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失窃那夜我被捉奸在床。王爷亲手掐着我脖子：“荡妇，连侍卫都不放过？
”我咳着血看向他身边的白月光：“毒是你下的，人是她派的，我腹中骨肉却是你的。
”他冷笑着写休书。“王府血脉岂容混淆，带着你野种滚去别院！”两年后他毒入骨髓，
在别院前咳黑血：“求你赐解药...什么代价本王都认。”我牵着一双陌生孩童走出门。
“诊金加倍就行，野种的学费很贵。”狂风卷着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紧闭的雕花菱格窗上。
偌大的临风阁寝殿内，兽金炭在巨大鎏金铜盆里烧得通红，驱散了冬夜的彻骨寒，
却烘不干我心头那片粘稠刺骨的湿冷。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勒得骨节生疼。
膝盖撞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寒气针一样扎进皮肉。我抬起头，视野有些模糊，
是方才被粗暴推搡时撞到了额角，温热黏腻的血正沿着鬓角缓缓蜿蜒而下，带着腥锈气。
刺眼的灯火晃得眼睛生疼。屋子里人很多，肃立着，像一尊尊表情模糊的石俑，
空气凝固得像一潭腥臭的泥沼。他的目光，沉甸甸压在我身上，像两枚烧红的烙铁。
傅君聿站在那里。我的夫君，大晟朝权倾朝野的聿王。
他那身玄色暗金云纹的亲王常服一丝不乱，身形颀长挺拔，却浸透了风雪夜归的凛冽寒意，
几乎要将这殿内最后一点暖意都冻结成冰。灯火勾勒出他过于深刻冷硬的轮廓，
下颌绷得如石刻一般紧。平日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
此刻只剩下一种东西——足以将我挫骨扬灰的、毫不掩饰的暴戾与……刻骨的嫌恶。
那目光如淬毒的刀锋，一寸寸刮过我身上那件被撕扯得几乎无法蔽体的雪白中衣，
又扫过一旁那个被五花大绑、堵着嘴、还在狼狈扭动挣扎的男人——王府的侍卫，赵四。
傅君聿薄唇边噙着一缕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冰冷的声音像淬了冰渣的刀子，
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我的皮肉：“沈清璃，本王倒是小瞧了你。连我府中一条看门护院的狗，
你也饥不择食到这般地步？”每一个字，都刮得我耳膜生疼，
血淋淋地灌进心底那片结了冰的湖。喉咙里泛起一股浓重的腥甜气，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强迫自己抬起沾了血污的脸，迎向他那利刃般的视线。
视线微微偏移，越过他的肩头。他身旁，站着一个女子，
素淡雅致得如同雪地里初绽的一束白梅。是我那“体贴温柔”的好庶妹，沈瑶。
她穿着一件天水碧的云纹锦袄，领口一圈柔软的狐毛衬得小脸楚楚可怜。此刻，
那双惯会伪装含情的水眸里掠过一丝慌乱和无措，正怯生生地、不赞同地去扯傅君聿的衣袖，
嗓音细软又带了恰到好处的哽咽：“王爷息怒，姐姐她…想必只是一时糊涂…您，
您别这样…”她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中断，带着欲盖弥彰的急切和惊恐，
目光“无意”地在赵四和我的方向飘过，旋即似受惊的小兔般迅速垂下长长的眼睫，
贝齿咬着下唇，将那份“无辜”演绎得入木三分。“糊涂？”傅君聿冷哼一声，
猛地抬手一拂袖，带起的劲风几乎刮到了我的脸上。他毫无怜惜地将沈瑶那只素白小手甩开，
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那张白莲花般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向前踏近一步，
锃亮的乌皮靴尖几乎踩在我跪着的裙裾边缘。浓重压迫的黑影瞬间将我吞噬。他俯身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攫住我的下颌，指尖冰冷得如同玄铁，带着铁器般的坚硬触感，
强行将我的脸抬得更高。距离太近了，
近得我能清晰闻到他身上陌生的、属于深夜寒风的凛冽气息，
甚至能看到他眼底那片寒潭之下，翻涌着怎样浓稠得化不开的憎厌。那份憎恶和猜忌，
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不是为这荒谬而肮脏的诬陷本身，
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失望，沉甸甸地坠向无底深渊。这么多年，
竟是捂不热这样一颗石头心。剧烈的疼痛和一种混杂了恶心与愤怒的窒息感猛地冲上喉咙，
再无法抑制。“咳咳……呕……”喉头一股腥咸涌上，我剧烈地呛咳起来，
温热的液体瞬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在傅君聿那只光洁华贵的袖口上，
更溅在他近在咫尺的冷漠脸颊上。时间仿佛骤然凝固。满殿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殿外狂风尖利的呼啸。黏腻温热的血点，
在他轮廓冷硬如刀削斧劈的侧脸缓缓淌下几道刺目的痕迹，落在他深色的衣袍上，
晕开一片片更深、更暗的污渍。他攫着我下巴的手，有那么一刹那，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铁钳。
周围响起一片极力压制的抽气声，那些如木偶石俑般站着的婢女仆役，
身体都几不可察地微微发抖。沈瑶也用手帕死死掩住了嘴，眼睛惊骇地瞪圆了。唯有傅君聿，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先是死死钉在他衣袖上那片刺目的猩红，随即缓缓抬起，
里面像是瞬间席卷过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暴风雪，冰寒彻骨，
