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没有体面一点的方法?”一个与我混熟了的侍卫拦下我即将踹门的脚。他叫阿福，
是我在这王府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谁去捉奸还能体面得起来?!”我拎着一大桶夜香，
气鼓鼓站在王爷卧房门外，压低了声音，像个即将引爆炸药的贼。“可是…”他欲言又止，
哭笑不得，“你不是侧室吗?他就算有别的女人又能怎样?再说了，你嫁来这么久，
连王爷的面不都还没见过…”“那咋啦?”我瞪他一眼，“你别拦我…事成之后，
我带你吃香喝辣的!”阿福的表情更无奈了，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傻子。我凑到他耳边，
分享我的惊天大计：“我这么一闹，说不定就能被休啦!到时我就能出府，天高海阔，
自由自在!”侍卫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他盯着我，一字一顿，
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要跟我和离?”我：???2.我脑子嗡的一声，
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你…说什么?”我拎着木桶的手僵在半空，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阿福，
我那个每天陪我插科打诨、听我抱怨王爷不是人、还帮我谋划如何跑路的侍卫兄弟，
此刻正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有薄怒，有无奈，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沉。和离?这个词用在他和我身上，简直比王爷是女人还荒谬。
“阿福，你发烧烧糊涂了?”我伸手想探他额头，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他的手心滚烫，
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沈晚，”他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冷得掉渣，
“你就这么想离开王府?不惜用这种自取其辱的方式?”我被他问得一愣。
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个想法又把自己吓了一跳。也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我们面前那扇紧闭的卧房门，开了。3.一个身着华服、容貌绝色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她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我手上那桶散发着销魂气味的夜香时，好看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
她身后，还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清河，是谁在外面吵闹?”女子回头，柔声道：“皇姐，
没事，许是府里不懂事的新人。”她看向我身边的阿福，
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责备：“阿渊，这里怎么回事?”阿福松开我的手，
对着那女子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公主，无事。只是一个误会。
”公主?!我彻底傻眼了。王爷的卧房里，大半夜的，
有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听声音身份更高的“皇姐”?这信息量太大，
我那本就不富裕的脑子彻底宕机。所以，
我这是捉奸捉到公主头上了?4.那位叫清河的公主目光转向我，上下打量一番，
最后落在我手里的木桶上，嫌恶地撇了撇嘴。
“你就是圣上硬塞给王兄的那个沈侧妃?”她语气轻慢，带着皇室特有的傲慢，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沈家的家教，就是让你提着这种污秽之物，
来夫君门前撒野的?”我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原本准备好的一百句骂词，
在“公主”这两个字面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我求助地看向阿福，
希望我这个好兄弟能帮我解围。然而，他只是垂着眼，站得笔直，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沉默的样子，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透。5.“既然是误会，
就散了吧。”屋内那个慵懒的女声再度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清河公主冷哼一声，
转身进屋，关门前，她别有深意地看了阿福一眼。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他，还有那桶尴尬的夜香。气氛死一般的沉寂。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颓然地把木桶放在地上。计划彻底失败，还丢人丢到了公主面前。
“阿福...”我刚想说点什么，比如“我们快跑吧”，他却突然开口了。“沈晚，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那张平日里带笑的脸此刻覆着一层寒霜，“从今天起，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你的揽星苑半步。
”我愣住了：“你凭什么管我?”他一步步向我逼近，俯身在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凭我是季渊，也是你口中那个，不回家的夫君，
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裕王，季渊。”6.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季渊…裕王…那个每日与我称兄道弟，听我吐槽，
甚至还帮我策划如何给他戴绿帽子的侍卫阿福，
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裕王本人?这简直是年度最荒谬的笑话。我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直起身，用看一个死物的眼神看着我。
“把这里处理干净。”他冷冷地丢下一句，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便走。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地上那桶精心准备的夜香，只觉得它正在无情地嘲笑着我的愚蠢。我不仅没能成功休夫，
还把夫君本人给得罪了个彻底。而且，是以一种最社死的方式。7.接下来的日子，
我被彻底软禁在了揽星苑。一日三餐有人送，但院门外，时刻都有两个陌生的侍卫守着，
他们的表情和门神一样冷漠。阿福，不，现在应该叫他王爷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最贴心的侍女小桃，也被调走了。来接替她的是一个叫秋菊的嬷嬷，一脸褶子，
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不守妇道的罪人。“侧妃娘娘，这是王爷的吩咐，
让您抄写的《女则》，抄不完一百遍，不准用晚膳。
”秋菊将一摞厚厚的书和纸张放在我面前，语气里没有半分尊敬。
我看着那本比砖头还厚的《女则》，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不抄!”我把书推到地上，“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秋菊冷笑一声：“王爷日理万机，
