的白热化阶段。这个项目,
关系到顾氏未来十年的战略布局,顾晏城志在必得。我需要做的,就是让他输掉这个项目。
输掉他最引以为傲的江山。我开始“不经意”地在他面前提起陆泽。“晏城,
今天酒会上那个陆总,看起来好年轻啊,没想到这么厉害,能跟你争这么久。
”我一边为他按摩太阳穴,一边状似无心地说。
顾晏城冷哼一声:“一个靠着父辈余荫的草包而已,不足为惧。”他的语气里,
有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烦躁。我知道,是“晚香玉”和“白芷”开始起作用了。
“可是我听说,他这次请了欧洲最顶尖的设计团队,方案做得特别好。”我继续添油加醋。
顾晏城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你从哪听说的?”我吓得一缩,委屈地瘪了扁嘴。
“就是……今天跟那些太太们聊天听到的。她们都说,这次顾氏可能有点悬。对不起,
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看着我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眼中的戾气瞬间化为心疼。
他将我揽入怀中,叹了口气。“傻瓜,跟你没关系。商场上的事,你不懂。放心,一切有我。
”他越是这么说,我知道,那颗怀疑和焦虑的种子,就越是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一个多疑的君王,离他的末日也就不远了。我利用他给我的黑卡,
开始频繁出入各种奢侈品店和高端会所,和那些豪门太太们打成一片。我用我调香的技艺,
为她们定制独一无二的香水,很快就成了这个圈子里最受欢迎的人。陆泽的妻子,周佩佩,
也在其中。我“无意中”和她成了“闺蜜”。我会在SPA时,抱怨顾晏城工作太忙,
对我疏于关心;我会在下午茶时,羡慕她和陆泽的恩爱,说陆总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我在她们夫妻之间,埋下了一颗名为“顾晏城之妻的羡慕”的种子。同时,
我开始“研究”投资。我拿着顾晏城的副卡,在股市里小打小闹。当然,
每一次都亏得一塌糊涂。“晏城,我是不是很笨啊,又亏了五百万。”我拿着平板,
苦着脸给他看。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宠溺地笑:“没关系,我的钱就是给你亏着玩的。
你开心就好。”他以为我只是在玩票,不知道我是在用他的钱,悄无声息地,
去收购一些看似不起眼,但却是陆氏产业链上游的关键小公司。这些操作,
都通过了数个海外的匿名账户,查不到我头上。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顾晏城的脾气越来越差。他会在深夜的电话会议里,对着高管们大发雷霆。
他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心烦意乱,甚至有一次,他因为我不小心打碎了他一个喜欢的杯子,
而对我冷了脸。虽然他很快就过来抱着我道歉,但我知道,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顾晏城了。他变得多疑,敏感,
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而我,就是那个每天给他喂食毒药的饲养员。
我享受着这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感,也承受着日夜不休的煎熬。有时候,夜里醒来,
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我的心会没来由地抽痛。我会想起,他曾经是如何在暴雨天,
开车横穿整个城市,只为给我送一碗我念叨的馄饨;我会想起,他笨拙地为我学习插花,
只因为我说过我喜欢家里有鲜花;我会想起,他将我所有的作品都视若珍宝,
为我建了一个专门的陈列室。那些爱,是真的吗?如果爱是真的,那恨呢?父亲惨死的脸,
和顾晏城温柔的脸,在我脑海里交替出现,快要把我撕裂。我只能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苏然,
别忘了,他是你的仇人。他给你的所有甜蜜,都只是为了掩盖他丑陋的罪行。你不能心软。
一步都不能错。4.竞标会的前一周,我实行了计划的最后一步。那天,
是我和周佩佩的“闺蜜之约”。我特意选了一家可以俯瞰顾氏集团大楼的餐厅。席间,
我表现得心神不宁,频频看手机,唉声叹气。“然然,你怎么了?是不是跟顾总吵架了?
”周佩佩关切地问。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只是……他最近压力太大了,
为了城东那个项目,整个人都快疯了。”我“不经意”地把手机屏幕对着她,
上面是我和顾晏城的聊天记录。“然然,你觉得陆泽这个人怎么样?”“他真的那么厉害?
能从我手里抢走项目?”“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赢?”这些,当然都是我用另一个手机,
模仿顾晏城的口吻发给自己的。周佩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恰到好处地收起手机,
叹了口气。“佩佩,我真羡慕你。陆总那么相信你,什么都跟你说。不像晏城,
他什么都藏在心里,又敏感多疑。我真怕他会为了赢,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我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压低声音对她说。“佩佩,我跟你说个秘密,
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晏城他……他好像找人去调查陆氏的竞标方案了。我昨天晚上,
无意中听到他在打电话,说什么‘不惜一切代价’……我好害怕。”周佩佩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知道,鱼上钩了。没有哪个商人,能容忍对手用不正当的手段窃取自己的心血。
更何况是陆泽这样,本就和顾晏城势同水火的人。那天晚上,顾晏城回来的时候,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怎么了?”我迎上去,为他脱下外套。他一把挥开我的手,
将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桌上:“苏然,你今天是不是跟周佩佩见面了?”我心里一咯噔,
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是啊,怎么了?”“你跟她说什么了?”他死死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