带着一种想要将我立即撕碎的暴戾。抓住我下巴的手骤然收得更紧，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我的颌骨。“贱人！”他薄唇里吐出两个淬了毒的字，
另一只大手如同铁箍，闪电般扼上了我的脖颈！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气管被死死卡住，
视野瞬间发黑，点点金星炸开。所有的声音都模糊远去，只剩下耳朵里嗡嗡的轰鸣，
还有骨头被巨力挤压、濒临碎裂的可怕脆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上粗粝的扳指边缘，
冰冷地硌在我脆弱的喉管上。死亡冰冷的阴影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狂暴地笼罩下来。
胸腔里的空气被迅速抽干，眼前一片片模糊发黑，神智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晃。
濒死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漫过头顶。就在这时，他手上那股毁灭性的力道却猛地一滞！
他扼住我咽喉的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荆棘刺痛，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极其细微，
却真实存在。他那双被暴怒和某种更深沉痛苦烧得通红的瞳孔深处，
掠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极快的茫然和挣扎，快得像幻觉。
扼住喉咙的手指猛地收紧又下意识地微微松开一丝缝隙。借着这电光火石间的一丝空隙，
我贪婪地吸入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如同濒死的鱼跃出水面。喉管火烧火燎地疼，
但意识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被猛地拽回一丝清明。就是这一刻！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最后一点清明，努力侧过头，目光穿透朦胧的血雾和死亡的威胁，
死死地钉在站在傅君聿斜后方的沈瑶脸上。那目光，不再有丝毫昔日姐妹情分的顾忌，
只剩下淬了剧毒的冰冷和洞穿一切的讥诮，犹如两柄淬了寒冰的匕首。
鲜血顺着我的下巴不断滴落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洇开刺目的红。
喉咙的剧痛让我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腑里生生抠出来，
带着血的铁锈味，无比清晰地炸响在死寂的殿内，
一个音节都敲在人心上：“咳…王、王爷…咳咳…毒…是你自己中的……人……”我喘息着，
每说一个字都撕扯着喉咙的剧痛，灼烫的目光死死锁住沈瑶惨白的脸，
“是她…安排的……至于我腹中这块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顿了顿，
抬起那张沾满血污却诡异地带上一丝冰冷平静的脸，
迎向他那双因暴怒和不敢置信而微微放大的、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一字一句，
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却是你的。”嗡——死寂。比风暴来临前更压抑的死寂。
炭火沉默地燃烧，殿外的风雪咆哮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遥远得不真实。
偌大的临风阁，成了一个巨大的、僵硬的戏台。所有人的身体都像是被冰冷的咒语瞬间冻结，
连呼吸都屏住了。那两句话带着破碎的血音回荡，砸进人心底的冰窟。
那些侍立的婢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腔里，
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连地上被捆得像死狗般的侍卫赵四，此刻也停止了无谓的扭动，
一双惊惶的眼珠里盛满了不敢置信的骇然。傅君聿的身体，更是如同被万年玄冰猝然冻住。
扼住我喉咙的手僵硬地悬在那里，那只染了我血污的手掌在半空中微微发着颤。
时间像是停滞了几息。沈瑶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在听闻“毒是你自己中的”几个字时，
血色瞬间褪得如同一张揉皱的薄纸，连嘴唇都变得惨白一片。
当那句“人是她安排的”如同淬毒的冰凌直刺而来时，她猛地捂住心口，像是要晕厥般，
身体晃了晃，水光迅速盈满那双善于伪装的妙目，泫然欲泣地看向傅君聿。“姐姐！
你……你怎可如此污蔑于我？！”她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
充满了震惊和被人平白构陷的巨大委屈，那份尖利与她素日营造的温婉相去甚远。
“毒是皇家绝密，姐姐怎么知晓？！定是你与这侍卫私通败露，怕王爷严惩，
这才丧心病狂攀咬于我！”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转向傅君聿，带着破碎的依赖和控诉，
“王爷！您看到了吗？姐姐为了脱罪，竟编出这等弥天大谎！
还攀扯到您的龙体安危……其心可诛啊王爷！”然而，
傅君聿此刻僵直得如同一尊被冰封的石像。方才还在暴怒撕扯的情绪，此刻尽数凝滞。
他死死地钉在原地，目光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渊，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疯狂地搅动着，