哪有空见您。娘娘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痴心妄想了。”她的话像一根针，
狠狠扎进我心里。是啊，我算什么东西?一个被父亲当成棋子送进王府的庶女，
一个被夫君当成傻子耍了半年的侧妃。我忍着委屈，蹲下身，默默地把书捡了起来。
8.我开始抄书，一笔一划，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恨都写进字里。我恨季渊的欺骗。
他以一个普通侍卫的身份接近我，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面前表演，
是不是觉得很有趣?我更恨我自己的愚蠢。抄到第五十遍的时候，
我的手腕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秋菊端着晚膳进来，看到我只抄了一半，
立刻板起了脸：“侧妃娘娘，看来您今晚是不打算用膳了。”说着，她就要把饭菜端走。
“等等!”我叫住她。我不能不吃饭，我若是病倒了，
岂不是更如了他们的意?我深吸一口气，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
递到她面前：“嬷嬷行个方便，这些先收着，剩下的我明天一定补上。
”秋菊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她清了清嗓子，
左右看了看：“这…不合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把金簪硬塞进她手里，
“嬷嬷放心，我绝不会和旁人多说一个字。”她掂了掂金簪的分量，
脸上的褶子终于笑开了一朵花：“既然侧妃娘娘都这么说了，老奴就通融一次。
”看着她那副嘴脸，我心中一阵恶寒，这王府从上到下，都是吃人的地方。
9.靠着变卖首饰，我勉强在秋菊手下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白天我假装抄书，
晚上则在屋里踱步，思考着破局之法。硬碰硬肯定不行，我现在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毫无还手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季渊，跟他摊牌。可他如今身居高位，我想见他一面，
难如登天。这天，我正对着窗外的月亮发愁，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我警惕地凑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偷偷进了门，
动作轻巧得像一只猫。是小桃!我心中一喜，连忙打开门。小桃看到我，眼圈一红，
扑过来抱住我：“小姐!”“你怎么来了?”我拉着她进屋，压低声音问，
“外面的人没发现你?”“我绕开了他们。”小桃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姐，
你肯定饿坏了，这是我从厨房偷拿的桂花糕，你快吃。”我看着那包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小桃，
现在在哪当差?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小桃的脸色暗了暗：“我被调去……舒妃娘娘那里了。
”10.舒妃，苏静姝。王府里除了我之外，另一个有位分的女人。她是太傅之女，
家世显赫，深得太后喜爱。季渊娶她，是情理之中。娶我，则是皇命难违。
只因圣上“她…对你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问。小桃勉强笑了笑：“挺好的，
舒妃娘娘人很和善。”但我看得出，她眼底有藏不住的泪光。我心里一沉。“小桃，
你听我说，”我抓住她的手，认真道，“你找个机会，帮我给王爷递个话，
就说我有要事见他。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他一面。”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
小桃为难地咬着唇：“小姐，王爷现在…只见舒妃娘娘。其他任何人求见，都被挡回来了。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半分。“而且…”小桃欲言又止，“府里都在传，说您善妒成性，
冲撞了清河公主，王爷龙颜大怒，这才将您禁足。舒妃娘娘还劝王爷，说您年少无知，
让王爷不要跟您计较…”我气得冷笑。好一个苏静姝，三言两语，
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温柔贤惠、识大体的形象，顺便把我踩进了泥里。
我那晚的“捉奸”大戏，原来是给她做了嫁衣。11.“小姐，您别生气。
”小桃看我脸色难看，急忙安慰道，“王爷跟您毕竟…毕竟有过那段情谊，
他不会真的不管您的。”情谊?我心中苦笑。那段所谓的情谊，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但我不能让小桃担心。我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别被发现了。”送走小桃后，
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久久无言。前有季渊这座冰山，后有苏静姝这条毒蛇。我这日子，
真是越来越“精彩”了。第二天，秋菊又来了。这次，她不仅带来了《女则》，
还带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侧妃娘娘，这是王爷吩咐的，为您安神静心的汤药，
您趁热喝了吧。”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闻着那股刺鼻的药味，胃里一阵翻涌。
安神静心?怕不是想把我毒哑了，让我再也闹不起来吧。我端起药碗，
看着碗里自己苍白的倒影。“我不喝。”我将碗重重放在桌上，“除非让王爷亲自来喂我。
”我就是在赌，赌他对我，还存有那么一丝半毫的旧情。
12.秋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侧妃娘娘，您别让老奴为难!”“我今天就是不喝，
你能拿我怎么样?”我抬起下巴，迎上她的目光。这段时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不如主动出击，把事情闹大。我就不信，季渊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我死。秋菊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撂下一句“您等着”，便气冲冲地走了。我坐在原地，
心里七上八下。就在我以为自己赌输了的时候，房门，被一脚踹开了。“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我一个激灵。季渊一身玄色锦袍，带着一身寒气，出现在门口。13.“沈晚，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他一步步走进来，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强撑着没有后退，直视着他：“王爷日理万机，
怎么有空到我这小院子里来?”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走到桌边，
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药，冷冷道：“听说，你想让本王亲自喂你?”“不敢。
”我心虚地别过脸，“只是怕王爷的药里有毒，想请王爷亲自验一验。”“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觉得，本王想让你死，
还需要用下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终于忍不住，
冲他吼了出来，“你把我关在这里，不闻不问，让一个老刁奴作践我，你很得意吗?!季渊，
你耍我耍得还不够吗?!”14.吼完之后，房间里陷入了死寂。我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季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良久，他忽然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他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耍你?”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沈晚，你有没有想过，
