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柴房内。沈清璃蜷缩在散发着霉烂气味的稻草堆里,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胸腔里那块贴身藏着的、包裹着致命毒粉的布包,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证据!柳如烟毒害萧墨的铁证!刚刚拿到手,还带着火折子余温的狂喜,瞬间被门外那如同地狱惊雷般的怒吼彻底粉碎!
“王……王爷?!”
“滚开!”
萧承煜!他来了!带着足以冻结骨髓的冰冷和焚毁一切的暴怒!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巨响!由远及近,目标明确——直指她所在的柴房!
钥匙在锁孔里被粗暴地转动、拉扯,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守卫惊慌的劝阻声,但都被那滔天的怒意瞬间淹没!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柴房木门不是被打开的,而是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门板撞击在土坯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震落簌簌灰尘!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外面浑浊的灯光和一股浓烈的、属于男性的、带着冰冷檀香与怒火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灌了进来!瞬间冲散了柴房内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
一个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将门外所有的光线都遮挡了大半,只留下一个逆光的、充满了压迫感和毁灭气息的轮廓!
是萧承煜!
他穿着一身玄色绣金的亲王常服,金冠束发。即使背着光,沈清璃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投射过来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剧毒的寒冰利刃,瞬间穿透了昏暗的光线,狠狠刺在她的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刻骨的厌恶、被冒犯的暴怒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冷酷!
彻骨的寒意瞬间从沈清璃的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如坠冰窟!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瞬间僵硬!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几乎要冲出的惊叫和嘶吼!
萧承煜没有立刻进来。他就那样堵在门口,如同掌控生死的魔神,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一寸寸地凌迟着柴房内蜷缩在角落里的那团“污秽”!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在死寂中回荡。柴房外,守卫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他动了。
高大的身影带着凛冽的寒意,一步步踏入了这间肮脏、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囚笼。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浓烈的檀香混合着冰冷的怒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随着他的走近,光线终于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俊美如铸的脸庞此刻如同万年寒冰雕琢,线条紧绷,薄唇抿成一道冷酷无情的直线。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寒潭深渊,翻滚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的杀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地、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沈清璃,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沈清璃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柳如烟!一定是柳如烟在他面前煽风点火,颠倒黑白!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迎上那双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眼睛。恐惧被巨大的愤怒和不屈瞬间压了下去!恨意如同岩浆在眼底沸腾!
“沈、清、璃。”
三个字,如同冰珠落地,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憎恶,从萧承煜的薄唇中缓缓吐出。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沈清璃的耳膜上!
“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打断了一条腿,丢在这等死的鬼地方……你居然……还能不安分!”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探照灯,死死锁住沈清璃苍白如纸的脸,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刺穿她的灵魂,看透她所有的“龌龊”心思!
“收起你那点肮脏下作的心思!” 萧承煜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和毫不留情的警告,“再敢接近墨儿一步……”
他顿了顿,那冰冷的视线如同淬毒的钩子,缓缓下移,最终,如同最残忍的宣判,死死钉在了沈清璃那条被简陋木棍和稻草捆绑固定的、扭曲变形的断腿上!
“……本王不介意……让你另一条腿……也尝尝这滋味的!”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铡刀,狠狠斩落!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刺骨的寒意!
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被冻结!只有萧承煜那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席卷着每一个角落!
沈清璃的身体猛地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滔天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愤怒和屈辱!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那双因为虚弱和高热而通红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如同地狱烈焰般的恨意,毫不畏惧地迎上萧承煜冰冷的目光!
她想嘶吼!想质问!想把胸口那块冰冷的、包裹着毒粉的布包狠狠砸在这个瞎了眼、被毒妇蒙蔽的蠢货脸上!想告诉他柳如烟那个蛇蝎是如何用慢性毒药残害他的亲生儿子!
但……不能!
理智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证据!她只有那一点点粉末!在萧承煜绝对偏向柳如烟的滔天怒火下,这点证据非但不足以翻盘,反而会立刻招来杀身之祸!柳如烟更会第一时间毁灭所有痕迹!萧墨……也会立刻陷入绝境!
她必须忍!忍下这刻骨的屈辱!忍下这焚心的恨意!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猎人冰冷的枪口下,收起獠牙,蛰伏待机!
沈清璃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灼热的愤怒。她死死地盯着萧承煜那张冷酷俊美的脸,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冰冷、锐利、充满了无声的控诉和滔天的恨意!但她紧抿的嘴唇,却如同被焊死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沉默!
这种沉默,这种毫不退缩的、充满恨意的眼神,非但没有平息萧承煜的怒火,反而像火上浇油!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萧承煜看着沈清璃那双燃烧着恨意、毫无悔改之意的眼睛,心中的厌恶和暴怒达到了顶点!他猛地直起身,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寒刃,扫过沈清璃那条刺目的断腿,扫过她苍白憔悴、却依旧带着不屈的脸,最终化为一声充满鄙夷和不耐的冷哼。
“来人!” 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厉声喝道!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守卫连滚带爬地出现在门口,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王……王爷!”
“给本王看好这柴房!” 萧承煜的声音冰冷如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杀气,“门口再加两班人手!日夜轮守!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更不许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个小崽子……再靠近这里一步!”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守卫:“若是再让她接触到世子……或者让她跑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是!王爷!奴才遵命!奴才一定看死这里!” 两个守卫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萧承煜不再看守卫,更不屑再看角落里那个如同死物般的“废人”一眼。他猛地一甩衣袖,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和滔天的怒意,如同来时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柴房!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被守卫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关上。落锁的声音格外响亮、格外沉重,如同最后的丧钟,敲打在沈清璃的心头。
柴房内重新陷入了比之前更浓重、更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只有门外瞬间增多的、沉重而紧张的脚步声来回踱步,如同无形的铁壁,将这里彻底围成了插翅难飞的绝地!
沈清璃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萧承煜那最后的警告和杀气彻底冻结。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
一直如同石雕般僵硬的沈清璃,身体才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早已被指甲刺破,一片血肉模糊,混合着冰冷的泥土。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借着高处破窗缝隙透下的、最后一点惨淡的月光,能清晰地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点燃烧到极致的、冰冷的鬼火,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不见底的幽光。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扇紧闭的、被重兵看守的柴房门。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移动着身体,靠回了冰冷的墙壁。
身体深处,断腿的剧痛、饥饿的灼烧、高热的余烬、还有那强行压制下去的滔天愤怒和屈辱,如同无数把钝刀,疯狂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但她的胸口,那块贴着心脏的、冰冷的布包,却像一枚深埋的复仇火种,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的能量。
柳如烟……萧承煜……
沈清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血迹斑斑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隔着单薄破烂的衣衫,感受着那布包的坚硬轮廓。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包围中,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紧抿的、干裂的唇角,极其细微地、近乎不可察觉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寂静、比寒冰更刺骨的决绝。