似乎想从中剜出真相，或者剜出足以判定我“其心可诛”的证据。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胸膛起伏着，那压抑在眼底的风暴并未散去，只是掺杂了更为危险和复杂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他那深不见底的眼底，
似乎掠过了某种极为隐蔽、几乎无法捕捉的幽光——不是信任，
更像是一种被绝密刺中心脏的本能震动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犹疑。
皇家绝密之毒……沈清璃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丝震动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细微的涟漪尚未漾开，却在他身边女子的惊喘和控诉中，
骤然被另一种更熟悉、更强烈的情绪粗暴覆盖：被戏弄的滔天狂怒，
被一个卑贱侍妾当众攀诬自己心尖上的人的耻辱，
在上不容丝毫侵犯的绝对权威被玷污的刺痛——那份属于天潢贵胄、不容置疑的矜贵与傲慢，
如钢铁堡垒般在瞬间重新加固，压倒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我腹中是他的骨肉？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谬绝伦！这念头如同烈火燎原，
瞬间焚烧掉那一丝近乎不存在的动摇。傅君聿猛地甩开我的下巴，那力道极大，
将我整个人几乎掼倒在地。额角尚未凝固的伤口再次撞在冰冷的地砖上，
一阵尖锐的眩晕袭来。“毒？本王的毒？”他居高临下，
声音沉冷得像是从九幽地狱刮出来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嘲弄和一种被侮辱智商的暴戾，
“沈清璃，为了活命，为了遮掩你荡妇的丑行，
竟连这等荒诞不经、蛊惑人心的谎言都说得出口？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形容猥琐的赵四，又回到我狼狈染血的脸上，
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秽物。“腹中子嗣？玷污皇家血统的……野种？
也敢妄称是本王的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凌，狠狠扎入心脏。
那份轻蔑、那份侮辱、那份毫不留情的践踏，比颈骨欲碎的痛楚更甚百倍。
冰冷的地砖寒意刺骨，胸口处却翻滚着一股灼烫的岩浆，夹杂着绝望的碎冰。是啊，
在他傅君聿心中，我沈清璃的身份，本就低贱如尘。侍妾？
那不过是个稍稍体面些的称呼罢了。真正的名分，是这王府后院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
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随时被牺牲的玩意儿。他怎么会信我？他怎么肯信我？
那份曾经无数次在心头萦绕的自伤，此刻化作冰冷的锋刃，在心脏最深处精准地搅动。
“呵……”一声极其沙哑破碎的冷笑，从我满是血腥气的喉咙里逸出。我支撑着冰冷地面，
挣扎着摇摇晃晃地重新跪直身体。脊背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如一根被暴雪压弯却不肯折断的枯竹。血污覆盖下的眉眼间，
那长久以来的沉默、温顺、乃至卑微的恳求之色，如同被烈火焚烧殆尽，
只余下一片令人心颤的空寂与冰冷的火焰在跳跃。我抬起头，不再看任何人，
目光平静得骇人地投向傅君聿身后那张巨大的檀木书案。声音嘶哑却清晰，
如同冰珠滚落铁盘：“取纸笔来。”我的声音不高，却在死寂的大殿里异常清晰。
如同石子投入冻结的湖面，激起无声的涟漪。跪在角落的管事身体剧烈一颤，头埋得更低，
不敢动弹分毫。沈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惊了一下，
随即是更深的警惕和一丝无法控制的快意，嘴角忍不住向上牵起一个隐秘的弧度，
声音却依旧带着委屈的轻颤：“姐姐！你怎么敢对王爷……王爷息怒！
莫要听她胡言乱语蛊惑……”“取、纸、笔、来。”我仿佛没听见她的聒噪，再次开口。
这一次，每个字都像是用钝刀磨出来，缓慢、平稳，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傅君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我，眼底翻滚的怒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随时会扑上来撕咬的凶兽。僵持。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淌，
滴血的声音仿佛都被无限放大。终于，
角落里的管事再也承受不住这诡异压力下、实质上是傅君聿那沉重如山的恐怖威压。
他如同被无形鞭子抽了一下，猛地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匍匐到书案边，
双手哆嗦得几乎握不住笔，铺开了一张崭新的洒金笺纸，
又将蘸饱了墨的狼毫笔恭敬举过头顶，奉到傅君聿面前。傅君聿下颌线条绷紧如铁铸，
胸膛起伏，死死地瞪着那张刺目的纸笔，又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羞辱，
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辱如同剧毒的藤蔓缠绕上来！这贱妇！竟敢逼迫他？！然而，
方才那句“毒是你自己中的”如魔音般回荡在耳边，那幽深的皇宫秘辛带来的忌惮如芒在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