从你踏入王爷府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本王的一颗棋子。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我曾以为熟悉的脸，
此刻却陌生得可怕。“那你为什么……”我艰涩地开口，
“为什么要扮成侍卫接近我?”这是我心里最大的疑问。他看着我，
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稍纵即逝。“因为，”他凑到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本王想看看，这个费尽心思想要嫁进王府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15.“货色”这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我浑身一震，
猛地推开他。“季渊，你混蛋!”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待价而沽的“货色”。
我们之间那几个月的相处，那些看似真诚的关心和玩笑，
都只是他为了评估我这个“货物”价值的手段。季渊被我推得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爆发。“给你三天时间。”他很快恢复了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三天后，宫里有宴会，学会你该学的规矩，别给王府丢人。”说完，他不再看我，
转身大步离去。我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16.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浑浑噩噩。秋菊大概是得了季渊的授意，没有再逼我抄书喝药，
而是请来了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导我宫廷礼仪。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布。学走路，
学行礼，学微笑。每一步，每一个表情，都要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我没有反抗。
因为季渊说得对，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反抗，只会招来更难堪的处境。三天后，
我换上华丽的宫装，被送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在马车里，我再次见到了季渊。
他也换上了一身亲王朝服，墨色的锦袍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衬得他越发俊美无俦，
也越发疏离冷漠。我们相对而坐，一路无言。马车里的空间很小，
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味钻进我的鼻腔，提醒着我他真实的身份。我低着头，
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不敢看他。我怕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他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17.到了宫门口，季渊先下了车。他没有像寻常夫妻那样扶我，只是站在车外，
冷冷地等着。我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就在我站稳的那一刻，
另一辆更加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我们旁边。车帘掀开，舒妃苏静姝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而下。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宫装，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眼如画。她看到我们，
脸上立刻漾开一抹笑意。“王爷，侧妃妹妹。”她微微屈膝行礼，姿态优雅得体。
季渊的脸色，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不必多礼。”他甚至主动上前，
虚扶了她一把。那个动作，自然又亲昵。我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摆设。
18.苏静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妹妹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可是身子不适?前几日听闻妹妹受了风寒，我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显出了她的宽厚大度，又不动声色地提醒了季渊我之前的“劣迹”。我扯了扯嘴角，
学着教养嬷嬷教的，露出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微笑：“多谢姐姐关心，
劳烦姐姐挂心了。”苏静姝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季渊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微微垂下头，
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既然他们都喜欢看戏，那我就好好演。
演一个温顺乖巧、逆来顺受的沈侧妃。19.宴会设在御花园。我们到的时候，
园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季渊和苏静姝一出现，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男的俊美无俦，女的温婉动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无数人上前与他们寒暄，
将他们团团围住。而我，则被自然而然地挤到了外围，无人问津。也好，乐得清静。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自顾自地开始品尝桌上的糕点。别说，皇宫里的点心，
确实比王府的要精致好吃。我正吃得开心，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哟，
这不是裕王府的沈侧妃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吃东西?王爷呢？”20.我抬起头，
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正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我。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纨绔子弟，
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认得他，是当朝二皇子，季扬。一个出了名的草包，
平日里最喜欢和季渊作对。我放下手里的糕点，站起身，
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免了免了。”季扬不耐烦地摆摆手，凑近我，
压低声音道，“本皇子听说，你前几日提着夜香去闯了叔父的寝室，
可有此事啊?”他的话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到。一时间，
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